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以後脫離亞空間。”
“全體船員做好準備。”
領航員特蕾西的聲音依舊磁性悅耳。
傅青海此時此刻卻無心欣賞。
坐在艦長椅上捏著下巴眯眼思索。
他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攻擊計劃。
這個計劃非常簡單，甚至隻能說是一個大概計劃，充滿了臨場指揮和隨機應變的成分。盡管軍團艦隊一路尾隨戰鬥月亮，觀察那些被破壞了的帝國世界的廢墟殘垣，但是對於這種歐克武裝衛星依然知之甚少。
況且，根據從幸存者那獲得的情報，獸人擁有不止一顆戰鬥月亮。幸存者們對於這些戰鬥月亮的外形描述各不相同，很有可能功能也不一致。所以星際戰士也沒辦法依據這些情報製定一個周密而詳盡的計劃。
計劃的核心仍然是跳幫，星際戰士在太空海戰中最拿得出手的那項利器。
但是怎麽跳幫也有講究，首先艦隊如何避開戰鬥月亮上的種種防禦武器？
傅青海從技術的角度提出想法。
人類帝國所有太空飛船，無論商船還是戰艦，都裝載有重力探測設備，用於船隻進入一片陌生星係之前提前描繪星係裏的重力分布情況。因為重力是無形的肉眼不可見的，一個體積很小的中子星或者一個光芒暗淡的白矮星，可能質量超乎想象的大，而一個體積很大的氣態行星卻有可能質量很小，所以必須依靠相應設備進行重力探測。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戰鬥月亮那種“無形攻擊”就是重力風暴。重力風暴是個相對抽象的形容詞，嚴格來講的話應該這麽描述：戰鬥月亮通過某種裝置，可以製造極大範圍內的重力力場紊亂。那麽艦隊是否能夠規避這種重力力場紊亂？答案是不知道。
由於艦隊找到的那些帝國世界，無論行星、衛星還是太空船塢，都隻剩下一片殘骸廢墟，所以星際戰士並不清楚重力風暴具體的速度和範圍。但是既然已經知道獸人將會使用重力風暴攻擊，那就可以提前防範——隻需要把重力探測設備作為雷達就行。
其實隻要有了提前防備，所謂“無形力量”也並沒有那麽“無形”，傅青海推測那些帝國世界應該是被突如其來重力風暴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然作為一個不能移動的固定設施，就算提前知道也沒什麽辦法躲避。
但是艦隊不是固定設施。
過去太空飛船慣常做法是在進入一片陌生星係之前啟動重力探測設備進行掃描，因為一片宇宙區域內的重力力場通常不會在極短時間內發生劇烈變化，所以圖像繪製完畢以後就可以關閉重力偵測設備了。現在則需要把重力探測設備時刻維持開啟狀態。
隻要能夠“看見”重力風暴。
就有可能進行一定程度規避。
假設艦隊成功避開重力風暴——這個假設多少有些過於理想，假設艦隊在付出了可接受的損失之後，成功接近戰鬥月亮，進入艦載武器攻擊範圍之內，那麽接下來該使用什麽類型武器攻擊乃至摧毀戰鬥月亮？
宏炮、光矛、魚雷……當然還有理論上威力最大的，執行滅絕令的武器。
傅青海首先排除了最後這個選項，不僅僅是因為鐵浮屠戰團已經沒有滅絕令武器，就算戰團武器庫裏還有，他也不會選擇使用——因為使用這些寶貴武器攻擊戰鬥月亮極其浪費，是一種性價比非常低的選擇。
為什麽這麽說？
得從這幾種武器的原理說起。
不要把這些滅絕令武器簡單地想象成一顆威力很大的大炸彈，隻需要對著目標星球扔過去，“嘭”地一聲，就可以把一顆行星炸得粉碎稀爛。它的原理完全不是這樣。
莫達利斯大氣導彈，又名“大氣焚化魚雷”，作用原理是點燃星球大氣層內所有氣體的氧自由基，引發連鎖燃燒反應焚滅大氣層內所有能氧化的物質——所以其實隻要躲在足夠深的地下掩體裏麵就能逃過一劫。
這種武器想要生效，首先目標星球得有含氧的大氣層。歐克獸人需要唿吸氧氣，戰鬥月亮內部大概會有氧氣供應。但是戰鬥月亮不是天然行星而是人造天體，它的內部可以是像戰艦那樣分隔出了無數艙室，隻需要把艙門密封——就像隔絕真空漏氣那樣，就能阻斷連鎖燃燒反應焚滅整個星球。
雙極旋風魚雷，簡稱“旋風魚雷”，作用原理是引爆星球地核的所有能量。用腳想都知道，小小一枚魚雷當然不可能具備炸開一顆星球的能量，目標星球其實是被自己地核所蘊含的巨大能量給炸成了好幾瓣的。
所以這種武器想要生效，首先目標星球得有地核。通常有地震、火山和磁場等現象的星球才是有地核的星球。月球就沒地核，戰鬥月亮很大概率也沒地核。因為據幸存的海軍船員所說，戰鬥月亮內部曾經飛出大量獸人戰艦，傅青海懷疑其內部要麽是個造船廠要麽是個傳送門，總之不是地核。
至於病毒炸彈，原理那就更直接明了了。噬生者病毒針對的是一切有機生命體，無論動物植物，還是細菌真菌。但是如果你往太空死靈的墓穴世界裏扔上幾枚病毒炸彈，那麽毫無疑問太空死靈將會毫發無損。
其實無論雙極旋風魚雷還是莫達利斯大氣導彈，其本身都隻是一段引線一個雷管，用來引爆行星本身所蘊含的巨大能量。但是即便如此，它們依然還是要比普通魚雷威力更大一些。鐵浮屠戰團已經打空了庫存，但是其他戰團或許還有，如果他們非要把這兩種魚雷當做普通魚雷射向戰鬥月亮……
傅青海也管不著就是了。
在他的印象裏，原著裏的野獸戰爭，當戰鬥月亮降臨泰拉上空時，重組後的帝國之拳艦隊曾經不顧一切地向戰鬥月亮發射了好多枚旋風魚雷。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他們並不了解戰鬥月亮，隻能嚐試著把手裏威力最強大的武器一股腦地發射出去。事後來看，這些旋風魚雷所造成的傷害並沒有比普通高爆魚雷高到哪去。
“哢隆……”
肅正號重重地震了一下。
一道炫目光膜順著艦體向後快速劃過，裝甲玻璃穹頂外的光怪陸離的詭異景象眨眼之間就變成了漆黑無垠的宇宙空間。
艦隊重新迴到現實宇宙。
傅青海收起思緒從艦長座上起身。
“聯絡其他獵群，立即重整編隊！”
……
戰鬥月亮依舊高高地懸掛在恩丁巢都世界的星球軌道上，飛行器不斷地往返於恩丁地表和戰鬥月亮之間，繁忙地運送著物資，整個巢都世界就是任其宰割的羔羊。
忽然，靜靜懸停著的戰鬥月亮動了起來，這顆人造天體表麵噴出助推火焰，吃力而緩慢地轉動身體朝向，原本麵對著恩丁地表的醜陋大臉一點一點轉向太空方向。那些不停來迴往返的跨軌道飛行器，突然就像受驚了的蝌蚪一般紛紛遊迴戰鬥月亮嘴裏。
星係之內，密集耀眼尾流宛若彗星，龐大戰艦集群正在一路狂暴加速，朝著緩緩轉動中的戰鬥月亮如箭一般直衝而來。太空戰艦在獸人重力武器的射程之外排成攻擊隊形，七艘強大的戰鬥駁船，幾十艘打擊巡洋艦，以及十幾艘較小的驅逐艦和護衛艦。
