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繁華的時代背後,都隱藏著一個個看不見但卻真實存在的隱患,而如今,這個龐大的明朝帝國,已經開始走下坡道了。


    政治上,貪汙腐敗就不說了,哪朝哪代都存在,根本很難徹底杜絕,真正令明朝有覆滅危險的,是文官集團自土木堡之變後一躍而起,徹底壓製了軍方,使得文武平衡被打破,朝廷開始逐漸進入文官的一言堂。


    至於明朝後期的文人是什麽德行,這就沒必要說了,反正,大都不是些人玩意!


    經濟上,土地兼並已經越發嚴重,商業繁榮,資本主義萌芽已經誕生,但偏偏朝廷在這一方麵幾乎得不到任何稅收,越到後期,朝廷國庫就越是缺錢。


    軍隊上,衛所製度已經開始從根子上腐爛,偏偏這個燙手的山芋根本無法解決,哪怕是皇帝以及文官都無法插手這一塊,否則不用百姓造反,整個國家就得亡於軍隊嘩變中。


    這些,隻是明朝後期滅亡的幾個主要原因,細說起來,隱患多的足夠說個三天三夜。


    但可惜,林諾不是憤青,他沒心思與眼前自己這位便宜弟子詳細說些什麽,感慨了兩句後,便不再言語。


    而那錦衣少年,麵對烏泱泱的難民潮,此時看起來心情也是有些煩躁,也沒有心思在這種時刻談論朝廷體製、國家大事,跟林諾行禮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望著被一眾錦衣衛護衛著離開的少年,林諾看了良久才迴過神來,轉頭看向了身旁。


    “秀兒,這少年,你覺得如何?”


    “性格跳脫,但本性還算純良,並非心胸狹隘之輩!”秀兒略微思索,給出了答案。


    林諾點了點頭,他不知道秀兒是否已經猜出了那少年的身份,不過估計就算是猜到了對方的太子身份,以秀兒的性格,恐怕也很難會放在心上。


    倒是那位中年車夫,林諾如今對他的興趣越來越大,但礙於秀兒的麵子,既然對方不願說,他也不好追根究底。


    穿過亂糟糟的正陽門,三人尋了一處上好的客棧住下,隨後簡單的吃了一些飯菜後,便各自安歇了。


    這大半個月的連續趕路,饒是林諾這個武者,此時也略微感覺有些疲憊了。


    ......


    林諾這邊安歇了,那與他告別後的錦衣少年一行人,卻是一路馬不停歇,越過了外城,進入了皇宮中。


    或許是京城中難民湧入,皇宮中的戒備也是頗為警惕,一路行來,走廊、過道中不時能看到一列列身穿大紅麒麟服的禁衛軍,不僅如此,四周還有不少錦衣衛隱沒在暗處,監視著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情況。


    “見過太子殿下!”


    林諾猜的沒錯,這錦衣少年,正是當今弘治帝的獨子,太子朱厚照。


    一路走來,所有見到朱厚照的禁衛軍,全都單膝跪拜行禮,在一眾錦衣衛的護送下,他來到了一處大殿外,略微等候了一番,便被從殿中走來的太監引入了殿內。


    “父皇,我迴來了!”


    殿內的麵積並不算大,除了一張桌子幾張椅子以及幾個古董花瓶外,幾乎並無其他東西,弘治帝正坐在桌前查看奏章,當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後,不由得抬頭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


    “是照兒迴來了?這次你外出見世麵,路上可還算順利?”


    “並不是太順利,路上遇到了一頭饑餓的老虎偷襲,侍衛們損傷了十幾人才將那老虎殺掉。”


    迴來的路上,朱厚照早已叮囑過隨行的錦衣衛們,讓他們不準泄露與林師之間的任何事情,至於死傷的錦衣衛,他也早已想好了說辭。


    聞言,弘治帝那原本寵溺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隨後他的目光在兒子身上不斷地打量著。


    “出去一趟,想不到照兒也學會撒謊了,嗬嗬!”


    作為帝王十幾年,弘治帝雖然被稱之為仁君,但長期與文官集團接觸,心思是何等的厲害,朱厚照臉上的那一絲不自然,他很敏銳的便察覺到了。


    “父皇,兒臣並未撒謊!”雖然明知謊言已被識破,但朱厚照卻還是要硬著頭皮扯下去,他拜師的事情,真的不能說出去,否則以父皇的脾氣,自己那位林師,恐怕會有麻煩。


    “好吧,照兒年紀大了,也該有些自己的秘密了,父皇不逼迫你!”


    弘治帝倒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而是略帶疲憊的伸了個懶腰,將桌子上的奏折擺放到了一旁。


    “父皇,這次我迴來的路上,看到了不少的難民,與閣老們以前所說的國泰民安,完全不一樣!”眼見父皇不再追問之前的事情,朱厚照便迫不及待的將路上遇到難民的事情說了出來。


    “哦,很正常,那些老狐狸,他們口中的話,有三分是真的就不錯了,真若全聽他們的,哪天死了恐怕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照兒,你也不小了,已經開始懂得民生疾苦了,有些事情,父皇也該讓你明白了!”


    說著,弘治帝將桌上的奏折拿到兒子跟前,“你先看看吧!”


    朱厚照愣了愣神,拿起奏折翻閱起來,沒多久,他那還稍顯稚嫩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怒色。


    “這些昏庸之輩,除了歌功頌德外,就是哭窮要錢,那些因雪災無家可歸的難民,到了他們口中,竟然成了略有受災者若幹?”


    “感覺如何?是不是想要將這些貪官汙吏全都殺掉......可惜,哪怕是我,也無法隨意動他們!”


    “父皇,您是皇帝,一言九鼎,這些貪官,難道還殺不得?”朱厚照有些不信,在他看來,皇帝是世間最有權勢之人,想殺誰就殺誰,怎麽可能連殺個貪官都做不到?


    “確實殺不得,這些人背後,牽扯到了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詳實的證據,哪怕是皇帝,也不能隨意殺人!”


    弘治帝歎了口氣,“如今文官勢力早已大成,哪怕是皇帝,也很難與整個文官集團正麵抗衡,以前有軍方權貴能製衡他們,但土木堡之變後,軍隊權貴一方早已衰落,根本派不上用場!”


    “你日後必然要登基為帝的,今日父皇便教你為帝的第一課,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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