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也不是傻子,他何嚐不知道這些禦宴有些寒酸?要肉沒有肉,要酒也隻是薄酒,要菜……


    現在本來就是正月份,這個時代也沒有塑料大棚,種植的反季節蔬菜,看著十幾道菜呢,光蘿卜就四道。


    別的大臣不敢說,劉明遇敢說,反而對他的脾氣,在崇禎皇帝心中這是耿直的表現,而不像其他大臣那麽虛偽。


    崇禎皇帝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自動忽視其身上的缺點和弱點,自從琉璃河之戰以後,盧象升向崇禎報了前後十幾道奏折,幾乎道道奏折上都有劉明遇的名字,崇禎也喜歡劉明遇這樣的少年英雄。


    特別是現在見到了劉明遇,劉明遇不爽掛在臉上,該說的說,讓崇禎皇帝感覺這樣的臣子才淳樸。


    盧象升搶著道:“陛下千萬不要這樣說!臣等……”


    不等盧象升說完,劉明遇打斷了話道:“這裏的夥食太糟糕了,改天,不明天,我請您吃頓好的!”


    “哦!”


    崇禎皇帝驚訝的道:“吃什麽好的?”


    崇禎皇帝現在幾乎要當褲子了,才勉強弄到糧食填飽京城城外二三十萬軍隊的肚子。


    “我有肉啊!”


    劉明遇眉飛色舞的道:“建奴恨不得把戰馬當成祖宗,我們在戰場繳獲了很多傷兵,還有一些打死的戰馬,這些都是肉啊,現在天氣寒冷,可以存放很久,我們繳獲了很多馬肉,將士們都吃膩了,除了馬肉,還有馬腸,雖然沒有驢腸可味,用煙熏過之後,別有一番滋味!”


    崇禎皇帝微微一愣:“朕倒還真沒有吃過馬肉!”


    劉明遇望著崇禎皇帝道:“要不現在派出去臣的營中拉點過來?”


    崇禎皇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朕乃一國之君,吃你一個臣子的肉,有些不像話……再說了也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


    劉明遇在大殿上搜索起來。


    崇禎問道:“你在找什麽?”


    “臣來的時候,有個公公帶著過來的,叫王勇,讓認真路,讓他再跑一趟,最多半個時辰就可以把馬肉拉過來!”


    “王承恩!”


    “奴婢在!”


    “還不安排!”


    “是,皇爺!”


    王承恩轉身離去。


    麵對劉明遇與崇禎聊起了戰場上的事情,劉明遇更加擅長,與這些大臣相比,他最擅長的是就是解說。後世的小說或戰爭場描寫,看得是熱血沸騰,關鍵是文臣的捷報,翻來複製就是那麽一套。


    什麽身先士卒,運籌帷幄,以一擋十同,虎入羊群之類。


    不知不覺,一場良鄉戰役,被劉明遇解說了大半個時辰,眾臣都聽得昏昏欲睡,卻也隻能強撐著。


    盧象升感覺有些牙疼,自己什麽時候一把青龍偃月刀,刀光一閃,鬥大的腦袋,飛出十幾丈高。


    什麽雷時聲,一拳擊倒一匹戰馬……


    讓雷時聲再打打試試,別說戰馬,馬朐都打不死。


    好在王勇去的快,迴的也快,拉迴來足足一車馬肉,馬肉纖維粗大,並不好吃,但是,對於沒有吃過的人來說,確實是一種新鮮感受。


    一車馬肉,被崇禎當成戰利品,數十名大臣被分成兩三斤的樣子,帶迴家了。


    祖大壽和劉之綸有些後悔,馬肉他們軍中其實也不缺,戰馬可是消耗品,建奴入關以來,損失的戰馬超過萬匹之多,就算二十多萬明軍將士,人均也可以分到十幾斤的樣子。


    關鍵是,這些馬肉分配極為均勻,是撐的撐死,想要的沒有,唯有天雄軍和劉之綸的新軍將士們都吃膩了。


    楊世恩有些後悔,早知道自己也帶點馬肉獻給皇帝了,要知道天雄軍前營斬獲的馬肉最多,儲存的也多。


    當然,對於這場戰略反擊,崇禎沒有給劉明遇提一個字。


    但是,無論是周皇後,還是崇禎皇帝,對劉明遇的態度,那叫……怎麽形容呢,簡直像一家人一樣。


    讓眾臣非常嫉妒,可是嫉妒也沒有辦法。


    劉明遇的優勢就是年輕,與崇禎看對眼了。


    ……


    一場禦宴,劉明遇沒有吃飽,反而搭進去七八百斤馬肉。


    當然,對於馬肉來說,天字局的將士們已經吃膩了,他們寧願吃醬菜或鹹菜,在天亮之後,劉明遇的天字局,就展開了訓練。


    “一、二、三、四!”


    “向左轉!”


    “向右轉!”


    “向左向右轉!”


    “向後轉!”


    “往前齊步走!”


    “立正!”


    “向右看齊,報數!”


    剛剛亮,其他各營各局的將士們還在睡覺,劉明遇所在的天字局就開始了魔音灌耳。


    天字局隔壁的地字局將士,馬上傳來親切的問候。


    “都有病啊!”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吃飽了撐的!”