傅青海雙手撐在戰略台前麵，犀利目光緊緊盯著全息投影裏的那顆月亮。
表麵拚湊的電鍍鋼板被塗刷成了藍黑色澤，一長一短兩個不規則的眼睛，地表的凸起勾勒出了兩個向下彎曲的長角，寬闊巨大的方形下巴和咧開鋸齒的獠牙大嘴……
“死顱氏族。”
傅青海念出了敵人名字。
非常容易辨認，因為它們把戰鬥月亮的裝甲外殼做成了氏族圖騰的樣子。
死顱氏族是獸人裏最著名的掠奪者和拾荒者，它們在戰場上翻垃圾和撿破爛的本事是一流的，極其擅長清理打掃戰場。和酷愛紅色的邪日氏族及酷愛綠色的蛇咬氏族不同，死顱氏族酷愛藍色，這是一個標誌。
獸人都很喜歡撿拾破爛，獸人都具備“俺尋思之力”，但是死顱氏族在這方麵幾乎是最強的。它們幾乎可以魔改它們撿拾到的所有種族的武器裝備，然後為己所用。早前提到過的，攻打太空死靈墓穴世界，利用太空死靈科技打造死靈獸人大軍，然後劫持墓石之門反向入侵其他墓穴世界的那支獸人。
就是來自死顱氏族。
“難怪它們沒有使用重力風暴直接摧毀巢都世界，而要派出地麵部隊占領……”
傅青海心中明白了。
是為了搜刮和劫掠。
此時，透過全息投影可以看到，戰鬥月亮一邊緩慢旋轉一邊張開下巴，大量戰艦從它嘴巴裏麵飛了出來。這些戰艦大大小小五花八門，難以辨認具體的型號和噸位。有些明顯是獸人自己的拚裝成果，絕大多數則是從人類那繳獲的商船和戰艦改裝而來。
這些艦船形成一片斑駁烏雲。
擋在戰鬥月亮和白疤艦隊之間。
“衝鋒，粉碎他們，焚燒一切！”
狂暴者的戰團長已經激動大吼。
傅青海則用更冷靜的眼光看著一切，隨著戰鬥展開調整他的戰術以及應對計劃。他轉過頭看向負責偵測陣列的船員：
“重力力場掃描情況？”
“暫時沒有發現異常，可汗。”
技術船員大聲迴答說道。
“保持陣型，繼續向前。”
傅青海沉著地下達命令。
獸人被迫出了一招臭棋。
傅青海磨著牙齒暗想道。
軍團艦隊剛剛抵達星係外圍，就開足了馬力朝著恩丁巢都世界衝來，目標非常明確，而獸人的戰鬥月亮依然還沉浸於對地進攻。這個人造天體如此龐大笨拙，等它意識到了星係裏出現了人類艦隊，想要旋轉並以武器最多那麵朝向敵人，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隻能派出它的隨從艦隊企圖拖延時間。
正中了傅青海的下懷。
軍團艦隊需要足夠靠近戰鬥月亮才能發起跳幫，現在隻要逼近獸人艦隊就能形成混戰局麵，在混戰中逐步靠向戰鬥月亮，這樣戰鬥月亮或許投鼠忌器就沒辦法使用重力風暴，可以大大減少損失增加成功概率。
領頭獸人戰艦率先進入光矛射程。
“第一獵群，自由射擊。”
傅青海將開火權下放給了戰團長。
“開火，開火，消滅異形！”
滿都拉圖迫不及待地大吼道。
巨大的金色能量光束劃破了虛空，對獸人的艦隊產生了毀滅性的打擊。因為缺乏護盾係統，許多改裝商船在被擊中的那一刻就爆炸了。有些繳獲自人類帝國的戰艦因為擁有虛空盾，還能在光矛齊射中暫時存活片刻。作為迴應，更多獸人戰艦湧向前方。
“綠皮永遠無法拒絕挑釁。”
第二獵群的塔爾古金·可汗怒吼：
“所有火炮甲板準備開火！”
對於塔爾古金的話，傅青海心中默默搖頭，但是沒有發表什麽意見。他很清楚設定，歐克獸人的智慧謀略是會隨著數量的攀升而提升的，獸人數量越多，waaagh能量越大，waaagh能量越大，獸人就越聰明。
過去塔爾古金他們對戰獸人所積累的那些所謂經驗，什麽獸人很蠢、獸人很莽、獸人隻會一擁而上，僅僅隻是因為他們遇到的獸人數量不夠多而已。一旦聚集起了一定數量，獸人可以展現出豐富的戰術變化。
白疤艦隊分成幾個獵群以梯隊的形式進攻，刺向了戰鬥月亮的隨從艦隊。獸人戰艦和繳獲的帝國戰艦被激光切割熔化、被炮彈猛烈撞擊，霎時燃起了短暫的火焰。星際戰士的截擊機群從他們的戰鬥駁船上疾馳射出，與前來迎擊的獸人戰機混戰一團。
【你控製的白色疤痕艦隊擊毀獸人戰艦爆砍號、怪胎號、大金牙號……】
【正在計算同化點數獎勵】
【獎勵同化點數9627點】
劇情線大事件開始到了現在，傅青海第一次收到輪迴世界的提示。雖然他麾下的艦隊還沒進入攻擊梯隊，但是輪迴世界顯然是把其他戰團戰艦所造成的戰果也算了一部分到他頭上，這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黑檀號和殺意號，注意保持陣型。”
傅青海微微俯身提醒說道。
青山·可汗畢竟是見識過大場麵的人了，滅絕令都親自執行過兩迴了，不會因為區區九千同化點數的進賬而興高采烈欣喜若狂。他依舊在沉穩地指揮著軍團艦隊，看似無序地和獸人戰艦交織在了一起，實則一點一點朝著真正目標戰鬥月亮逐步靠近。
七大獵群艦隊正以青山·可汗精心設計出的絕妙路線分散開來。屏幕上麵可以看到七條綠色箭頭虛線陡然分開，化作七條蜿蜒長龍直插進入密集如雲般的大片紅點之中，隨後那些紅色光點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人類戰艦綜合性能本來就要勝過獸人戰艦不少，出現這種結果並不意外。真正難得的是，在此過程之中，七大獵群艦隊看著交錯環繞雜亂無章，實際每個獵群艦隊和戰鬥月亮的距離都在同步縮減，也就是說七大獵群艦隊其實正在朝著目標齊頭並進。
這就是白色疤痕的海戰藝術。
複雜的計劃需要完美的執行。
人類和獸人的大大小小戰艦就像風帆戰艦時代那般橫向側舷對敵，彼此交錯而過然後朝著對方噴吐大量激光炮彈。唯一區別就是二維的海麵變成三維的虛空，這意味著一艘戰艦可能麵對來自三百六十度不同方向的攻擊，維持陣型因此顯得尤為重要。
鐵浮屠艦隊就是這個陣型的陣眼。
鐵浮屠艦隊也和敵人開始了交火。
【你擊毀了獸人戰艦……】
【正在計算同化點數獎勵】
【你擊毀了獸人戰艦……】
【正在計算同化點數獎勵】
輪迴世界的提示音接二連三響起，傅青海卻根本無心關注點數進賬，也不關注某艘戰艦的戰鬥情況，包括他身處的這艘旗艦。他的目光著眼整個戰局，在艦橋周圍的十幾個屏幕上來迴掃視，時不時地就要提醒某支獵群艦隊因為沉迷追擊敵人而過於突前或過於滯後，修正這些複雜而動態的曲線。
其中，鐵浮屠戰團的梟龍大隊表現尤為突出，劍尾截擊機的強悍性能配合白疤飛行員的精妙技術，把混亂的捉對廝殺變成一麵倒的碾壓屠殺。虛空中的戰場險象環生，星際戰士飛行員們一邊需要躲避敵人戰艦上的近防火力，一邊還要在金色光柱和宏炮炮彈交織出的大網之間穿行，最後需要做的才是咬住獸人戰機屁股然後把它淩空射爆。
神經緊繃，一不留神就會轉瞬即逝。
極度危險，但又熱血澎湃腎素飆升。
