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小宦的公鴨嗓音落下,大堂瞬間烏壓壓地跪滿了京城百姓,等待著聆聽聖諭。


    張衡這一刻才恍然。


    怪不得評審結果會是這般,怪不得楊廣會對這結果無動於衷……


    竟然是因為楊堅也在!


    這讓他心中滿是苦澀。


    他之前還想用太子的身份來壓齊王一頭,現在看來,壓個屁啊!


    再聯想到那灶台,忽然,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被耍了!


    這一切都是戲!從那些酒樓在菜場大肆購買珍稀食材,一直到這灶台的數量,甚至包括那小廝和李少值都是戲,都是楊勇特地演給他看的戲!


    這讓他匍匐在地上的身軀,都開始不由地顫抖起來,以至於連楊堅口諭的內容,都沒有聽的太全。


    不過楊堅的口諭意思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對這場大會做了一個總結,表達了一下朕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最後告誡了一下京城百姓,做事要繼續保持勤勞簡樸之類。


    這一下子,之前或許可能還有些想法的眾人,這一刻都紛紛偃旗息鼓。


    連楊堅都這麽說了,他們總不能跟楊堅對著幹不是?


    張衡失魂落魄,模樣就像一隻落湯雞。


    之前向楊廣誇下海口,這次一定能將楊勇打落塵埃的人是他。


    現在一切功虧一簣,甚至反而還給了楊勇借題發揮借口的人也是他。


    在尋常人眼中,這不過就是一次簡單的廚藝大會。


    等到了他們這個層麵才知道,這隻是一件事情,便足以向外界宣告楊勇的強勢。


    隻要明天的那菜肴食材的布告一貼出來,鹽務監的困難將瞬間迎刃而解。


    這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更改的。


    而一旦鹽務監的困難解決,楊勇的勢力也就有了雛形。


    也就是說,楊勇從今天開始,徹底擁有了和楊廣對線的資本。


    張衡有些頭疼。


    大意了!大意了啊!


    張衡在心中懊悔,可即便是再給他一次機會,最後的結果恐怕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這才是讓他最失落的事情。


    張衡不想再待,轉身正要離去之際,便聽到有聲音叫住了他。


    “張給事留步。”


    張衡下意識地轉頭,便看到了一少年郎正從聚福樓裏麵向自己走來。


    這人他雖然沒見過,但卻見過此人的畫像。


    正是京兆杜家的嫡子杜如晦。


    也是如今齊王楊勇身邊,為數不多的算是幾個屬官之一。


    當初杜如晦和羅藝被招到齊王府的時候,他還特地找人畫了這兩個人的畫像。


    隻不過他和這兩個小家夥的年紀相差實在太大,所以當初就隻是看了看,便一笑而過。


    並沒有將兩人放在心上。


    如今杜如晦居然會主動跟他搭話,倒是讓他有些詫異。


    假裝不認識杜如晦,張衡拱手道:“可是這位郎君在叫張某?”


    “正是。”杜如晦恭恭敬敬地向張衡躬身作禮,滿臉笑意地道:“在下姓杜名如晦,如今是齊王府記事參軍。


    久聞張給事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對於杜如晦的客套話,張衡隻是牽強地笑了笑,他才不相信這齊王府的人真的會誇自己。


    所以他幹脆道:“不敢當,不知杜參軍來找張某,可是有什麽事嗎?”


    杜如晦溫聲道:“不瞞張給事,在下前來找張給事,主要還是我家殿下的吩咐,讓在下給張給事帶句話。”


    “齊王殿下?”


    張衡的心警惕了些,“不知齊王殿下有何見教?”


    “我家殿下說,他很欣賞張給事。”


    “欣賞?”


    張衡一頭霧水。


    他和楊勇可是敵對關係,雖說也有一些雄才大略之人,會對自己的對手心生敬佩,但楊勇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種人。


    在他微微愣神的檔口,杜如晦也已上前一步,湊到張衡的耳邊,輕聲道:“我家殿下還說了,他很欣賞張給事這幾天的努力。


    張給事之敗,不在張給事自身,還請張給事切莫灰心。”


    “嗯?”


    張衡又不是傻子,這話語中濃濃的嘲諷之意,他當然是聽了出來。


    可也正因為他不是傻子,所以他眼中的憤怒隻是出現了一刹,隨後便被他壓了下去。


    而這時,杜如晦也已經迴到了自己的原本位置,好似剛才那些嘲諷的話,他從來都沒有說出過一般,仍向著張衡微笑著拱手道:“在下已將話帶到,張給事若無他事,在下便告辭了。”


    “不送。”


    張衡本能地抬手迴禮。


    隻是那眼神中的困惑,卻逐漸變得更深了些。


    雖然說他並不願意相信楊勇會是什麽雄才大略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楊勇已然不是兩年前那般可以隨便揉捏的小嘍嘍。


    如果讓他找一個位置來放楊勇的話,估計就是自己左右,楊廣之下。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在一場小勝之後,便派人來嘲諷自己?


    這完全沒有任何的道理啊。


    張衡不能理解。


    可突然,他忽然有一種正被人盯著的錯覺。


    他下意識地抬頭向二樓看去,隻見那二樓北方看台的木欄內側,此時正站著一人死死地盯向自己。


    看到自己也同樣向他看去,那人臉色變化了一下,隨後拂袖轉身離開。


    張衡瞬間心頭狂跳。


    他的位置和那人的距離並不算遠,身形模樣都能看個真切。


    剛剛盯著自己的那人,分明就是楊廣!


    而自己和杜如晦剛剛那一番莫名其妙的交談,恐怕也落在了楊廣的眼裏。


    “瓜慫!齊王陰我啊!”


    張衡此時再也保持不了淡定,他現在所有的一切,可都是寄托在楊廣身上,也都是楊廣給的。


    楊勇這一手離間計,雖說手段極為粗糙,但架不住這個時機選的好啊!


    自己這邊剛剛給楊勇那邊送去這麽一份大禮,讓鹽務監可以更進一步,估計現在楊廣恨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若是在看到這樣的一幕,保不定會聯想到什麽。


    哪怕在他的眼裏,楊廣素來是一個沉著冷靜之人,但也正是這樣的人,如果一旦憤怒,那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不敢賭!


    哪怕他在他的心裏,有九成的可能性,楊廣可以識破如此簡單的離間計,可萬一剩下那一成出現了怎麽辦?


    “讓讓,讓一讓,讓一讓啊!”


    ……


    “話都已經帶到了?”


    “迴殿下,臣已辦妥,特地選的是太子能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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