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可知,現在的關寧軍內部早已通過聯姻,自成一派了?”


    劉明遇點點頭,望著秦翼明道:“略有耳聞!”


    “侯爺可知,每年有多少尋常百姓一年都舍不得吃上一口的精米白麵經關寧軍之手賣給建奴?”


    “侯爺可知,關寧軍每年在修築關外堡壘的時候要貪墨多少?”


    “侯爺可知?關寧軍將領要吃多少空餉?”


    秦翼明望著劉明遇的眼睛,一字字的問:“侯爺可,明明關寧軍屢戰屢敗,一次次喪師失地,朝廷非但沒有懲罰,反而越發的依賴,遼餉更是一年比一年高?”


    “因為利益!”


    劉明遇道:“對於關寧軍,乃至現在的遼西將門就是一個軍閥團體,他們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鞏固自身的地位和利益上,十成心思不見得有一成用在打仗上,更有無數文武官員依靠這個團體,吃得滿嘴肥油!”


    秦翼明嚴肅的道:“所以,他們是不會容忍任何一支客軍在遼西擊敗建奴,成為朝廷更可靠的依靠的,如果有這樣的客軍,他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拖後腿,甚至借刀殺人!”


    其實這現在已經不是公開的秘密,隻要有人提出關寧軍私通建奴,馬上就會有人反對,並且提出關寧軍將士與建奴血戰數十年,死在建奴手裏的將士何止數十萬。


    正如納蘭性德的那首詞所寫的一樣:“等閑卻道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多少恩愛的夫妻,分道揚鑣,多少至交好友,老死不相往來。這個世界上永恆的隻有利益,善變的就是人心。


    秦翼明道:“以前的關寧軍確實是一心與建奴血戰到底,報仇雪恨,但是,侯爺,人是會變的,關寧軍已經變了!他們早就蛻變成一個因功濟私的軍閥團體了!這些話可能會為我帶來極大的麻煩,甚至殺身之禍,但我還是要說,侯爺聽得進去也好,聽不進去也罷,都請侯爺在跟建奴作戰的時候多一個心眼,別讓關寧軍給出賣了!”


    劉明遇拍了拍秦翼明的肩膀道:“秦將軍的好意,劉某銘記在心,大恩不言謝,若日後川軍遇到什麽困難,或者有什麽需要的地方,說一句話!”


    平心而論,秦翼明跟劉明遇也沒什麽交情,更談不上恩怨,隻是純粹敬佩他而已,畢竟,數十年來,自渾河之戰之後,劉家軍是自戚家軍之後,唯一一支敢在野外與建奴野戰並且取得大勝的軍隊。


    這一點劉明遇看得很清楚,秦翼明沒有必要騙自己。


    朝廷傾舉國之力供養的關寧軍,真的像秦翼明所說的那樣,早已蛻變成一個把團體利益置於國家利益之上的軍閥團體了。這件事,秦翼明知道,也看得出來,孫承宗其實也看出來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最開始大淩河這一仗,就直接征調劉家軍了。


    現在關寧軍連續三敗,損失兩萬人馬,已經沒有餘力了。


    其實,劉明遇兩世為人,他自然清楚,此去遼西,不僅要麵對建奴的怒馬強弓,還得提防關寧軍拖後腿,十成力氣至少得留下六成來提防自己人。


    這還有什麽勝算?


    秦翼明走後,劉明遇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一個問題,這一趟是磨洋工,還是……


    就在這時,親衛輕裝騎兵連的連長戚元弼道:“侯爺莫非不相信秦將軍的話?侯爺以為關寧軍不會這麽目無王法?”


    劉明遇沒有反應,他在思考這一戰該如何打?


    而戚元弼卻以為劉明遇不相信秦翼明的話,頓時大急:“侯爺,關寧軍跟客軍不和由來已久,老傳統了,當年渾河之役,川軍和戚家軍浴血奮戰,跟建奴惡戰了整整一天,關寧軍則躲在城裏看了整整一天,由始至終沒有一兵一卒出城支援,直至戚家軍彈盡糧絕,全軍盡數戰死,隨後川軍也全軍覆沒,這兩支部隊全軍覆沒……實不相瞞……”


    說到這裏,戚元弼跪在劉明遇麵前:“侯爺,卑職就是當年渾河之戰中戚家軍指揮使戚金將軍的第三子,若是侯爺不信……來人,來人,幫我叫虎爺過來,我雖然沒有親曆渾河血戰,但虎爺是幸存的戚家軍一員,他知道……他是見證者!”


    劉明遇終於反應過來。


    看著劉明遇望向自己,戚元弼大聲道:“侯爺,關寧軍跟所有客將同樣格格不入,不是遼西將門體係的將領在遼西,根本就無法立足,不是被他們排斥出去,就是調動不了一兵一卒,最終戰死,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劉明遇不相信嗎?


    他怎麽可能不相信?後世關於關寧軍的粉絲特別多,甚至把關寧軍捧為古代十大精銳部隊之一,排名甚至比嶽家軍還在靠前。


    在後世,孫承宗被貶為大明亡國的罪人,事實上,孫承宗的堡壘戰略正中建奴七寸,如果不是關寧軍資敵,遼東大旱時,建奴占領的地區糧價曾高達八十兩銀子一石,別說平民,就連官員也吃不起,要是沒有關寧軍賣過去的大批軍糧,建奴就算沒有全部餓死,也得餓死一大半了。


    劉明遇歎了口氣道:“不是本侯不相信,而是擔心盧大人,盧大人與本侯不一樣,他是一個單純的人,隻能從光明麵看待一切事物,但是一個人一生不可能隻接觸光明麵的東西。在遼西打仗,還是多長個心眼好!”


