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六百錢,也就是六錢銀子,這個工錢可是相當低,比京城工錢要低一半以上,比通州還要低三分之一,然而前來應聘的流民百姓,依舊是擠得水泄不通。


    劉明遇之所以可以用如此低的工錢招募到這麽多工人,原因其實很簡單,寬河城給的工錢雖然低,但是架不住生活成本更低。在寬河城所有的產業工廠裏,無論是做什麽工作,一日三餐這是可以保證的,工錢是額外拿到的,勉強可以一個人工作,一家人混過水飽。


    不知不覺間,寬河裏周圍出現了大量流民,這些流民不是經有效的引導,而是三五成群,自發的翻躍了長城,偷偷出關的。他們或是在木器廠或是在磚瓦廠或是在紡織廠附近打短工,就近弄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窩棚居住。


    流民搭建的屋棚子,都非常的簡陋,樹樁、竹竿子當柱,茅草頂,四壁有條件的夯上土牆,沒有條件,就拿樹枝茅草編個牆籬遮風閉雨。


    此時的天空有些陰霾,劉明遇望著這些低矮的屋棚子,這種雜亂的草棚子從官道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如萬座野墳一般淒涼。


    雖然才是崇禎三年,已經露出了亂世氣象。


    劉明遇微微皺起眉頭現在還好,過些時間,寬河這邊氣溫就會驟降,流民搭建的屋棚子就不足以遮蔽風寒,不知道會凍死多少人,餓死多少人。


    劉明遇望著木器廠的管事問道:“這裏為什麽會聚集這麽多的流民?”


    “迴稟侯爺,我們也沒有辦法,趕有趕不走,若讓通知軍營的兄弟,過來驅趕他們,他們就把娃娃放在這裏,自己跑掉……”


    管事一臉無奈地解釋道:“最多的時候,他們在咱們廠門口放了幾百個娃娃,他們隻能一口飯吃,也不要工錢,工廠的生產任務又緊,就給他們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讓他們吃飽飯,所以……”


    劉明遇明白過來,這些流民的生命力就像草原上的野草一樣頑強,一個個低矮的屋棚,幾乎就是一堆麥秸稈或者幹草,很少人有人的屋棚裏有床,更別說被褥之類的家俱了。他們這些人唯一值錢的家當,就是木器廠配發的木盤和木碗。


    就在劉明遇浮想聯頗的時候,屋棚裏鑽了數名黑影。


    幾名親衛拔出刀,擋在劉明遇身前,大聲喝道:“你們吃了豹子膽,敢劫冠軍侯的道,滾開……”


    “小人們沒歹意,隻求大人老爺收留賞口飯吃!小人們其他什麽都沒有,就一膀子力氣供差使。”竄出來幾個黑影子也沒有別的動作,當道趴下叩頭懇求收留。


    跪在道中間的五個人,前麵兩個一個是麵黃肌瘦的少年,一個卻是穿著破襖子的小姑娘,另三人卻是壯年漢子,這三人即使穿著厚實的破舊寒衣,也能看見他們個個虎背熊腰、雄壯彪健。


    劉明遇單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伸手虛扶道:“你們起來說話!”


    後麵三個壯漢卻竄掇那個少年跟那個小姑娘站到前麵迴話,那少年麵黃肌瘦,在陌生人麵前說話結結巴巴,又跪下叩了三個響頭,才沾著一身土的爬起來說道,“小…人真的有幹活的力氣,我不要那麽多錢,我跟我妹子給老爺幹活,隻要一個人的工錢就成,沒有錢拿賞口飯吃也成,就求老爺收下我們,再沒有糧吃,俺娘、俺妹就要餓死了……”


    那少年說到這裏,就拿又髒又破的袖子抹眼淚。那小女孩子看上去十三四歲,眉目秀氣,隻是太瘦,小臉看上去還有些嚇人,她膽子更小,抓住少年的人,盯著劉明遇看,連句話都不敢說,給眼淚糊住眼睛。


    任何製度,都是人在執行。至於木器廠周圍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多的流民,而且不給他們辦理入籍,那就是因為劉明遇的各個單獨的工廠,其實是有獨立的賬目核算。


    因為這些工廠的唯一老板是劉明遇,所以木器廠除了生產馬車對外銷售可以獲得巨額利潤之外,其他像家俱、衣櫃、桌子、案子、房門、房梁、窗戶、板凳這些物件,利潤幾乎可以忽視不計。可是劉明遇為了提高所有成員的積極性,也加入了績效考核。


    其實所謂的績效考核,就是百分之五的員工為優秀,獎勵百分之二十的薪水,這些薪水會折算成食物和糧食,以及其他物資兌換。百分之二十的員工為良好,獎勵百分之十的薪水。同樣有百分之二十的員工就稍差,處罰百分之十的薪水,也有百分之五的員工為較差,扣除百分之二十的薪水。


    所以每個工廠管事,手中其實並沒有多餘的財物可以支配,而這些流民,卻成了臨時工,他們不用分發薪水,隻需要發放一定量的食物。


    這些薪水,自然而然的也進入了管事們的口袋。


    然而就當劉明遇以為一切都如他們想象的這樣的時候,陳天澤趕了過來,他在劉明遇耳邊道:“侯爺,事情不簡單!”


    “哦!”


    “怎麽迴事?”


    劉明遇有些不解。


    陳天澤道:“外麵的流民,有一部分確實是關內翻躍邊城過來的真正流民,很多一部分,其實都是暗樁!”