傅青海不敢側頭去看舷窗外的機戰現場，也不想去關注某塊屏幕裏的實時情況，他要堅守他的指揮崗位，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加入其中。親自駕駛一架劍尾級截擊機挑落無數獸人戰機成為空戰之王，這種巨大誘惑對於一個白色疤痕來說簡直難以抵抗。
軍團艦隊快要穿透獸人艦群。
距離戰鬥月亮正在越來越近。
近到肅正號的傳感器和鳥卜儀甚至可以掃描繪製出戰鬥月亮的表麵圖像。
傅青海死死地盯著全息投影。
這顆月球毫無疑問是巨大的，造型古怪而又略帶一些滑稽。獸人那一貫的粗糙淩亂但頗為實用的工程技術，讓他辨認出了這顆月亮應該是由一顆天然衛星改造而來。
他看到表麵的隕石坑被挖空，變成洞穴，深黑色的內部鑲嵌照明燈光。埋藏在地下的機庫從洞穴中延伸出來，沐浴在恆星的燦爛光芒之中。粗略建造的塔樓、船塢和其他雜亂的建築在表麵留下了腫大的疤痕。
它巨大的臉斜視著太空，所以星際戰士隻能從側麵看到它：像大陸架那麽大的眉毛向上翹起，一個假山般的鼻子，一堆複雜的腳手架和建築物所組成的突出下顎，長達一百公裏。銀河係中確實還有比這更大規模的東西，但沒有一個是獸人造出來的。
在傅青海的注視下。
月球表麵陡然亮起密密麻麻光團。
隨著上萬門火炮的一齊開火。
戰鬥月亮在瘋狂的閃光之中蘇醒。
戰鬥月亮表麵武器陣列發射出的的大量炮彈衝進軍團艦隊之中，當它們擊中了交錯排列的飛船時，虛空盾搖搖欲墜閃耀著能量耀斑。一些小型戰艦被飽和式打擊擊碎護盾，一艘護衛艦從狂暴者戰團的陣型之中脫離出來，破裂的船體裏噴出團團白光。
“繼續前進！”
傅青海語氣毫無波動地命令道。
這就是所謂的“可接受的損失”。
“各個獵群，保持距離，保持速度，依照原定計劃行事，不要破壞艦隊隊形。”
傅青海站在肅正號艦橋的指揮台上，提醒所有戰團艦隊維持陣型不要崩潰。
塔爾古金·可汗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含混不清的咕噥，但並沒有表示反對。
就在這時技術船員突然驚唿：
“可汗，你看！”
傅青海扭頭看過去，技術船員抬手指著麵前屏幕。重力探測設備依照他的要求一直維持開啟狀態並且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掃描繪製相同圖像，然而就在剛剛，原本一成不變的曲線突然開始誇張地上下起伏起來。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全體船員，準備迎接重力攻擊！”
傅青海轉迴頭看向前方大聲喊道。
帝皇級戰列艦擁有人類帝國探測距離最遠的傳感器陣列和艦載鳥卜儀，肅正號最先感知到了周圍空間裏的重力變化。他的指令還有重力變化數據，都通過指揮數據鏈傳遞到了其他獵群所有戰艦的戰略控製台，所有艦長都看到了正在急速攀升中的重力。
按照計劃裏的預演方案，原本維持統一陣型的第一獵群，所有戰艦就像避開磁鐵負極的鐵砂那樣，開始加速散開規避。為了躲避前方重力風暴甚至不惜撞上周圍獸人戰艦，戰艦表麵的炮塔、天線、近防炮和信號塔一路刮擦獸人戰艦迸射出火花和碎片。
此時，飄忽不定的閃光開始在月球空洞的環形山中閃爍。月球表麵的電塔上，扭動著的白色能量絲帶升了起來，把自己捆成了一根粗大閃電繩索。在獲得了足夠的蓄能後，它突然像鞭子一樣發出爆響。一股無形力量向前劈開獸人自己的船，然後沿著白疤艦隊第二獵群的行進路線徑直貫穿而過。
三艘巡洋艦被直接命中，虛空盾瞬間就失效了。它們轟然爆炸，船頭和船尾折疊起來，中間被壓縮得很小。在爆炸發生前，戰艦曾一度被衝力推動，抵抗無形阻力側向翻滾。反應堆破裂後的衝擊波擴散很遠。
“帝皇在上，戰爭之鷹在上。”
寶術立格盯著戰艦爆炸之後留下來的那圈擴散狀的殘骸碎片喃喃自語：
“我以前從沒有見過這種武器。”
觀察戰鬥月亮毀壞過的帝國世界廢墟是一迴事，親眼目睹戰鬥月亮瞬間摧毀同袍戰鬥兄弟們的戰艦又是另一迴事。盡管心裏早有預料，首席風暴先知仍然被獸人戰鬥月亮展現出的恐怖破壞能力驚得滿臉駭然。
不等損失報告評估上來，戰鬥月亮表麵上的電塔又一次發出了閃光，扭曲電鞭又一次聚集起來。這一次重力風暴瞄準了第一獵群，擦過滿都拉圖旗艦傷痕之劍號的前段，船頭消散成了一股似萬花筒般的粒子噴霧，坍塌成破碎的金屬和空氣組成的閃閃發光的雲。不僅船頭消失，巨型戰鬥駁船也在重力衝擊之中整個向後打橫翻了整整一圈。
就像被神明擊打了一樣。
“滿都拉圖！寶術立格！”
傅青海見狀急忙大喊道：
“匯報狀態！”
”我們還…還活著，青山。”
滿都拉圖艱難地迴答道：
“但如果再來一次這樣的打擊，我們可能就要撐不住了。”
他的聲音裏摻雜著嘈雜的環境背景聲音，刺耳的警報鳴響，船員的痛苦哀嚎，還有損管救援人員的大聲呐喊和密集腳步。
“我們必須再靠近點，直接攻擊月球表麵。戰鬥月亮不顧它自己的艦隊擋在前麵也要發動重力風暴攻擊我們，說明獸人怕了！它們知道我們能夠威脅戰鬥月亮本身！”
傅青海振奮地下達命令：
“聽我指令，全體加速，不用再管陣型，直接穿過獸人艦隊，貫穿它們！”
不同戰艦的速度是不一樣的，有的快，有的慢，所以要想維持艦隊陣型，就得統一均速。剛剛為了規避重力風暴，七大獵群艦隊陣型已經打亂。戰鬥月亮不顧誤傷自家艦隊也要發動重力風暴，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繼續重整編隊，直接衝過去就行了。
傅青海的命令得到了貫徹執行。
軍團艦群開始整齊劃一調轉方向。
“所有戰艦魚雷甲板開始裝填！”
雖然沒有近距離的直麵敵人，沒有刀光劍影血肉四濺的搏殺，激烈而殘酷的太空海戰依然讓傅青海的腎上腺素激增。他在艦橋甲板上麵來迴踱步，嘴裏同時下令：
“火控係統分配月球表麵打擊目標，瞄準那些有高能反應的建築設施。”
巢都世界周圍的天空布滿了碎片，破碎的軌道平台和獸人戰艦都漂浮在殘骸組成的淺灘上，給雙方的航行帶來危險。獸人渴望逼近人類戰艦展開近距交戰，星際戰士則根本不理會這些撲過來的獸人艦船，眼中隻有戰鬥月亮這唯一的目標。他們在金屬堵塞的真空之中快速航行，速度達到極限。大型戰艦無法避開碎片，幹脆一頭撞了過去。
軍團艦隊完全穿透獸人艦群！
“所有艦隊都已準備就緒。”
火炮甲板軍官看向了傅青海。
戰艦的沉思者係統正在運轉，戰鬥月亮表麵的綠色全息投影裏，有許多紅色圓圈十字標注的魚雷預估著彈地點。傅青海掃了一眼這些打擊點，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所有船隻，開火。”
