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岱從見到董亮一直在給他打小報告,說那主薄如何的狗眼看人低,如何看不起覺爾察家。


    董亮當然知道他所做的不合程序,粘杆處之所以這麽順暢就辦理此事,那是因為吳良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恥小人,公器私用,權力·尋租,主要對他有利,哪管什麽程序不程序的。


    而那個主薄呢,以爹岱這種毫無素質的人去辦事,隻怕一上來就口吐芬芳,隨意吐痰,有骨氣估計都受不了。對此董亮則一臉微笑的表示:“侄兒莫急!看叔怎麽收拾那人。”


    於是即刻下旨,將那主薄變為九品的孔目。之所以這麽做,為的就是立威,就是要讓大理寺知道這一畝三分地是他董亮說了算。


    至於那主薄萬一是一身正氣的清廉官員,董亮會不會誤傷善類。待董亮主持大理寺後自會查清,如果是,當然是想個法子讓這人去州縣做父母官,當個縣令或知州,給當地百姓一絲踹息機會。


    絕對不能讓這種人留在中央,萬一得到重用,這清朝的統治豈不是要穩固幾分?


    至於安撫百姓,也會讓清國的統治穩固,董亮也考慮過這種情況,兩相其害取其輕,不能因為要做清國的奸臣就把自己的底線給丟了。


    他禍亂的是清廷,而不是清廷治下的百姓。盡管很多時候這兩件事互為表裏,但董亮會積盡全力勿傷百姓。


    觸碰底線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人嘛,總能為自己找到開脫的理由,哪一次決定不能找出一萬個迫不得已的原因。


    一旦董亮為了暗扶大明,禍亂大清,不得不去做一些殘民害民之舉,那麽很快就會迎來一個嚴肅的拷問?


    自己好好的清國權貴不做,去費七八力匡扶明朝做什麽?就算明朝複國成功,承認自己的功績,在明朝能有在清朝的權勢?


    所以在麵對這個民生問題時,董亮寧願冒著任務完成不了風險也絕不去觸碰底線。


    當旨意寫完時,董亮讓爹岱前去宣旨,爹岱在一旁頓時哭了,心想這六叔人實在太好了,這麽給自己撐腰,簡直比親爹還親。


    於是第六封旨意便是關於處置一個小小的八品官,但威力卻比前幾張聖旨還要來的強烈,這說明皇帝公然的在給董亮撐腰。這旨意所透露的政治意味讓人不寒而栗。


    這封旨意寫完,已經是夜晚,在讓呈睿陪同順治完樂一個時辰後,董亮便讓呈睿離開,福臨現在奇貨可居,董亮暫時不會讓任何人看出福臨的虛實,隻有在感覺自己地位穩固後,董亮才考慮將福臨交給董鄂妃,畢竟董亮也不可能三百六十五天與福臨形影不離。福臨這狀況遲早會暴露的,能拖一天是一天。


    董亮現在很期待龔鼎孳這位前南黨黨魁能給自己帶來多少人脈,讓皇後黨快速成型。毫無政治經驗的董亮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


    當龔鼎孳來到覺爾察府時,看到一位身著華袍的男子正坐在大門的台階上與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勾肩搭背的交談,很是好奇。


    當從博爾金口中得知那華衣男子居然是覺爾察家嫡長子阿古岱,那粗布麻衣的下人乃是府上一名奴仆時,龔鼎孳眼中散發出強烈的精光。


    覺爾察家的嫡長子居然對一名奴仆如此禮遇客氣,家風一定是寬仁友愛的和善之家。


    龔鼎孳忍不住當場向博爾金誇獎了幾句。


    聽得博爾金是一臉尷尬,連忙催促龔鼎孳趕快進門,他害怕晚了一步,阿古岱那貨會說出什麽難堪的話。


    阿古岱那貨隻要是能請他辦事,讓他當場叫爹都可以,才不管什麽奴仆不奴仆的。


    好在今天府上貴物出去當差的當差,出去尋歡的尋歡。有點身份的女人們則擠到了李如錦院裏獻殷勤了。府內為之一空。


    府內頓時讓人感覺冷冷清清的,但給龔鼎孳卻有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覺得達爾岱雖然是韃子,不通文墨,但也算還是個知雅趣的人,於是又將覺爾察家的評價拉高了幾分。


    達爾岱雖然瞧不起漢人,但對於董亮千叮萬囑的事還是放在了心上,更何況這背後隱隱透露出皇帝的意誌,所以達爾岱還是很客氣的說道:“龔侍郎,我得皇上恩重,添為正紅旗固山額真,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旗務上了,朝廷的事我不是很清楚,現在我代碩古莽問你一句,你想做什麽官?二品以下任選。”


    饒是龔鼎孳有些準備,還是被這直白的開場震懾了,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敢問都統,是這是令郎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不知道!但你可以試著迴答,等聖旨下了之後,碩古莽還有事情問你。是碩古莽問你!”達爾岱最後強調那一句,無非就是赤裸裸的暗示結黨,這官是我覺爾察家給你求來的,不是皇上賞賜的。


    麵對如此巨大的籌碼,龔鼎孳動搖了,但僅僅是一瞬間,他就有了決議。如此大的籌碼,怕不是要他做尋常事,龔鼎孳覺得,大概率會讓自己到蘇克薩哈一案中,去衝鋒陷陣,與蘇克薩哈對殺。麵對這種滿人權貴之爭,漢人參合進這種事,事情一有不順,有很大概率被當做替罪羊。


    龔鼎孳想到於此,心中一動,站起身來朝達爾岱執禮:“山人閑雲野鶴貫了,且才智衰退,怕是有負聖恩,有違都統美意了。”


    達爾岱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開口說道:“碩古莽說了,不讓龔侍郎你做肮髒的事。”


    這一句話,董亮沒說過,隻說讓達爾岱不惜一切代價先拉此人上船。


    但這種敏感的時刻,不僅達爾岱,朝廷上上下下,除了董亮,哪個最為關心的,不是蘇克薩哈一案?所以達爾岱能猜測到龔鼎孳的顧慮也不出奇,但話又沒說明,隻說沒做肮髒事,沒說不碰蘇克薩哈一案啊。


    作為政壇老狐狸,黨爭一把好手的龔鼎孳,最擅長就是尋找別人話語中的漏洞,達爾岱這個大老粗,論心眼那裏鬥得過龔鼎孳,龔鼎孳隻是淡淡一句:“鄙人一生磊落,有所為有所不為,肮髒的事山人不會做,皇上也不會要臣去做,令郎想必也不會讓卑職去做。”就把事情給頂了迴去。


    一句話用了三個稱唿代指“我”,也間接的表麵自己立場。


    對達爾岱稱山人,意思是作為個人幹不了這事,你不要拿對待小人的方式對待我,多少還是給我點尊重。


    對皇上用了臣,除了應有之意外,還有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這一層道理,意思是皇帝做事尚且要立個牌坊,你覺爾察家光天化日之下嚷嚷著做什麽肮髒事,未免也太失水準了。


    最後對董亮用了一個卑職,則表明了合作的意向,但首先呢,你得把話說明,籌碼合適了,我龔鼎孳也樂意上船。


    達爾岱聽明白龔鼎孳話裏的意思,心中不停誹謗,這漢人的心眼也太多了,要是把這份心思多用在戰場上,也不會被我大清殺的片甲不留。但事情被龔鼎孳挑明了,達爾岱也幹脆,直接開口:“蘇克薩哈一案,碩古莽自己動手,不會讓其他任何人插手,龔侍郎隻需要一心為公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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