    陳天澤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子,翻找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指著少年和小女道:“他們兩個少年確實是延慶那邊過來的流民,至於這三名成年人都是暗樁子,他們竄掇著少年跟小姑娘過來打掩護,一時也查不出是哪家的?”


    劉明遇圍著外麵的棚戶看了一圈,終於發現了問題的所在,這些所謂的流民家庭,幾乎都有些格格不入,雖然穿著破破爛爛,但是男人大都強壯。但是婦女和孩子,大都是皮包骨頭,也就意味著,他們才是真正的流民,隻是被人利用了。


    劉明遇頓時沒了巡視的興趣:“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利吧!”


    陳天澤道:“自從咱們的馬車廠開始生產新式馬車,不少商人就帶著工匠準備偷學技術,不過還是侯爺高明,把核心技術藏了起來,他們還是沒有辦法學會。這不,那些不死心的商人,就開始往咱們這裏安插暗樁子,這些暗樁子主要圍繞著木器廠,鋼鐵廠和紡織廠那兒倒是沒有。”


    劉明遇道:“他們不是要一口飯吃嗎?給他們!”


    “侯爺的意思是……”


    劉明遇淡淡的道:“咱們不是煤礦需要工人,還有石灰廠,把他們送到那兒去,他們的身子骨強壯,吩咐管事們,給本侯往死裏使!”


    迴到劉家軍軍部,劉明遇聽到後院裏傳來哽咽的哭泣聲,他心中一緊,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


    走到花庭,卻看到王微附身在楊纖纖懷中,低聲哽咽著,絮絮叨叨的訴說著自己的不幸。


    原來王微,曾與江南名女支楊宛,同伴在茅元儀身邊,與西湖湖湖畔。天啟二年孫承宗升任薊遼督師,他帶著一眾幕僚赴任。其中這些幕僚有孫元化、沈棨、杜應芳、宋獻、程侖、萬有孚,其中以知兵聞名的茅元儀則為參讚軍務。


    茅元儀確實是幹才,他號稱遼東活地圖,然而天啟六年九月,孫承宗遭罷免,茅元儀隻是孫承宗的私幕,他雖然有舉人的學曆,卻沒有正式的官職,於是也同遭罷免。在這個時候,茅元儀縱酒狂歌,是王微勸其無果,離開了茅元儀。


    然而跟了許譽卿。


    劉明遇站在門外,聽了這麽耳朵破事,有些苦笑不得。


    茅元儀與劉明遇有過數麵之緣,他身手不錯,博學多才,現在跟著孫承宗終於獲得升遷,擔任覺華島副總兵。


    對於二人的感情關係,劉明遇不作評價,隻是楊宛可以陪著茅元儀不離不棄,為什麽她不能?茅元儀雖然被罷官,也不差她那幾口吃的?


    茅元儀是出身宦官世家,祖父茅坤,嘉靖十七年(1538)進士,官廣西兵備僉事,河南副使。這是從三品高官。父親茅國晉(一作縉)官至工部郎中。論家世可比劉明遇強得多了,而且人家可是藏書萬卷的富豪。


    結果偏偏還把原因甩在楊宛身上……


    劉明遇兩世為人,對於王微這種女人,再熟悉不過了,將虛偽發揮到極致,所有的錯誤都是別人犯的,自己隻是一個受害者。


    這讓劉明遇對王微也警惕起來……


    “侯爺!”


    劉明遇轉身,發現劉富貴走快步走來。


    “怎麽迴事?”


    “大喜事!“劉明遇可沒有心情聽王微的八卦,直接道:“什麽喜事?”


    劉富貴興奮的說道:“侯爺請跟我來!”


    劉明遇騎著戰馬,一路風馳電掣般來到寬河城北約一百二十裏的富峪衛,劉明遇需要大量的銅礦,用來鑄造銅錢,於是,就派出五支勘探隊在寬河周圍尋找。事實上,劉明遇重點就放在了後世的承德平泉縣境內,這裏有銅礦和鐵礦,也有金礦。


    果不其然,當年大將軍馮勝取名富峪衛,估計是因為在這裏發現了金礦,現在的銅礦正在建設之中,預計未來三到五個月,才能產出銅。


    正是因為銅礦的所在,原富峪衛城就被整修為劉家軍騎兵團的駐地,反正這裏擁有超過六百萬畝天然草原,還有上千萬畝的天然林場。


    巨大的營裏地,此時多了幾千上萬匹馬,烏央烏央一大片,這些馬來到陌生的地方,有些躁動不安,不時的嘶鳴著。


    劉明遇雖然不懂相馬之術,但是挽馬那無精打采的樣子,與戰馬桀驁不馴的樣子,還是明顯可以分出來的。


    “來人,讓趙元清過來!”


    時間不長,趙元清來到劉明遇身前。


    “侯爺!”


    劉明遇指著數千匹駿馬道:“這裏麵有多少戰馬,多少挽馬?”


    “差不多,一半對一半吧!”


    趙元清淡淡的笑道:“已經統計完畢,五千零五十二匹戰馬,六千七百四十三匹挽馬,其中這些挽馬中,馬蹄損傷,身體有疾病的約三千匹,老弱病殘的挽馬隻不到四千匹!”


    “劉富貴,這些都是按照挽馬的價格兌換的糧食嗎?”


    “是的,咱們還欠林丹汗一萬一千七百九十五石麥子,以及二百三十五萬九千斤土豆!”


    劉明遇望著劉富貴道:“蒙古人天生會養馬,他們怎麽可能分不清挽馬與戰馬的區別?”


    “侯爺的意思是,林丹汗擺了我們一道?”


    “天上不會掉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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