傅青海沉聲下令道。
魚雷，每枚都比一架太空戰機還要龐大，密集的魚雷從戰鬥駁船和打擊巡洋艦的發射管中滑了出來，尾部引擎驟然亮起，並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衝向了戰鬥月亮，同時也避開了來自另一個方向的重力衝擊餘波。
穿透前來阻截的獸人戰艦集群後，軍團艦隊現在距離戰鬥月亮已經非常接近。重力探測設備所描繪的重力井就像一條貫穿虛空的重力鞭，更加猛烈地抽打著他們。
第六獵群的一艘戰艦中段完全凹陷壓塌，船尾發生劇烈爆炸。失控的護衛艦被等離子大火吞噬，船頭和船尾的殘骸都遊離了，飛出去的船頭又撞上了另一艘巡洋艦，致其側舷受損。三艘獸人驅逐艦盯上了這艘打擊巡洋艦，如餓狼般繞過殘骸包圍過來。
“它們將會為此付出代價！”
毀滅者戰團長握拳怒吼。
“魚雷甲板再次裝填。”
傅青海絲毫沒有理會那艘巡洋艦，充滿殺意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獸人之月，甚至不等第一輪魚雷齊射抵達月球表麵，就在命令所有戰艦裝填魚雷準備第二輪發射。
“準備發射第二輪魚雷。”
第一輪發射到達了月球，轟擊它的表麵。滔天烈焰的刺眼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月麵，環形山丘因為受撞擊而搖晃，高高的噴出物直接噴發出來，並向太空之中蔓延。從戰鬥月亮上射出的火力密度明顯減輕了。
不管戰鬥月亮使用的是什麽類型護盾，至少現在可以確定它防不住魚雷。
“魚雷裝填完畢！”
火炮甲板軍官報告說道。
“開火！”
傅青海毫不猶豫下令道。
魚雷集群再次衝向戰鬥月亮。
盡管月球表麵遭受了巨大的破壞，但仍然有成千上萬的各種武器在向靠近的戰艦釋放全部威力。虛空盾悸動著，仿佛下一秒鍾就要崩潰。戰鬥駁船在密集的炮火之中搖搖晃晃，又有幾艘較小的船被摧毀了。
此時艦隊已經非常接近戰鬥月亮，近到可以進行各種跳幫，近到甚至肉眼就能看見月球表麵景象：月麵緩緩旋轉，一個巨型藏在圓洞裏的船塢，停放著千艘被繳獲的帝國船隻，其中許多正在進行簡陋改裝。
“封鎖外側艙壁，給戰團仆從們發放武器，激活走廊上的自動防禦裝置。”
傅青海指關節按在指揮台上說道。
“已經完成，可汗！”
身邊手下幹脆利落傳來迴答。
他在進行跳幫前的布置。此舉是為防止星際戰士傾巢而出跳幫以後，其他獸人如果恰好也跳幫進入了戰艦，就得依靠凡人仆從以及戰艦上的自動防禦係統阻擋它們。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傅青海深深吸了一口氣。
正準備下達跳幫的命令。
“新的重力風暴來了！”
就在這時技術船員突然高喊。
“閃避動作！”
掌舵的戰團仆從大聲提醒道。
於是肅正號戰列艦以最快的速度沉了下去。當指揮塔滑下來時，重力風暴的邊緣掠過了艦橋。重力波擾亂了船的航向，肅正號瘋狂地搖晃著，把人拋得到處都是，就連巨型精金龍骨都在發出艱難形變呻吟。
傅青海猝不及防猛地撞向他的戰略台，然後摔倒在地，獸人仿佛在對他的指揮作出嘲弄。他從突然變成垂直的甲板上滾落下來，沿著甲板一路向著船尾滑去。反應過來之後，傅青海用腳踩住了地麵，激活腳掌下的磁鎖，然後一甩身子站了起來，垂直地站立在翻轉的重力中。船員接二連三從他身邊飛過，被拖向了鞭擊產生的人工重力井。
肅正號猛烈地朝左舷歪過去。透過舷窗，傅青海看到戰列艦一個燃燒著的引擎噴口飛了出去撞開一堆戰艦殘骸。隨後戰艦再次用力扭向右舷，這時重力突然又迴到了正確矢量，船員紛紛從後麵的牆上滑落。
沒有固定的物品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警報聲音震耳欲聾。明亮燈光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暗紅色的應急流明。人們在痛苦中呻吟，艱難地攙扶著站起身子，還有十幾個人沒有起來，一動不動地躺在甲板上。
“我們失去了左舷的引擎，可汗。船尾部分甲板嚴重受損，幾個上層建築已經不複存在。戰團仆從和凡人船員傷亡慘重。”
喬士達扶著戰略台站起說道。
醫療隊伍迅速趕來幫助受傷的人。
“迴到正確航向，繼續進攻。”
傅青海扶著台沿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時剛剛爬起來的船員大聲警告：
“重力武器又快要滿充了。”
“撐住！”
傅青海手掌死死扣住設備大喊道。
他在心裏已經做好最壞打算。
然而預想中的襲擊沒有發生。
月球周圍，虛空之夜瞬間變成斑駁白晝，在突然的火焰之中，第二輪魚雷抵達了月球，連綿不絕的爆炸和火光淹沒了肉眼可見的一切。深埋在地下的重力裝置似乎因為這輪魚雷齊射而陷入了某種故障，總之肅正號周圍的重力紊亂又重新恢複了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暫時性的故障。
傅青海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
“所有戰團，隨我跳幫！”
傅青海一躍而起衝向格納庫。
“也許你不該來冒這個險，可汗。”
喬士達忽然一把拉住傅青海。
“什麽意思，這不是計劃中的安排嗎？”
傅青海皺眉看向他的第一連長。
“鐵浮屠戰團不能失去你，白色疤痕軍團也不能失去你。要不還是讓我去吧，老大，我們都不知道月亮裏麵會有什麽。”
喬士達語氣嚴肅地說道：
“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傅青海審視著喬士達的臉龐，還有他那堅硬而方正的暗金色鐵下巴。他意識到，喬士達有一點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的戰團長會死在戰鬥月亮裏麵，他不知道獸人除了重力風暴以外還有什麽別的稀奇古怪手段。
“白色疤痕所有星際戰士。”
傅青海口中仍不停地命令道：
“準備登上月麵。”
說完，傅青海轉向喬士達：
“幫我看管好我們的艦隊。不用擔心，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事情出乎我的預料，包括剛剛那波差一點殺死我們的重力風暴。我會幹掉這顆戰鬥月亮，毫無疑問。”
