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來說,在如今的情形下,東宮的選擇有很多種。


    即便是不繼續對白鹽的品質出手,也可以選擇惡意擠兌或者打不過就加入。


    前者是準備人手和財帛,大肆收購鹽務監的白鹽,為了應對這種可能性,楊勇特意讓鹽務監賣鹽的時候,都特地多留出來了一批鹽,以備不時之需。


    而後者,則是開始偷師鹽務監的製鹽方法。


    連杜家那群人都能想到的這一點,楊勇不相信東宮那些人的腦子會愚蠢到,連這種簡單至極的方法都想不出來的地步。


    可東宮卻偏偏舍棄了這兩條最好走的路,反而開始降價賣鹽……


    “殿下,會不會是……汪郎君?”


    杜如晦慢步上前,在楊勇身側小聲提醒道。


    經杜如晦這般一點醒,楊勇恍然地點了點頭,剛剛還縈繞在自己心頭的困惑被直接斬開。


    “確有這種可能,而且很大。”


    對於楊勇而言,現在也隻有這一種解釋比較符合實際了。


    東宮如此不尋常理出牌,隻能是有人在暗中刻意引導,而汪元青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想來,必然是汪元青在張衡那裏取得了不弱的信任,將兩方的處境反複衡量推演之後,才果斷選擇出手。


    史懷義隻看到楊勇和杜如晦在那裏眉頭時皺時舒,接著,便是楊勇迴身看向自己,吩咐道:“此事,鹽務監暫且不必管。


    鹽務監設立的初衷便是給四方百姓帶去實惠,如今這些鹽既然選擇了降價,於我鹽務監初衷無損,鹽務監就不必插手了。”


    “啊……”


    史懷義一臉懵。


    雖然話是這麽個道理,但鹽務監怎麽辦?


    那麽多鹽積存在府庫之中,鹽務監總不能為了百姓的那一丁點實惠,結果讓自己虧空吧?


    楊勇當然想過這一點,他不可能看著鹽務監遭殃,此時輕笑道:“這些人在京城降價,但總有地方是他們降不了價的。


    本王一會會給杜家寫封信,讓他們去鹽務監提鹽,自行去朔方北地販賣,你迴去準備就是。”


    聽到楊勇這麽說,史懷義這才想起來,還有杜家那邊可以接手,讓他不由地鬆了口氣。


    “臣明白了,臣這就迴去準備。”


    ……


    史懷義離開,楊勇又重新躺迴了藤椅上。


    這種事不是什麽大事,犯不著他再謀劃什麽,所以他隨口向身後的杜如晦道:“如晦,替本王給杜家擬封信,讓他們去找懷義那邊提鹽。”


    這種文字的活楊勇很少摻活,一般都是杜如晦動筆,而且杜如晦以往也從不會拒絕。


    不過這一次,杜如晦卻沒有立刻答話,隻是沉默地立在一旁,這讓楊勇微覺詫異。


    他重新睜開雙眼,偏頭看向杜如晦問道:“怎麽了?”


    杜如晦向後撤了一步,拱手作禮,一眼一板地道:“殿下,臣是杜家的人,這種事……理該避嫌。”


    “哈……”


    楊勇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小事,不由地搖頭輕笑道:“本王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汪元青身在東宮,本王尚能信任,何況你還在本王身邊。在本王眼裏,你是你,杜家是杜家。


    若是連你本王也不能信任,那本王還不如趁早迴去宜秋宮那小地方。”


    即便是杜如晦素有雄心,但能被楊勇這般交心信任,心中還是不免有些脆弱。


    當下他也不再矯情,隻是抬手又向楊勇深深拱手作了一禮,隨後道:“殿下厚恩,臣唯萬死以報。”


    “好了,什麽萬不萬死的,人活一世,死一次還不夠?”楊勇笑著打趣了一句,擺手道:“杜家那邊的事要盡快,鹽務監需要錢。”


    “喏。”杜如晦說著,又道:“隻是殿下,若是杜家去鹽務監提鹽,價格是不是要規定一下?”


    “嗯……”


    楊勇沉吟著微微點頭。


    杜如晦這番話可是提醒了他。


    之前在鹽務監談的時候,包括他在內,都覺得這販鹽一事是空頭支票,所以當時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隻著重討論了一下巴蜀鹽務監那邊。


    現在被東宮這一手降價搞得,販鹽一事也該提上些日程了。


    那隨之而來的,就是價格規定。


    不論是他們從鹽務監進鹽的價格,還是將鹽運到朔方北地之後,將鹽賣出的價格,都需要特別規定一二才行。


    “是這個道理。”


    楊勇從藤椅上緩緩起身。


    “如晦,隨本王去書房。”


    ……


    傍晚,杜家。


    燭火明亮的杜家正堂,幾名家主模樣穿著的中年男子分坐在正堂兩側,坐在正堂首座的一人,正是杜家家主杜吒。


    “齊王殿下已經傳來消息,讓我們各家可以從明日開始,便去城外的鹽務監那邊提鹽去北地販賣,你們也都看了信上的內容,你們覺得如何?”


    杜吒將在正堂眾人手中流傳過一圈的信紙放迴手邊的桌案上,沉聲開口。


    坐在杜吒右手邊的一人率先開口道:“杜家主,提鹽一事,我倒是沒什麽問題。


    但是我們辛辛苦苦將鹽運到朔方,最後足量一斤隻能賣一百九十文,如果有違,便要收迴販鹽資格……


    杜家主,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些?”


    有了這人的開口,其餘眾人也紛紛附和道:“是啊,杜家主,我們從鹽務監進價,一斤鹽就要一百二十文。


    往北運到朔方,算上路費,一百九十文也賺不到什麽錢啊……”


    “是啊,朔方那邊我可打聽過,最普通的那種青鹽,一斤也要兩百五十文,我們這一百九十文是不是太低了些?”


    “……”


    一群人爭先恐後地開口,個個麵露難色。


    唯有杜吒看著這些唉聲歎氣的家夥,臉色如常。


    這些人現在是一個個說難,但真要他們去找楊勇當麵說話,必然不是今天吃壞了肚子,就是明天摔壞了腿。


    最後還是要讓自己當這個擋箭牌。


    如果楊勇還是之前那個,可以被人輕易拿捏的楊勇也就罷了,現在的這個楊勇,心性可早已大不尋常。


    這些狗東西,當真是不當人子。


    “諸位若是這麽說,那這販鹽一事,我杜家就替各位代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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