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長最終給神挽尊了一把, 告訴言真真:“那是神的眷者,受神眷顧的信徒。”


    言真真接受得勉強。


    中國古代神祇的仆從,要麽仙氣飄飄,要麽強大無比, 西王母的青鳥且不說, 二郎神的哮天犬沒有牌麵, 至少也很可愛。


    西方的神就不必說了,各種天使位格搞不清,美感肯定不缺。


    再看看這“海神”的仆從。


    無神論者也挺香的。


    “你要知道, ”老校長似乎看透了她的腹誹, 緩緩道, “人創造的神話故事,都是以人為藍本, 神也長了與人一樣的臉,甚至有人的七情六欲。但這隻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笑了笑, 眼中閃過冷漠與嘲弄:“人類在宇宙中多麽渺小, 壽命短暫,肉身脆弱,溫度太高太低,氧氣太多太少,都會導致死亡。這樣的存在, 有什麽資格與神相似呢。甚至, 人類挖空心思發展信徒, 也都是一廂情願, 神並不在乎。”


    言真真抿住唇角,反問道:“你見過神嗎?”


    “見過。”老校長給了一個出人預料的答案,“但我無法向你描述。”


    她問:“因為無法描述?”


    “是的。”老校長輕鬆地點了點頭, 話鋒一轉,又迴到原先的話題,“我剛才忘記說了,後來,當人們再次看到韋伯肯特等人時,有一點讓人非常在意。”


    言真真的注意力頓時集中:“他們變得和k一樣醜了?”


    “那倒沒有。”老校長意味深長地說,“隻是,他們的長相與過去沒有差別,一點都看不見衰老。”


    “長生不老?”言真真大吃一驚,腦海中不由cue了一下政哥。


    老校長淡淡道:“宇宙也有毀滅,不存在真正的永生,隻是對於朝生暮死的蜉蝣來說,人類八十年的壽命,也算得上長生不死了。”


    言真真抬起眼瞼,微不可見地瞄了眼對方。老校長看起來已經八十多歲了,長生不死的誘惑力,對於這種垂暮的老人最有吸引力。


    但她藏得很好,若無其事地問:“肯特口中的海神,和你最早和我提的s國信奉的海神,有關係嗎?”


    “不止是s國,以前這一帶的沿海國家都有相似的說法。”老校長總在不經意之處顯出老狐狸的狡猾,“有沒有關係,我怎麽知道呢?”


    言真真才不信。


    她問:“既然很多地方都信奉海神,還有其他相似的事嗎?”


    “我相信肯定有,隻是我沒有收集到。”老校長笑眯眯地說。


    言真真知道沒戲了。雖然她很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但目前來說,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隻能聽從“老師”的課程安排。


    她以靜製動。


    老校長準備結束今天的課程:“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普通課程也很重要,我看你的成績還有可以上升的空間,下次課就放到冬季學期吧。”


    言真真:〒▽〒


    就算擁有了魔法,也要複習考試,這真是馬猴少女不變的命運呢。


    “這個你拿去。”老校長指了指她手裏的傳單,“或許會有意外的發現。”


    言真真暫時不能領會他的意思,但對上麵抄寫的頌歌(?)十分感興趣,一口答應下來:“卻之不恭,謝謝校長了。”


    12月到來後,春和飄起了期末季的味道。


    言真真心裏惦記著何記老板娘那邊的線索,但楊曉之似乎忙得很,一天到晚泡在圖書館裏複習,網上聊天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冷淡得很。


    她懷疑他有意冷淡,卻也沒生怨懟。


    楊曉之擺明了是要借春和的平台,搏一搏自己的未來,與她交好,萬一得罪了哪家的千金,功虧一簣可就不劃算了。


    權勢者的一彈指,於弱小的人而言,無異於一場風暴。


    她並不在意——原本也沒把對方看得多重要——隻是人生在世,不蒸饅頭爭口氣。有人害她失去了一個(普通)朋友,她也不能讓她們痛快。


    言真真決定報複她們,找淩恆一起寫作業。


    順便補習一下。


    她擔心以後老校長給的東西,大部分都會是英文。


    要了卿命了(〝▼皿▼)


    考試遇到生僻詞,跳過無妨,神秘故事讀不懂關鍵詞,那是撓心撓肺啊。


    這可苦了淩恆。


    言真真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學生,說她錯可以,必須證明她哪裏錯了,不然她就是對的。偏偏很多題目都是主觀題,解釋起來特別費心力。


    淩恆頭一迴給人補習,不似楊曉之,初中就給人補習賺零花錢,早就練就出了對付學生的本事。他脾氣再好,也是眾星捧月的大少爺,沒吃過被人杠的苦頭。


    簡直比自己學習累一百倍。


    不過,言真真用功起來非常認真,全神貫注,效率極高,進度每天都在推進,到考前一個星期,基本上就把平均成績拉到了及格線。


    幾個月趕完兩年半的量,哪怕及格也已經非常了不起。


    淩恆鬆了好大一口氣:“最後兩天,你再鞏固下,多背幾篇範文。”


    “歇會兒。”言真真用言靈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後遺症便是特別累,肚子餓得也快,“我去買個甜甜圈。”


    淩恆:“我要吃三個。”


    她感歎:“你好能吃啊。”


    他:=_=


    淩恆假裝沒聽見,順手拿起了旁邊的書翻開,準備看兩頁閑書休息下。書裏夾了什麽東西,一翻就翻到了那一頁。


    下一刻,他的視線凝固了。


    書頁裏夾著的正是那張抄錄了海神讚歌的薄紙,邊角卷曲微毛,沉澱出百餘年的歲月。


    他的眼前又開始出現幻覺,黑沉沉的天幕,狂風暴雨襲來,大海波濤洶湧,暗藏無數殺機。渺小的船隻上,傳來人類淒厲的叫聲,古怪的呢喃響徹在耳畔。


    太陽穴一陣陣刺痛,他不由低下頭,手掌牢牢摁住額角。


    許久,疼痛才如潮水退去,幻覺消失了。他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你見過這個嗎?”言真真甜美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手舉著奶茶和甜甜圈,口吻隨意,“我聽說這邊的人以前都信奉這個神。”


    淩恆抬起眼眸,低聲問:“從哪裏弄來的?”


