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


    有了淩辰的救濟,幾人的生活好了很多。


    但明麵上,也看不出來什麽。


    按王叔告誡淩辰的話講,那就是‘乞丐露富,求生無路。’


    ‘一來,不會有人再施舍你。二來,甚至會有人仇視你。’


    一個平凡的清晨,王叔外出乞討,小竹棍兒留下來照看祖孫倆。


    淩辰則帶著王欣月,來到了街麵上。


    “丫頭,他們為什麽都叫你小啞巴?”


    看著一路扯著自己衣袖,也不言語,就這麽乖乖跟在身旁的王欣月。


    淩辰還是問出了這個,憋在心裏幾天的問題。


    沒有直接迴答淩辰,王欣月站在原地,直盯盯的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淩辰。


    “因為……不說話……”


    沉默半晌,王欣月才吐出五個字。


    比起對淩辰自我介紹時,扭捏了不少。


    “挺好的一個丫頭,怎麽不喜歡說話呢?算了,現在開始說話了,就是好事!”


    “走,想吃什麽?哥哥給你買去!”


    帶著王欣月,淩辰一路往人最多的地方竄。


    “哪裏來的小乞丐!去去去!別挨著我!”


    “好臭啊!快滾開!這地界兒,是你們這些臭乞丐能來的嗎!”


    市井喧鬧,來往皆是衣著光鮮之人,生恐乞兒的臭氣,熏髒了他們的衣物。


    “乞丐就不是人嗎?你這人怎麽說話的?”


    當然,也不乏心懷慈悲之人,見不平事,氣惱開口。


    “來,小弟弟,這些錢拿著,買幾個肉餅吃。這裏的東西貴,你們出了這條街再買。”


    “還有,千萬別到不熟的人家去買。”


    一個披著白色披風的青年,彎腰拿出一把銅幣,遞給淩辰。


    剛才驅趕淩辰的人,就是被這青年的同伴,給嗬斥走的。


    “謝謝哥哥,謝謝姐姐!”


    淩辰看了一眼,披著同樣白色披風的一男一女,記住了他們的麵容,彎腰感謝道。


    同時伸出雙手,接過了對方給的銀錢,淩辰看到,那一堆銅幣裏,埋著銀色的葉子。


    他沒有拒絕,他知道施舍被拒絕,也會感到難過。


    他經曆過。


    辭別二人,淩辰帶著王欣月,一路瞎逛,終於尋到一間看起來,最是雅致的店鋪。


    ‘善治木’


    “掌櫃的,請問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鎮店之寶?”


    淩辰走進店鋪,聲音不急不緩的問道。


    “哪裏來的……客官,您稍等!有!有!我馬上給您拿來,您且坐會兒!”


    店掌櫃不耐的語氣,在看到淩辰手中的金魚時,瞬間消失無影。


    連忙改口,阿諛道。


    不多時,店掌櫃就拿著三個紅木盒子,來到櫃上……


    “丫頭,今天的事,不許和任何人說!不然就不給你買糖葫蘆了。”


    買好東西,走出店鋪,淩辰正經的對王欣月說道。


    後者沒有多言,隻是看著淩辰,乖巧的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真乖,走,哥哥帶你買好吃的去!”


    滿意寵溺的,摸了摸王欣月的頭,淩辰笑眯眯的牽著王欣月,離開了這裏。


    “冰糖葫蘆!賣冰糖葫蘆嘍!”


    “糖人兒,又甜又好看的糖人兒哎!”


    “賣饃嘞!賣饃嘞!又大又白!半錢一個,一錢三個嘞!”


    走到另外一條街,相距不遠,這條街上多是賣吃食的。


    各種食物的味道,彌漫在街麵上,讓王欣月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津液。


    “俺這是打小練就的童子功!身如磐石!各位看官,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您給捧個人場!”


    “仙家秘法,測字算命看姻緣!”


    也有不少江湖藝人,在街麵上賣本事,混口飯吃。


    “小兄弟!小兄弟!坐下聽一段兒?”


    一個白衣文士打扮的青年,站在一方書桌後,衝著淩辰喚道。


    “叫我?”


    淩辰剛給王欣月買了兩串糖葫蘆,一個糖人兒。


    就聽見有人衝他嚷嚷,左顧右盼,再三確認後,淩辰才疑惑的迴應道。


    “對對對!就是你!小兄弟放心吧!聽一段兒不要錢!”


