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


    陰冷、冰涼……


    雪白的瓷磚上不斷有水珠凝結,隨後又順著牆壁一點一滴地流下。


    水是被他的體溫燒熱的。


    台鏡前,楚歌雙目無神,兩眼毫無生氣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在他眼裏呈現的,是一片滿是黃沙的世界。


    烈火炙烤著這片土地,帶走一切生機。


    腳下,大地是紅色的。


    紅色的泥土,紅色的石塊,紅色的河流……不準確地說,應該將其其稱之為是血河。


    鮮血浸入土壤,與土壤層緊密的混為一體。


    石壁上,折斷的旗杆依舊死死地插在岩石縫中,旗幟低垂,浸入血河。


    大旗上,隻剩下個孤單的殘破不堪的趙字……


    黃沙裹挾著煙土,狂風嗚嗚的在楚歌耳邊奏響。身旁的山溝裏,瓦罐般整齊排布的人頭一個接個,順著山溝的走勢綿延著直連天際,望不到邊。


    無數的頭盧都怒瞪眼,眼神裏宣泄著憤怒與不甘。


    楚歌就這樣站在這準人頭旁,惡心地說不出話來。


    ………


    黑暗中,一雙蒼桑的眼睛就這樣毫無感情地疑視著自己。


    …………


    “咚”一


    一拳下去,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間就在牆上漫延開來。


    抬起右臂,滾燙的拳頭再次根狠地打在牆上,牆壁的碎瓷磚越陷越深。


    淋了一會兒冷水,楚歌長舒口氣,現在,身體似乎沒那麽熱了。他來迴扶摸著右拳的皮膚,自己這身體素質,牆板都被硬生生的砸爛了,反觀自己,手上愣是點兒事沒有。


    他活動起身體的肌肉,一股暢快感席卷而來,不知為何,渾身上下從來沒有過這般有力量。


    楚歌咧嘴一笑,有些東西,果然還是解釋不了的。


    不知怎地,在楚歌的感知裏,這個房間像是有什麽新的東西在不斷湧入他身體,充斥全身,讓身體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舒適和輕盈感。


    套上已經濕透的外衣,楚歌小心地邁出了廁所。


    話說迴來,自己倒把保潔的婆婆給忘了,也不知道她現在走了沒。


    沒走幾步,楚歌總感覺有些別扭,這弄得跟做賊似的。果然,等他意識到這是在自己家裏時,當場就想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自己這腦袋,應該是被燒壞了。


    “小夥子,你沒事兒了?“


    楚歌直直地站在那裏,對於這“轉角間遇見愛”,他顯得很無語。


    嚇一大跳倒是不至於,不過確實在那兒傻愣了幾秒。他現在慶幸剛才幸好自己沒有一拳打上去,不然以牆麵的破碎程度來看,對象要是換成這老婆婆,可能自己這下半輩子,就隻能去吃免費的午飯了。


    “嗯,還好,沒事了。”


    楚歌平複了心情,禮貌地迴答張阿姨,人家畢竟是關心自己,楚歌裏還是很感動的。


    “老毛病了,家族遺傳,沒辦法根治。”楚歌先開口解釋道。


    之前的書房裏,張阿姨正好撞見了他神誌不清的樣子,不過好在老婆婆已經年紀大了,見識少,倒很好胡弄過去。


    “那感情好,倒把老婆子我嚇慘了。”


    老婆婆拍拍胸口。“看上去你這病還挺嚴重的?小夥子平時都沒人照顧你?”


