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穿著一身紫色的絲質睡衣,在我身邊坐下,


    “方楊,我知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


    交往了三年的男友,說分就分,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呀。


    小傑是我唯一的親人,他當時就躺在手術台上。


    我聽說阿姨也剛做完手術,那種等錢救命的感覺你應該能明白。”


    “賭博的爹,早逝的媽,生病的弟弟,懂事的你?”


    “方楊,你別這樣,我沒別的意思。


    我隻是……這房子太大了,大到我都不敢一個人睡覺。


    你知道嗎,最近有兩個怪人,天天下午在我家外麵瞎晃,說什麽我家裏有髒東西。


    我真的好害怕,你就留下來好嗎?”


    我說道:“那你應該報警,找我算什麽事。”


    “他們又沒對我做什麽,報警根本沒用,而且警察也不可能天天守著。”


    “那我就能天天守著你了?”


    “方楊,趙剛已經死了。


    隻要你一句話,趙家的一切包括我都可以是你的。”


    “那這不真成了奸夫淫婦了。”


    “方楊你在顧慮什麽,我要說他沒碰過我,你會信嗎?”


    “信,當然信,我表哥還總跟我說他是處男呢。


    趙太太,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告辭。”


    說著轉身出門,卻突然撞上兩個熟麵孔。


    蘇倩說道:“他們又來了。”


    我愣了愣。


    “你說的那兩個怪人就是他們?”


    葉小琴眨了眨眼。


    “誰是怪人,明明是她這房子有髒東西,我們是好心……”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方川江的真實身份是一個道士。


    他和葉小琴平時充做賣栗子的商販,就是為了掩飾身份。


    如此我也終於明白方川江當年為何總是不迴家,他和葉小琴為何總是這種怪異的打扮。


    即便如此,他對我媽造成的傷害仍然不可原諒。


    星期天的下午,表哥突然打電話說有急事讓我去香蠟鋪一趟。


    我趕到地方,發現黃老邪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氣色極差。


    “老黃這是咋了?”


    表哥歎息著說道:“黃富貴出事了。”


    黃富貴也就是黃老邪的兒子。


    早年間黃老邪在某一處山上當過道士,後來還了俗。


    道士和鬼術師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是否牟利。


    道士降妖捉鬼必須是無償的,靠這個撈錢會遭天譴,行話說叫犯五弊三缺。


    黃老邪當初就是沒抵擋住誘惑,用學來的道術搞錢。


    結果報應落到了他兒子頭上。


    黃富貴天生患有輕度腦癱,四肢不協調,嘴巴也不能說話。


    他媳婦兒生了孩子沒多久就不聲不響的跑了。


    黃老邪當爹又當娘把兒子拉扯大。


    父子倆經營香蠟鋪日子雖勉強能過,但黃老邪一把年紀了,要是哪天鞭子一翹,兒子也得跟著玩完。


    所以他一把歲數還鋌而走險的搞錢,其實就是想在臨死前給黃富貴留個保障。


    這時表哥遞給我一張紙,我瞥了一眼,居然是一封威脅信。


    “這什麽人呀?”


    表哥歎了口氣。


    “估計是老陳幫我們賣陰紙的事泄露了。”


    “你的意思是洪爺綁了老黃的兒子?”


    黃老邪今早看到這封信差點直接背過氣去,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


    “我就說別招惹洪爺吧,這迴算是完了。”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啥用。


    我說,老陳在什麽地方?”


    “小楊,難道你想……”


    當天傍晚,我和表哥來到西街的夜玫瑰足浴中心。


    黃老邪說販陰紙的陳金要就在裏麵。


    我正要進門,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炒栗子,香香甜甜的炒栗子。”


    一迴頭,恰好和路邊的葉小琴打了個對眼。


    兩人都怔住了,表哥尷尬地說道:“姨夫,表妹,我們是來這找人的,我和小楊以前可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葉小琴看了看足浴中心招牌上的大屁股美妞兒,哼了一聲,嫌棄的側過臉去。


    方川江則是一臉嚴肅地看著我,並不說話。


    我雖然一直強調自己和他們沒任何關係,但還是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索性低著頭,鑽進了這片燈紅酒綠。


    穿過長廊,與幾個穿著暴露的按摩女擦肩而過,來到一處私人包間。


    陳金要正摟著倆按摩女在哪兒有說有笑。


    “誒,這不是元慶嗎,你小子也來消遣呀,看來最近沒少賺錢。”


