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浩然看出了隆多巴的顧慮,於是勸解道:“我們做這些不是為了與喀喀木大人作對,而是做給董大人的看的。”


    隆多巴一聽曲浩然搬出董亮,自然也無話可說,以董亮的權勢,庇護他們這些小蝦米還是一句話的事情,舍棄他們也是一句話的事情,反正自己也是董亮從牢裏撈出來的,大不了再進一次大牢,就當還了董亮的恩情。


    “也罷,都由你們!”


    幾人將事情商議了個大概後,曲浩然先告辭了。


    二人詢問是何緣由,曲浩然說了句:“自然是去巡撫大人府上探望,說動他助我們一把。”


    卓泰一聽覺得有些天方異談:“那王斌可是被咱們打傷的,如何可能幫我們?”


    曲浩然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他王斌被那幾板子打掉了所有的威風,不投靠咱們,他如何立足,如今有個雪中送炭的機會擺在他麵前,想來還是有兩分可能說動他的。”


    喀喀木府上,經過一頓安撫後,八旗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了,他疲軟的躺在自家的踏上,感歎流年易逝,自家越發的衰老了。


    “到底還是老了,這才半天的折騰就覺得體力不支了。”


    他的小妾黃氏在一端著肉粥小心的伺候,奉承的說道:“老爺頃刻間就化解一場災禍,可謂老當益壯,你若是老了,我看呐沒有一個男兒敢稱強。”


    喀喀木眼神閃過一道弧光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黃氏的手險些不穩,急忙迴話:“妾身也是聽家中的仆人說的,好奇之際詢問了一番,這才得知老爺的英雄壯舉。”


    喀喀木輕笑了一下,沒有搭話,所謂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有些事情再肮髒,為了表麵的平和也要捏著鼻子忍過去。


    他這妾身與自家的小兒子的奸情就算做的在隱秘,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在這個家,在這個江陵城,他不敢有片刻打盹,許多人以為可以瞞過他,其實一切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他望著遠方的黑夜,心想這件事情還沒完!


    佘岱的手臂被砍斷,沒有重磅的人物頂罪,怎麽向上麵交代。


    但駐防八旗是他的根本,是他一切底氣的所在,也是他能在某些時候與朝廷有議價能力的籌碼,所以駐防八旗一定要緊緊握在自己手裏。


    隻要手中有刀,別人動你也得掂量三分。


    所以喀喀木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借口,一個可以壓服八旗的借口,這個借口一定要來自朝廷,最好有人能打著朝廷的名義,讓他喀喀木吃癟,這樣一來,他才有足夠的理由交人,而不傷自己的威望分毫。


    黃氏在一旁端著肉粥,看著喀喀木在踏上閉目養神,好似入睡一般,她的手臂有些酸痛,饒是如此,她也一動不動。


    果然過了好久,喀喀木嘴中吐出一句:“按照咱們滿洲的規矩,這封疆大吏的家眷必須養在京師,但皇恩浩蕩,陛下垂憐我老朽,怕我客死他鄉,所以將我一個兒子派到我身邊,以全我思家之情。”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沒有讓黃氏感到意外,顯然這樣的場景經常發生,她也就不足為奇了,但見喀喀木突然將事情扯到他兒子身上,心中萬分緊張,額頭都冒出了細汗。


    喀喀木接著又說:“但陛下的恩賜是恩賜,臣子的禮節是禮節,任何時候,人都不要望了自己的本分,本來咱們滿人沒有這些本分,但是既然入了關,就要入鄉隨俗,有些規矩必須遵守。”


    喀喀木突然睜開眼睛,望著一臉懵懂的黃氏,將她嚇得一陣激靈。


    有些話現在不明白不要緊,事情發生了,黃氏自然知道這些話的意思。


    “這江寧怕是不會平靜了,得流流血,明天你代我去護國寺上香,抄寫經書,幫我消消業。”


    黃氏跪地,恭敬的說道:“是,老爺!”


    這時一名管家進來稟告,說是佐領阿巴泰求見。


    喀喀木一聽,神色有些複雜,心想這人來有些早了。


    “將他帶進來!”


    黃氏跪地說道:“那妾身先行告退!”


    按照明清的風俗,除非是通家之好,一般女眷是不能見客的。


    喀喀木笑道:“你以前就是拋頭露麵的婦人,名震秦淮的花魁,這阿巴泰說不定還是你的熟客,不必忌諱!”


    黃氏臉色一紅一白,恭敬的迴話:“是,老爺!”


    阿巴泰一進屋看到跪倒在地的黃氏,這麽些年再次相見,還是覺得她驚豔異常,雖然極力的克製自己,但眼神任然不時的望黃氏那邊飄。


    喀喀木聲如洪鍾說道:“大丈夫做事敢作敢當,如此猥瑣窺見,實在有辱我們八旗的聲威!”


    阿巴泰被喀喀木說的是麵紅耳赤。


    喀喀木冷哼一聲,猶自有些生氣:“我這小婢以前做過花魁,怎麽?你們之間還有些緣分?”


    阿巴泰一聽急忙告罪:“都統明察。”


    “私下相見,叫兄長!怎麽你以為我今天是逢場作戲,以收軍心?”喀喀木猶自說道。


    阿巴泰聞言既喜又愧:“都,兄長明察,我們之前是見過一麵,但都是清白之身,絕無苟且之事?”


    喀喀木神色豪邁,但左手使勁的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扳指,對於這種拙劣的謊言選擇相信,指責黃氏大笑道:“秦淮河盡出這樣的表子,立個牌坊就騙了你們這些冤大頭無數的錢財,還什麽事都沒辦成。沒想到我這小老弟還是個情種,在咱們八旗之中算是異數!”


    阿巴泰見喀喀木言語無比輕慢黃氏,從這情形上看來,這黃氏不像是他的小妾,而是婢女一般,如此做派,自然讓一些想法在阿巴泰心中一閃而過。


    他想著漢人士大夫之間互送妾婢乃是常事,在他們滿人之中則也是尋常,既然都統如此不待見黃氏,自己是不是能求都統將這女子賞賜給自己。


    時隔多年,那銷魂的滋味還是讓他有些難忘。


    想著,阿巴泰突然就跪地大禮參拜,誠心說道:“多年前,卑職曾在醉熏樓見過盈盈姑娘,一見傾心。卑職願出十萬兩,望兄長恩許!”


    喀喀木聞言更是大笑,然後正色,不怒自威說道:“你給老子惹出這麽大麻煩,現在又來搶我的女人,誰給你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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