    翌日一大早,劉明遇率領劉家軍繼續朝著錦州方向前進,隻不過,這一次行軍速度徹底慢了下來,當然這個慢,其實是相對而言,日行五十裏,在中午時分就開始尋找地點安營紮寨。


    任何一次臨時紮營,都是壕溝、寨牆、角樓,應該有盡有,完全按照戰營的標準來紮,樣樣精細,一絲不苟。


    就在劉明遇剛剛出山海關的時候,位於大淩河城外的皇太極就接到了情報。沒辦法,現在的明朝京師一帶已經被建奴滲透成篩子了,很多機密要事,崇禎還一無所知,詳實的情報就通過信鴿、快馬,送到了沈陽,這次也不例外。


    皇太極看完情報,喃喃自語,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天雄軍出動了,皇太極倒不太緊張,至少天雄軍強雖然強,還在皇太極理解的範疇之內,可劉家軍……就讓人感覺無奈了。


    看到詳細的情報,皇太極感覺牙疼。


    天雄軍出動一萬兩千人馬,外加三千餘名民夫,共計一萬五千人馬。劉家軍出動一個騎兵團,一個步兵團,還有一個炮兵團,全軍隻有八千五百餘人,沒有隨軍民夫。


    可最最讓皇太極心悸的是,劉明遇居然喪心病狂的攜帶了足足一百六十四門火炮,其中十二門是五寸炮,至於迅雷炮車,多達兩百五十九輛。


    二道梁之戰的慘景還曆曆在目,看著這個情報,讓皇太極感覺手腳冰涼仿佛置身冰窖之中。


    莽古爾泰看出了皇太極的異常,急忙問道:“汗王,發生了什麽事?”


    皇太極沒好氣的道:“你自己看!”


    說著,皇太極將情報遞到了莽古爾泰的手中。


    莽古爾泰是建奴第一莽將,向來是囂張跋扈,特別是在戰場上,異常勇猛,每一戰都喜歡有敵無我,然而此時莽古爾泰頓時啞火了。


    接著,德格類,阿巴泰。就連豪格看到情報上的劉家軍,也沉默了。


    整個皇太極的大帳裏,建奴所有貝勒和將領,全部集體啞火了。


    皇太極望著眾貝勒和將領道:“你們都說說,現在怎麽辦?”


    代善有些憂慮的道:“南蠻子的兵備道張春所率領的四萬餘明軍已經抵達錦州,此人頗為知兵,不容輕視,如果再加上天雄軍一萬五千餘人,還有劉家軍,我們要取勝就難了!”


    皇太極歎了口氣道:“是啊……看來明廷也是急了,將天雄軍和劉家軍送到了我們麵前,給了我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收下這份大禮,怎麽對得起崇禎小兒?”


    代善皺著眉頭道:“話是這樣說,可是以我們的兵力,應付張春所部已經有點吃力了,再加上這天雄軍和劉家軍……”


    皇太極打斷代善的話道:“他們沒有會合的機會,絕不會有,現在劉家軍剛剛出山海關,距離錦州最快也要五天時間,五天時間,足夠我們布置了!”


    莽古爾泰看了一眼皇太極,他本想說,你又不是崇禎,怎麽能決定劉家軍與天雄軍的調動,當然這話他現在不敢說了。


    莽古爾泰被皇太極收拾得不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豪格卻直接道:“父汗有何妙計?”


    “大淩河被我們包圍有兩個多月了,他們早已斷糧!”


    皇太極一臉陰沉的道:“城裏能吃的東西都給吃光了,連老鼠、麻雀都沒有留下一隻,開始吃人了。”


    正在吃肉的莽古爾泰“呃”一聲,一臉惡心的放下了手裏的鹿肉:“他們不是還有糧食?”


    皇太極繼續道:“我們不說,誰知道城中有沒有糧食?”


    “可是錦州知道他們的糧食,一算就知道了!”


    “有些東西是沒有辦法計算的!”


    皇太極笑道:“糧食被燒了,被咱們的細作燒了,這一個多月大淩河與錦州方向消息斷絕,咱們說什麽,這就是什麽,首先被吃掉的是民夫,每天都有人被殺掉,然後吃食,連骨頭都沒有浪費,被當成柴火,成群的關寧軍就圍著一堆堆用人骨生起來的火,烤食著人肉……張春就在錦州,兵困馬乏,急需要休整,而劉家軍現在剛剛出山海關,到錦州最快要五天,到大淩河需要七八天時間,如果在這個時候,錦州城裏傳出大淩河城軍民相食,炊骨折骸,張春這個書呆子會怎麽做?”


    代善一臉興奮:“自古計毒莫過於絕糧,糧道一斷,再怎麽厲害的軍隊也很快就會垮掉。關寧軍早就斷了糧,撐不了多久了,張春很可能會由於擔心祖大壽開城投降,不等那劉家軍和天雄軍趕到便前來增援……”


    皇太極滿臉冷笑:“按明廷的習慣,張春是文臣,自然掌握著糧食,他所部支援大淩河,必須搜刮著錦州為數不多的糧食,隻要我們吃掉張春所部,就算天雄軍和劉家軍抵達錦州,無糧可食,他們還能如何?”


    “可是,汗王,萬一張春不上當呢?”


    皇太極道:“沒什麽可是,張春為了仕途,他不得不支援大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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