第113章默默無聲


    不懼清兵麵相的兇惡,但也恐於清兵的兇殘!以往、外加前些年清兵屠城之舉,在百姓的想象當中,得了天下的清廷或許此時正一城接一城的屠殺大明百姓:那麽,什麽時候,人家會被血海的浪推到這裏?


    城外沒有土匪了,可城裏原先惶惶的百姓,卻是變作了整日恐懼異常!城裏也慌亂了,這幾年一直是有城外的窮困百姓往城裏逃、而今卻是城裏的富戶豪紳向城外逃,百姓也全都想要逃來著,可又能逃到哪兒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城外這幾年漸而消逝的自然村,這時忽而猶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又一個個的冒了出來,然而這卻根本不是什麽興旺的征兆!逃到這裏,也隻是那些富戶或百姓們,想在血洗武安縣之時、他們能更有一點點的時間,繼續那不知往哪裏的逃亡。


    武安縣是靜寂了,然而這也是因為人稀了的原因!之所以不說死寂死寂的,也隻是因為總有那倉惶的百姓拖家帶口逃亡中帶來的紛鬧,總有那因心裏的恐懼、而總想用話聲及語聲來減輕的喧鬧。


    城裏的情形,師鑒當然不會不知道:然而,對於這,他又能如何?在知道更多的百姓也隻是想逃到城外之後,想及人家剛剛極速擴充了兵力的黃二娃就駐兵在那裏,他也就繼續深陷於他那心裏的失敗當中。


    這一段時間,黃二娃沒有來找過他,對於這一點、師鑒的心裏更多還是釋然!在他想來,剛收服了那麽多土匪,人家定然是先要忙著安定自己內部不是?況且,當更多的百姓逃到城外之後,人家能不忙著去安撫百姓?


    對於天下大變,或許是正好處於師鑒心理不正常的這一時間段的緣故吧?對於這,師鑒心裏也沒有什麽太多其他的感觸!基於他自身,或許在他想來,自己沒能守護好武安縣的百姓、這是他的無能,而沒能守住自己的江山及百姓、這是大明朝廷的無能。


    所以,真是有點非常神奇的!讀了那麽多書、從小就懂得忠君愛國的他,竟然就這麽輕易的接受了改朝換代的事情。而他,頂多也就是偶爾在城裏轉一轉,其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太多。


    當然,藉由心理因素,被失敗感糾纏著的他,或許以為自己也隻是一個武夫——應該是一個具有一定武力的匹夫!其他的那些,他真的是無能為力——他依舊是糾結於‘無能’二字之上。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師鑒很是意外的,那就是:不知怎麽的,這有一段時間了、也沒見自己的那不靠譜的師傅及可愛的師叔來看他。然而雖然心裏有點奇怪,但他也懶得去管這些:在他的想法當中,師傅他們定然是因為人家黃二娃的突然領兵迴來,而正忙著和人家交涉呢!要不然,兩方人馬這要是突然打起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總的說來,這一時間段之內,外界的事情、可以說無論是什麽事情,放在師鑒這裏都不會是個什麽事兒!在他的想法中總是有人會出麵的去處理的,事情總是會被圓滿解決的,縱然天塌了、也總有個高的會出來頂著的。然而,事情真的是這樣的嗎?


    渾渾噩噩的師鑒,就這麽一直在等著,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等什麽!或許,他隻是在等著武安縣能忽而的繁榮起來、在等著城裏的百姓能忽而的安樂起來,或許他是想等一切都祥和安樂之後、好能讓人家何柔遇到一個心儀之人,繼而他攜著兩袖清風歸於那崇山中最高的那座之上伴青燈。


    可是,誰又知道等著什麽的他,最終等來的卻是他的最終爆發!壓抑了如此長時間,注定會迎來一次爆發,可誰又能料到他的爆發用到了這種時候!而……他的這一次爆發,宣泄的也不僅僅是他心裏的那積壓。


    也許,師鑒所等著的其實就是這個時候,也許爆發之後的他、去尋找他那些想象中的希望了!也許,那是一個夢、亦或絕對不是夢,隻是旁人經曆了更多更多而已:而這其中,就包括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何柔。


