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內,在京城,在天子腳下,劉明遇隻是一名將領,在明朝,將領是最不值錢的,右都督這可是正一品文官,如果沒有冠軍侯的侯爵加持,一個六品的知州敢給劉明遇甩臉子,偏偏劉明遇還真奈何不了他們。


    文官可以監督武官,但是武官卻沒有彈劾文官的權利。


    但是,在關外不一樣。


    關外,劉明遇就是這片天空的主宰。


    進入五月以後,差不多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順天府境內滴雨未下,土地龜裂,禾苗焦枯,無數流民蓬頭垢麵,瘦得皮包骨的在這片土地上遊蕩,瘋狂地尋找著一切能吃的東西,不時有人倒斃在路邊。


    然而,出了馬蘭峪,沿著劉家軍反複行走形成的道路,紅娘子發現了巨大的不同之處。她帶著巨大的疑惑前來詢問劉明遇。


    在看著劉明遇的時候,劉明遇還真像第一任冠軍侯霍去病,此時劉明遇坐在一輛廂式馬車裏,這種廂式馬車,加裝了橋式減震、滾柱式軸承,還增加了兩個車輪,這是劉家軍軍中唯一一輛四輪式馬車。


    馬車這種東西並不複雜,不稀罕,都用了幾千年了,但是四輪馬車卻一直是個稀貨。跟兩輪馬車相比,四輪馬車的車身可以做得更長,更大,裝更多東西,跟得更穩一些,不過那個轉向係統卻比較複雜,不大好搞。


    古羅馬時代,由於羅馬的交通設施非常發達,大道平坦,四輪馬車曾盛極一時,但是隨著古羅馬的衰落、滅亡,那些交通設施被荒廢,四輪馬車也消失了,直到歐洲文藝複興時代才重新出現。


    古代有四輪馬車,不過並沒能搞定轉向係統,因此那些四輪馬車是沒有辦法轉彎的,到了要轉彎的地方必須先停下來,將上麵貨物搬下來,把馬車挪對方向才行,一句話,很麻煩。


    再加上古代除了唐朝以外,曆朝曆代一直很缺馬,馬車一般是貴族才有的福利。


    在大部分小說中都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古代的封建禮製,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駕三,士駕二,庶人一!”小老百姓有個驢車坐坐就算不錯了,不能轉向的四輪馬車在也就沒了市場,至於運輸,用獨輪小車就能湊合了。


    劉明遇的這個座駕,其實可以看作是兩輛馬車,前麵是一輛小型的兩輪馬車,就像後世的重卡牽引車,可以轉向,後麵才是馬車。盡管如此,這輛四輪馬車長約三丈六尺,前後分離,負責駕馭馬車的前車長約一丈兩尺,後麵的主車廂長約兩丈四尺,寬約八尺。


    長約兩丈四尺的馬車車廂,被分割成了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布局。為了拖動笨重的四輪馬車,劉明遇用了四頭壯碩的耕牛。牛拉馬車,雖然速度比較慢,勝在穩定性好。


    紅娘子登上上馬車的時候,車裏的葉靜姝正在劉明遇的教導下,學習後世財物統計方法。


    “拜見侯爺!”


    “坐吧!”


    劉明遇指著紙上的公式道:“舉一反三,多學多練,慢慢就會熟練起來!”


    葉靜姝果然會很多東西,看著紅娘子來了,就用客廳裏的紅泥小爐,開始煮茶。


    “你有什麽事?”


    紅娘子道:“侯爺,我有些疑惑!”


    “什麽疑惑?”


    “在關內的時候,很多莊稼都快要被枯死了,黎庶流離失所,可是出了關,這裏的野草卻長得非常茂盛,完全不像受災的樣子!”


    “原因,其實是多方麵的!”


    劉明遇推開車窗指著道路旁邊的雜草道:“首先這些雜草,生命力比莊稼更加旺盛,其次是關外人少,牲畜也少,又不需要澆灌農田,這裏的水其實並不算少,河溝裏的水,隻是降低了水麵而已!關內其實也是一樣的,雖然是沒怎麽下雨了,但是,很多河的河裏並不是沒有水,隻是水位下降了一些而已,完全足夠澆灌莊稼的!”


    紅娘子似乎明白了:“河裏是有水沒錯,但是水位那麽低,沒辦法引水出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流走。除了大戶人家,又有誰有那個能耐靠肩膀挑水,澆灌幾十畝田的?年年幹旱,年年失收,賦稅卻越來越重,老百姓沒法活了……”


    劉明遇道:“他們可以修大壩攔住河水,他們可以造水車將水提上去!”


    “一群老百姓,哪有這樣的財力?”


    這就是劉明遇為什麽不把土地分給普通士兵的真正原因,因為沒有辦法分,分了他們也種不了。


    劉明遇道:“他們是沒有,但是官府總該有吧?鄉紳們總該有吧?總得做點什麽,……”


    提到士紳,紅娘子怒哼一聲道:“官府?那幫王八蛋除了搜刮還會什麽!至於鄉紳,他們巴不得老百姓通通餓死,然後搶占田地呢!反正他們囤積有大量糧食,就算三五年不下雨,也餓不死他們……”


    劉明遇這下徹底無語了。


    明朝末年,確實是天災十分頻繁,旱災澇災蝗災冰雹輪著來,讓老百姓苦不堪言,但是以現代人的目光來看,那類天災大多是小孩子撒尿,不夠看。


    比如說所謂的旱災,無非就是雨下得少了,或者一連幾個月不下雨了,可河裏還是有水啊,隻要一台抽水機突突突一通猛抽,莊稼不就給澆了一遍了?地下也有水,往下挖幾口井就是了。


    換句話說,小冰河時期的自然災害聽著嚇人,其實放到現代,連個屁都不算,要知道漂亮國也一連幾年遇上了大幹旱,可特別是加州,連地下水都抽光了,大家舞照跳妞照泡,雖然用水緊張頗有怨言,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被餓死!


