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代任了幾天,楚允堂便覺身心俱疲。皇上的選擇是明智的,若換是他,他也寧願上陣殺敵。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芝麻綠豆大點的事也要來找他,他們是沒腦子嗎?每年的俸祿是白拿的嗎?真應該再狠狠的削他們一次。


    他一掃之前優雅的形象,大半身子懶洋洋的斜在椅子上,頭後仰,下垂。狹長丹鳳眸下可見淡淡黑暈。好看的唇倏地暴出不雅的低咒,伸手揉了揉眉心。聰明睿智的他,就快被奴役得英年早逝了。


    “王爺,很晚了,您早點休息吧。”劉公公隨手奉來熱茶,關切的對他說道。


    “劉公公,您其實不用伺候我的。”楚允堂坐直身子。劉公公畢竟是先皇的貼身公公,總不好叫他一天到晚的服侍著他。這會令他覺得比麵對那些刁難的大臣更加的無力。


    劉公公雙手交握垂放,蒼老的容顏有些憂愁。低聲歎了一氣,“奴才已經習慣了,睡,也睡不著。”


    “公公又掛念先皇了吧。”


    “是啊。奴才從年少便開始伺候先皇,沒想到,先皇竟然……”劉公公黑褐色的眸存幽芒和傷感,提及此,他神情便又陷入了迴憶裏。“奴才應當追隨皇上而去的。可是,奴才答應了皇上,要在有生之年,好好的伺候太子。”


    楚允堂站起來,輕拍著他的肩,“難為您了。”


    “不,這是奴才的榮幸。”


    和化花花麵花荷。楚允堂頗有感慨的道,“如果朝臣個個都像劉公公這般忠心,便真的是省了不少心,國運昌隆了。”


    劉公公低垂著頭,顯得謙卑。


    “好了,本王也真有些累了。您也別在旁候著了,下去休息吧。”


    楚允堂這段時間都暫住在皇宮裏的另一個行宮。如今主子也不在了,太子亦在遠方,劉公公本欲留在行宮伺候王爺。不過見王爺堅持,劉公公也隻好欠身退下。


    夜深,風刮得很大。楚允堂伸了個懶腰,或許是真的累了,倒榻便睡了。


    不知是幾更天,忽聞屋外傳來囊囊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很急促的敲門聲,像催魂似的。


    楚允堂感覺才睡著一會,被驚醒,睜開眼,曦陽乍出,未醒的大地朦朧。楚允堂忽然意識到不妙,今天,似乎會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匆匆套上外衫,一邊束腰帶一邊拉開門,“什麽事?”


    報信之人氣喘籲籲,十二萬分的焦急模樣如身後有厲鬼追魂,閻羅索命,仿佛天要塌下來似的。


    “王爺……不好了。叛賊進軍,各方起義軍及叛國的兵馬正逼進城門,城中已亂成一團……”


    楚允堂倏皺眉,猛攥緊拳。心念,他是不是還做夢未醒?怎這般的毫無征兆!而且他們怎麽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攻進?他擰眉,厲聲問,“都有誰?”


    稟報的侍衛長猶豫了一下,惶恐的說道,“是、是褚將軍,還有瑞親王……為首的人是一名銀發男人……”


    楚允堂心一凜,是衛瑾風,他果真敢!可是,他怎麽能煽動禇瀚倒戈相向,赫赫威風的大將軍竟做起了叛軍。原來是他們為他打通了路脈,所以便能輕易攻進。


    楚允堂冷靜的分析及下達應對之策。不一會兒,禁衛軍首領又急急來報。“啟稟王爺,叛軍兵馬眾多,將士們拚死護城,可也快支撐不了多久了……”


    “王爺,他們正在架梯強攻……”


    “王爺,皇城失守,他們就快逼進皇城了……”


    壞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楚允堂低咒。宮外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宮內,亦開始亂了套。生怕叛軍強行攻入會傷了性命。楚允堂下令,宮門大關,所有出口封鎖。頓時,華麗皇宮如同一個大牢,不進不出。


