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朱橞的親兵現今都還歸屬於朝廷,不管李景隆是出於何種無奈殺了朱橞的人,都意味著與朝廷的關係增加了一份不確定因素。


    一旦朱橞查出自己的親兵是死在了他手裏,到時候他的處境將比之前更兇險。


    為化被動為主動,李景隆當下其實也隻剩一條能走之路了。


    秦鋒不慌不忙,無關痛癢,道:“秦某帶著殿下進城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尋曹國公的,哪知走了沒多久竟是碰上了穀王的親兵,偏巧那親兵前幾天還曾隨同穀王去過龍潭,給曹國公添麻煩了。”


    李景隆冷哼一聲,對秦峰的理由不置可否。


    事情已到了此,恰巧還是故意有那麽重要嗎?


    難不成他還能再反手殺了秦峰這個燕軍使者不成,若真如此做了的話不就把燕王也給得罪了。


    “太祖高皇帝以藩王鎮四海,護我大明江山社稷千秋萬代,建文繼位改太祖祖製,連削五王,致使湘王不堪受辱舉家自焚,此乃大不孝也,上行下效,長此以往必將致我大明國將不國的。


    燕王殿下心係百姓,恪盡守責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謹遵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訓》起兵靖難,隻求盡人子本份,護天下黎庶,保祖宗社稷,乃大忠大義也。”


    李景隆在朝廷那裏沒有了迴頭路,秦峰開始渲染當下他們所為的正義性來,這也是他們將要做之事的底氣以及信心。


    其實,建文皇帝繼位之後所更改的製度較之太祖朱元璋著實寬仁了很多,其中削減藩王之力也是實現社稷穩定必不可少的一步。


    可這些政策實行的太莽撞,太理想化,太書生氣,完全沒考慮實行之後所造成的後果是否在朝廷所能承受範圍之內,更沒有提前準備為這些政策出現變故後做出詳盡的應對計劃。


    要什麽沒什麽,怎麽能成功了。


    說來說去,建文皇帝是被黃子澄,齊泰這些書生給害了。


    秦鋒把朱棣起兵的理由大肆做了一番渲染後,隨之坐於椅子上,從草鞋處拿出朱棣所留的書信,起身拍到了李景隆的麵前。


    這封信以油紙包裹藏於秦峰草鞋之下,輕易不會被尋到。


    李景隆斜倪了桌上帶味道的東西,一臉嫌棄。


    秦峰聞了聞剛抓過桌上東西的手,有些許的心虛,笑嘻嘻地道:“此乃燕王殿下親筆所書,呈曹國公一覽。”


    “你就把燕王的親筆信墊在你瞅腳丫之下了?”


    味道如何不重要,內容實在就行。


    秦峰嘿嘿一笑,道:“情勢所逼,被迫無奈,曹國公將就一下吧。”


    李景隆捏著蘭花指翻開油紙包,打開裏麵的信。


    朱棣一直欠缺的不過隻是進京之法,至於找誰遊說,該怎麽遊說早就已經考慮充分了。


    在這封信中,朱棣把該說的都已說明。


    理解李景隆被朝廷委派平燕的無奈,寬宥兩軍交戰時李景隆對燕軍軍卒造成的死傷,誠邀李景隆棄暗投明,並承諾將來會以燕軍勳將相待於李景隆。


    言語委婉,誠意厚重。


    當時朱瞻基都已自個兒跑進城了,在那種緊急情況下,朱棣不僅自己對書信內容做了仔細斟酌,還請姚廣孝幫忙做了潤色。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隻要李景隆有此心思,這封信份量足夠李景隆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了。


    “天意如此,奈之如何。”


    李景隆歎了一口氣,頓了頓緊接著,有些道:“燕王不就是想進城嗎?需本公怎麽做?”


    朝廷當下已是窮途末路,燕軍破城隻是時間問題。


    凡不是頑固者,就知該怎麽抉擇。


    即便不是秦鋒弄這麽一遭,李景隆怕都會選朱棣這邊的。


    不過畢竟是從逆,總怎麽都得標榜一下自己的無奈方能過了心理上的這一關。


    “曹國公敞亮!”


    秦鋒並非朝廷的人,自不會有李景隆的負罪感,在李景隆同意後,笑得像朵花兒一樣,毫不避諱的衝李景隆豎起了大拇指。


    之後,當即著重與李景隆何商議了如何能讓燕軍不費吹灰之力進城。


    朱棣既把遊說李景隆之事交給了秦鋒,那如何讓燕軍進城的這些細節自也就交於秦鋒與李景隆協商了。


    不過,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天意的,秦鋒這個穿越者的闖入雖產生了一定的蝴蝶效應,但既定大事件的發展仍舊沒背離秦峰所熟知的曆史。


    李景隆考量了半晌後,道:“明日就是六月十二了,金川門的守將還有穀王,另外拉攏軍卒的同時,還得防止細作,這些事情的運作還需些時間,燕王若要進城至少也得在六月十四了。”


    這個時間與曆史吻合,秦鋒二話不說暫時拍板。


    順著大致的曆史方向走,應該不會出現彎路的。


    “那就暫定十四吧,秦某迴去後稟明燕王,看燕王怎麽說。”


    朱棣隻要能進城進行,好不容易說服一個,肯定是會盡最大可能配合的。


    時間都已確定,他們更算一條船上的了。


    秦峰直言不諱,問道:“不知穀王那裏有何需要秦某做的?”


    李景隆乃是守金川門的主將,此事既交給了李景隆,他若能獨自控製了金川門,那秦鋒就帶著朱瞻基迴去了。


    哪成想,李景隆想都沒想,趕忙道:“秦使節還是隨本公走一趟吧。”


    走就走,能說服李景隆,就能說服朱橞。


    “行,不過還是越早越好,耽擱久了會增加變數。”秦鋒應道。


    朱瞻基多在城中留一日就會多一日的變數,若再被見過朱瞻基的人發現了蹤跡,那可就不好弄了。


    李景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綁上來了,當然也是希望盡早解決。


    “那就定於今晚。”李景隆也應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秦鋒和李景隆一拍即合的,在兩人定下來後,秦鋒這才問了聲一旁的朱瞻基,道:“殿下還有何要說的。”


    朱瞻基身份擺在那裏,不管是否采納,總得是給人家個說話的機會的。


    “沒了,曹國公與秦使節安排的很詳盡。”


    朱瞻基本以為自己不是吃幹飯的了,不能領兵上陣殺敵了,至少是能夠搞些遊說的。


    可見識了秦鋒行雲流水的一番操作後,他才知自己的欠缺。


    曆史上,朱瞻基能承接明仁宗朱高熾,創立大明仁宣之治的盛世,至少不會像他兒子那般什麽不懂還非要硬剛。


    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沒了冒冒失失非要擅自行動的心思。


    朱瞻基能乖乖聽話,秦鋒自也就能放心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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