    跟加州大旱一比,小冰河還不夠看的,當然,不光是這裏,在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經過治理,這裏已經變成了草綠花鮮,繁花似錦,然而,它卻直接導致了明朝的滅亡,為什麽?


    其實最初劉明遇是不明白的,然而來到這個時空,他才明白,天災隻是誘因,真正可怕的是人禍。


    整個大明朝,哪怕到了崇禎十二年的時候,土地的價格都是相對平穩的,每畝地八到十二兩銀子之間。就像劉明遇家中,別看他沒有多少錢,可是七千七百多畝地,這可是價值將近十萬兩銀子的家產。


    劉明遇的大隊人馬緩緩前行,這個隊伍裏不僅僅有人,也有牛,也有羊,也有騾子,也有驢,雞、鴨各種牲口和家禽,速度根本就提不出來。特別是到了關外,到處都是草地,牛羊、馬匹,還有雞鴨一路走,一路吃。


    特別是牛群,有點麻煩,行動遲緩,而且時不時頂上幾架,真叫人頭疼。老樣子,他們走,大隊流民在後麵跟著走,不時有人停下來收集馬糞,從裏麵翻找出沒有消化幹淨的大麥黑豆,洗幹淨然後煮了充饑。


    青壯則緊緊的跟著,盼著天早點黑,牧群停下來,他們好去幫忙幹點砍柴挑水割夜草之類的粗重活,換一碗飯吃。


    劉家軍可不會養閑人,所有的食物,都是要用他們的勞動來換,這是因為劉明遇擔心人性經不起考驗。


    升米恩,鬥米仇。


    這種破事也屢見不鮮。


    這些災民和難民,除了劉家軍士兵的家眷,工匠和他們的家眷之外,普通流民和災民,則需要他們的勞動。


    或是幫助運輸隊推車,或是那些流民婦女利用嫻熟的針線活,幫助劉家軍士兵洗衣服或者縫補衣服。這些實際勞動價值本身不值錢,但是卻可以換一頓飯。哪怕是小孩子,分發給他們草筐,隻需要割一筐子草,吃飯的問題就解決了。


    當然,在紮營的時候,挖溝,樹圍欄,負責看管羊群、牛群,都可以混口飯吃,這些勤快的百姓是不會放過任何能換取食物的機會。


    又到了天黑,負責管理的管事們,扯著大嗓門喊道:“大夥聽好了,我們現在需要一些人手過來幫我們紮帳蓬、砍柴、挑水、割夜草,以及建關牧畜的柵欄,想幹活的就過來!”


    有人大著膽子說:“我們願意幫忙,能不能讓我們吃飽?”


    “可以,過來幫忙的人每人兩大碗黃豆粥,加油鹽的,管飽!”


    轟的一下,有一把力氣的青年一窩蜂的擁了上去,挑水的挑水,砍柴的砍柴,打灶的打灶,幹得熱火朝天。


    劉家軍還當著他們的麵架起了幾口大鍋,將大袋陳米和豆子倒進去,再扔上一把鹽,用猛火煮著,看得後麵那些老弱婦孺猛吞口水。


    好不容易,活幹好了,粥也煮好了,累出一身臭汗的青壯們按照劉家軍的士兵的命令排成長隊領粥,他們大多把第一碗粥端到家人麵前,看著家人香甜的喝著,笑著,一張張滿是灰泥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笑容。


    寬河城,軍部。


    所有留守的軍官們愁雲慘淡,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無論是玉米,還是麥子,或者大豆、幾乎所有的莊稼,都在葉子上長了黃斑。哪怕請教了最有經驗的農民,一時間也說不出一二三四來。


    “你們大家都想想辦法!要是再沒有解決的辦法,咱們今年辛苦開墾出來的田地,都完了!”


    陳天澤嘴上起滿了水泡:“咱們雖然買了不少糧食,可是人越來越多,勉強夠全體軍民吃到秋收,要是莊稼完了,那是要出大問題的!”


    眾軍官大眼望小眼,同樣一籌莫展。


    他們大都是農民出身,可農民是最沒有文化的一個群體,種地的經驗都是依靠父輩和同鄉的言傳身教。


    就在這時,軍部大廳裏角落裏,一座屏風,帷幔之後,傳來楊纖纖的聲音:“公開懸賞,但凡任何人可以解決莊稼的問題,賞銀一千兩。以三日為限,若三日之後,無人應募,派人通知將軍,早做打算!”


    其實,寬河城外的莊稼,是得了葉斑病,這是一種有細菌引起的病變,傳染性極強,最好是在最初發現的時候打農藥。


    然而,在寬河城的管理屋卻沒有這樣專業的人才。


    楊纖纖的辦法,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拚運氣了。


    到了六月初一,楊纖纖正在午後小睡,燕兒急忙跑到後院:“夫人,夫人,有人應募了!”


    “真的?”


    楊纖纖急忙起身道:“怕不是騙子吧?”


    “陳先生已經帶著那個人前往田裏!”


    “備車,我們也去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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