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刺探敵情的行動中,還有一名少年,名叫張定國。他其實本姓李,去年,也就是在崇禎三年,張獻忠在陝西延安發動叛亂,在挾裹的流民中的李定國遇到了張獻忠。


    張獻忠見李定國聰明,而且比較有種,麵對身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人體器官,李定國卻坐在屍體中間,拿著一塊沾滿了鮮血的餅子,大啃起來。張獻忠認為李定國必成大器,就將其收為義子,並改名為張定國。


    別看張定國的年齡小,現在才十一歲,卻成了張獻忠身邊有名的探子,他利用其年齡小的特點,經過為大軍刺探情報,這一次老迴迴派麾下小李廣出動,張獻忠也聽到了風聲,將義子張定國派了出來。


    張定國率領幾百名流民,一進入大寧的地界,頓時就傻眼了,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平整寬闊的大路上,四輪馬車川流不息。


    “看著這道白灰線沒有?不要往裏麵走,裏麵是馬車車道,亂跑到這馬車道上,撞死你白死,這邊是人行道!”


    張定國聽著領隊的管事介紹,眼睛感覺有些不夠用了,大麵積的良田,青青綠綠的麥田一直向天邊延伸,似乎要延伸到天邊。


    在經過一座新建城的鎮子邊裏,距離鎮子最近的位置,則是一片片麵積不算太大的菜地,青菜、黃瓜、茄子,辣椒、冬瓜、西紅柿,當然有很多蔬菜張定國也叫不出來名字,不過看著豆角已經長出一根筷子長、黃瓜長滿毛刺,看上去惹人喜愛。


    此地的情景,不僅僅是張定國目瞪口呆,就連眾多流民也瞠目結舌。正在自家田地裏打理蔬菜的婦女看到了人群中的張定國,露出貪婪的目光,笑罵道:“小鬼,接著!”


    婦女衝張定國扔了兩個西紅柿過來,張定國接住,遲疑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進入多倫縣的流民安置地點,李定國仿佛進入了當初張獻忠的流民軍大營,唯一的區別是這裏非常幹淨,他們居住的地方都是非常簡易的木屋,木屋不高,一半埋在地下,一半也就是莫約五六尺露在外麵。


    要想進入屋內,就必須彎腰。進入營區第一件事先是洗澡,滾燙的熱水,還有肥皂,洗完澡之後,每個人發了兩件衣服。都是寬大的衣服,而且很長,一直遮到膝蓋,穿在身上很舒服。


    帶隊的軍官道:“你們安心在這裏住下,一日三餐定時供應,吃得多好就別指望了,但至少不會讓你們餓著!過幾天就有人過來統計登記,十三歲以下的進學校讀書,青壯去幹活,老弱婦孺看家,隻要肯賣力幹活,總能活下去的!”


    一眾流民點頭如小雞啄米,然後他們就領教到了大寧所謂“別指望能吃得多好”的威力。


    早餐是饅頭包子,每人一杯加奶酪的茶湯。午餐是三菜一湯,蘿卜絲土豆絲大白菜,以及海帶湯或者紫菜湯。晚餐仍然是三菜一湯,不過那湯換成了肉湯。


    所有流民都打著飽嗝表示自己的生活水準已經向地主老財看齊了,早知道來大寧能有這樣的待遇,他們早就來了。張定國覺得這幫家夥真是太沒骨氣了,才三菜一湯就把你們給收買了,廢物,小爺就不一樣了,沒有五菜一湯我都不拿正眼看他們!


    幾天之後,一幫官吏過來登記戶口了,大家挨個上前告知官吏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和老家的地址,家人的情況,官吏在表格上飛快的填寫,大家留意到,他們使用的並不是毛筆,而是將一根鵝毛那段毛管削尖插在一支四寸長的竹管裏,書寫的時候蘸一點墨水,然後埋頭疾書,字體小巧而精致,書寫得飛快,真是稀奇。


    這又是劉明遇發明的,他認為用毛筆寫字實在太痛苦了,寫篇幾百字的文章或者練練書法還行,可是如果要寫一篇幾千字的報告,或者填幾百份表格,用毛筆就很要命了。


    鉛筆還沒有弄出來,所以隻好拿鵝毛筆湊數,把鵝毛毛管插進竹管裏,效果同樣剛剛的,比起捏著一根羽毛方便得多。剛開始的時候大家是相當抵觸的,但是等試用了幾次,所有官吏一致認定,這玩意兒書寫確實方便,是辦公的好助手,於是這種筆就在大寧普及開來了。


    一位官吏寫錯了一個字,他沒有塗改,而且直接將那份表格扔了,重寫。不允許塗改,誰敢把塗改得一塌糊塗的表格交上去,非被削不可。


    由於張定國的年齡太小,又沒有親戚,這樣的流民是需要有收養的,當然,在為張定國製定了臨時身份牌之後,張定國可以依靠著身份牌在多倫縣移民安置點走動。


    在這段時間以來,張定國發現,大寧境內是集體製,有人的帶隊的情況下,流民吃喝都不用愁,可是一個人,如果沒有錢,那完全是寸步難行。想要住店,不好意思,需要拿錢來,還要有身份牌。