    言真真拆開甜甜圈的紙袋,笑眯眯地說:“別人送給我的。”


    他翻過書籍,發現是《s國通史》,共五冊,都是大開本的厚家夥。這本是第一冊 ,傳單夾的地方正好說到了海洋崇拜,角落裏還有一副拓印的壁畫,栩栩如生地描繪了一個人首魚身的形象。


    編者說,這是s國土著早期的神靈崇拜,與《聖經》中提到的非利士人祭拜的神祇“達貢”十分相似。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祂的名字。”言真真半真半假地說。她找是找了會兒,不過是通過言靈找到的,沒費什麽勁:“通過這個名字,我找到了個有趣的東西,就是太長了,還沒看完——你要看嗎?”


    淩恆深深吸了口氣,問她:“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吧?”


    “當然。”她說,“你怕我瘋了嗎?”


    “我怕你將來後悔。”淩恆說。


    言真真遞給他個澆滿了巧克力醬的甜甜圈:“錯過了我現在就會後悔。”


    兩人已經相處了一段時日,淩恆算是明白了她的為人,也不再勸,問道:“你找達貢幹什麽?”


    “我好奇祂是不是真的存在。”言真真吸了口奶茶,自書包裏翻出一張複印的舊報紙,“你看,這是《泰晤士報》的一個報道,說在一個褐色海藻繁盛的海邊,曾有人發現過祭祀祂的祭壇,現場有什麽什麽什麽,你快翻譯一下,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淩恆瞄了眼,口述直譯:“現場有殘破的人骨,鮮血繪製的古怪符號,以及數以千計的死魚屍體。當地人說,在某個夜裏曾聽到這個山洞發出驚雷般的巨響,此後,海邊的漁民再也無法捕撈到魚群,村莊因此荒蕪。”


    她眨了眨眼,說道:“全都是側麵描寫,好像有,可誰也沒有目睹過,全都是似真似假。”


    “你沒有聽說過嗎?不可直視神。”淩恆別過視線,淡淡道,“人是無法與神明直接接觸的,哪怕隻有一點點,都會陷入瘋狂。”


    言真真若有所思,半晌,迴眸而笑:“好不好奇是誰給我的線索?”


    “不好奇。”他垂下眼眸,專注地吃甜甜圈,“我已經猜到了。”


    她問:“然後呢?”


    “然後,你就可以背範文了。”他平靜地說。


    言真真看出他不想多說,不再追問,換了個輕鬆的話題:“這奶茶真好喝。”


    “為什麽我沒有?”淩恆被她勾出了不滿。別人補課她付錢,他補課就什麽都沒有,年級第一不配嗎?


    言真真彎起嘴角:“這是別人請我喝的,剛才有個很帥的小哥,不小心踩了我下,就一定要請我喝奶茶。”


    淩恆怔了下,大感奇怪。


    複習的這兩天,他和言真真單獨待在雙人自習室裏,幾乎坐實了緋聞,就這樣還有人敢去撩她?


    “他很有勇氣。”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便簽紙,上麵是個聯係方式,“行動力也很強。”


    淩恆莫名不太高興。


    再看言真真,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搜索人家的帳號。


    翻翻ins,給他看:“確實很帥吧?”


    淩恆把打印好的範文壓在手機屏幕上:“背不背?”


    “晚點背。”她低頭玩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說,“放心,我肯定能及格。”


    反正迴頭還要押題,穩。


    淩恆決定不再理她。


    沒良心,他放棄了和方鈞他們一起玩,專門陪她補習,她倒好,重色輕友,看到個五官端正的男人就忘了正事。


    他越想越氣,恨不得拍桌子走人,可氣著氣著,又覺得不對勁起來。緋聞隻是掩人耳目,她沒有蹬鼻子上臉,仍然把他當朋友,他不是該鬆口氣麽。


    為什麽這麽不爽?


    淩恆瞥過餘光,視線在她白皙秀美的麵孔上一閃而過,落到了攤開的書頁間。古老的紙張上,那幾個粗重的字母不斷跳動,刺激著他的眼球。


    他閉上眼,心想,肯定是因為我隻有她一個能說秘密的朋友,所以才不希望和人分享。


    太幼稚了,自己不是幼兒園的孩子,怎麽可以為這種事嫉妒呢。


    “欸。”肩膀被重重拍了下,淩恆睜開眼,發現桌上突然多了一杯奶茶,塑料杯外麵結滿了晶瑩的水珠。


    她支肘在桌上,雙手托腮,眉眼彎彎:“我又沒說你沒有,別氣啦,怎麽會忘了你呢。”


    淩恆:“我沒為奶茶生氣。”


    言真真:“噢。”


    他: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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