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11點57分,


    地下幾具屍體的血液正在匯聚蔓延。


    11點58分,


    符號構成的圓形區域中央,已經死去的活祭品再次發出了哭泣之聲。


    11點59分,


    卡爾恰好倒在圓形區域邊緣的屍身,匯聚流淌的血液終於觸及了地上的符號,莫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分解。


    而當時間來到象征著起始的零點之時,


    卡爾的屍身也隨之被徹底分解,周圍那九具反抗軍成員的屍體,也在同一時間突然氣化成了幾股能量,並朝著圓形區域中央的活祭品逐漸匯聚。


    最後,仿佛是承受不住這股龐大的能量,圓形區域中央膨脹變形的活祭品,就像是氣泡忽然被人用手戳破了一樣,‘嘭’的一下炸開飛濺出了大量血液,潑灑在了附近閃爍著微光的符號之上。


    一切,都在被地上的符號迅速吸收,乃至於整個地下空間之內,也都沒有了人類存在過的痕跡。


    但在那片圓形區域的中央,活祭品之前所處的位置上,卻伴隨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心髒跳動之音,逐漸由地底之下冒出了諸多帶有各種光澤的氣泡,並在區域內一點點最終匯聚成了人類的形狀。


    而當那些氣泡終於匯集完整,不再顯現出氣泡原有的特征後,整個地下的空間也都仿佛隨之凝結,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連時間也一並陷入了停滯。


    隨後,耀眼的光芒猶如碎片一樣,在人形生物的身上碎裂消失,最終出現在圓形區域中央的,竟是一名通體皆白宛若寶玉一樣的女子。


    隻可惜,


    這名女子顯然並非人類之中的一員,


    因為不管是她出現在此的那種方式,還是她那種美得不像是人類的姿態,任誰也都不可能會把她當做人類來看待。


    更何況,在她身上還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違和感。


    就好像,


    她本不該以人類的姿態出現,但奈何卻隻能委身於此種方式,才能得以重新出現在這世間一樣。


    女子明明並沒有睜開雙眼,但卻像是能夠看見周圍的一切,以不太自然的方式僵硬的轉動腦袋,略微觀察了一下自己出現後的周邊環境。


    然後,


    她忽然憑空原地緩緩漂浮而起,並以一種自認為是舒服的方式,坐在了本應無任何事物支撐的半空之中,高高在上的俯瞰著卡爾之前被分解的位置。


    下一秒,


    完全沒有任何形式的預兆,


    本應早已死在了霍爾劍下的卡爾,居然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在了場中,隻是身上的衣服與其他各種對敵道具,卻仍在他腳下的位置維持著之前的樣子。


    我,不是已經死了麽?


    這是卡爾在恢複意識以後,最先出現在腦子裏的想法。


    畢竟,像是他這種必須要依靠自己的腦子,或許才能與那些天賦者廝殺的普通人,此前那種有計劃的為了完成任務而搭上性命,對他而言自然也是一種真實感極高的刺激體驗。


    他很確定自己之前完成了任務,然後將自己的性命當做‘耗材’給用掉了。


    結果,當他緩過神來,看向自己的雙手時,卻又切真體驗到了活著的感覺,更因身上不著寸縷所感到的絲絲涼意,甚至都不需要借用疼痛來確認此事真假。


    為什麽?


    我不是已經死了麽,因為往生之神那個婊子養大的……


    然而,還沒等卡爾在自己的腦子裏把話說完,他原本完好無損的軀體便突然炸裂開來,那威力甚至讓他諸多血肉都濺到了遠處的石牆上。


    還沒等他好好活著出去唿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就又在這莫名其妙的自我爆炸中丟掉了性命。


    不過,時間並未過去多久,


    一個同樣身上不著寸縷的卡爾,就重新出現在了方才爆炸的位置上。


    我剛剛居然爆炸了?


    為什麽?


    明明我隻是想起了那個婊子養……


    完全沒有注意到當前事情的嚴重性,甚至都並未察覺空中那名女子存在的卡爾,便再次‘嘭’的一下發生爆炸死在了自身的想法上。


    接著,


    一次又一次的爆炸,一次又一次的深感莫名其妙,


    卡爾在這來迴的自我爆炸之中,甚至產生了自己可能身在地獄接受處罰,已經根據‘事實’明白了往生神教的正確性,出現了自己以往可能誤會了什麽的深刻想法。


    那群狗東西在教義之中所提及的地獄,居然還是真實存在的東西麽?


    而這一次,


    由於並未在心中首先提及往生之神,他也並未再次承受那莫名奇妙的爆炸,從而得到了確認自己周邊環境的機會。


    緊接著,


    他便發現了自己似乎想錯了,因為此處仍是那反抗軍據點的地下,而自己也的的確確是有活著的感覺,似乎並沒有真被扔到了什麽地獄一樣的場所。


    再然後,


    他順著遠處圓形區域中央存在的異常感覺,抬眼望向了那名憑空坐在上方的女性生物。


    那是一種怎樣無法言喻的美感……


    嗡!!!


    隻是並未想要仔細觀摩的一眼望去,


    卡爾便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不僅導致他下意識收迴了自身視線,甚至還強行將他壓製著趴倒在了地上。


    神明,不可直視!


