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楊堅雖然剛剛所做的事情同時解決了那些勳貴家族和楊勇兩個人的問題,但從一開始的出發點來看,楊堅是想保持著平衡心,維護著那些新貴家族們的利益的。


    同時順道也解決了楊勇的麻煩,隻是其中的一個附帶,主要來講還是前者。既然那些勳貴家族們的好處已經給完,現在自己和自己兒子之間的關係就可以進行著適當的拉近,那對於楊堅來說,現在對楊勇伸出一些援手,就很是必要了。


    更不要說,現在朝堂上最為弱小的勢力,便是楊勇這一支了,即便是為了以後的朝堂上的平衡,楊堅也現在很有必要,要多扶持一下楊勇。


    而之前他對於鹽務監的事情倒是了解的並不多,一方麵是因為鹽務監剛剛組建,裏麵的人員又經過史懷義等人的嚴格篩選。以及他們各自背景的嚴加審核,這便導致楊堅手中的那些人。沒有辦法混入到鹽務監內部。


    既然手中沒有人能夠進入到鹽務監,那麽對於鹽務監內部的事情,他們當然也沒有什麽消息渠道可以獲知,畢竟現在鹽務監跟外界的交流並不多,隻是負責生產白鹽,然後運出去,頂多現在就是多出去了幾個家族,負責從鹽務監手中獲得白鹽,然後再往其他地方販賣。


    而即便是這些家族,他們也隻是和鹽務監有著一定的合作關係,雙方都不可能得知他們內部的確切消息,而楊金手中的人,他們沒有辦法從鹽務監得到消息,那麽自然而然,他們說上奏給楊堅的消息,裏麵對於鹽務監所提到的次數便少之又少。


    畢竟如果真的引發起了楊堅對於鹽務監的興趣,那麽到時候楊堅再把他們找迴來,仔細一個一個詢問,結果他們卻一無所知,那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楊堅連朝中的百官,都可以在宮殿之上直接鞭打,而那些隻是在皇帝手下辦事的人,他們的身份地位還不如那些朝中百官,自然而然,如果他們這個時候在被冠上了一個辦事不力的名頭,那等待他們的,就將是楊堅的怒火,以及要比楊堅對待朝中百官更為苛刻的刑罰。


    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之下,使得楊堅的桌案之上,根本幾乎是沒有任何有關於鹽務監的消息,即便是有,也都隻是一筆帶過,絕對不更加深入地去寫,而這樣的結果就是直接導致楊堅,對於鹽務監現有的任何消息,都沒有什麽太好的了解。


    像今天柳述說跟他說的這些,在楊堅的耳朵裏,聽起來反而倒像是一些新奇的事情,這讓他不由地產生了幾分興趣。


    尤其是一句,鹽務監現在人心不齊,即便是楊勇,在鹽務監內部也是非常難做的話,是最勾起了楊堅深處的心思的。


    “迴父皇,這些事情都是兒臣憑空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柳述一臉惶恐地道。


    他確實沒有說錯,這些消息都是他道聽途說,最後總結出來的,甚至當中許多都是他故意歪曲,因為事實真相遠不是現在這樣,而他之所以這麽說,自然有著自己的目的。


    楊堅倒是對柳述的話不以為然,在他眼裏,柳述說的這些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甚至就根據柳述所說的這些前後邏輯嚴謹,楊堅在心中是很願意相信這樣的說法的。


    至於柳述為什麽會這樣說,在楊堅的心裏,他大概是覺得柳述可能會害怕帶上一些責任,畢竟他是皇帝,在皇帝麵前說這些話,萬一對皇帝的想法產生了一些影響,那最後萬一這些影響產生了一些不好的結果,那他這個像皇帝傳輸思想的人,必然會惹到一些麻煩。


    所以這些話,恐怕也是柳述想要擺脫自己責任的,而有了這樣的想法,對於柳述現在所說的這些話,楊堅當然是不在意。


    “具體事實如何,朕自然有自己的判斷,你直接說就是。”


