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在洛陽又紮營兩天,李建成終於被帶了過來。


    他對於即將歸唐,滿心激動,但對於最後關鍵時刻要麵見那昏君,卻是忐忑不已,生怕最後關頭,再出什麽變數。


    楊諒笑眯眯的看著李建成,“在這等等吧,老二處理完事情就好了。”


    說著,自己徑自走向了自己的大帳,留下李建成,被一群老卒看束。


    突然聽到一陣聲嘶力竭的喝喊,“王爺,王爺稍等,罪將有大計獻於王爺!”


    楊諒皺皺眉,這什麽情況!


    罪將?


    大營裏哪來的罪將!


    隨即又是一陣廝打聲,楊諒好奇之下走了過去,不禁皺皺鼻子,他媽的,竟然是馬廄。


    徐茂公被看護的士卒打得一身是血,但還是奮力跑了出來,這是他的機會!


    “王爺,罪將有大計獻上,但大事不謀於眾!”


    不顧身後士卒的大罵,徐茂公依舊嘶聲大喊,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知道李建成到來,這個老王爺一定迴去看,而迴來時,一定能經過馬廄。


    他在馬廄中見不到高官,跟別人說不上話,想麵見將軍都不可能,麵見天子更是奢望,但是這個老王爺,卻有機會。


    他看人極準,正如看秦瓊一樣,他見過老王爺幾眼,就知道這是個耿直率性的王爺,不會貪墨他的功勞,聽到大計,也不會因為他是馬奴就瞧不起他。


    楊諒果然如他所想,向後揮揮手,“別打他了,得讓人說話!”


    幾個士卒停下了手,秦瓊也楞在當場,這是什麽情況?


    徐茂公匆忙開口,“王爺,大事不謀於眾,此處說話不便!”


    楊諒皺皺眉頭,好奇起來,“你是要勸本王造反?現在時機不合適啊,天下未定,生靈塗炭,總得四海平定之後,我大隋得了正統,才能跟老二掰手腕啊!”


    徐茂公聽得兩股戰戰,這個老王爺真是什麽都敢說。


    但他哪敢聽,更不敢提,這話要是傳到陛下耳裏,說不定又得鬧出什麽風波。


    匆忙開口,“王爺,你誤會了,事關薛舉!”


    楊諒瞳孔一縮,薛舉!


    他和老二研究薛舉可是有段時間了,一直沒找到拉薛舉下水的辦法,這老道能有主意?


    “好,你跟我來!”


    楊諒說著,已經急衝衝的奔上大帳,事關薛舉,確實不能再外麵提起,大事不謀於眾,這道理他當然懂。


    徐茂公匆匆跟進,“王爺,罪將一身氣味難聞,要不要先去更衣?”


    “無妨,戰陣之中,沒那麽多講究,你獻策有用,本王自有獎賞,若是無用,本王也不是吃素的,你知道李元吉的下場吧!”


    楊諒淡淡說道。


    徐茂公突然忐忑起來,李元吉的下場他當然知道,徹底成了廢人,這就是這個老王爺的做事辦法。


    他的計策也是苦思冥想琢磨出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更多的是想拋磚引玉,跟王爺討論一番,引起王爺的注意,讓王爺在陛下麵前稍微提提。


    陛下暫時可能隻是忘了自己,但之前的獻策,陛下聽取了,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沒有升官,也隻是要磨掉他身上的瓦崗印記而已。


    忐忑的走到大帳之中,到了沙盤近前。


    “有話快說,軍中的漢子,哪來這麽多囉嗦!本王不是說了嗎,要是有用,本王自有獎賞!”楊諒不耐煩的說道。


    徐茂公心裏悶哼,你還說了要是無用的話會對付我呢,但嘴上不敢怠慢,匆忙開口。


    “王爺,罪將琢磨過,天下勢力,幾乎都開始動作,就隻有薛舉躲在後麵,悄悄發展,這對我江都極為不利,此人狡詐善變,將來必是我江都大敵,不如趁現在,將他徹底拖下水,讓他不能好好發展!”


    楊諒默默點頭,沒有說話,這些他當然知道,他隻是等著徐茂公的計策。


    徐茂公看這老王爺沒有不耐煩的意思,知道自己賭對了一半,給薛舉拖下水,是這老王爺的心思,可能也是陛下的心事,心中不覺膽色撞了很多。


    手指在沙盤上滑動起來,先落在了陽平關上。


    “王爺,薛舉現在在此地修生養息,前麵是被他拖下水的吐穀渾和李唐戰場,仙人關,背後是他一直想要的退路,劍門關,一旦他突破劍門關,就有了稱霸巴蜀的機會,蜀道之難,再想攻打他就難了。”


    看看老王爺,依舊麵無表情,聽他細講,沒有打斷,心道還好,這位的脾氣比陛下好一點。


    手指又在蕭關和隴西上麵畫個圈。


    “王爺,這就是薛舉的軟肋,他的士卒都是隴西人,可他卻陽平關,又想南下巴蜀,我其實和我們之前驍果衛嘩變一樣,士卒們貪戀故土親人,將士難免失和,我們江都這次能換迴關中士卒的家眷,可他薛舉卻辦不到!”


    楊諒點了點頭,這個他和老二也想到了,但是一個軍中士卒能想到這些,卻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由更是來了興致,“接著說!”


    徐茂公聽到楊諒開口,顯然他說到了關鍵,心中更是激動,手指在長江上橫橫一劃,隻是沒有按照長江的水路,到了漢中一拐,又點到了陽平關上。


    “王爺,天下勢力都在孤立我江都,但現在事實上已經破局,竇建德已經被我江都打殘,成了大隋的看門狗,其實蕭銑也一樣,他就是我大隋南方劍門關的看門狗!”


    看看老王爺捋須點頭。


    徐茂公不自覺意氣風發起來,有了指點天下的氣勢。


    “王爺,天下勢力要合縱抗隋,我們不在乎他們,但我們寫洛陽大勝之勢,牽著蕭銑,連橫壓迫薛舉,蕭銑卻不敢不從,從他的利益角度上將,他也會願意接受!”


    楊諒有些動容,胡子漸漸抖了起來,他和老二都陷入了一個誤區,那就是天下勢力都是反賊,江都不會跟任何人聯手。


    但現在反應過來,跟蕭銑不算聯手,隻是牽著他的狗頭而已,他敢不從,就給他逼出江陵,當然他沒那麽蠢,不會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


    他是丟了土地,但江都這麽做也會失了南方屏障,放跑了薛舉。


    而且,合擊薛舉,是兩方的共同夙願。


    “快說!”


    楊諒不自禁督促到。


    徐茂公手指壓在陽平關上。


    “王爺,隻要我們水軍配合,連橫蕭銑,合擊薛舉,同時在戰場上製造留言,把薛舉要南下劍門關,直取巴蜀,再不肯迴隴西的事捅出去,薛舉軍心必亂。”


    手指有挪向蕭關。


    “薛舉要麽隻能留下部分忠心手下,留守陽平關,要麽就得被逃兵裹挾,他不會理會仙人關戰場,而是會去取蕭關,立足隴西!”


    楊諒稍稍想了想。


    “好,此計雖然粗糙,需要打磨,但大方向可用,本王不會幹澀兵部,但你把今日事告訴蘇定方,他自然給你官複原職!”


    徐茂公涕淚橫流,“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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