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曲夫人就上門尋李思淺說話來了。


    端木家三兄弟父母皆無,所謂長兄如父,這親事自然要和最年長的端木蓮生和李思淺商量。


    李思淺早就料到她要來,卻不敢答應,端木守誌願不願意娶林明玉,這事她可說不準。


    送走曲夫人,端木蓮生從後麵踱出來,臉色不大好,自從被勒令在家守製,他哪兒也不方便去,平時忙極了,驟然閑下來,很有幾分不適應,這心情也就不大好。


    “那妮子太毛糙,不行!”端木蓮生坐到炕上,話說的不容置疑。


    “這是老四的親事,雖說長兄如父,你還真打算當這個父啊?我看咱們還是別多操這個心,有人來說親,就和老四說一聲,他點頭咱們就說行,他不點頭就說不行,管那些幹什麽?”李思淺挪過去,趴在端木蓮生背上給他捶肩。


    “不能這麽說,”端木蓮生這會兒很有大哥風範,“老四太老實,有點傻。”端木蓮生想著困在樹上的端木守誌,得給他挑的好媳婦。


    “傻?”李思淺傻了,端木守誌傻?怎麽可能!


    “脾氣也太好,得給他尋個能支撐王府的媳婦兒,林家二娘子不行!林家更不行!”端木蓮生態度非常明白堅決。李思淺不說話了,這話很對,林二娘子那樣的,確實不適合支門立戶,端木守誌脾氣確實太好。


    那明天就借口守孝,先拖個兩三年再說吧。


    林貴妃病的重了,官家傳了口諭,著發還林家被抄沒財產府邸。京城一直暗流湧動,整個朝廷都在揣摩官家的意思,難道林相要翻案了?難道……


    隔天,就有密折彈劾端木華和俞相公,還有王相,官家留中了其它所有的彈劾折子,隻將彈劾端木華失職的折子發到了中書省。


    這一張折子如同熱油鍋裏澆了一瓢冷水,頓時熱鬧了。


    端木蓮生臉色鐵青,狹長的鳳眼眯成一條縫,盯著手裏的折子:厲大將軍火燒火糧草劫了稅銀是他失職,失職當斬!


    李思淺瞄著他的臉色,輕輕將折子從他手裏抽出來,一目十行掃了一遍,重又塞迴到他手裏。


    “頭一迴碰到這樣的事?要不要找王相公討些經驗?”李思淺建議道。


    端木蓮生一雙眉抬的老高,她居然給他提這樣的建議!


    “被人彈劾啊,起起伏伏啊,王相公不是最要經驗麽?”李思淺更奇怪。


    “淺淺,這不是經驗,這件事……”端木蓮生‘啪啪’彈著折子。


    “不就是官家要找岔麽,扔了這麽張折子出來,又不說話,真要是覺得你失職了,糧草啊稅銀啊都是你的責任,老早把你下大獄了,現在就是不知道官家這岔要找到什麽程度他才覺得可以了,這事不得找王相討教麽?我覺得他肯定非常非常清楚官家的脾氣性格兒,不然也做不了這麽多年的首相。”李思淺也伸手過去彈端木蓮生手裏的折子。


    端木蓮生被李思淺說樂了,“你這話……也是,確實應該去找王相公討教一二,不過,這個時候我可不能明目張膽找他,等晚上吧。”


    入夜,李思清拎著包張好手清醬羊肉,一瓶摘星樓的玉壺春,進了王相公的書房。


    “好東西!快坐快坐!”頭發花白、一身布衣的王相公最愛這兩樣,聳著鼻子連聞了好幾下,忙將桌子上堆的書推到一邊,不等小廝擺好,先伸手捏了一塊扔嘴裏,招唿李思清道:“快坐!這羊肉是張好手親手做的,這味兒正!”


    “先生,官家這到底什麽意思?好端端的,端木蓮生怎麽會失了聖意?”酒過幾巡,李思清開口道。


    “大長公主三七那天,官家不是去看了林相?當天夜裏林相就死了,服毒自殺。”王相公抿了口酒,語氣感慨。


    “這事我知道,難道是林相?”


    “除了他還能有誰?以死相陷,他還真豁得出去!”


    李思清默然,林相這個案子,他和老師分析過很多迴,端木蓮生的可能性最大,他們能想到,林相自然也能想到。


    “先生,您說,齊王到底是俞相還是……”李思清不敢再往下說。


    “齊王的死,我也想不通,”王相眉頭緊皺,“俞相若有這等狠辣手段,早就除掉齊王了,他不敢,若是端木華……沒有道理,鶴蚌相爭對他才最有利,齊王的死,我想不通。”


    “官家會不會疑心齊王的死和端木華有關?”


    “不會,”王相公頭搖的幹脆利落,“哪怕隻是疑惑,官家都絕不會饒了端木要蓮生,也不知道林相公臨死前,到底和官家說了什麽,我覺得,”王相公瞄著手裏的酒杯,“端木蓮生隻怕想來找我說說話。”


    “王相公好眼力。”窗戶被人從外麵打開,端木蓮生一躍而進。


    “我可沒看見你!”王相公放下杯子笑道,李思清忙站起來添了杯子,端木蓮生坐下,這一場酒,三個人直飲到夜半才散。


    六月中,大皇子被一道道急令催促,急匆匆趕進京城,卻在內侍傳了口諭,責令他在宣德樓外跪著,這一跪,就直跪了一夜,天明時分,疲憊之極的大皇子一頭蹌在地上暈了過去,被幾名內侍抬進了燕王府。


    當天,秦妃以忤逆罪名,貶為雜役。創下了本朝皇妃做雜役的新記錄。


    大皇子得了信兒,隻恨的以頭蹌炕,幾乎蹌出血來。


    黑山半跪在炕前垂著頭,聲音低卻清,“我們爺說了,請大爺且寬心,娘娘那邊,我們爺已經安排人照顧,娘娘讓小的傳句話給大爺:娘娘說她沒事,習慣了,讓大爺別太放心上,保重自己。”


    “阿娘!阿娘!”大皇子一聲聲仿佛聲音都在滴血,“兒子不孝!”


    “我們爺說,是他連累了大爺,請大爺……”


    “連累?”大皇子一臉慘笑,“這幾十年,這樣的事有多少迴?我把命都拿出來了,隻求他抬抬手,讓阿娘……能活的象個人,天下有這樣的父子嗎?”


    黑山垂著頭,一聲不能吭。


    ------題外話------


    今天就這樣吧,還有一更,明天補上。


    這一章是昨天的,我居然真忘了點發布了!悲了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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