    對於何柔來說,她好像就一直是處於夢中!隻是,這夢也分為兩半:一半是在遇到師鑒之前、一半是之後。


    或許是藉於經曆的原因吧,雖小、但何柔記事卻很早!前一半的夢在她看來,那壓根是一個充滿了捉摸不定、總充斥著擔驚受怕的噩夢。用自己胖師傅的理論來說,也不知她前世到底做錯了多大的錯事,使得今生的她倒彷如整個天下根本就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而自從意外的遇到師鑒之後,她又進入了另一個夢中:這個夢,又是那麽的不真實!因為在她看來,實在是有點太美好了、太難以讓人接受的太難以想象了。


    可能也是因為太難以想象的緣故,自從身上沒有那束縛之後,就宛如置身於夢中一般的、她有點肆無忌憚的開始放縱自己!當然,她這其實也隻是在暢快的享受這個夢的美好及美妙,其中或許亦有想證明這到底是不是夢的想法存在。


    想試探這到底是不是夢,但無論她怎麽樣、都感覺一切是那麽的真實!而她,似乎又根本就無法於夢中去證明當前的自己是不是身在夢中;倒是,最終反而使得她,那是更深深的墜入了這個美妙的夢。


    拿真實當夢,夢中卻是真實的自己!霎而從先前的噩夢轉而掉入美夢當中,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自由。沒有那些規矩、沒有那些束縛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自己說了算的情況下,恍然如夢的她開始飄了、開始肆意的享受這由自己編織的美夢。


    從不用擔心下一頓吃什麽、從不操心沒有衣服穿,沒有人管束、自己的存在就是理,這個家裏全都由她來操持、自己就是這個家裏的家主!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嗎?


    自己可以去隨自己心意的看書,自己可以去跟著學武,自己的命運很有可能將會被自己掌握的這種情形,夢中會有嗎?


    享受在當前,卻在為將來做著更充足的準備,還有比這更能讓人心安的嗎?


    這一切都好似是在夢中,然而這更可以說壓根就是何柔她的世界!是宛如夢中的世界,也是完全可以當夢的世界。這個世界可以讓她編織,不過她也知道什麽、亦或是誰,才是這個世界建立的根本,毫無疑問這肯定是師鑒。


    被師鑒去了身上的那些束縛,而為了編織這個夢、從此不存在任何約束的她,同時她也知道從此自己與旁人根本就是不同的了!她知道將來她依舊可以找個最是不講究、最是平凡的百姓嫁了,可是基於她自己的性格和經曆、再加如今這夢幻般的生活,她又怎麽可能會選擇如此做?


    不嫁普通百姓,依著而今的世俗,她還能有其外獲得更好生活、比之而今的生活更美妙的生活?想來也絕對不可能!況且,她何必扔了而今的一個世界,而去選一個規矩繁多的小廟藏身?


    也就是說,從師鑒給了她自由之後,她就根本迴不到以前的那種狀況;從師鑒給了她自由之後,她的一切都是在以師鑒為依憑!師鑒,就是她整個世界的中心、及重心,是一切構造的基石。


    她一直在編製屬於她的夢,可這個夢裏也隻有師鑒!對於其他、對於其外的一切,她根本就不在意、也是可以被她隨意忽略了的。所以,學會殺人之後的她,可以在極短時間內用性命成就她那‘殺神’的名號——因為她對於她世界之外的一切壓根兒就不存在情、那一切對於她隻有可能是存在的妨礙。


    自從她的世界誕生之後,就在她的編織之下一直在試圖完善;然而,也就是在她這個世界眼看就要成熟之時,誰能料到那一直作為基石的師鑒飄了?他飄了、渺無痕跡,她的世界雖然並未因此而破碎,然而也在成熟之前忽而變成了一個荒蕪的失落世界。


    而她,也隻能是成為她世界當中的一塊冰,靜靜的在那裏沉寂著!亦或,是一涓流水,於滿世界的流轉當中找尋著什麽;亦或也會成為一朵縹緲的雲,看似在、實則是無。她還在,可也似乎並無自我,隻是心裏有一個根本上的剪不斷的牽扯。


    對於師鑒這段日子以來的那種‘老爺’做派,何柔都有點習慣了!不過,也可以說成是縱然不習慣、也得學著習慣——興許有朝一日半老的師鑒就是這個樣子的呢?所以,學著當一位賢淑的賢內助的何柔,早有點懶得去理會他了。然而,這一日,似乎……她突然又恢複了那種漫山遍野尋夫的性情!


