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秦氏正罵罵咧咧的坐在屋裏給自個的腳腕擦跌打藥。該死的老二,還真是下得去狠心,但凡再用點勁兒估計她的腳腕就該斷了。


    “行了,別嘟囔了,現在該想想老二迴來怎麽辦,我看他這次是動了真格的。”炕邊李鐵順湊到自家婆娘邊上,小聲的說道,“上次輸了的錢我可還沒還呢。”


    秦氏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隨後啐了一口說道:“怎的,就算動了真格的他能怎麽的?”說完又憤憤的戳了戳李鐵順的腦袋說道,“瞧你那熊孬樣,好歹你也是家裏的老大,老爺子沒了家裏當家人就該是你。他要是真敢欺負到咱們頭上,我娘家兄弟們也不是吃素的......”


    一聽自家婆娘這麽說,李鐵順心裏就安穩了不少。想到秦家早些年幹過屠夫,各個都是兇悍的,那腰裏的殺豬刀可也不是擺設。隻是到時候別鬧出人命官司就好......


    這廂話還沒落呢,就聽見院子裏有了動靜。倆人探頭從窗戶裏一看,就看見李鐵柱夾風帶雨的邁著大步朝大房過來。


    李鐵柱也不廢話,開口就說了鎮上醫館的情況,想著秦氏是個摳索的,所以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說要籌錢。


    一聽王氏不好了,李鐵順也嚇了一跳,顧不上再纏著婆娘要錢還賭債的趕緊的就問了幾句。見著說王氏一幅藥就頂好幾斤肉了,秦氏當下就從炕上彈起來,腳腕子也不疼了,張口就嚷嚷起來。


    眼看自家那個不掙錢的窩囊廢想要張口要錢了,秦氏呸了一聲扒拉了他的胳膊一下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呦,我們沒錢,天天操持著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哪省得下錢?再說了,娘那身子骨也就那麽拖拉著耗著了,要能好早好了,估計再吃藥也就那樣了。依我看,這麽挨著,還不如早點解脫了省的麻煩的全家子沒法過日子。”


    李鐵柱皺眉,不知道該說啥好。他是沒料到大房一家竟然是這幅德行,再看他大哥雖然有心開口可最後竟然也讚同了秦氏的話。


    他心裏也是又恨又怒,可怒歸怒現在重要的還是拿錢出來。隻可惜認李鐵柱怎麽說,哪怕說日後打獵掙了錢再給她,秦氏依舊是吵吵嚷嚷的喊著沒錢。


    最後,李鐵柱見老大兩口子沒一句人話,臉色自然也難看的很,眉頭更是死死皺著。他也是氣急了,死死地盯著自家大哥就冷聲問道:“大哥,你說說該怎麽著?”


    現在的李鐵順哪敢碰老二的黴頭?可秦氏也不是好惹的,隻得打著哈哈糊弄著說家裏估計是真沒錢,要不想想別的法子。


    這個時候要是還能忍,李鐵柱就真是虧對秦氏散播的煞星莽漢的謠言了,索性就撕破臉直接把倆人推搡到一邊自個動手翻找起來。


    秦氏原本還隻是炸著指名道姓的罵著,等見著老二要去開炕櫃,眼睛當下就赤紅了,撲上去不依不饒的撓起人來。奈何李鐵柱是什麽人,根本不等她近身一個巴掌忽扇過去就把人搡了個跟頭。這次他是使了力氣的,摔得秦氏呲牙咧嘴的半天沒起得來。


    等到李鐵柱找到銀子,轉身往外走的時候,秦氏又開始作妖了。先是嚷嚷著自家男人,見他不中用,索性就追出去坐在大門外頭哭嚎著不活了。


    沒一會兒一群人可就湊過來看熱鬧了,礙著李鐵柱冷著臉往外走,倒是沒人敢大聲笑話隻是勸著秦氏。


    秦氏也是個人來瘋,見尋死覓活的不管用,索性就拉著別人哭訴自個嫁過來過的苦日子。如今家裏好容易過好了,卻沒想到容不下她了之類的。


    要說秦氏人緣好也不見得,偶爾有幾個人上前拉扯的也不過是看在李家老兩口的麵子上。尤其是那幾個老人,多少顧念情分。


    在秦氏耍潑的時候,領著兩個閨女的趙氏悄沒聲的走到李鐵柱身邊,小聲說道:“二哥,這是我剩下的一點嫁妝還有鐵栓當初送我的簪子,你看看能賣了不,賣多賣少也能頂點事兒。”


    急著迴鎮上,加上如今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所以李鐵柱也就沒推辭。


    就這麽著,秦氏鬧騰了半天也沒誰真的說要給她做主。直到李鐵柱趕著車走遠了,大夥兒才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說道起閑話來,當然有說好的有說賴的的,自然也有煽風點火看笑話的。


    後來下水村又有多少謠言跟風言風語李鐵柱不知道,反正折騰到半夜了,王氏才醒過來。雖然不知道家裏的事兒,可早些時候她都感覺自個活不了了,一道上都想著該去下邊找老頭子了。沒想到來了醫館倒是緩過來了,又一問自己一幅藥要一兩多銀子,她就躺不住了叫了倆兒子來非得迴家養著。