    如果不是張定國的年齡小,他估計就被抓起來了,大寧百姓對於流民的態度可以說非常警惕,任何人都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活,遇到流民在街道上到處跑,馬上就有人通知守備軍或者城管。先抓住問清楚,看看是哪個流民安置點裏跑出來的,如果是某個流民安置點跑出來的,那個負責人就麻煩大了,輕責處罰,重則免職。、張定國一路逛過去,竟然看不到一個乞丐,大家都吃得飽,穿得暖,小孩子或多或少都拿著零食,胖乎乎的,除了口音可以證明他們是從西北那邊過來的之外,實在沒有什麽可以證明他們曾經是流民了。


    張定國心裏一陣茫然,義父帶領幾萬人一路殺掠,所到之處遍野哀鴻,不知道多少人別井離鄉,不知道有多少人慘死……但是看到那麽多流民在大寧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他不禁有些動搖了。


    劉明遇讓饑寒交迫的流民有了一個安定的家,過上了溫飽的日子。


    義父真的是對的嗎?殺了劉明遇,推翻這個朝廷,真的能讓老百姓過得更好嗎?


    張定國在迷茫……


    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


    小李廣原本掩藏的身份很好,可是他身邊的流民軍卻不那麽心齊了,看著大寧境內,吃的好,住好的,人人都有新房子住。


    於是,一些心動的流民軍士兵就把小李廣給舉報了。


    很快,駐守在應昌衛的劉家軍第二團馬成功所部就把小李廣等人都包圍了。小李廣魏得良非常警覺,在馬成功率領部曲剛剛出現在流民安置大營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作為一個造反的老油子,他很快就讓部曲蠱惑周圍的流民。


    “諸位,官軍來了!”


    什麽都不用說,官軍二字就像沸油裏麵倒入一瓢冷水,整個流民安置大營瞬間就沸騰了起來。


    驚恐萬狀的尖叫聲震天動地的響起,如同海嘯一般,瞬間席卷了整個流民安置的營地。這下子可亂了套,正把滾燙的飯往嘴裏猛塞的男人跳起來四處找家夥,女人抱著孩子渾身發抖,老人長籲短歎,孩子們被大人那異常的舉動嚇得放聲大哭,小頭目們對著來迴亂竄的人們破口大罵,拳打腳踢試圖讓大家恢複冷靜。


    魏得良大罵道:“冷靜!冷靜!不不不就是一兩千官兵嘛,怕個鳥啊!老子從寧夏打到河南,死在我手裏的官兵沒有一百也有幾十,沒有幾十也有好幾個了,有什麽好怕的?我說了要帶你們闖出一條活路,我說到就會做到的!整隊!準備迎戰!”


    流民安置營隻有幾管事和幾十名雜役,這些人在第一時間就被控製了起來,非常可惜的是,大寧雖然不禁武器,但是卻不包括流民,他們在武器在進入大寧地界的時候就被沒收了,匆忙之下,隻要拆掉草棚,拿著鐵鍬、棍棒、石塊、扁擔等家夥當武器。


    馬成功看著流民大營,非常混亂就下令道:“放慢速度,等他們鬧夠了再過去!”


    隨著馬成功的命令傳達下去,鼓點馬上變慢了,劉家軍第二步兵團的士兵們步速也隨之放慢,達到每分鍾六十八步,繼續沉默的逼近。


    流民安置大營那邊馬上就察覺到了這一變化,心理壓力竟然減輕了不少,眾流民開始在小頭目的唿喝聲中亂糟糟的整隊。


    拿著武器的男人排成幾排麵向著一堵牆似的逼過來的劉家軍士兵,他們將老人、孩子和婦女擋在身後,那些有著比較豐富的造反經驗的小頭目,拔出在流民安置營裏撿迴來的菜刀或柴刀高高的揮舞著,在陣前來迴奔馳,大聲唿喝著鼓舞士氣。


    一通忙亂,總算結成了個一字長蛇陣。這個一字長蛇陣歪歪扭扭的,“一”字肯定不像,“長蛇”倒是學了個十足。


    雙方距離隻剩下不到兩百米,近到流寇數得清劉家軍的士兵身上有幾片鐵甲,劉家軍的士兵可以數清流寇有幾支像樣的木矛了。


    鼓手用力敲出一個重音,兩千餘人停止前進,原地踏了五步,然後齊刷刷的立定。他們原地踏步的樣子在流寇看來很有趣,都好奇的看著,忘記了緊張。


    小李廣卻苦起了臉,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作為一名資深流寇,他如何能看不出這支部隊的可怕之處?


    裝備精良,隊列嚴整,令行禁止,反應迅速,他跟官兵打了這麽多仗,還從來沒有遇上過如此可怕的部隊呢!


    魏得良苦著臉對智多星道:“老二,這支官兵不好對付啊!”


    智多星是一名算命先生出身的江湖術士,能識幾個字,至少是看過《水滸傳》的給自己取了一外智多星的綽號,當然,更為巧合的是,他也叫吳用。


    智多星心虛的道:“大當家,隻能智取,不可力敵!”


    魏得良道:“對!老二,他們停下來了,沒有馬上攻過來,看樣子他們還是想談談的,你去跟他們談,就說我們認栽,願意買路,請他們高抬貴手,放我們走!”


    所謂買路,就是流寇被官兵堵住之後,通常都不會馬上開打,而是派出代表過來談判,告訴官兵他們願意給多少財物,官兵可以適當的漲價,大家討價還價,如果談得攏,流寇就會把牲畜、糧食、金銀等等送到兩軍陣前,讓官兵代表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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