    這一日,死盯著人家何柔、倒宛如一個極其吝嗇之老爺的師鑒,雖在家安享~~青年時光,但他的心神還真不知存在於哪處!然而,也就是在耳中忽而聽到一陣陣似打雷的聲音時,抬頭一看晴空萬裏、又不到河裏洪水暴發之季節之後:本欲繼續看著何柔、似防備人家讓他破財的他,卻是因為城裏百姓的突然喧嘩,而不得不把腳踏出了家門。


    隱隱似有雷聲響起,雖也知道並非是河裏又發大水了,可倦怠一切的他也懶得去探個究竟;然而當城裏的大嘩聲響起,以為又有哪個走投無路的土匪闖進城裏的他,這時就不得不出去看看了!因為,現在的城裏就他武藝最高,且他也不想真讓百姓有傷亡。


    從屋裏的門背後拿出他的那杆槍,那槍也隻有每天清晨才會被他耍兩下,所以雖然談不上鏽跡斑斑、但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雪亮!連槍上沾染的灰土都懶得擦一下,擎著槍來到小院當中時,似感覺槍有點沉、他改而直接把其當杖的拄著了。


    師鑒忽然的‘異動’,當然第一時間惹得人家何柔注意到了他;然而當發現那師鑒連槍都懶得扛的情況之後,剛剛因師鑒而來的心裏一動,也轉而被釋然掩埋。這時,忽聽師鑒懶洋洋的嘴裏道:“小丫頭,好好看家。我去看看這又是誰、又是鬧哪番呢。”


    說完的師鑒,一手拄著杖、宛如一個老人般的,開始往大門挪動他那老邁的步伐。見到此情的何柔,更沒理由搭理師鑒了!在何柔的想法當中,她亦是以為城裏又出了什麽為惡之輩,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事發生的情況下,她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況且,如此懶散的師鑒,他又能去幹什麽事情?在此際的何柔想來,讓師鑒借機去外邊轉轉也好,老是不離皮的跟在她身後、就好像是看賊似的,她也有點煩了;再者,就當給師鑒放放風,興許在外邊還能因為什麽的讓他忽而好轉了呢?


    所以,似乎是當賢內助當得有點膩了的她,也就偷懶了、也就專門的給師鑒空出了一個能放風的時間。可是,當在家裏呆著的她,突然感覺情況不對頭而仗劍衝出家門時,最終現在她眼眸中的卻是……


    武安縣有南北兩個城門,相對來說北麵的城門要遠遠的比南麵的更雄壯:因為南麵就是武安縣的大後方,也無需用那樣的城牆及城門。雖然南麵的城門基本沒有太大的防護性,然而卻是有一個極佳的地理優勢!


    南城門所處的位置,恰是一個瓶頸。城門外的路,其一側是百丈高的山崖,另一側則是忽而拐過來的那條河,且河麵距離路麵起碼有七八米高。再向遠處延伸,一二百米後的地方,那裏的地勢忽而又開闊了起來!而實際上,這開闊的地方曾經是當演兵場來用的,隻是也早被廢很久就是了。


    師鑒家曾經那也是地主,其居所距離南城門還是有一些距離的!然而,宛如老叟一般的出得家來之後,那師鑒就彷如是隨著腳下的步伐、他正一步步的走向年輕。


    腳下的步履逐漸的加快、緊促,進而好像是帶上了風;原本拄著的槍,漸漸被他拎了起來、繼而擎著槍的他,顯得是那麽的有力。隨著耳中聽到的動靜越來越不正常、隨著城中百姓的隻言片語鑽入他的耳朵,知道這迴的事絕不尋常的他,這才本能的凝聚心神、繼而開始向著南城門極速奔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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