    明明從不信神的卡爾,在此刻卻突然出現了這樣的想法,一時也讓他不得不相信了神明的存在。


    他根本無法想象麵前的如果不是神明,又會是一種何等恐怖且神秘的強大存在。


    但不管自己麵前的究竟是什麽東西,能讓自己連看都無法去看一眼的存在,毫無疑問也是遠遠超出了人力所能觸及的範圍。


    她……難道就是神明也在恐懼的那位撒旦麽?


    【撒旦?】


    一道聲音忽然迴響在卡爾的內心之中,而且僅僅隻憑這道聲音出現的方式,就足夠讓他明白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了。


    畢竟,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信徒大人,在過往的那些曆史與各大教義之中,也並未提及過人類能夠僅憑心靈交談,反倒是存在著神明在人類心中降下意誌的神話。


    【按照你所理解的意思,我並非那所謂的撒旦,也並非是神明之敵,我……僅能算作是最古老的神,是這片空間曾經的支配者。】


    “那麽您……又為什麽會出現在此?”


    【為了報複那些可愛的孩子,也為了否定他們所創造的一切,因為……他們並沒能迴應我的期待,盡管曾經合力反抗了我,卻並未執行所謂的正確。】


    “那些可愛的孩子?”


    【你所理解的往生之神、原理之神、命運之神、審判之神,以及其中最沒出息的自然之神。】


    “那豈不是說,您就是往生之神那狗東西的……”


    【你還想繼續體驗死亡的感覺麽。】


    “……讚美諸神之母。”


    【你騙不了我,我在你心中看不見任何讚美,隻有對神的褻瀆,對神所謂的恨意,甚至還在期待我能讓他們消失。】


    “您被信徒大人們稱之為撒旦,現身難道不是為了報複諸神曾經的反抗,不是為了奪迴曾被諸神合力搶走的支配權麽?”


    【這種事怎樣都好。】


    “啊?”


    【按照你所能理解的方式來講,我並不在乎這片空間的支配權,也並沒那麽想要報複可愛的孩子們,盡管他們曾站在麵前對我這母神不敬,但若非我在期待他們的選擇,作為母神,不會失敗。】


    “所以,就這麽算了,您現身就隻是在我這凡人的麵前,出手維係一下您作為神明的威嚴麽?”


    【我能看見你很憤怒,為什麽?】


    “既然您是全知全能的神明,難道會不知道我為何而憤怒麽?”


    【我能看見你憤怒的理由,但無法理解你的這些理由,並不能充分體會你的感觸,你我的存在形式並不相通,我隻是在以你當前所能理解的方式,盡量明確表達自身在此刻的意誌。】


    “那我作為願意跪在您麵前的弱小生靈,祈求您為自己出手消滅那些反抗過您的孩子,可以麽?”


    【做不到,不想做,也為了見證更多,還有更好的選擇。】


    “隻要能消滅那些高高在上的狗東西,讓所有應屬於世間生靈們的資源,全都迴歸生靈自己的手中掌控,不管您接下來要我做什麽,哪怕是作為祭品獻上生命,我也願意!”


    【很好。】


    “嗯?您居然就這樣……”


    【那些孩子的追隨者,並未搞懂他們的想法,甚至並未理解他們的真意,所以我才能得到機會現身於此,作為一個早已選擇自我放逐的母神,這並不容易。】


    “您的意思是……”


    【那所謂的預言,指的並不是我,而是一直在被我關注的你。】


    “我?”


    【是的,得我命名的卡爾·索托斯,作為我最後一個孩子的你,才是預言中神明的敵人——撒旦。】


    “卡爾·索托斯……”


    【沒錯,記住我的名字,你的母神——尤妮·索托斯。】


    【未來,見證了其他兄長所有錯誤的你,作為我最後一個孩子的卡爾·索托斯,你才最有資格站在所謂正確的位置上,為這片空間帶來更多人能接受的正確。】


    “我……”


    【去吧,去往你所追尋的道路上,貫徹你自己所做出的選擇,作為一個既非神明,也非人類的卡爾·索托斯,帶給這片空間更為完善的正確。】


    【我,母神尤妮·索托斯,會繼續見證你的成長,見證你超越其他兄長,祝福你………我最後的孩子,卡爾·索托斯。】


    伴隨著母神尤妮·索托斯話音的落下,


    以及被壓製在地上終於恢複了‘自由’的卡爾抬頭注視,


    隻見那名原本坐在空中美得不像是人類的女子,隨之再次化作無數氣泡,消散在了地下的空間之內。


    唯有最後一枚閃爍著各種光澤與色彩的氣泡,在卡爾並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飄然而至並迅速融入了卡爾的體內。


    刹那間,


    卡爾眼中的世界似乎也隨之發生了變化,隻是沒等他仔細思考自己與母神之間的對話,一股強烈的疲憊便再次奪走了他剛恢複過來的意識。


    而在卡爾失去意識倒下的那一刻,


    他整個人也隨之消失在了地下空間之內。


    隨後,連帶著周圍本在閃爍微光的符號黯淡下來,這座反抗軍建造隻是用於欺騙信徒們的地下祭壇,也仿佛打從開始就沒有發生過任何奇特的事件一般。


    所有的痕跡都已消失不見,哪怕諸神也看不出絲毫異常,這是屬於全知全能母神,尤妮·索托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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