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剛剛收複,城中百廢待興。


    哪怕劉備麾下多出大量基層政務人才,外加幾個頂級大才。


    卻依舊能忙的眾人團團亂轉,恨不得把自己掰開好幾份來使。


    隻有徐風每天都往城外跑,還專門找個人無人的院子。


    派了一堆人推著滿滿當當的車子進進出出,不知道在搞什麽東西。


    有好事的人想要湊過去看看,隔著百丈就被人攔下,示意裏麵是頭等機密,閑人勿入。


    偶爾有人從院子出來,無一不是麵色古怪,一張臉憋得鐵青。


    有的人幹脆一出來就狂吐不已,仿佛見到什麽超乎想象的惡心東西。


    搞得新野百姓都議論紛紛,不知道徐風先生又在研究什麽恐怖武器。


    之前那高爆炸藥,已經是炸的三山震顫,十裏方圓同受巨威。


    雖然因為性價比的原因,徐風並沒有繼續推進炸藥的研製和大量製造。


    但城中百姓還是不免議論起來,好奇徐風最近是否會拿出什麽新鮮東西。


    直到忙裏偷閑的劉備終於找出時間,專門上門來探望徐風。


    卻被在外圍的侍衛急忙攔在了院子百丈之外。


    這也終於勾起了劉備的好奇心。


    裏麵是什麽詭異武器,竟連自己這個主公都不宜進入?


    “主公,在下勸您切莫進去,否則恐怕會後悔終生。”


    “噢?”劉備稍加思索,隨後便是臉色一變:


    “莫非此等武器有傷天和,恐流毒後世,貽害無窮?”


    除了這個可能之外,劉備實在想不到徐風還有什麽理由,連自己都會阻攔。


    經過片刻沉思,劉備終於做出決定。


    無論徐風研究的武器究竟如何強悍,隻要遺禍後世,荼毒蒼生。


    自己也決計不能濫用此物,免得被後世之人唾罵。


    必須去勸徐風及時收手。


    兵者乃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切不可一味求狠,免得天下受累。


    於是不顧侍衛阻攔,劉備直接朝著緊閉的院門走去。


    一路上的侍衛看到劉備如此堅決,也是無奈的放劉備通過。


    隻是無力的補充道:


    “主公,您真的別進去,裏麵的東西不是您能看的。”


    越聽劉備越是心驚,生怕徐風行差踏錯,留下萬世罵名。


    雙手猛地一推,原本緊閉的院門被轟然打開。


    露出了一篇黑褐色的海洋。


    隨之而來的,則是刺鼻的劇烈臭味。


    “唔……”


    劉備下意識一倒氣,差點沒被直接熏暈過去。


    而院裏正在視察工作的徐風一見劉備,也是急忙喊道:


    “你們怎麽讓主公這麽就進來了!”


    “快帶上口罩,這可不單單是臭味,沼氣淤積多了,可是能毒死人的!”


    徐風急忙掏出一麵厚厚的粗布麵罩,幫唿吸不上來的劉備戴在了臉上。


    看著院子裏都戴著厚厚麵罩的眾人,劉備終於知道為什麽侍衛苦勸自己不得進入了。


    毫無防備的被來這麽一下,真的是差點出人命……


    “先生,您這是要熬金汁?”


    金汁,是一種戰爭中最常見的淬毒之物。


    各種藝術作品裏麵虛構的所謂‘劇毒’實際上根本不現實。


    無論是科技水平、保存環境,還是製作成本,都不可能在古代戰場上大幅使用。


    實際上,大部分軍隊最常用的毒物,便是用排泄之物熬製而成。


    無論是抹在箭上,還是加上熱油燒到滾燙潑出。


    都是殺傷力極大,堪稱無解之物。


    大量士兵都是因為傷口被金汁感染,導致最後藥石無救,傷口潰爛而亡。


    徐風這麽大費周章,當然不可能是為了研究出什麽劇毒之物。


    實際上,這一院子汙穢之物,並非殺人所用,而是活人所用。


    若是運用得當,不知道能救活幾百萬大漢百姓。


    徐風解釋道:


    “這些汙穢之物,實際上是用來為糧食增產的。”


    “噢?”


    劉備愣了一下,似乎沒有理解過來。


    “糞土者,雖是汙穢不堪,卻能給土地增加肥力。”


    “使得荒蕪變良田,糧食產量也將倍增。”


    古代之時,農田往往有歇耕一說。


    因為土地不施肥料,導致田地肥力不夠,種上一茬作物就已經耗幹肥力。


    需要歇息兩年才能恢複,繼續種植。


    因此肥料的缺失,對於產量的限製極為巨大。


    實際上,早在商代便有人研究出糞土對於農田的增收作用。


    春秋戰國之時的荀子,甚至在書中表麵在田裏增加糞土,可以增加產量。


    但這些內容大部分都是隻言片語,既沒有詳細的理由論證。


    更沒有相關的使用介紹。


    糞土直接灌入農田,不僅效果要大打折扣。


    甚至會將種植物燒壞,令農田顆粒無收。


    所以這些知識並沒有傳播很廣。


    令當年有過種菜經曆的劉備都未曾聽聞此事。


    “實際上,這些糞土需要加上多種配料,並進行一段時間發酵,才能發揮全部的效果。”


    “而且也不用擔心燒壞作物的根苗。”


    “隻要咱們推廣‘肥料’的存在,未來宛城和新野百姓,將再不用為了糧食發愁。”


    劉備聞言,也是大喜不已。


    “原是我魯莽,竟然錯怪先生。還以為先生是在研究殺人利器,有傷天和。”


    “若是真如先生所說,能倍增農田產量,那先生真乃功德無量,造福蒼生之舉。”


    “後世之人,必為先生立廟供奉,家家拜奉先生。”


    徐風卻是擺了擺手:


    “其實如果隻有肥料的改進,最多是讓畝產百斤的糧食,再多百斤而已。”


    “我的目標,是令天下百姓再無凍餓窮困之苦,方能著眼於未來,共創盛世。”


    古往今來,一個王朝的覆滅往往都是讓百姓實在吃不起飯,被逼到隻有死路一條,才會去冒險造反。


    但凡有一口飯吃,最為有忍耐力的漢人老百姓,都絕對是要耗幹心血,堅韌頑強的活下去。


    哪個老百姓願意舍棄故土,冒著殺頭的風險跑去造反。


    所以想要萬事久安,永無戰亂災禍。


    糧食問題可謂是最大的關鍵。


    “除了肥料之外,還有間苗法。”


    “播撒種子之時,一個坑裏要播種兩到三顆。”


    “等作物發芽之後,再以人力拔除其中長勢較差的禾苗。”


    “如此,留下來的禾苗便都是健康茁壯,發育良好的農作物。”


    “按照此法,可以大大減少農作物因個別原因,導致最終收成較差的情況。”


    徐風隨即為劉備一一列舉了從各個方麵,大幅增加產量的手段。


    耕種器材、灌溉方法、種子選擇、四時節氣、病蟲治理、天災預防、雜交配種……


    聽的劉備是連連發愣,仿佛在看怪物一般看著徐風。


    古往今來,但凡讀書越多之人,越是自矜身份。


    覺得自己胸懷宇宙之理,包藏天地之機。


    是要匡扶天下,治理四海。


    豈能以尊貴之手,去做最下等的農耕之事?


    就連先賢孔子,都曾有過‘樊遲之問’。


    覺得自己弟子既然是來學習‘居上位’的君子學問。


    就不該來向自己請教種田相關的事情。


    因此,讀書人也往往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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