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知識和本領是書本上學不來的。


    這句話仿佛像重錘一樣砸在崇禎皇帝的心頭。


    崇禎忍不住的反駁道:“可朕讀的是聖賢之書!”


    “臣知道這些都是聖賢書,能寫下這些書的人都是名垂青史的大家,但是,這些書隻適合擺在案頭陶治情趣,放到現實中,並沒有什麽用!”


    “怎麽可能?”


    “臣鬥膽,請問陛下,每年朝廷分撥關寧軍的軍費幾何?可養多少兵?陛下可知道?”


    崇禎漲紅了臉:“朕不知!”


    “一口井深十丈,井水在四丈以下,陛下知道該怎麽用這口井去澆灌五畝田?”


    “朕可以多請農夫挑水”


    “沒用,這樣最多隻能保住一畝田,其他四畝田要麽旱死,要麽麥苗被踩清光。可是對於臣來說,這個問題就非常簡單了,將那口井改造成手壓吸筒井,或者幹脆裝上螺旋泵將井水抽上來,隻需要兩個人就能利用那口井的水保住五畝田的莊稼!”


    崇禎道:“這這些都是奇技淫巧之術!”


    “是奇技淫巧之術,沒錯,可是這些技術卻可以用更少的人力,更少的土地養活更多的人口,讓整個國家變得更加安定,更加繁榮。”


    劉明遇道:“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這些聖賢之書隻能告訴我們一些大而化之的道理,卻沒有辦法幫我們解決任何實際問題。半部論語治天下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陛下,如果真想依靠看書解決問題,那就看農書,醫書,算書,天文,地理什麽書都可以看,隻要別死啃這些聖賢書就行了。陽明公不是說過嗎?知行合一,知行合一!這不僅僅需要學以致用,更需要切合實際,臣最初擔任天雄軍天字局千總,也學習戚少保之兵法,按照昔日戚家軍編練的方式,以隊、哨、司、局編組!”


    劉明遇苦笑道:“可事實上,麵對建奴的時候,戚家軍這一套就不適用了!”


    “為什麽?”


    崇禎皇帝也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


    “蓋因為所遇之敵不同!”


    劉明遇道:“當初,戚少保成立戚家軍,目的就是為了對付窩扣(禁詞),然而,窩扣多則上千,少則數十上百人為一夥,而且窩扣好爭勇鬥狠,打仗從來沒有章法,以戚家軍以每隊為一個戰術小組,形成長短火槍、火炮的靈活編組,可以完全克製窩扣,可建奴不一樣!”


    崇禎皇帝聽著劉明遇的講述,深以為然。


    “首先建奴輕裝騎兵來去如風,再者,建奴各軍以長短、火炮、重裝步兵和重裝騎兵諸兵種聯合作戰,哪是一個獨立的隊,無法麵對一名重裝的衝擊!”


    劉明遇苦笑道:“陛下可知建奴的白甲兵,他們身披三層鐵甲,可以無視刀劈槍刺,一旦一點突破,其他輕裝騎兵就像潮水一樣,迅速擴大突破口,蓋因為如此,當初在夏莊之戰中,臣就吃了不小的虧!”


    崇禎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建奴還能讓冠軍侯吃虧?”


    “臣時以第一司在左前側,第二司在右前側,第三司為左後側,以第三司為右後側!”


    說著,劉明遇就把當時夏莊之戰的布陣方陣在紙上畫了出來。


    劉明遇發現崇禎皇帝與他親近,主要是因為朝中,隻有劉明遇與崇禎的年齡差不多,其他人都是老頭,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是暮氣沉沉。


    劉明遇接著道:“按照戚家軍的作戰戰術要求,一個哨五十人,展開陣形,需要負責一百至三百步之間,臣當時也是按照一個司,負責一麵,大約一千步左右。可是建奴衝鋒起來,可以發動一千餘騎的衝鋒陣勢。可戚家軍麵對的窩扣卻不一樣,他們很少碰到上千人的規模!”


    “再者說,一支軍隊要想擁有戰鬥力,不僅需要將領靈活指揮,更需要的是,士兵們長期訓練!”


    劉明遇擺了擺手,一名小宦官慢慢上前。


    劉明遇突然一揮拳,擊向這名小宦官。


    小宦官嚇得急忙閉上了眼睛。


    劉明遇望著崇禎皇帝道:“陛下,您也看到了,趨利避害,這是人的本能,也可以說是肌肉記憶,就像我們熄滅了燈,在黑暗中吃飯,也絕對不會吃到鼻子裏,這就是肌肉記憶,也是本能反應。每一名士兵都是普通人,要想訓練他們,成為優秀的士兵,就是用訓練的方式,壓製這種恐懼的本能。可是文臣倒好,不給士兵糧食,不給錢,不給訓練用的火藥,還美其名曰,惡狗兇猛……”


    “陛下?你說,這在種文臣的指揮下,能打勝仗嗎?”


    “當然,文臣會說,武將怕死,武將貪功冒進,武將不遵守命令,打勝了,是他們指揮有方,打輸了,是武將無能!”


    崇禎歎了口氣道:“原本如此,那朕讓文臣不得幹預武臣指揮不就行了嗎?”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就算這樣,也隻是治標,而不是治本!”


    崇禎疑惑起來:“為什麽?”


    “因為人!”


    “人!”


    劉明遇道:“陛下以為那些長著蟲子的酸菜,還有被蟲子蛀空的黴米是個別現象嗎?”