    “是。”得了楊堅的命令,柳述自然也不敢怠慢,當下應了一聲,隨後便侃侃而談地繼續道:“兒臣隻是覺得,鹽務監無論如何也是草創。


    按正常道理來說,這樣一個剛剛新組建出來的官署,如果能夠保證自身的穩定運行,就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了,而且這樣的前提,還應該是有正常的資金支持才是。


    像鹽務監這種,一開始連民部的錢糧支持都沒有拿到手的,能夠將其常組建出來,這就已經是旁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可鹽務監不僅做到了正常將其組建出來,甚至還在此的基礎之上,將新的白鹽也做了出來,並且獲得了極為豐厚的利潤。


    這種明顯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但卻真真實實的發生了,如果隻是簡單總結的話,自然可以說成是齊王殿下英明,擁有起死迴生一般,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但這些話終究也不過隻能是在嘴邊上說說而已。


    畢竟白鹽這種東西,已經是被實打實地製作了出來,可齊王殿下之前對此,是沒有任何的了解,一個人對自己之前全都沒有接觸過,也一點都不了解的事物,卻能突然製作出來,這明顯是有問題的。”


    柳述仍在繼續的說著,楊堅的心思,這個時候,已經全然都被柳述給勾了過去。


    不得不說,柳述看待問題的角度確實是別樹一幟,楊堅之前之所以對楊勇的態度發生改變,其中就有楊堅開始忌憚楊勇的緣由,甚至時間長了,楊堅隻是本能地開始忌憚,但至於裏麵到底因為什麽,連楊堅自己都不清楚。


    畢竟一個得位不正的皇帝,對於那些才能比自己強出來的人,忌憚這種事,已經近乎是一種本能,但今天經過柳述說出來這一番話,楊堅這個時候才清楚,自己當初之所以會去忌憚楊勇,其中絕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楊勇在他之前,一個從來都沒有涉足過的領域,卻突然做出了成績。


    這種事情其實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楊勇所做出的成績,還是很多人都遠遠達不到的地步,就好像說一個人之前從來都不了解,隻是剛剛經手,隨後便做出了這樣一番驚天動地的大功績。


    這樣的人,如果讓他在這個領域長時間地去鑽研一下,那最後所能夠達成的成就,還不得直接翻了天?再加上做出這樣功績的人,偏偏還是齊王,任何一個皇帝,對於自己所生出來的皇子,尤其是那種可以繼位的皇子,都會存在著一定的戒備心理。


    而且這種心理,會隨著皇帝的年紀變大,而逐漸地變得更加深沉。


    而就在楊堅在心中想著這些的時候,柳述已然繼續道:“可這樣的事情,理論上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


    兒臣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齊王殿下真的有這樣的頭腦,當初齊王殿下,也不至於在太子之位上碌碌無為,所以結合齊王殿下前後的表現來看,這種事情理論上不應該發生,可這種理論上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結果卻能夠發生,那麽裏麵一定是有其他人在推動。


    畢竟,連那些在這種工作上幹了一輩子,甚至家族裏幾輩人都是幹這種活的鹽工,他們都沒有辦法製作出白鹽,所以,想要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製作出白鹽,那麽這個人之前,就一定應該是在這種事情上有那麽一些了解。


    而且這了解的時間還不能太短,兒臣前段時間仔細了解了一下齊王殿下最近的行蹤,以及平日裏和哪些人走的比較近,兒臣這個時候才發現,京兆杜家的嫡子杜如晦,已經成為了齊王殿下府裏的屬官。”


    “杜家?可是杜吒的那個杜家?”楊堅雖說現在因為年紀大了,很多政務已經不親自去處理,但對於人事任免上的這些事情,無論大事小情,他還是都要仔細過問的。


    而最近吏部升遷,就剛好有一個姓杜的,而且這個人還是從地方直接轉到中央,並不是在外任期滿了,而是因為做出了重大功績,所以楊堅對這個人的印象也比較深。


    “迴父皇,正是此人。”


    “朕記得,這個杜吒,之前好像是在昌州做長史?”