    其實她自個也明白,身子骨不行了,就是睜一會眼說幾句話都覺得頭暈心慌的。與其在醫館裏耗著花錢,不如迴家去,多少還能給孩子們少糟蹋點。


    李鐵柱拗不過王氏,隻得跟老三又套了牛車,趁著前半夜還好走連夜迴去了。


    迴了家,隻見家裏就趙氏帶著倆閨女守著。這會兒她剛哄了倆妞妞睡覺,搭著手把王氏安置好,這才趕緊去灶房又弄了些吃的來。


    等王氏睡著了,李鐵柱才有空問老大兩口子的事兒。知道秦氏是帶著孩子迴娘家了,而李鐵順早去跟那些狐朋狗友浪蕩去了,他就,沒再說什麽。不過表情卻是嚴肅又難看的緊。


    旁邊的李鐵栓一聽自己二哥惹了這麽大的麻煩,也是一驚,想說些什麽可一想起大嫂說娘親的那些話,心裏也埋怨起來。最火也就默不作聲的跟著二哥出了正屋。


    裏屋的王氏其實還沒睡熟,原本她還有心勸說兄弟仨幾句,卻沒想到老大家那麽沒良心。也不知道她是造了什麽孽,老了老了修下這樣的兒子兒媳婦。


    原本就虛弱異常的王氏,心裏憋著事兒又掉了會兒淚,當下嘴唇就又有些泛白了。等聽到老二說他管自個時候,她又有些寬慰,念起老二親事就在根上,要是她有個好歹這事兒又得拖三年,所以就強忍著心裏的難受就疲憊的閉上眼睛休息。


    秦氏不在了,家裏安生了不少。老大迴來期期艾艾的看了看王氏,又拐彎抹角的想要些錢還賭債,卻被李鐵柱撞見直接把人扔出了屋子。之後就沒再來叨擾過王氏。


    趙氏帶著倆妞妞照顧王氏,倒也沒有怨言。倆孩子童言童語又懂事聽話,哄得王氏心情也好了不少。隻是她一直惦記著鐵柱的親事,就提了幾句。


    “娘,現在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養好你的病。”李鐵柱麵無表情的說道,隻是心裏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他哪裏是不想去提親?可家裏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娶了也是跟著自己受罪遭難。


    想起上次跟人家說要去提親下聘的事兒,李鐵柱歎口氣,估計得惹惱了人。要是再累了林家閨女的名聲,那他的罪過就大了。


    想著想著,他就記起最初邱嬸子問自個那閨女怎麽樣,當時他還說林家閨女是個麻煩呢。誰知道,沒過多久,竟然差點就成了一家人。


    兒子是自個生的,就算他嘴上不說,王氏也能多少看出他的想法。這兒子在戰場上見慣了血腥跟生死,又討厭耍心眼動心機,所以性情一直冷冷淡淡的。就算外頭把他傳成夜能止啼的魔頭,他也懶得計較。可自打說了跟林家閨女的親事,她這當娘的明顯感覺到兒子上心了。


    這麽些年,好容易遇上一個讓兒子記掛又不怕兒子不忌諱兒子長相的人,哪能說黃了就黃了啊。


    沉默了一會兒,院子裏就傳過來邱嬸子的聲音。正在外頭晾衣裳的趙氏趕緊把人迎進屋裏,添了水然後出了屋。李鐵柱也不想再提成不成親的事兒了,跟邱嬸子答了句話就迴屋拾掇了弓箭出門。


    邱嬸子來了,王氏終於有了能說心裏話的人。想著自個的身子骨,再念起老大兩口子的態度跟老二可能要拖下去的親事,她的眼淚就滾滾的往下掉。這日子過得當真糟心,要是為了自個耽擱了老二,她還有什麽麵目去見老頭子啊。


    聽說老大兩口子那麽不著四六,邱嬸子忍不住呸了一口罵道白眼狼,又見王氏哭的難過隻得寬慰起來。等到王氏止住了哭,倆人才扯起閑話來。


    說道林家閨女的時候,邱嬸子忍不住試探著說道:“要說鐵柱也不能再耽擱了,要不趁著這時候趕緊把喜事兒辦了。一來他身邊也能有個人照看著,省的以後越發冷清。二來也能衝衝喜,沒準家裏晦氣沒了,你的病也就能好了。”


    王氏一愣,心裏有些活泛。可想起兒子的耿直勁兒,又覺得有些為難,片刻之後猶豫道:“人家閨女也是個好的,能受了這委屈?要我看,鐵柱也不一定同意這事兒。”


    見王氏也動了心思,邱嬸子笑著說道:“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要是不成再想別的法子就是了。”


    不說李家是怎麽商量的,直說林家那邊現在可也犯了嘀咕。由其是張氏,生怕那邊節外生枝再出了岔子,那對閨女的名聲可是雪上加霜的事兒呢。但念起王氏的身子骨,她又擔心閨女嫁過去衝撞了啥,或者成親就要伺候老的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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