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如此之大,朱高煦百爪撓心,肯定是急於知曉情況的,當然不會讓秦鋒自己審訊。


    沒用多久,便與秦鋒一同坐在了行轅的大堂中。


    因欽差的職責本就是為調查本地官員所設,有時候會因某些情況找相關官員問話的。


    所以,在行轅中也設有問話的大堂的。


    秦鋒正襟危坐於大堂,命人率先帶上了闖進欽差行轅,欲要救走馬文彬的馬匪。


    “爾等何人,入我行轅意欲何為,速速如實招來。”


    完全的碾壓之下,這些馬匪哪有多餘士氣再與秦鋒周旋。


    秦鋒才剛一開口,有馬匪隨之搶著迴道:“我等都是飛虎的人,來這裏是是要救走首領的。”


    在行轅關押的隻有馬文彬一人,除了他可麽別人。


    為了供狀的完整性,秦鋒隻能走基本流程,再次出言,問道:“誰為爾之首領。”


    既是來救人,當然不會不知道首領是誰。


    幾個馬匪爭先恐後皆欲迴答,竟被中間一頭目厲聲嗬斥攔下。


    “都給老子閉嘴,老子還在,有你們什麽事。”


    這家夥不是那領頭的嗎?


    在外麵的時候就一度揚言說,進了飛虎的就要永遠聽命,違抗者死路一條之類的什麽。


    現在他還怎麽繳械投降了。


    他若是拒絕交代,非要頑抗到底,倒也不是不能提早解決了他。


    秦鋒的命令已到了嘴邊,卻沒想到那人轉而迴道:“飛虎是由直沽知府馬文彬一手創建,我等此來是因馬文彬傳出消息說,要在今日子時至欽差行轅相救的。”


    原來是要坦白啊,看來是錯怪他了。


    秦鋒微微一笑,開口問道:“你叫姓甚名誰,黃冊為何,是受何人直接指揮。”


    把馬文彬都供述出來了,名字黃冊什麽的,那就更不算個事兒了。


    秦鋒剛一開口,那人毫不猶豫迴道:“小人段武喜,是軍戶出身,之前靖難之時授朝廷之命圍剿燕軍,被燕軍打散後一直沒能得到重新收編,本是準備南渡找尋建文朝廷的,也因燕軍阻礙一直沒能成行,後來生活實在見肘,便隻能劫富濟貧來糊口。


    再到後來,燕王進京稱帝,小人南軍出身又曾抵禦過燕軍,便更沒辦法迴去了,正當小人等日子一天難於一天的時候,馬知府的侄子馬海生找到了小人。


    他說燕王篡位謀逆,人人得而誅之,皇帝肯定做不長久,問小人是否願意跟隨馬知府效忠於建文皇帝陛下,說是倘若有朝一日建文皇帝能夠複位,小人的從龍之功肯定少不了。


    從龍不從龍的,小人哪有資格想那麽多,小人從軍變成了賊,整日東躲西藏,飯都吃不飽,有堂堂知府做靠山,當然不能拒絕了。


    至此之後,小人便跟著了馬知府了,幫著馬知府跑跑腿,聽馬知府吩咐劫個商船什麽的。


    一般情況下,小人都是直接聽命於馬知府的,隻有在馬知府有事絆住腳才會聽馬知府侄子馬海生的,這次來欽差行轅營救馬知府的命令就是馬海生下達的。”


    秦鋒早就在馬海生鋪子裏安排上了暗探了,防止馬海生逃跑的同時,也是要在拿到口供的第一時間拘押馬海生到案。


    此事事關重大,非有確切證據絕不能莽撞行事。


    不然的話,很容易被倒打一耙,陷進泥潭無法脫身的。


    有了口供後,秦鋒隨之抬手吩咐手下護衛抓捕馬海生。


    此刻的馬海生聽聞匯報上來,派出去人闖進行轅衙門後,正坐在鋪子的離間,漫不經心品著茶。


    旁邊站著一隨從,欣然一笑道:“秦鋒一連端掉我們幾個倉庫,還以為他有多大本事呢,也就不過如此嘛,堂堂行轅衙門,我們不也是想進就近的嗎?”