    “難道不是?”


    “其實這才是正常的現象!”


    劉明遇道:“臣鬥膽,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些將士饑腸轆轆,衣不蔽體,還得文官上司的責罵鞭打,沒日沒夜的辛苦勞作,他們吃著黴米,吃著讓人嘔吐的臭菜,他們的家人卻有餓死之虞,換作陛下是他們,陛下會怎麽想?你還會賣力的浴血拚殺,奮力作戰嗎?以前他們是沒得選擇,隻能麻木的忍受,一旦到了戰場上,他們有了更好的選擇了,他們隨時都會投降。”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劉明遇道:“陛下所言極是,不僅僅是滿朝諸公是陛下的臣子,農民也是,士兵也是,工匠也是,天下黎庶都是陛下的臣子,唯有……”


    說到這裏,劉明遇不說話。


    既得利益集團是非常頑固的,他們為了利益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大明不是靠哪個將軍可以救下來的,也不是靠哪個皇帝可以救下來的。


    皇帝其實也不是萬能的,因為皇帝已經沒有力量了。


    經過文官多年的打壓,原本與國同休的勳貴階層,這個最不容易背叛皇帝的階層,被文臣離間,已經失去了朝廷裏的位置。無論是魏國公世係,還是成國公世係,現如今靖難五大國公,開國四十三國公,除國的除國,靠邊站的靠邊站……


    哪個皇帝想做事,哪個皇帝出問題,強壯如正德皇帝,一場落水,居然離奇暴斃,這誰敢信,誰能信?


    至於天啟皇帝更慘,三子三女沒有一個活下來的,不夭折,給你製造意外,也要讓太子夭折。


    非常著明的天啟大爆炸,被人戲稱離奇事件,這純屬扯淡,火藥幾十萬斤火藥爆炸,威力是可以計算出來的,最直接的結果是天啟皇帝的兒子朱慈炅,獻懷太子,母皇貴妃任氏,死在天啟大爆炸中,次年天啟又意外暴斃。


    如果崇禎像天啟一樣,利用宦官魏忠賢製衡東林黨,特別是在東林黨打不過的情況下,皇帝死了……


    看著劉明遇沉默不語。


    崇禎反而急了:“冠軍侯何以教朕!”


    劉明遇道:“若陛下讓臣擔任大同總兵,若讓孫閣老或盧大人擔任宣大總督,臣可以赴任,其他人,臣信不過!”


    崇禎微微皺起眉頭道:“此事恐怕不易,孫閣老需要督師遼東,盧象升的威望不足以作督臣!”


    “陛下,請準臣在寬河城單獨開一鎮吧!”


    劉明遇認真地道:“若臣在寬河城一日,則保證建奴不敢犯邊,如若再出現關城被攻克,臣提頭來見!”


    “這個……”


    崇禎還真不舍得讓劉明遇孤懸在長城之外,他想了想道:“可朝廷財政困難,恐怕難以負擔新鎮所需養兵的費用!”


    “請陛下準臣與蒙古各部交易,自籌軍費!”


    劉明遇想了想道:“臣聽聞,原東江鎮副總兵、現東江鎮總兵陳繼盛,威望不足以服眾,臣請調東江鎮!”


    “東江鎮?這個地方很重要嗎?”


    “其實很重要!”


    劉明遇歎了口氣道:“自天啟二年東江鎮開鎮,建奴何時敢傾兵南下?去歲袁崇煥袁都督殺毛文龍於六月,十月建奴便傾其精銳,破關而入,這是何故?”


    劉明遇讓王承恩拿過來地圖,指著地圖道:“東江鎮的職責有二,以威懾朝鮮,若無東江鎮如鯁在喉,朝鮮必投靠建奴,若朝鮮投靠建奴,建奴再無後顧之憂,可以集中精力,傾盡全力,襲擾大明!”


    說是襲擾隻是劉明遇比較客揚子的說法。


    崇禎雖然沒有學過軍事,身邊的軍事大神每天科普軍事,就算是小白也能變成專家。


    “東江鎮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一旦建奴集結各部兵馬,東江鎮就可以襲擾建奴各部,到時候,他們肯定會留下一部分精銳看守老家!”


    劉明遇歎了口氣道:“若非毛文龍死了,東江鎮內訌不止,肯定不會有去歲的浩劫!”


    無論後世有多少袁粉,袁崇煥的錯是致命的,毛文龍千錯萬錯,卻罪不該死。當然殺毛文龍也顯得袁崇煥無能,作為一軍主帥,皇帝支持,要對付毛文龍還不簡單?


    直接把毛文龍從東江鎮調到大同鎮,擔任滿桂的副手,毛文龍與滿桂還不掐起來?這樣以來,袁崇煥可以在不傷及東江鎮實力的情況下,完成自己的部署。


    隻要毛文龍有一口氣在,孔有德、毛承祿、尚可喜、耿仲明,陳繼成、劉興祚,誰敢紮刺?


    在劉明遇心中,寬河城算是一個不錯的基地,還是作為基地,卻不是一個理想中的基地,如果是擔任薊州總兵,控製著東長城防線,可以有秦皇島這個出海口,進可以通過海路影響江南,退可以把薊鎮連成一片。


    不過,薊鎮總兵與大同總兵一樣,都不是容易當的,遵化巡撫、永平巡撫兩個巡撫級別的大佬,掌握著薊鎮的糧食和財富,劉明遇每天也要負出大量的精力扯皮。


    這其實是劉明遇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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