    無論再怎麽不滿,劉明遇該怎麽訓練,就怎麽訓練,絲毫不會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沒有真正的本事,說你再牛逼,該死還是活不成。


    劉明遇把後世的隊列,拿到明末來用,其實並不突兀,古代的演操、隊形、陣形,其實一點也不比後世差。


    在永樂朝時期,帖木兒汗國的大汗帖木兒,準備調集二十萬大軍進攻大明,當時成祖朱棣得知這個情報之後,在京城舉行五十萬大軍進行軍演,並且邀請列國藩國使者過來觀看,直接把帖木兒汗國東征計劃給嚇得取消了。


    中國在軍事方麵其實並不比西方差,當十九世紀普魯士建立現代軍事製度,也就是職業軍人體係的時候,中國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已經建立了魏武卒,那也是中國曆史最早的一支職業軍隊。


    劉明遇一方麵對於中基層軍官進行打著軍規旗號的識字學習,就是自己培養自己的班底,明末時代,雖然湧現無數能征善戰的將領,其實何嚐不是在戰爭中自己摸索學習出來的,老朱同誌在建立大明朝的時候,同樣也是采取一邊戰鬥,一邊學習。


    特別是隊列學習,是培養士兵軍人氣質的最直接手段。隻有在動作上追求整齊一致的軍人才能在未來主動地有意識地用集體的紀律和標準嚴格要求自己,隻有整齊的陣型和一致的動作才能在戰場上讓新兵鼓足勇氣與敵人對陣,隻有讓這種和集體保持一致和同步的理念滲入士兵的骨髓變成他們的一種本能,才能確保這些士兵在未來的戰場上不會麵對敵人掉頭逃跑。


    天字局麵對建奴不會調頭就跑,是因為劉明遇許諾的田地,其實他哪有什麽田地可以賞賜給士兵,這不過是畫餅。


    當然,有這支軍隊,不能完全依靠朝廷來養,朝廷連保證溫飽都做不到,士兵沒有力氣訓練,怎麽可能有較強的戰鬥力?


    這就像做生意一樣,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需要前期投資,重賞劉明遇現在沒有權力,將來天雄軍返迴大名府,以三個府的田稅,還需要補充。


    劉明遇為什麽要在各司之中設立一個獨立的軍法隊?全軍還成立軍法司?就是為了維持隊形,不準士兵逃跑和撤退,逃跑的話,軍法官說砍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是,軍法官督戰和賞賜,隻是一時借用,長期有效的辦法,還需要訓練。別看隻是進行隊形訓練,每個士兵一頓飯要多吃兩個饅頭,或者兩碗飯。


    其他各局怎麽樣,劉明遇管不著,他隻能以自己的賞賜以及聲望從係統商城裏兌換一定的糧食,來維持天字局的正常開銷。


    麵對兇悍的敵人固然需要勇氣,但是從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的隊列中轉身掉頭逃跑,同樣需要勇氣。


    隊列訓練,訓練的並不是士兵的表麵文章,訓練的其實是士兵的心理素質。當然,僅僅訓練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經過幾天的訓練,天字局的隊形雖然鬆鬆垮垮,至少有些樣子。


    一連幾天,天天都是這樣,那幫苦命的士兵簡直就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病倒的累倒的躺倒了一大片。好在,天字局有自己的醫護司,受了傷,可以去醫治。


    無論是治傷,還是在訓練中的加餐,都需要錢的支撐,在古代旬訓是正常現象,三日小操,五日一大操這都算是精兵。


    比天雄軍天字局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兒科。


    現代敢於搞地獄式訓練,那是因為現代人的營養供應絕對充足甚至過剩,身體承受得住那超強的訓練強度,可是明末的士兵哪有這樣的營養供應?


    能吃飽飯就算不錯了,肚子裏沒有半點油水,還按照現代人的訓練方式來訓練他們,那不是謀殺嗎?也幸虧劉明遇沒有把特種部隊的訓練方法用在他們身上,否則非死傷一大片不可。


    盧象升非常忙碌,天天進宮開會,參加反攻計劃,事實上爭執主要集中在指揮權的問題上,盧象升想主導,可劉之綸也想,祖大壽也想指揮軍隊。


    加上三方事實上都屬於三個派係,從上到下,一直在爭吵。


    二月初五,經過一天的訓練。


    劉明遇召集,把總、副把總、哨長、副哨長等軍官參加會議,當然,也包括各哨獨立的隊長,其中包括各哨軍法隊長,原來五個隊的軍法隊長,直接升任軍法司的哨長。同樣的道理,直屬隊的級別比普通隊要高。


    “從今天開始,我開始給大家講解——什麽是軍隊!什麽是軍人!在開始講解之前,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迴答正確的,今天的晚飯,他可以多吃一個餅和兩條鹹菜……”


    劉明遇的話還沒有說完。


    “報告!”


    “講!”


    “盧大人召各局千總開會!”


    劉明遇心中明白,這是上麵的大佬們已經吵出結果,該開始正式反攻了,也就意味著大仗正式再次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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