…………
“全體船員做好準備。”
領航員特蕾西的聲音依舊磁性悅耳。
傅青海此時此刻卻無心欣賞。
坐在艦長椅上捏著下巴眯眼思索。
他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攻擊計劃。
這個計劃非常簡單，甚至隻能說是一個大概計劃，充滿了臨場指揮和隨機應變的成分。盡管軍團艦隊一路尾隨戰鬥月亮，觀察那些被破壞了的帝國世界的廢墟殘垣，但是對於這種歐克武裝衛星依然知之甚少。
況且，根據從幸存者那獲得的情報，獸人擁有不止一顆戰鬥月亮。幸存者們對於這些戰鬥月亮的外形描述各不相同，很有可能功能也不一致。所以星際戰士也沒辦法依據這些情報製定一個周密而詳盡的計劃。
計劃的核心仍然是跳幫，星際戰士在太空海戰中最拿得出手的那項利器。
但是怎麽跳幫也有講究，首先艦隊如何避開戰鬥月亮上的種種防禦武器？
傅青海從技術的角度提出想法。
人類帝國所有太空飛船，無論商船還是戰艦，都裝載有重力探測設備，用於船隻進入一片陌生星係之前提前描繪星係裏的重力分布情況。因為重力是無形的肉眼不可見的，一個體積很小的中子星或者一個光芒暗淡的白矮星，可能質量超乎想象的大，而一個體積很大的氣態行星卻有可能質量很小，所以必須依靠相應設備進行重力探測。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戰鬥月亮那種“無形攻擊”就是重力風暴。重力風暴是個相對抽象的形容詞，嚴格來講的話應該這麽描述：戰鬥月亮通過某種裝置，可以製造極大範圍內的重力力場紊亂。那麽艦隊是否能夠規避這種重力力場紊亂？答案是不知道。
由於艦隊找到的那些帝國世界，無論行星、衛星還是太空船塢，都隻剩下一片殘骸廢墟，所以星際戰士並不清楚重力風暴具體的速度和範圍。但是既然已經知道獸人將會使用重力風暴攻擊，那就可以提前防範——隻需要把重力探測設備作為雷達就行。
其實隻要有了提前防備，所謂“無形力量”也並沒有那麽“無形”，傅青海推測那些帝國世界應該是被突如其來重力風暴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然作為一個不能移動的固定設施，就算提前知道也沒什麽辦法躲避。
但是艦隊不是固定設施。
過去太空飛船慣常做法是在進入一片陌生星係之前啟動重力探測設備進行掃描，因為一片宇宙區域內的重力力場通常不會在極短時間內發生劇烈變化，所以圖像繪製完畢以後就可以關閉重力偵測設備了。現在則需要把重力探測設備時刻維持開啟狀態。
隻要能夠“看見”重力風暴。
就有可能進行一定程度規避。
假設艦隊成功避開重力風暴——這個假設多少有些過於理想，假設艦隊在付出了可接受的損失之後，成功接近戰鬥月亮，進入艦載武器攻擊範圍之內，那麽接下來該使用什麽類型武器攻擊乃至摧毀戰鬥月亮？
宏炮、光矛、魚雷……當然還有理論上威力最大的，執行滅絕令的武器。
傅青海首先排除了最後這個選項，不僅僅是因為鐵浮屠戰團已經沒有滅絕令武器，就算戰團武器庫裏還有，他也不會選擇使用——因為使用這些寶貴武器攻擊戰鬥月亮極其浪費，是一種性價比非常低的選擇。
為什麽這麽說？
得從這幾種武器的原理說起。
不要把這些滅絕令武器簡單地想象成一顆威力很大的大炸彈，隻需要對著目標星球扔過去，“嘭”地一聲，就可以把一顆行星炸得粉碎稀爛。它的原理完全不是這樣。
莫達利斯大氣導彈，又名“大氣焚化魚雷”，作用原理是點燃星球大氣層內所有氣體的氧自由基，引發連鎖燃燒反應焚滅大氣層內所有能氧化的物質——所以其實隻要躲在足夠深的地下掩體裏麵就能逃過一劫。
這種武器想要生效，首先目標星球得有含氧的大氣層。歐克獸人需要唿吸氧氣，戰鬥月亮內部大概會有氧氣供應。但是戰鬥月亮不是天然行星而是人造天體，它的內部可以是像戰艦那樣分隔出了無數艙室，隻需要把艙門密封——就像隔絕真空漏氣那樣，就能阻斷連鎖燃燒反應焚滅整個星球。
雙極旋風魚雷，簡稱“旋風魚雷”，作用原理是引爆星球地核的所有能量。用腳想都知道，小小一枚魚雷當然不可能具備炸開一顆星球的能量，目標星球其實是被自己地核所蘊含的巨大能量給炸成了好幾瓣的。
所以這種武器想要生效，首先目標星球得有地核。通常有地震、火山和磁場等現象的星球才是有地核的星球。月球就沒地核，戰鬥月亮很大概率也沒地核。因為據幸存的海軍船員所說，戰鬥月亮內部曾經飛出大量獸人戰艦，傅青海懷疑其內部要麽是個造船廠要麽是個傳送門，總之不是地核。
至於病毒炸彈，原理那就更直接明了了。噬生者病毒針對的是一切有機生命體，無論動物植物，還是細菌真菌。但是如果你往太空死靈的墓穴世界裏扔上幾枚病毒炸彈，那麽毫無疑問太空死靈將會毫發無損。
其實無論雙極旋風魚雷還是莫達利斯大氣導彈，其本身都隻是一段引線一個雷管，用來引爆行星本身所蘊含的巨大能量。但是即便如此，它們依然還是要比普通魚雷威力更大一些。鐵浮屠戰團已經打空了庫存，但是其他戰團或許還有，如果他們非要把這兩種魚雷當做普通魚雷射向戰鬥月亮……
傅青海也管不著就是了。
在他的印象裏，原著裏的野獸戰爭，當戰鬥月亮降臨泰拉上空時，重組後的帝國之拳艦隊曾經不顧一切地向戰鬥月亮發射了好多枚旋風魚雷。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他們並不了解戰鬥月亮，隻能嚐試著把手裏威力最強大的武器一股腦地發射出去。事後來看，這些旋風魚雷所造成的傷害並沒有比普通高爆魚雷高到哪去。
“哢隆……”
肅正號重重地震了一下。
一道炫目光膜順著艦體向後快速劃過，裝甲玻璃穹頂外的光怪陸離的詭異景象眨眼之間就變成了漆黑無垠的宇宙空間。
艦隊重新迴到現實宇宙。
傅青海收起思緒從艦長座上起身。
“聯絡其他獵群，立即重整編隊！”
……
戰鬥月亮依舊高高地懸掛在恩丁巢都世界的星球軌道上，飛行器不斷地往返於恩丁地表和戰鬥月亮之間，繁忙地運送著物資，整個巢都世界就是任其宰割的羔羊。
忽然，靜靜懸停著的戰鬥月亮動了起來，這顆人造天體表麵噴出助推火焰，吃力而緩慢地轉動身體朝向，原本麵對著恩丁地表的醜陋大臉一點一點轉向太空方向。那些不停來迴往返的跨軌道飛行器，突然就像受驚了的蝌蚪一般紛紛遊迴戰鬥月亮嘴裏。
星係之內，密集耀眼尾流宛若彗星，龐大戰艦集群正在一路狂暴加速，朝著緩緩轉動中的戰鬥月亮如箭一般直衝而來。太空戰艦在獸人重力武器的射程之外排成攻擊隊形，七艘強大的戰鬥駁船，幾十艘打擊巡洋艦，以及十幾艘較小的驅逐艦和護衛艦。
傅青海雙手撐在戰略台前麵，犀利目光緊緊盯著全息投影裏的那顆月亮。