    各方兵馬相約而至,看來策劃者是經過精心布置,來個理應外合。各方兵馬相約而至,刹時,兵如蜂擁,風雲變幻。他們勢如破竹,銳不可擋。老實說,朝廷的兵權四分,除了慕天離擁有原屬雍王的最大軍力,其餘便是禇瀚,瑞親王以及正在北疆駐守的平王。禇瀚已搬師迴朝,沒想到卻與瑞親王結盟,並倒向衛瑾風,用不了多久,皇宮便會淪陷,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楚允堂兩道劍眉幾乎擰在一起,忽地展開眉宇,像是想到了什麽。急忙問道,“對了,駐守京郊的虎豹營不是尚有十萬大軍嗎?你等速速點起狼煙,讓他們趕來支援。”


    禁衛軍侍衛長麵露難色。“王爺可知道,要調動虎豹營將士,需有令牌……”


    “如今情勢已火燒燎原,迫在眉睫,還講究那套虛的形式嗎?”


    “問題是……”


    “有話快說。”楚允堂已沒耐性等他欲言又止,厲聲斥道。


    “虎豹營的將士已在宮外,而且,已為叛軍所用。”


    “什麽?”楚允堂頓時詫異。


    “那個銀發男子持有虎豹令牌。”


    這妖精,果真做了萬全準備。這戰,是勢在必勝了。他真是大意,竟然讓那些賊臣三番五次引開了注意力,讓衛瑾風與禇瀚等人暗渡陳倉,勾結在一起。


    楚允堂煩躁鬱結。這仗,他已預料到了結果。與其坐這等死,倒不如出去打個痛快。已經辜負了皇上的信任與囑托,萬不能再窩囊而死。


    迅速換上戰甲,配上寶劍,褪去優雅斯文,陡然變身,便是一副英姿凜凜,帥氣得逼人。瀑布般的黑發束起,隨風一吹,那般的吸引目光,青墨色盔甲將他精瘦的身軀襯得雄姿颯颯,高大如神,慵懶的丹鳳眸忽地變得凜冽,精光迸射間,電火石光般閃過,那股霸氣油然而生。


    他站在城門之上,望著底下,便是那密如蟻穴的身影。叫囂聲十足,呐喊粗狅,恨不能喊破嗓子,喊破大天,最好是能以宏亮之聲叫破城門。


    楚允堂從上往下看,陣勢是那般的威風嚇人,叛軍幾乎是從東南西北集聚。前麵為首的,便是那一襲黑的身影。隻有他未著戰袍,一頭銀絲被冷風吹起,撩過俊邪的臉龐,嘴角銜著一根,淩亂而妖冶,姿態極其的誘惑。眯著桃眸,慵懶縈滿眉黛間,發月般挑起,風華絕代,勾魂攝魄,亦危險異常。仿佛天地間的光華在一霎那,因他而黯淡了下來。


    雖然已在危急關頭,楚允堂仍是泰山壓下而冷靜陣腳,毫無慌亂之色。“你這妖精,本王真是低估了你陰險的個性。想爭江山,便堂堂正正的來打一戰,不帶大清早擾人好夢的。”


    衛瑾風悠漫抬頭,邪魅而冷酷的笑道,“既是夢,遲早得醒的。而且,這江山,原本就是陰來的,我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本王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不過,你是叛軍,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讓你坐上這位置,亦名不正言不順,始終,有人不服。或許,你能煽動他們——”楚允堂手指一移,指向右邊的禇瀚,“倒戈相向,甘願背負賣國篡位的叛徒之罪名。但,天下人皆之,太子才是正統的繼承人。而你,永遠也得不到民心。”


    “是嗎?”衛瑾風不以為然的一笑。“待會,你成為階下囚後,我便會讓你知道,什麽才叫名正言順。”由頭至性,他便是那副懶漫態度,完全不像在大戰之際該有的神情。眾叛軍沒有動作,完全看著他,等不到他的指示,兩軍便靜止對陣,他們,比士氣。而首領,則比沉穩。