    “父皇英明,此人之前的職位確實是昌州長史。”柳述小小的拍了下楊堅的馬屁,隨後道:“而昌州地處巴蜀一帶,巴蜀又是自戰國以來的產鹽重地。


    杜吒在昌州待了也有數年,而且其在昌州任長史之前,也同樣是在巴蜀做官,一個人在巴蜀一帶待了這麽長時間,對於鹽業這種事情,即便是想不了解恐怕也不太可能。”


    柳述的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簡直就差明示了,楊堅當然聽懂了柳述的意思,不禁道:“你的意思是,支持齊王的人,就是杜家?


    齊王之所以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製作出白鹽,也是杜家在一旁出謀劃策?”


    “兒臣隻是猜測,但自從杜吒迴京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去齊王府拜見了齊王殿下,再加上杜家之子杜如晦,一直在齊王府中任記室參軍,所以兒臣覺得,這種可能性應該還是有的。”


    楊堅聽得這話,微微眯起了眼睛。


    怪不得之前他一直感覺這整件事情有哪些不對,但卻總是說不上來,現在聽了柳述的一番分析,他直覺得恍然大悟。


    楊勇還是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楊勇並沒有什麽太多變化,而現在鹽務監之所以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歸根到底,還是要歸結到杜家身上。


    是杜吒在巴蜀一帶,有了這麽多年的見聞,將這些見聞匯總起來,再依靠著他自身的才華和學識,最後總結出來了一套製作白鹽的方法,然後傳迴家裏,再借杜如晦的口,說給了楊勇聽。


    如果這麽一解釋的話,那整件事情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為什麽之前鹽務監,即便是沒有得到民部所資助的錢糧,還能夠成功組建,正是因為其背後本身就有著杜家的支持,鹽務監自然也是利用杜家的錢糧支持,才得以組建起來的。


    而杜家投了這麽大的心血,從一開始的組建,到後來的白鹽製作,都是杜家一手操辦,那自然而然,杜家在鹽務監也會掌握著相當的分量。


    而杜家本身就是一個不小的家族,即便是在京城,也是有著不小的能量的,這樣的家族又在一件事上付出了這麽多的心血,那麽在鹽務監內,有些時候不將楊勇放在眼裏,也是可以預料的。


    怪不得之前楊勇跑到自己麵前,說是要改組鹽務監的人員安排,楊堅還以為這是楊勇想徹底將鹽務監變成他自己的官署,現在看來,恐怕還是想通過這件事,和杜家在鹽務監抗衡而已。


    可惜,自己竟然一時間沒有察覺到。


    楊堅感覺有些懊悔。


    “這杜家,膽子倒是不小。”


    柳述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楊堅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語氣都有些變得冷冽。


    顯然,對於杜家的種種行為,楊堅內心也是看不上的。


    甚至他將自己因為一時不察,而讓楊勇的處境顯得更加困難,所生出來的後悔之心,也轉變成了憤怒,一股腦地加在了杜家的頭上。


    “父皇,不管怎麽說,杜家能夠製作出白鹽,也是於國有功……”


    “有功?製作出白鹽的不是齊王嗎?和杜家有什麽關係?”楊堅迴頭看了柳述一眼,語氣頗有些不善地道:“製作出白鹽的是鹽務監,鹽務監總監是齊王。


    杜家又沒有將這製鹽的方法呈給朝廷,什麽時候杜家也有功了?”


    楊堅這是打定主意要不管杜家,柳述便也不再開口為杜家說話,就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


    而楊堅也沒有了下文,隻是在寂靜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說道:“這鹽務監以後和啟民展開貿易,路途遙遠,朝中府兵大多都有重任,不能隨意調動。


    朕打算準許鹽務監,設立一支貿易護衛,業隆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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