表麵拚湊的電鍍鋼板被塗刷成了藍黑色澤，一長一短兩個不規則的眼睛，地表的凸起勾勒出了兩個向下彎曲的長角，寬闊巨大的方形下巴和咧開鋸齒的獠牙大嘴……
“死顱氏族。”
傅青海念出了敵人名字。
非常容易辨認，因為它們把戰鬥月亮的裝甲外殼做成了氏族圖騰的樣子。
死顱氏族是獸人裏最著名的掠奪者和拾荒者，它們在戰場上翻垃圾和撿破爛的本事是一流的，極其擅長清理打掃戰場。和酷愛紅色的邪日氏族及酷愛綠色的蛇咬氏族不同，死顱氏族酷愛藍色，這是一個標誌。
獸人都很喜歡撿拾破爛，獸人都具備“俺尋思之力”，但是死顱氏族在這方麵幾乎是最強的。它們幾乎可以魔改它們撿拾到的所有種族的武器裝備，然後為己所用。早前提到過的，攻打太空死靈墓穴世界，利用太空死靈科技打造死靈獸人大軍，然後劫持墓石之門反向入侵其他墓穴世界的那支獸人。
就是來自死顱氏族。
“難怪它們沒有使用重力風暴直接摧毀巢都世界，而要派出地麵部隊占領……”
傅青海心中明白了。
是為了搜刮和劫掠。
此時，透過全息投影可以看到，戰鬥月亮一邊緩慢旋轉一邊張開下巴，大量戰艦從它嘴巴裏麵飛了出來。這些戰艦大大小小五花八門，難以辨認具體的型號和噸位。有些明顯是獸人自己的拚裝成果，絕大多數則是從人類那繳獲的商船和戰艦改裝而來。
這些艦船形成一片斑駁烏雲。
擋在戰鬥月亮和白疤艦隊之間。
“衝鋒，粉碎他們，焚燒一切！”
狂暴者的戰團長已經激動大吼。
傅青海則用更冷靜的眼光看著一切，隨著戰鬥展開調整他的戰術以及應對計劃。他轉過頭看向負責偵測陣列的船員：
“重力力場掃描情況？”
“暫時沒有發現異常，可汗。”
技術船員大聲迴答說道。
“保持陣型，繼續向前。”
傅青海沉著地下達命令。
獸人被迫出了一招臭棋。
傅青海磨著牙齒暗想道。
軍團艦隊剛剛抵達星係外圍，就開足了馬力朝著恩丁巢都世界衝來，目標非常明確，而獸人的戰鬥月亮依然還沉浸於對地進攻。這個人造天體如此龐大笨拙，等它意識到了星係裏出現了人類艦隊，想要旋轉並以武器最多那麵朝向敵人，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隻能派出它的隨從艦隊企圖拖延時間。
正中了傅青海的下懷。
軍團艦隊需要足夠靠近戰鬥月亮才能發起跳幫，現在隻要逼近獸人艦隊就能形成混戰局麵，在混戰中逐步靠向戰鬥月亮，這樣戰鬥月亮或許投鼠忌器就沒辦法使用重力風暴，可以大大減少損失增加成功概率。
領頭獸人戰艦率先進入光矛射程。
“第一獵群，自由射擊。”
傅青海將開火權下放給了戰團長。
“開火，開火，消滅異形！”
滿都拉圖迫不及待地大吼道。
巨大的金色能量光束劃破了虛空，對獸人的艦隊產生了毀滅性的打擊。因為缺乏護盾係統，許多改裝商船在被擊中的那一刻就爆炸了。有些繳獲自人類帝國的戰艦因為擁有虛空盾，還能在光矛齊射中暫時存活片刻。作為迴應，更多獸人戰艦湧向前方。
“綠皮永遠無法拒絕挑釁。”
第二獵群的塔爾古金·可汗怒吼：
“所有火炮甲板準備開火！”
對於塔爾古金的話，傅青海心中默默搖頭，但是沒有發表什麽意見。他很清楚設定，歐克獸人的智慧謀略是會隨著數量的攀升而提升的，獸人數量越多，waaagh能量越大，waaagh能量越大，獸人就越聰明。
過去塔爾古金他們對戰獸人所積累的那些所謂經驗，什麽獸人很蠢、獸人很莽、獸人隻會一擁而上，僅僅隻是因為他們遇到的獸人數量不夠多而已。一旦聚集起了一定數量，獸人可以展現出豐富的戰術變化。
白疤艦隊分成幾個獵群以梯隊的形式進攻，刺向了戰鬥月亮的隨從艦隊。獸人戰艦和繳獲的帝國戰艦被激光切割熔化、被炮彈猛烈撞擊，霎時燃起了短暫的火焰。星際戰士的截擊機群從他們的戰鬥駁船上疾馳射出，與前來迎擊的獸人戰機混戰一團。
【你控製的白色疤痕艦隊擊毀獸人戰艦爆砍號、怪胎號、大金牙號……】
【正在計算同化點數獎勵】
【獎勵同化點數9627點】
劇情線大事件開始到了現在，傅青海第一次收到輪迴世界的提示。雖然他麾下的艦隊還沒進入攻擊梯隊，但是輪迴世界顯然是把其他戰團戰艦所造成的戰果也算了一部分到他頭上，這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黑檀號和殺意號，注意保持陣型。”
傅青海微微俯身提醒說道。
青山·可汗畢竟是見識過大場麵的人了，滅絕令都親自執行過兩迴了，不會因為區區九千同化點數的進賬而興高采烈欣喜若狂。他依舊在沉穩地指揮著軍團艦隊，看似無序地和獸人戰艦交織在了一起，實則一點一點朝著真正目標戰鬥月亮逐步靠近。
七大獵群艦隊正以青山·可汗精心設計出的絕妙路線分散開來。屏幕上麵可以看到七條綠色箭頭虛線陡然分開，化作七條蜿蜒長龍直插進入密集如雲般的大片紅點之中，隨後那些紅色光點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人類戰艦綜合性能本來就要勝過獸人戰艦不少，出現這種結果並不意外。真正難得的是，在此過程之中，七大獵群艦隊看著交錯環繞雜亂無章，實際每個獵群艦隊和戰鬥月亮的距離都在同步縮減，也就是說七大獵群艦隊其實正在朝著目標齊頭並進。
這就是白色疤痕的海戰藝術。
複雜的計劃需要完美的執行。
人類和獸人的大大小小戰艦就像風帆戰艦時代那般橫向側舷對敵，彼此交錯而過然後朝著對方噴吐大量激光炮彈。唯一區別就是二維的海麵變成三維的虛空，這意味著一艘戰艦可能麵對來自三百六十度不同方向的攻擊，維持陣型因此顯得尤為重要。
鐵浮屠艦隊就是這個陣型的陣眼。
鐵浮屠艦隊也和敵人開始了交火。
【你擊毀了獸人戰艦……】
【正在計算同化點數獎勵】
【你擊毀了獸人戰艦……】
【正在計算同化點數獎勵】
輪迴世界的提示音接二連三響起，傅青海卻根本無心關注點數進賬，也不關注某艘戰艦的戰鬥情況，包括他身處的這艘旗艦。他的目光著眼整個戰局，在艦橋周圍的十幾個屏幕上來迴掃視，時不時地就要提醒某支獵群艦隊因為沉迷追擊敵人而過於突前或過於滯後，修正這些複雜而動態的曲線。
其中，鐵浮屠戰團的梟龍大隊表現尤為突出，劍尾截擊機的強悍性能配合白疤飛行員的精妙技術，把混亂的捉對廝殺變成一麵倒的碾壓屠殺。虛空中的戰場險象環生，星際戰士飛行員們一邊需要躲避敵人戰艦上的近防火力，一邊還要在金色光柱和宏炮炮彈交織出的大網之間穿行，最後需要做的才是咬住獸人戰機屁股然後把它淩空射爆。
神經緊繃，一不留神就會轉瞬即逝。
極度危險，但又熱血澎湃腎素飆升。