    他們這些人幾年時間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有些自負也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自負太甚可不是個好事情,一不小心就要招受滅頂之災的。


    馬海生臉上掛著笑,迴道:“我叔何許人也,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是我叔的對手,秦鋒一個黃口小兒也想與我叔為敵,癡人說夢。”


    砰。


    話音剛落,一隊軍卒踢開門浩浩蕩蕩闖入。


    “你們是何人,我叔乃直沽知府。”


    馬海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卻依舊還是色厲內荏,昂著脖子強裝鎮定。


    那些軍卒根本不會與馬海生多做解釋,毫不客氣提溜住馬海生衣領,道:“你叔通匪亂國,抓的就是你。”


    馬海生身邊那隨從不知是想要解釋,還是想救人,剛準備靠邊前,便被軍卒直接一腳踢倒在地,半天沒能起來。


    隨後,那些軍卒把馬海生來了個五花大綁,押解著就朝北平而去。


    北平欽差行轅,秦鋒並未因派遣護衛去抓馬海生便停了段武喜的審訊。


    段武喜能被馬海生派來營救馬文彬,必是馬文彬叔侄所能信任之人。


    如此的話,段武喜所知道的關鍵消息應該也不會少。


    段武喜這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突破口,當然是要把他知道的情況全都問出來。


    從段武喜這裏知道東西的越多,審訊馬文彬的時候也就會越容易。


    秦鋒第三個問題,便道:“你手下有多少人,飛虎除了你們這些人外,其餘組成成員是什麽身份?”


    這個問題秦鋒早在剛與這些馬匪接觸的時候便有所了解了,詢問段武喜不過也就是為了解的更徹底一些罷了。


    至關重要的東西段武喜都迴答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便更不會逃避了。


    段武喜連停頓都沒有,隨之開口道:“小人本是個百戶,被打散後還剩下不到三十人,跟了馬文彬後,手下人手逐漸發展到了不到二百人,飛虎的成員構成很複雜,除了小人這種軍戶出身的。


    還有些流民,這些人普遍都是沒地種的農戶,舞刀弄槍的也不行,平日隻是用來壯壯聲勢,並不會委派他們太大的重任,真正發揮重要重用的,乃是那些地痞流氓。


    這些人成天想著不勞而獲,無恥又麽有道德底線,一般情況下的搶劫之事,都是有小人這些軍戶負責控製現場,真正搶劫則是有這些人直接負責,這些人所作所為,小人有時候都看不過去。”


    段武喜所言屬實的話,馬文彬在明知那些潑皮流氓所作所為後,仍還能放任他們去搶劫。


    可見馬文彬,與這些潑皮流氓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如此一直發展下去,馬文彬這個建文皇帝的忠臣孝子,用不了多久怕也會喪失民心的。


    秦鋒臉上神色一滯,問道:“馬文彬既說要助建文皇帝恢複正統,這些年他都做過什麽了?”


    這裏乃朱棣的龍興之地,在這裏朱棣的民心很甚。


    在這裏積蓄為建文皇帝恢複正統的力量,秦鋒直到現在都沒想到究竟是因何原因。


    段武喜停頓片刻,還做了些考慮,迴道:“好像什麽都沒做過,快兩年時間了,小人也就是為馬文彬劫了幾次商船,欽差大老爺說的那個事情,小人並不知情,不管怎麽說,小人好歹曾吃過皇糧,當匪情有可原或許還能接受,這樣一天又一天混日子,小人實在接受不了。


    之前和小人一塊當差的那些人現在原職不變,月錢不減,能光明正大的迴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小人在戶冊上死人一個,連托人迴家打聽一下消息都不敢,這樣沒個盼頭的日子實在難熬。


    我曾特意詢問過馬文彬當初許諾從龍之功的進展,有些些希望好歹也更容易堅持了不是,前幾次詢問的時候馬文彬好歹多多少少也能敷衍兩句,到後來幹脆閉口不言,問的多了,馬海生變破口大罵。


    做沒做過助建文皇帝恢複正統的事情小人就不知而知了,也許小人真就是如馬文彬所言的那般,級別不夠,沒資格知道吧,欽差大老爺若真想知道的話,那恐怕得去詢問馬文彬和馬海生叔侄兩個了。”


    段武喜要命的消息交代了很多,不差這一件了。


    從段武喜的微表情中,倒沒看出來他在撒謊。


    秦鋒神色沒發生多大變化,再次問道:“你所言屬實?你要知道,你若在此事上造假,之前所交代之事可就都白費了。”


    段武喜做了這麽大的事情,卻也依舊不妨礙他有想要活命的願望。


    秦鋒掰開揉碎,把該說的說明後,段武喜搖頭保證,道:“是是是,小人都說了這麽多了,哪還會保留這一件,欽差大老爺若不信的話,可以去問馬海生。”


    反正馬海生就要被帶過來了,詢問馬海生倒也不是不行。


    秦鋒沒再多言,隻吩咐人帶走段武喜。


    在段武喜離開口,秦鋒在朱高煦嗎啊咧咧發牢騷中,開口道:“段武喜交代的都是些關鍵證據,千萬不能讓他有任何意外,他要是死了我們審訊出來的這些供詞所能發揮的作用可就不大了。”


    若馬文彬助建文皇帝恢複正統的口號隻是為方便他打家劫舍,積攢錢財,那倒不用擔心掀起什麽風浪。


    但倘若馬文彬所做之事屬實,那勢必是會有不知名力量通過各種辦法營救的。


    當然是要小心防備,防止出現差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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