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邊安排好,過個馬路就去了對麵明遠書社,現在石岩那小子見到何婧明就更加熱情了。


    他還不願意跟他舅舅一樣喊何婧明夫人或者小姐,總是叫她何姐姐。


    “你舅舅呢?”何婧明問他,看了看,店裏人還不少。


    “嘿嘿,就在樓上呢,我幫你去叫?”這鋪子有上下兩層,算起來麵積倒是一點不小,更不提後麵還有個院子。


    “不用,我不急,等會兒也行。”


    何婧明在這裏略坐了一會兒,翻了翻書,劉博遠就提著一摞子書,踩著木樓梯下來了,見了何婧明也稍稍眉頭一抬:“來了?”說罷把手上占著的東西交給員工,抖了抖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又在洗手盆裏洗淨了手擦幹,才過來和何婧明說話。


    這鋪子現在全是他倆的事了,時間不過過去一個月都不到,但現在高掌櫃還被蒙在鼓裏,何婧明可不打算就這樣善罷甘休放過對方,好歹王鳩主動來認錯後,為表忠心和誠意,還把這幾年昧下的錢,恭恭敬敬都給送了迴來,更何況……何婧明想到記憶裏某些事,眼睛一眯。


    所以,高掌櫃是不能放過他了,何婧明冷笑,這可是個陰險無良的人物,隱隱欺壓“何婧明”不知道多少迴,怎麽能甘休。


    劉博遠頓了幾秒,說道:“高掌櫃去年已經遷到隔壁的陽城去了,隻說三個月來這一次,算算日子,再過兩天,他就應該要來找我了。”


    “那不是正好,”何婧明陰陰一笑,手裏的茶杯兩指捏緊,“哼,到時候,我親自來會見他。”


    劉博文一沉吟,知道她的大概打算,便點點頭:“到時候我讓石岩去通知你。”


    “嗯,有勞。”


    把這件事交代了,商量好,兩人又說起別的事,主要是這家書肆的管理問題,討論了一下,主要是之前高掌櫃可以分得的股份,現在全部都落在何婧明名下了。


    又過了兩天,高掌櫃果然迴到了江都,並且是直接去的明遠書社,應該是沒別的事就隻去拿錢的。


    石岩急急忙忙就來跟何婧明報信了。


    何婧明打扮的漂漂亮亮,通身的氣勢,帶著景秋和阿蠻出門。


    劉博遠心思也是焉壞,他之前被高掌櫃擺了一道,一直被蒙在鼓裏,現在再跟何婧明談合同的時候,自然理虧,多讓了些許,目下高掌櫃來了,他一個字不透漏,坐在書房裏跟他打太極。


    隻等著何婧明了。


    “高掌櫃別來無恙吧。”門被推開,一道清淡的聲音傳來。


    接著,何婧明抬腳悠然走了進來。


    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劉博遠眼睛一眯,“何夫人過來了。”


    高掌櫃兩眼迅速一掃,見此情景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不過畢竟是老油條,他臉上沒露怯,盤了個笑出來,道:“夫人?您出門了,快坐快坐。”


    何婧明似笑非笑瞥了高掌櫃一眼,衣擺一撩,坐好。


    劉博文給她添了一杯茶,便笑道:“前頭還有些事,我去瞧瞧,兩位慢聊,失陪。”


    “咳咳,夫人,怎麽會來這裏。”高掌櫃先是眼神犀利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裝成一個老實樣子,垂下眼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作掩飾。


    以前的何婧明可是最不習慣,或者說怕他這看似深不可測的樣子,通常都會被這人捏著鼻子帶著走,現在何婧明偏偏不按他的套路來,唇角一勾,嘲諷的意味就出來了,“怎麽著我來自己的地方,還要向你匯報不成?爪子伸的夠長啊……”


    “這,在下不敢。”高掌櫃連忙站起躬身,抱了個拳。低下的頭,臉色卻是不好看,這何婧明怎麽變得如此怪?難道是上麵受了誰的掌控不成?


    “隻是夫人以前最煩這些瑣事,怎的今天有閑心親自過來?人來人往的,我是怕人衝撞了您。”


    “高掌櫃,你當我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麽,真是好笑,怕衝撞?”她微挑著唇笑,意味不明,“這個我不怕,我就怕有人心大了,手長了……”


    這女人以前不是最講究那些禮節,等閑不出門見外人的嗎?今天竟然字字句句都在反駁自己,高掌櫃心中陰沉。


    卻也沒把她放在眼裏,一個女人,能翻出什麽浪花。


    跟這人虛與委蛇久了也沒意思,何婧明沒了耐心,直直道:“你不是搬去了陽城?以後也不必來了,我這裏不需要。至於你瞞著我也轉手把我鋪子賃給別人,貪我錢財的事,不好意思,這個我還真不能當不知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吃下去多少給我連本帶利吐出來,第二,等著見官。”


    聽了這話,高掌櫃竟是一點不怕,裝作大驚失色的樣子,道:“夫人何出此言,往我身上潑這樣的髒水?”