傅青海不敢側頭去看舷窗外的機戰現場，也不想去關注某塊屏幕裏的實時情況，他要堅守他的指揮崗位，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加入其中。親自駕駛一架劍尾級截擊機挑落無數獸人戰機成為空戰之王，這種巨大誘惑對於一個白色疤痕來說簡直難以抵抗。
軍團艦隊快要穿透獸人艦群。
距離戰鬥月亮正在越來越近。
近到肅正號的傳感器和鳥卜儀甚至可以掃描繪製出戰鬥月亮的表麵圖像。
傅青海死死地盯著全息投影。
這顆月球毫無疑問是巨大的，造型古怪而又略帶一些滑稽。獸人那一貫的粗糙淩亂但頗為實用的工程技術，讓他辨認出了這顆月亮應該是由一顆天然衛星改造而來。
他看到表麵的隕石坑被挖空，變成洞穴，深黑色的內部鑲嵌照明燈光。埋藏在地下的機庫從洞穴中延伸出來，沐浴在恆星的燦爛光芒之中。粗略建造的塔樓、船塢和其他雜亂的建築在表麵留下了腫大的疤痕。
它巨大的臉斜視著太空，所以星際戰士隻能從側麵看到它：像大陸架那麽大的眉毛向上翹起，一個假山般的鼻子，一堆複雜的腳手架和建築物所組成的突出下顎，長達一百公裏。銀河係中確實還有比這更大規模的東西，但沒有一個是獸人造出來的。
在傅青海的注視下。
月球表麵陡然亮起密密麻麻光團。
隨著上萬門火炮的一齊開火。
戰鬥月亮在瘋狂的閃光之中蘇醒。
戰鬥月亮表麵武器陣列發射出的的大量炮彈衝進軍團艦隊之中，當它們擊中了交錯排列的飛船時，虛空盾搖搖欲墜閃耀著能量耀斑。一些小型戰艦被飽和式打擊擊碎護盾，一艘護衛艦從狂暴者戰團的陣型之中脫離出來，破裂的船體裏噴出團團白光。
“繼續前進！”
傅青海語氣毫無波動地命令道。
這就是所謂的“可接受的損失”。
“各個獵群，保持距離，保持速度，依照原定計劃行事，不要破壞艦隊隊形。”
傅青海站在肅正號艦橋的指揮台上，提醒所有戰團艦隊維持陣型不要崩潰。
塔爾古金·可汗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含混不清的咕噥，但並沒有表示反對。
就在這時技術船員突然驚唿：
“可汗，你看！”
傅青海扭頭看過去，技術船員抬手指著麵前屏幕。重力探測設備依照他的要求一直維持開啟狀態並且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掃描繪製相同圖像，然而就在剛剛，原本一成不變的曲線突然開始誇張地上下起伏起來。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全體船員，準備迎接重力攻擊！”
傅青海轉迴頭看向前方大聲喊道。
帝皇級戰列艦擁有人類帝國探測距離最遠的傳感器陣列和艦載鳥卜儀，肅正號最先感知到了周圍空間裏的重力變化。他的指令還有重力變化數據，都通過指揮數據鏈傳遞到了其他獵群所有戰艦的戰略控製台，所有艦長都看到了正在急速攀升中的重力。
按照計劃裏的預演方案，原本維持統一陣型的第一獵群，所有戰艦就像避開磁鐵負極的鐵砂那樣，開始加速散開規避。為了躲避前方重力風暴甚至不惜撞上周圍獸人戰艦，戰艦表麵的炮塔、天線、近防炮和信號塔一路刮擦獸人戰艦迸射出火花和碎片。
此時，飄忽不定的閃光開始在月球空洞的環形山中閃爍。月球表麵的電塔上，扭動著的白色能量絲帶升了起來，把自己捆成了一根粗大閃電繩索。在獲得了足夠的蓄能後，它突然像鞭子一樣發出爆響。一股無形力量向前劈開獸人自己的船，然後沿著白疤艦隊第二獵群的行進路線徑直貫穿而過。
三艘巡洋艦被直接命中，虛空盾瞬間就失效了。它們轟然爆炸，船頭和船尾折疊起來，中間被壓縮得很小。在爆炸發生前，戰艦曾一度被衝力推動，抵抗無形阻力側向翻滾。反應堆破裂後的衝擊波擴散很遠。
“帝皇在上，戰爭之鷹在上。”
寶術立格盯著戰艦爆炸之後留下來的那圈擴散狀的殘骸碎片喃喃自語：
“我以前從沒有見過這種武器。”
觀察戰鬥月亮毀壞過的帝國世界廢墟是一迴事，親眼目睹戰鬥月亮瞬間摧毀同袍戰鬥兄弟們的戰艦又是另一迴事。盡管心裏早有預料，首席風暴先知仍然被獸人戰鬥月亮展現出的恐怖破壞能力驚得滿臉駭然。
不等損失報告評估上來，戰鬥月亮表麵上的電塔又一次發出了閃光，扭曲電鞭又一次聚集起來。這一次重力風暴瞄準了第一獵群，擦過滿都拉圖旗艦傷痕之劍號的前段，船頭消散成了一股似萬花筒般的粒子噴霧，坍塌成破碎的金屬和空氣組成的閃閃發光的雲。不僅船頭消失，巨型戰鬥駁船也在重力衝擊之中整個向後打橫翻了整整一圈。
就像被神明擊打了一樣。
“滿都拉圖！寶術立格！”
傅青海見狀急忙大喊道：
“匯報狀態！”
”我們還…還活著，青山。”
滿都拉圖艱難地迴答道：
“但如果再來一次這樣的打擊，我們可能就要撐不住了。”
他的聲音裏摻雜著嘈雜的環境背景聲音，刺耳的警報鳴響，船員的痛苦哀嚎，還有損管救援人員的大聲呐喊和密集腳步。
“我們必須再靠近點，直接攻擊月球表麵。戰鬥月亮不顧它自己的艦隊擋在前麵也要發動重力風暴攻擊我們，說明獸人怕了！它們知道我們能夠威脅戰鬥月亮本身！”
傅青海振奮地下達命令：
“聽我指令，全體加速，不用再管陣型，直接穿過獸人艦隊，貫穿它們！”
不同戰艦的速度是不一樣的，有的快，有的慢，所以要想維持艦隊陣型，就得統一均速。剛剛為了規避重力風暴，七大獵群艦隊陣型已經打亂。戰鬥月亮不顧誤傷自家艦隊也要發動重力風暴，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繼續重整編隊，直接衝過去就行了。
傅青海的命令得到了貫徹執行。
軍團艦群開始整齊劃一調轉方向。
“所有戰艦魚雷甲板開始裝填！”
雖然沒有近距離的直麵敵人，沒有刀光劍影血肉四濺的搏殺，激烈而殘酷的太空海戰依然讓傅青海的腎上腺素激增。他在艦橋甲板上麵來迴踱步，嘴裏同時下令：
“火控係統分配月球表麵打擊目標，瞄準那些有高能反應的建築設施。”
巢都世界周圍的天空布滿了碎片，破碎的軌道平台和獸人戰艦都漂浮在殘骸組成的淺灘上，給雙方的航行帶來危險。獸人渴望逼近人類戰艦展開近距交戰，星際戰士則根本不理會這些撲過來的獸人艦船，眼中隻有戰鬥月亮這唯一的目標。他們在金屬堵塞的真空之中快速航行，速度達到極限。大型戰艦無法避開碎片，幹脆一頭撞了過去。
軍團艦隊完全穿透獸人艦群！
“所有艦隊都已準備就緒。”
火炮甲板軍官看向了傅青海。
戰艦的沉思者係統正在運轉，戰鬥月亮表麵的綠色全息投影裏，有許多紅色圓圈十字標注的魚雷預估著彈地點。傅青海掃了一眼這些打擊點，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所有船隻，開火。”
傅青海沉聲下令道。
