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困難的,正是工部的一位老工匠。


    像他們這種熟練的老手,隻是聽著楊勇訴說,就能將整件事情在腦海中模擬個八九不離十。


    “光用這鑿打眼,倒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如果想打這麽深的話,那裏麵的土石是很難運出來的。


    畢竟這眼太小,連手都很難伸進去,如果不能將裏麵的土石清理幹淨的話,能打上一兩尺深,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隋朝的一兩尺,也不過就是後世六七十厘米罷了。


    這跟楊勇心中所想的一百米,差的可有點多。


    楊勇不禁皺眉。


    他所說的工藝,在原本的時代,是北宋時期才出現的卓筒井。


    不過對於這項技術,他當初走馬觀花看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麽難度,頂多就是那個圜刃銼費些力氣。


    自己如今依靠當時的記憶畫出的草圖,可以被工部的工匠打造出來,那此項技術就算已經解決,剩下的事都應該水到渠成才是。


    可現在居然又說,挖不出土石來……


    早知道當初看的仔細些了。


    楊勇心中有些懊悔,嘴上仍不死心地問道:“隻能打上一兩尺?”


    麵對著楊勇這位齊王的疑問,老工匠麵不改色,仔細凝眸盯著那廢棄的鹽井看了半晌,方才點頭認真道:“不瞞齊王殿下,如果打眼的話,最多也就一尺半,兩尺都難。”


    楊勇不禁扶額。


    環視了一圈周圍,卻見其他人也默不作聲。


    像杜如晦這些人,讓他們對某些國家大事出謀劃策什麽的還行,但讓他們去考慮這種工藝細節的問題……


    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還是人才有些不足啊……


    楊勇在心中頗有些無力。


    “先不管土石,這井能不能打?”


    “井可以。”


    老工匠點頭。


    從這麽小的洞裏,把土石掏出來確實很麻煩,但是如果光說打井的話,卻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就先做打井的東西,至於怎麽掏土石,我們邊打邊想。”


    楊勇一言以決。


    他現在時間可緊張的很,容不得半點浪費。


    “羅校尉。”


    “臣在!”


    羅藝上前抱拳行禮。


    “帶著你手下的親事們,將這一片都圈起來。


    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我鹽務監的重地,沒有本王的允許,誰也不許私自踏入此地半步。”


    “是!”


    “再派出一些人手,就在此地搭建民房。


    自今日始,本王與大家同吃同住,這鹽一日不出,本王一日不迴府。”


    楊勇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不由一驚。


    尤其是那五名工部的工匠,更是紛紛讓楊勇這邊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身為工部的工匠,他們以往也沒少給那些達官貴人做事情。


    可是達官貴人們向來都是讓自家下人負責監工,自己則是繼續逍遙快活。


    像楊勇這般,直接要跟他們同吃同住的,可還是第一次見。


    但詫異之後,他們也對這個鹽,心中不由地重視了幾分。


    畢竟,連堂堂親王這般尊貴的身份都能放下身段,說不準這鹽……


    真有可能?


    “是!殿下放心,臣這就去辦!”


    ……


    東宮。


    楊廣這幾日有些焦頭爛額。


    自從朝廷組建鹽務監的旨意頒發了下去之後,每天都有各種官員跑到他東宮來,向他哭訴。


    至於這些人哭訴的說辭,也都是千篇一律。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用各種理由向他訴說著,組建鹽務監的弊端。


    什麽與民爭利啦?破壞朝廷平衡啦?


    反正就是怎麽誇張怎麽來。


    將一名吏部的官員好言好語送走之後,楊廣迴到崇仁殿,麵對著自己的知心人蕭氏,終於忍不住發脾氣道:“都是混賬!


    不就是整頓一個鹽務嗎?還能破壞朝廷平衡?說來說去,還不是這鹽務監觸碰了他們的利益。


    這些人真當孤是傻子不成!?”


    蕭氏上來為楊廣寬衣,此時聽得楊廣自顧自地發脾氣,溫聲寬慰道:“殿下,何必為了那些小人物,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這天下之事,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利字。


    那些人雖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但如今觸犯了他們利益的,卻也是齊王。


    如果殿下能替他們主持公道,將他們應得的利益拿在手裏,那他們自然也會對殿下您更加忠心。”


    “嗯?”


    楊廣聞言,不由地皺了下眉頭。


    “連你也覺得,孤要為他們說話?”


    “臣妾隻是婦人之見,若說的不對,還請殿下教誨。”


    麵對著蕭氏果斷服軟,楊廣甩了甩頭,道:“罷了,你說的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對了,你不是說,右庶子和左衛率到了嗎?他們在哪兒呢?”


    “臣妾已將他們先安排到偏殿了。”


    “孤去見見他們。”


    楊廣氣哄哄地收袖而去,卻還是在中間補充了一句。


    “你也跟著一起來吧。”


    ……


    張衡和宇文述早已等候在偏殿。


    和楊廣所預料的不差,他們此行也正是為了鹽務監一事而來。


    之前求子茶一事,他們雖然沒有得手,但也沒有成功讓楊勇拉攏到陳嬪,對於他們來說,還算可以接受。


    唯一有些心疼的,可能就是那些折損在齊王府的眼線了。


    楊廣不是個吃虧的主,可還沒等他們想好要怎麽報複迴去,這突如其來的鹽務監一事,便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殿下。”


    看到楊廣帶著蕭氏前來,張衡和宇文述連忙起身,拱手致禮。


    “不必多禮,坐。”


    向兩人壓了壓手,楊廣大步走到自己的首座前跪坐下來,直接詢問道:“兩位卿家今日前來,也是為了鹽務監一事?”


    “正是!”


    宇文述看了一眼張衡,見他似有心事,沒有反應,旋即主動開口道:“如今關於這鹽務監,朝堂上的風波直到如今,也沒有消停下去。


    甚至還有許多官員因為這事,連辦事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如果這事情盡快解決的話,恐怕會對朝廷辦事的效率,產生不小的影響啊。”


    宇文述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楊廣就更頭疼了。


    他是太子,朝堂上的事情跟他直接相關,對於如今朝廷辦事效率的下降,他當然是有所察覺的。


    可是察覺歸察覺,人家的手畢竟長在人家自己身上,楊廣又沒什麽好辦法。


    現在宇文述提及此事,他不禁扶額道:“此事孤自然知道,不知兩位卿家,可有什麽建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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