    我迴頭瞥了表哥一眼,他笑了笑。


    “我真的是第一次來夜玫瑰,以前都是去小茉莉的。”


    所謂老陳,其實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比黃老邪小不了兩歲。


    這家夥梳著一個油光發亮的大背頭。


    穿一身寬鬆的布衣,脖子上掛好幾塊金佛玉觀音。


    由於長著一對綠豆眼,平時喜歡帶一副小圓框的黑墨鏡增添威嚴。


    “老陳,找你有點事”


    他拿錢招唿了兩個按摩女,站起身來戴上眼鏡。


    “有事兒別在這說,外麵有個臭道士,跟了我好幾天了。”


    “道士?”


    “就是那個粗眉毛,身邊還帶著個挺水靈的小丫頭。”


    表哥頓時反應過來。


    “方楊……”


    “不必多說,我早就知道了。”


    老陳說這裏不宜說話,於是出門攔了輛出租,甩掉了方川江二人。


    轉而來到西街一個老鍾表店。


    “老陳,現在可以說了嗎?


    說著,表哥突然變了臉,一拳打在陳金要臉上。


    老家夥不僅當場噴了鼻血,嘴裏還掉出個金粒兒。


    “哎喲我的金牙誒,元慶你小子幹啥呢,要打劫呀?”


    表哥氣唿唿的一把將他拎起來。


    “打劫,老子想打人。


    陳金要你個王八蛋,我們這麽信任你,你居然敢把我們賣了。”


    “哎喲,天地良心!


    元慶,咱做了這麽久生意,你還不了解我嗎,我陳金要向來是最講義氣的。”


    表哥冷笑一聲。


    “就是因為太了解你了。”


    說著又要動手,我忙攔住他。


    “辦正事要緊。”


    隨後審問了一番老陳。


    我看出這人是挺有原則的。


    他做事滴水不漏,接下的事兒就一定會辦成,辦不成的事兒就絕對不會接。


    還有一點,他雖然叫“金要”,唯利是圖,但從不會貪圖分外的錢。


    黃老邪當初答應賣了陰紙給他一成半的好處費,如果我們出了什麽事兒他也難辭其咎。


    “老陳,這麽說真不是你搞的鬼?”


    陳金要歎了口氣。


    “這不明擺著嗎,洪爺的眼線太多,是你們自己漏了。


    你們想找洪爺把事兒說清楚沒問題,但我得給你們兩個警告。


    第一,洪爺這人很狂,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所以見麵之後千萬別和他對著幹。


    第二,洪爺這人很貪,與其跟他講道理不如談錢來的實在。


    還有第三,別把我賣了,元慶,說的就是你小子。”


    說著遞給我們一張名片。


    “上天堂殯儀館?”


    “洪爺是做殯葬起家的,不過現在那地方也就是個幌子。”


    出了鍾表店,兩人當即打車去了所謂的上天堂殯儀館。


    這地方位於東區的城郊,但修得富麗堂皇,咋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貴族莊園。


    殯儀館門口守著兩個黑衣人,不出所料,和那晚四個抬棺材的家夥穿得一模一樣。


    我和他們道明來意,他們二話不說就領我們進去了。


    穿過殯儀館大廳,兩個馬仔把我們帶進了一間地下室。


    裏麵總共就倆人,一個身穿花襯衫,長得兇神惡煞,另一個則是個賊眉鼠眼的幹瘦子。


    不用說,也知道誰是洪爺了。


    表哥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


    “洪爺,陰紙的事是我們不對,您把人放了,那些陰紙我們如數奉?”


    洪震南皮笑肉不笑。


    “你們那晚殺了我四個馬仔,還把我的搖錢樹拿去煉了陰紙,這事兒這麽容易就完了?”


    旁邊那瘦猴笑著說道:“你們可知道那雙生煞一個月能幫洪爺賺多少錢?”


    隨之我們才知道,“煞”不但可以抓鬼,而且可以渡善向惡,也就是把正魂變成惡鬼。


    雙生煞每個月抓的鬼足夠洪爺煉五六千張陰紙,出手之後就是六百多萬。


    而黃老邪煉了雙生煞,也就得了不到兩千張陰紙,這無異於是殺雞取卵。


    表哥一聽每月五六千的陰紙,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說吧,想怎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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