    “平時都挺好的,習慣就好,因為我很少待在家裏,一般隻有晚上迴來住。”


    “行,小夥子,既然你沒事兒了,那我也就不打擾你了。”


    “要是以後你有什麽事兒,可以跟我聯係。”老婆婆搖搖頭,似乎極其無奈。


    “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楚歌點點頭,和老婆婆一起下了樓…………


    …………


    房間倒是被打掃得很幹淨,楚歌隨意的靠在了客廳沙發上,抬頭,盯著天花板發呆。


    之前,老婆婆倒起是了一嘴,自己要是有什麽麻煩,可以打電話找她。


    其實楚歌還真沒這個意思。


    總覺得去麻煩一個到了應該去怡養天年的老人不太好,不過楚歌內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過一絲暖意。


    老婆婆,是個好人。


    手機的通話記錄,還保留著上午那個號碼。


    楚歌之前並不清楚他說的測試是什麽,但經過今晚上這麽一折騰其實他心裏也已經有些所以然了。藥他吃了,事情的確發生了,命,他保下來了。


    現在,差的就是真相。


    “楚先生?”


    拔通電話後,對方率先投出試探性的詢問,看來,是做好了兩手準備的。


    “在。”


    楚歌麵無表情地迴答。講真的他對電話另頭的那位還真沒他麽好感,被三番五次地戲要後,他心裏多少有些不爽。


    “那就好,我隻是確定一下。”


    男子道:“正式介紹,我叫刑陌,代號b15。”


    “我對於認識你沒有任何的興趣。”楚歌淡淡道。


    “該說的我也說了.該做的我也做了,你說,人與人之間是不是得有相互信任?”


    “…………”


    “不好意思,把這事給忘了。”刑陌尷尬地笑了笑,緊接著道。


    “我說的測試,您已經通過了,想必您現在已經發現了您身體上的變化了。沒錯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好處。”


    刑陌正式進入話題,聊到了點子上,


    “這個世界,或許說這個時空,原有的正常排序已經被打亂了,也就是俗話說的“時間無序,在時間無序下,在未來,之前已經被設定好發生的一切就會被多向打亂。”


    “而你與我則皆是在這時間多向性下的產物。”刑陌咽口水,略有停頓,像是在給楚歌接收處理這些信息的時間。


    “所以呢?”


    楚歌不耐火煩地反問道。


    “這片時空裏混雜有了其它時間的人,總的來說你可以理解為,目前的世界,是一個三足鼎立的局麵,隻不過,這鼎的三隻腳,卻長度不一。而你所認知了解的政府,名義上,算是鼎的三足上最長的那支。“


    “不過也隻能稱得上是半隻。”


    “多向性有天數個豁口,每個豁嚇都能誕生出一種新可能,而我們的工作,就是提前預知出這些多向性產生的結果,進而嚐試控製使其迴歸有的軌道”。


    “我們的組織被簡稱為時間公會”,現在暫時隸屬於大國政府高層,行駛監管作用,隸屬於政府,服務政府,但並不受控於政府,性質上也與政府大相徑庭,我們的組織裏大多數的都是科學家,本質上與這個時代不同,換句話話,我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聽了這麽奇怪的一啪啦,楚歌心裏直犯嘀咕。


    “有意思,你怎麽證明你不是神經病或者其他什麽的”楚歌欲言又止。


    “我沒有必要給你你證明什麽。”邢陌淡淡道,他之前說了這麽多,楚歌依舊還是這個態度。


    饒是他這般心性,都被帶起了一絲火氣。


    “淩晨三點會有一車輛準時停在你車庫門口,有人接你到專業的地方接受培訓,等培訓完後,你就不會表現出像現在的這般無知了。”有火氣終歸是沒法撒數,刑陌調整了態度繼續說.


    “當然,您也完全可以選擇不去,可以不相信我,繼續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當個普通人。然後有一天在溫室的庇佑下,絕望地死去。”


    “嘟嘟……”


    “媽的,威脅老子。”


    …………


    楚歌猶豫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時間,短短兩天,他已經像這樣了無數次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信任誰,誰又真能值得自己交付所有身家性命,一步踏錯,等待自己的恐怕就萬動不複的深淵。


    耳畔,始終還迴蕩著刑陌最後的聲音,


    他要去的地方,離慶州可謂是相當的遠。


    “工會分部,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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