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楊勇雙手合十,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波瀾。


    高盛道稍稍愣住。


    他有點沒理解楊勇的意思。


    什麽所以呢?


    所以這件事很重要啊!


    他剛剛張嘴,就聽楊勇繼續開口道:“所以太子那邊要在哪裏動手腳,有確切消息了嗎?”


    “呃……”


    高盛道剛剛張開的嘴僵住,臉色有些尷尬,支吾道:“這……還沒有。”


    自從楊勇被廢之後,高家也是一落千丈,就連高熲都被罷官在家。


    這便使得高家的勢力大不如前,而太子那邊勢力卻一天比一天龐大,此消彼長之下,高家對於東宮已經沒什麽消息來源了。


    楊勇心中歎了口氣,嘴上寬慰道:“舅哥匆忙來此,心意我領了,高家如今勢弱,舅哥不必自責。


    對了,玉兒這兩年可好?”


    玉兒全名高盛玉,高熲之女,高盛道的妹妹,曾是楊勇的妾室。隻是隨著兩年前楊勇被廢,高盛玉便在楊堅和獨孤伽羅的暗示之下,被高家接了迴去。


    聽到楊勇提及自己的妹妹,高盛道心中也舒緩了些,道:“迴殿下,舍妹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楊勇點了點頭,道:“舅哥若無他事,便先退下吧。斂奠之事,我會多加小心。”


    高盛道看著楊勇的背影,目光閃爍。


    自從他今天來永安宮麵見楊勇之後,他鮮明地感覺到,如今的楊勇和以往已經有了明顯的不一樣。


    若是按以前那個楊勇的性子,如今要麽是欣喜若狂,要麽是惶恐不安,絕不會像像現在這般如此冷靜。


    甚至在自己點明了說,太子會拿皇後葬典做文章之後,楊勇卻連些微的驚訝都沒有表現出來。


    就好似,楊勇早就知道太子會有下一步動作一般。


    再結合那突然出現在宜秋宮的神物,高盛道忽然覺得,自己竟看不透這個妹婿了。


    思慮了些許,高盛道向楊勇拱手告退。


    “既如此,那小臣告退,殿下保重。”


    ……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


    對於斂奠,其實也頗有講究。


    因為斂者,斂也,斂藏不複見也,即指將死者用衣衾遮住,從而讓生者做好不再見到死者的準備。


    從程序來說,這被稱之為小斂。


    如今的斂奠,指的便是小斂。


    而在小斂的次日,還要再度舉辦大殮,便是將死者放入靈柩,並用加蓋釘子。


    而所謂的斂奠,便是在大小斂結束後都會舉行的祭奠儀式。


    這個時候,作為生者,就要為死者舉行哭禮,從而哀悼死者的離去。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字——哭!


    但身為皇家,尤其是死的人還是當朝皇後,斂奠自然不能像尋常人家那樣隨便哭。


    百官和宗親同在,誰站在前麵,誰先哭,誰後哭,誰的聲音要大,誰的聲音不能太大,包括哭之前要說些什麽,都是有講究的。


    楊勇所謂的主持斂奠,簡單來說,便是主持大家按規矩哭。


    雞鳴剛過,永安宮內已經沾滿了百官和宗親。


    奠詞都是由禮部撰寫好的,楊勇隻需要將其背下來即可。


    楊勇念詞,宮女蓋金布,然後百官依次上前祭悼,楊勇代獨孤皇後迴禮。


    一整套流程下來,已經時至傍晚。


    楊勇仍在站在眾人前麵,餘光看著位列百官宗親之前,隻在楊堅身後的楊廣,臉上雖看不出什麽,但心中卻泛起了嘀咕。


    因為按照他之前的推測,楊廣總該在今日做些什麽。


    可小斂馬上結束了,楊廣卻還是一動未動。


    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但就在這時,楊廣卻忽然抬起了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好和楊勇來了個對視,眼底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蘊意。


    楊勇心中一突,一股被酷似被毒蛇盯上的寒意自心底迸出。


    緊接著,永安宮內便響起一聲高唿。


    “啟稟陛下,臣有要事請奏。”


    不光是楊勇,永安宮內大小官員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剛為獨孤伽羅念完悼詞的楊堅,此時還沉湎在傷感之中,乍聞有人奏事,他麵色一冷,扭頭看向出列的那人,語氣不善道:“哦?太史令有何要事?”


    太史令袁充無視了眾人的視線,上前正色道:“啟稟陛下,臣昨日夜觀天象,已推測出皇後殯葬吉時,乃仁壽四年六月庚申日。


    臣竊以為,應著禮部以吉日為準,籌備皇後殯葬事宜。望陛下允準!”


    楊堅本以為袁充要奏一些朝堂瑣事,卻不料袁充所奏,乃是有關獨孤皇後殯葬的事情,臉色不由地緩和了不少。


    而對於袁充所奏的內容,楊堅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太史令本身就是負責觀星,冊定吉兇等這些玄乎的東西的,為皇後殯葬測算吉日,自然也在太史令的責任範圍之內。


    至於仁壽四年六月……


    雖說久了些,但也不算太久。


    畢竟這些停棺待葬的殯期不定,以往少者停棺數日,多著長達數十年,都是存在的。


    像今日這般僅停留兩年的,不足為奇。


    可楊堅不覺得奇怪,但永安宮內的許多官員,包括高盛道在內,眉頭都不由地齊齊一皺。


    因為如果這吉日定了下來,楊廣再進一步請求由楊勇主持皇後殯葬事宜,那按照皇家葬禮的要求,楊勇的未來兩年,將不得不都呆在宮中,和這葬典打交道。


    而在這兩年中,楊勇要安分守孝,對於外朝的一切事宜,在葬典結束之前,他連碰都沒有辦法碰到。


    也可以理解成,楊勇隻是換了個地方,繼續過著被囚禁的生活。


    高盛道都明白的事情,楊勇自然不可能不明白。


    而且根據自己前世的記憶,仁壽這個年號,好像就終止到仁壽四年。


    如果真的遂了楊廣的意,那自己恐怕就真的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楊勇凝視著楊廣的眼神,眼神中閃過一絲忌憚。


    不是忌憚楊廣,而是忌憚這個朝堂。


    像今天這般,對方隻是走了一步極小極小的棋,卻足以將一個人徹底拍入深淵。


    而自己以後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跟這個朝堂打交道。


    真真的一步走錯,便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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