    “嘖嘖,不見棺材不掉淚,好一個高掌櫃。”


    事實上,何婧明還真憋了一口氣,因為之前幾年,高掌櫃送來賬本的時候,何婧明是親自批了還簽了字的。


    “哦,不承認啊,沒關係,你私自轉賃動東家的鋪子總無可辯駁,還有,你十年身契雖然到了,想治你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你想試試?”裝模作樣,虛張聲勢,是以前高掌櫃最愛用的了,何婧明也不介意學一學。


    “夫人真愛說笑。”高掌櫃不著痕跡地掀了掀眼皮,一臉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


    卻不料,何婧明突然肅著臉,站起身來,眉眼淡淡,冷然道:“看來你是選擇第二種,好的很,且等著吧。”說罷轉身走人。


    …


    …


    幾人迴到家裏後。


    “咱們就這樣了?就這樣放他走了?”景秋有些憤憤不平。


    “美得他,貪了我錢還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個死人也要氣活了,放心,人跑不了的,總署局的局長和顧家有點子交情,顧淮安前兩天走的時候,還專門打過招唿,也讓我別委屈自己咯,我這不剛好,麻煩他們一迴,這下子,該是去碼頭把人堵了,下一步,高掌櫃就該讓家人拿錢來了。”


    阿蠻呆呆問:“不是說沒有證據嗎?”


    何婧明笑了,挑眉道:“什麽沒有證據,咱們有的是,就是沒有,憑他做的那些缺德事,怎麽也要給他安一個上去,你當那些警察是吃素的?”


    阿蠻才轉過彎來,一臉的恍然大悟。


    何婧明再教了她一句話:“所以說,做人別太缺德,還有,千萬別惹到有權有勢和嫉惡如仇的人。”


    “哦哦。”阿蠻點頭。


    “但是人情不能多用,還要記得還禮。”何婧明談了歎氣,“我還得親自去謝謝人家,景秋去備好禮。”


    “知道的,小姐。”


    “哦,別忘了那幾個出警的小兄弟,給他們也準備些,這次辛苦他們了。”


    對付陰謀詭計的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強權、武力鎮壓。


    高掌櫃不把何婧明放在眼裏,在她麵前抖,嘴皮子厲害,進了局子,可沒人跟他比嘴皮子,堪堪過了一個晚上,就把所有的事都招認了。


    何婧明再次見他的麵,對方已經髒汙的和過街老鼠一樣了。


    何婧明冰冷地看著他,語氣涼涼道:“見著你這賊眉鼠眼的樣子我就犯惡心,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個下場麽?不是因為你貪昧了錢財,而是你害了一條人命,怎麽,不記得了?”她一點點提醒。


    “我有一個丫鬟,叫暖冬,前年裏一個大冬天的清晨,突然跳了池塘,死了。”


    高掌櫃一雙混濁的眼睛漱然睜大,而後眼珠子骨碌了兩下,他蓬頭垢麵,躺在牢房的角落,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粗重喘氣聲,像一個病入沉屙的將死之人。


    卻絲毫不惹人同情。


    他怎麽不知道,他當然記得那個叫暖冬的丫頭,長得多白淨漂亮啊,一雙大眼睛,神情天真,聲音像黃鸝鳥一樣脆,他注意了她很久,於是有一次去顧府,他找了個機會,就把那丫頭捂了嘴巴,拉進草叢堆裏奸|汙了。他還忘不了呢,那稚嫩青澀的軀體,漂亮的臉蛋,滋味別提多美妙銷|魂了。


    少奶奶的貼身丫鬟又怎麽樣?當時高掌櫃是非常不屑的,那位少奶奶都要受他的擺布!


    “如何,想起自己做的惡了。”何婧明的聲音就像是冰冷尖利的冰錐,毫不留情,一點一點刺進高掌櫃的心裏。


    “現在知道我為什麽那天要浪費時間去跟你說一通廢話了吧?對啊,就是玩你的,讓你再膨脹一會兒,自得一會兒,就像貓捉老鼠一樣懂不懂?賊眉鼠眼的讓人厭惡,還以為自己能跑掉,最後迎接你的卻是絕望,加倍的絕望,好不好玩?”


    高掌櫃現在真的是渾身癱軟了,蠟黃幹癟的臉上帶著驚恐,“不、不,你放了我,放了我!我能給你好多錢!”


    “留著自己下輩子用吧……”何婧明冷漠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


    “不是說你們東家最是心善,念舊情的嗎?高掌櫃被捉走這麽久了,都沒有被放出來?”王鳩的婆娘擰著他的手臂,心裏非常擔心。


    王鳩的額頭已是一層冷汗,半天,抖了抖嘴唇,然後呐呐:“我原以為,原以為……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她的手段,是了,怎麽會算了呢,她被人捏在手裏算計這麽幾年,還能沒脾氣,再有一點,恐怕是做給我看的,我若再敢起什麽幺蛾子,該就是高掌櫃那個下場了。”


    王鳩是一丁點別的心思都生不不來,不敢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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