魚雷，每枚都比一架太空戰機還要龐大，密集的魚雷從戰鬥駁船和打擊巡洋艦的發射管中滑了出來，尾部引擎驟然亮起，並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衝向了戰鬥月亮，同時也避開了來自另一個方向的重力衝擊餘波。
穿透前來阻截的獸人戰艦集群後，軍團艦隊現在距離戰鬥月亮已經非常接近。重力探測設備所描繪的重力井就像一條貫穿虛空的重力鞭，更加猛烈地抽打著他們。
第六獵群的一艘戰艦中段完全凹陷壓塌，船尾發生劇烈爆炸。失控的護衛艦被等離子大火吞噬，船頭和船尾的殘骸都遊離了，飛出去的船頭又撞上了另一艘巡洋艦，致其側舷受損。三艘獸人驅逐艦盯上了這艘打擊巡洋艦，如餓狼般繞過殘骸包圍過來。
“它們將會為此付出代價！”
毀滅者戰團長握拳怒吼。
“魚雷甲板再次裝填。”
傅青海絲毫沒有理會那艘巡洋艦，充滿殺意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獸人之月，甚至不等第一輪魚雷齊射抵達月球表麵，就在命令所有戰艦裝填魚雷準備第二輪發射。
“準備發射第二輪魚雷。”
第一輪發射到達了月球，轟擊它的表麵。滔天烈焰的刺眼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月麵，環形山丘因為受撞擊而搖晃，高高的噴出物直接噴發出來，並向太空之中蔓延。從戰鬥月亮上射出的火力密度明顯減輕了。
不管戰鬥月亮使用的是什麽類型護盾，至少現在可以確定它防不住魚雷。
“魚雷裝填完畢！”
火炮甲板軍官報告說道。
“開火！”
傅青海毫不猶豫下令道。
魚雷集群再次衝向戰鬥月亮。
盡管月球表麵遭受了巨大的破壞，但仍然有成千上萬的各種武器在向靠近的戰艦釋放全部威力。虛空盾悸動著，仿佛下一秒鍾就要崩潰。戰鬥駁船在密集的炮火之中搖搖晃晃，又有幾艘較小的船被摧毀了。
此時艦隊已經非常接近戰鬥月亮，近到可以進行各種跳幫，近到甚至肉眼就能看見月球表麵景象：月麵緩緩旋轉，一個巨型藏在圓洞裏的船塢，停放著千艘被繳獲的帝國船隻，其中許多正在進行簡陋改裝。
“封鎖外側艙壁，給戰團仆從們發放武器，激活走廊上的自動防禦裝置。”
傅青海指關節按在指揮台上說道。
“已經完成，可汗！”
身邊手下幹脆利落傳來迴答。
他在進行跳幫前的布置。此舉是為防止星際戰士傾巢而出跳幫以後，其他獸人如果恰好也跳幫進入了戰艦，就得依靠凡人仆從以及戰艦上的自動防禦係統阻擋它們。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傅青海深深吸了一口氣。
正準備下達跳幫的命令。
“新的重力風暴來了！”
就在這時技術船員突然高喊。
“閃避動作！”
掌舵的戰團仆從大聲提醒道。
於是肅正號戰列艦以最快的速度沉了下去。當指揮塔滑下來時，重力風暴的邊緣掠過了艦橋。重力波擾亂了船的航向，肅正號瘋狂地搖晃著，把人拋得到處都是，就連巨型精金龍骨都在發出艱難形變呻吟。
傅青海猝不及防猛地撞向他的戰略台，然後摔倒在地，獸人仿佛在對他的指揮作出嘲弄。他從突然變成垂直的甲板上滾落下來，沿著甲板一路向著船尾滑去。反應過來之後，傅青海用腳踩住了地麵，激活腳掌下的磁鎖，然後一甩身子站了起來，垂直地站立在翻轉的重力中。船員接二連三從他身邊飛過，被拖向了鞭擊產生的人工重力井。
肅正號猛烈地朝左舷歪過去。透過舷窗，傅青海看到戰列艦一個燃燒著的引擎噴口飛了出去撞開一堆戰艦殘骸。隨後戰艦再次用力扭向右舷，這時重力突然又迴到了正確矢量，船員紛紛從後麵的牆上滑落。
沒有固定的物品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警報聲音震耳欲聾。明亮燈光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暗紅色的應急流明。人們在痛苦中呻吟，艱難地攙扶著站起身子，還有十幾個人沒有起來，一動不動地躺在甲板上。
“我們失去了左舷的引擎，可汗。船尾部分甲板嚴重受損，幾個上層建築已經不複存在。戰團仆從和凡人船員傷亡慘重。”
喬士達扶著戰略台站起說道。
醫療隊伍迅速趕來幫助受傷的人。
“迴到正確航向，繼續進攻。”
傅青海扶著台沿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時剛剛爬起來的船員大聲警告：
“重力武器又快要滿充了。”
“撐住！”
傅青海手掌死死扣住設備大喊道。
他在心裏已經做好最壞打算。
然而預想中的襲擊沒有發生。
月球周圍，虛空之夜瞬間變成斑駁白晝，在突然的火焰之中，第二輪魚雷抵達了月球，連綿不絕的爆炸和火光淹沒了肉眼可見的一切。深埋在地下的重力裝置似乎因為這輪魚雷齊射而陷入了某種故障，總之肅正號周圍的重力紊亂又重新恢複了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暫時性的故障。
傅青海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
“所有戰團，隨我跳幫！”
傅青海一躍而起衝向格納庫。
“也許你不該來冒這個險，可汗。”
喬士達忽然一把拉住傅青海。
“什麽意思，這不是計劃中的安排嗎？”
傅青海皺眉看向他的第一連長。
“鐵浮屠戰團不能失去你，白色疤痕軍團也不能失去你。要不還是讓我去吧，老大，我們都不知道月亮裏麵會有什麽。”
喬士達語氣嚴肅地說道：
“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傅青海審視著喬士達的臉龐，還有他那堅硬而方正的暗金色鐵下巴。他意識到，喬士達有一點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的戰團長會死在戰鬥月亮裏麵，他不知道獸人除了重力風暴以外還有什麽別的稀奇古怪手段。
“白色疤痕所有星際戰士。”
傅青海口中仍不停地命令道：
“準備登上月麵。”
說完，傅青海轉向喬士達：
“幫我看管好我們的艦隊。不用擔心，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事情出乎我的預料，包括剛剛那波差一點殺死我們的重力風暴。我會幹掉這顆戰鬥月亮，毫無疑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