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倚在馬車的廂壁,有點頭疼。


    不過好在自己還有時間,畢竟這麽大的事,自己怎麽說也得和宮裏知會一聲。


    再加上培訓人手什麽的,楊勇估摸著,能夠在九月中,甚至十月之前能完成這些,就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接下來的事,還是要著眼於朝堂之上。


    楊勇本打算在馬車裏先小憩一會,可突如其來的一陣晃動,讓楊勇一時不慎,險些摔倒在馬車裏。


    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楊勇便聽到馬車外傳來馬夫的嗬斥。


    楊勇撩開馬車的車簾探出頭去,就見那馬夫此時正小跑向馬車正前方的一名農夫模樣的男子,一邊跑著,嘴裏還罵著什麽。


    楊勇皺著眉頭,直到那馬夫又小跑而迴,他才沉聲問道:“什麽情況?”


    “迴殿下,前麵有個泥腿子攔路。”


    “攔路?”


    楊勇嘴角一抽。


    堂堂皇家親王居然會被人攔路,這簡直不可理喻。


    楊勇下意識地就想到了以前所看到的影視劇裏的那些攔路喊冤的情景,不過自己又不是什麽實權親王,再怎麽喊冤也不應該喊到自己頭上才對。


    “他攔本王作甚?”


    馬夫雙手呈上一張金餅,低頭道:“迴殿下,那泥腿子也不知,隻說是他們郎君要請殿下過去一敘。


    這是那泥腿子交給小人的,說是殿下看了這個就知道了。”


    一張金餅可不便宜,絕不是這種泥腿子能拿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張金餅,馬夫才覺得這事可能確實不大尋常,前來向楊勇通報。


    否則,他早就把這泥腿子轟走了。


    楊勇看到那金餅的時候,麵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已有了幾分計較。


    將金餅拿過簡單反複看了看,楊勇放下車簾,重新坐迴了馬車裏。


    “讓他帶路吧。”


    ……


    張府。


    “郎君,如今京城中鹽務監的那間鹽鋪,今日的白鹽供應已經漲到了兩千斤,其鹽鋪外異常火爆,排隊的百姓至今還在增加。”


    “小人已經探明,如今那京城的廚藝大會結果已經傳遍了京城,甚至京城周邊的縣城也得知了廚藝大會的事情。”


    “廚藝大會一事之後,京城當中的許多酒樓都開始派人去鹽務監購買白鹽,京城中已經有幾家賣青鹽的鹽鋪歇業了。”


    “……”


    聽得手下人的迴報,張衡坐在偏廳裏,微闔著雙眼,臉上雖看不出什麽變化,但周身曾經的銳氣已被消磨殆盡。


    即便是坐在下方的汪雲,都能感受到如今張衡周邊的落寞。


    說實話,汪雲聽得張府下人的稟報,心中都不由地有些心驚。


    他之前還在擔心,齊王那邊能不能撐的過張衡的這波反擊,畢竟從雙方的硬實力相比,張衡這邊是占據著絕對的優勢的。


    可誰也沒想到,齊王這邊的煙霧彈,放的實在是太早,也實在是太濃了。


    畢竟誰能想到,這麽大的一場盛會,居然會做這種麵餅,麵條之類的粗陋之食,而且還好巧不巧地得了楊堅的歡心。


    莫說是張衡,即便是連他,之前都從來沒想到,此事還能這麽破局。


    但不得不說,這招雖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尤其是節儉了一輩子的楊堅,隻要楊堅出現,那三道大魚大肉就絕不可能出現在最後的名單上。


    如今那六道菜肴的食材一公布,尤其是那六道菜肴整整齊齊地用著的白鹽,更是直接在京城中掀起了一波巨大的浪潮。


    之前張衡抹黑鹽務監的動作,因為地位的緣故,隻能在暗中進行。


    而且還要擔心楊勇那邊順藤摸瓜,所以動作並不快。


    現在好了,齊王府那邊直接將廚藝大會一事浩大宣傳,現在京城當中已經無人不知,廚藝大會的得獎之菜,所用的都是鹽務監的白鹽。


    那這白鹽和青鹽,在幾乎是同等價位,甚至白鹽還要更便宜那麽一些的前提之下,百姓們會買什麽鹽還需要想嗎?


    揮手將下人們打發走後,張衡頗有些心累地歎了口氣。


    要說整件事情最受打擊的,自然是非他莫屬。


    尤其是楊勇最後的那一手離間,更是在張衡和楊廣插了根釘子。


    雖然昨天張衡在去東宮請罪的時候,楊廣沒有責怪他,也沒有收迴他負責對付鹽務監的權力,但在自己走後,楊廣卻將宇文述特地留了下來。


    陪同的,還有宇文述的長子宇文化及。


    楊廣的這一行為,讓張衡嗅到了很大的危機。


    以往楊廣都是把自己單獨留下的,畢竟自己是右庶子,是動腦子出謀劃策的那一個,宇文述隻是左衛率,是幹體力活的!


    現在居然反了過來!


    即便楊廣還可以相信自己的忠心,但對於自己的能力,楊廣定然已經產生了動搖。


    這對於張衡來說,是絕不能容忍的。


    他的一切都寄托在楊廣身上,寄托在楊廣對自己的信任上。


    如果這份信任出現了裂痕,那他的一切榮華富貴都將煙消雲散。


    “張給事,如今這般情況,不知下一步我們該如何做?”


    偏廳內的一聲輕唿,將張衡的思緒拉了迴來。


    張衡深唿了幾口氣,將心緒平靜下來之後,看向來人,含笑著點了點頭。


    能稱唿他為張給事而不是右庶子,來人顯然並非東宮的人,而是民部右侍郎張象宗的弟弟,張象澤。


    張家在京城當中的鹽鋪不少,而且賣的鹽都是從河東運來的青鹽,如今白鹽突然崛起,青鹽銷量暴跌,張家自然是坐不住的。


    不過張象宗怎麽說也是堂堂一部侍郎,自然要秉持著身份,怎能因為一次商事變動就自降身份來拜訪張衡?


    所以此次前來見張衡的,便是張象宗的弟弟張象澤。


    張象澤看起來就遠不如張象宗沉穩,聽完那些下人的稟報,臉色已經複雜到擰成一股麻花。


    “張郎君稍安勿躁。”


    張衡簡單安慰了張象澤一句,隨後看向了另一側的汪雲。


    顯然,他現在需要聽聽汪雲的意見。


    連張衡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遇到問題後所想到的第一人已經變成了汪雲。


    隻不過汪雲的迴答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麵。


    “我?我的意思很簡單,沒救了,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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