    “階下囚?怕你不能如願。”他嗤聲以對。


    “嘖,其實我對你,倒是挺欣賞的。你該知道,以你目前的兵力,根本是以卵擊石。如果,你肯投向我,不是能歡快收場,不費一兵一卒,不流汗流血,早點迴家吃飯豈不更好。”


    “承蒙你錯愛,受之不起。本王可不像某些畜生,吃著自家糟糠,養肥了卻進了外人的圈內。本王不屑與叛軍為伍。”


    “既是如此,那我也沒話好說。”衛瑾風淡瀲眉目。隻消一個眼神,叛軍便能意會。城門頓時傳來轟隆隆的聲響,那是木樁撞擊城門的聲音。


    刹那間,風聲鶴戾,狼煙四起,呐喊破空,戰鼓如雷震,敵軍不斷湧上,一片混亂。


    果如衛瑾風所說,在他們包圍皇城之時,便已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縱然他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無盡敵軍環繞,就真的像是以卵擊石。


    很快,皇城便被衛瑾風等人攻破。


    宮女太監皆勢力,眼見大勢已去,便紛紛攜卷財物而逃。


    皇城一片混亂,宮門也已關閉。在城外,屍體遍野。忽有三人踩在其中,蹙眉看了看。一人問道,“我們要不要進去。”


    “進去演死人嗎?”淡淡的聲音隨之響起。


    “可是大哥叫我們幫助他……”他們聞風趕到時,城裏已是滿軍拚殺,城門被關,他們無法進入。然,當戰聲廝殺聲停止時,皇城已被攻陷。不知楚允堂是死是活。


    “那也得找時機啊。現在叛軍士氣正盛,怕你還沒踏進城門就已被亂箭射死了。”


    於是,三人又無聲息的離開.


    皇城之中,青瓦片堆砌,神獸四守威嚴華麗,建築仍是如此的金碧輝煌。寒風瑟瑟,鳳凰花凋零,染紅的花瓣隨風旋舞,碎了一地,瑰麗景象淒淒。皇宮之中,清冷蕭縈,無一宮人走過。


    所有朝中臣子齊聚一殿,神色各異,皆戰戰兢兢的屈身垂首,不敢作任何表態。站在鑾殿最高處,一邪魅男子神態悠涼,一對清冷的眸子亦隨唇角上揚而眯起,如同花苞正欲輕綻時般雅致動人。桃花眼角,自然上翹,勾勒出妖嬈的豔美魅惑,宛如夢幻一般,時刻光環照耀。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龍椅上雕刻的倒掛金龍,形態逼真,栩栩如生。嘴角銜銀絲,慵懶而妖冶,似笑非笑般森冷。


    在他的精心策化下,一夕間,風雲變化,短短時日便顛覆了朝政。可他,卻沒有多少喜悅,仿佛隻是完成了一個他不得不去做的使命。心下想念的,便是想見見那顆開心果,聽聽她的聲音,突然感覺一身輕,他隻想在她麵前毫無負擔的大笑。


    嫣紅的薄唇微掀,淡淡說道,“這宮殿,我不喜歡。給我拆了,重修。這龍椅,坐得如此不安穩,也該重新打造。”


    楚允堂站在其中,他未受到任何束縛,看起來不像是俘虜。而衛瑾風像是料準了他沒有那能耐傷害他,便也懶得多此一舉。


    而實際上,楚允堂已經被他封了經脈,無法再運內力。


    “不是真命天子,穿上龍袍也隻是個禍世妖孽。”


    大殿之上,無一人敢說話,皆因他的話倒抽一口氣。皇宮被奪,江山易主。縱使不承認,也不敢有異議。能在一天之內,便攻下城門,占領皇城,實在是令人駭然。


    “我真是越來越欣賞王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凜然態度了。”桃眸帶著高危電伏,傲視的睥睨底下一眼,輕笑道,“我倒想看看,還有誰不服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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