    那青年男子爽朗一笑,指了指總共也沒坐幾個人的,幾張空板凳。


    “不要錢?不要錢你賠本賺吆喝呢?還是謝謝這位大哥好意,我不喜歡聽書。”


    見對方強調不要錢,淩辰疑惑問道,同時有些戒備的拒絕。


    “放心吧,真不要錢!不喜歡聽書,在下還會算命呀。”


    青年男子見淩辰拒絕,也不在乎僅有的幾個聽眾,連忙開口挽留道。


    淩辰見對方如此堅持,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也準備看看對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況且,說到算命,淩辰還是知道,給自己算命的後果的。


    “行吧,那你給我算算,我能活多少歲,娶幾個,生幾個,男孩多還是女孩多。”


    走到桌前坐下,淩辰打量了一眼,青年男子身後掛在竹竿上的布幡,隨意問道。


    “在下隻算過去,不算未來。”


    男子搖頭一笑,說道。


    “為啥不算未來?還有子夜是什麽意思?”


    淩辰指著青年男子身後的幡,連問出兩個問題。


    那幡上,寫著五個字:‘說書人子夜’


    “在下技拙,過去已定,自然算得。未來未來,還未到來,如何算呐?”


    “須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循其一。”


    “子夜嘛,則是在下的號……”


    說書人子夜喃喃念叨了兩句,接著轉身,將身後的布幡取下兩道。


    又露出一道幡,上書五字:‘賽半仙子夜’


    “你這都是,弄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說書人子夜的一係列言行,徹底讓淩辰懵了。


    “嘿嘿,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嘛。”


    “唉,別急著走啊,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些奇異的熟悉感,還有你奇特的體質,都是何緣由嗎?”


    剛收拾好,說書人子夜就見淩辰起身欲走,忙挽留道。


    說書人子夜後麵的話語,也的確讓淩辰腳步一頓,定在原地。


    “你是誰?”


    淩辰轉過身來,認真把對方打量了一番,但除了普通,別無發現。


    “在下子夜。”


    把玩著桌上的止語木,說書人子夜神秘一笑。


    “這麽說來,你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淩辰也不顧四下有人,急問道。


    “那是自然。”


    輕輕的放下止語,說書人子夜故作高深的開口迴應。


    微笑看著,坐迴桌子對麵的淩辰。


    “那你倒是說啊!”


    見對方賣關子,淩辰到底是年少,忍不住心急追問。


    但說書人子夜絲毫不急,折扇一打,‘子夜’二字躍然扇上。


    緩緩道出八個字:


    “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你拿小爺尋開心呢?不知道就不知道,還扯什麽天機!”


    淩辰強忍住,想要掀桌子的衝動,喝問道。


    “別急呀,現在,還不是你該知道這些的時候。”


    “而且,我隻是說我知道,卻從沒說過我要告訴你吧?”


    說書人子夜和善的笑容,卻在淩辰看來,要多陰險就有多陰險。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平複了心情,淩辰認為對方,也就是詐自己一下,冷靜的問道。


    “我的目的?就是和你說說話,你信麽?”


    “告辭!”


    淩辰再也忍不下去,拉著王欣月,起身就走。


    但走出幾步,淩辰就察覺到了不對——剛才周圍的人,對他們的對話,完全置若罔聞。


    仿若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再迴首,說書人一拍止語,聲情並茂的給聽眾講著故事。


    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淩辰的幻覺。


    傍晚時分,淩辰帶著王欣月迴到破廟。


    王叔像是一直在等淩辰,神色間透露這慌張。


    “淩辰,這些錢你拿著,我和小月,這兩天就要離開了。”


    不待淩辰開口,王叔兩步上前,將淩辰交給他的錢袋,遞還給淩辰。


    “王叔,這是為啥啊?”


    沒有去接王叔遞過來的錢袋,淩辰一臉疑惑的問道。


    “淩辰,王叔也不瞞你,王叔曾經,也算有點家業。”


    “後來起了禍事,被仇家搞得家破人亡。”


    王叔神色痛苦的說著,淩辰身邊的王欣月也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那是三年前,那時小月還隻有十歲……”


    “也是從那時開始,小月便不再說話,直到遇到你……”


    說到王欣月,王叔眼中滿是愧疚。


    “一年前,我帶著小月輾轉流落到此處,但我沒想到,今日在街麵上,竟見到了我那仇家!”


    摸了摸王欣月頭發淩亂的腦袋,uu看書.uukhu淩辰伸手推迴了王叔遞過來的錢袋。


    “王叔,也別想那麽多,萬一對方隻是剛好路過呢?”


    “你們就好好的在這生活著,放心吧,有我在。”


    淩辰安慰著王叔,語氣充滿了自信。


    “淩辰,王叔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此去城外,怎麽也得有半個時辰的路要走……但是,王叔的仇家,也不一般呐……”


    話語間,王叔點出知道淩辰是個修士,他估計,也就是淩辰家業還在的時候,學了點煉氣淬體的功法。


    但在王叔看來,淩辰這麽大的娃娃,就算有天分,修為也高不到哪裏去。


    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流落街頭。


    “好了,放心吧王叔!而且,就算要走,也總得有點盤纏呀。”


    淩辰也聽出了王叔的話外音,但又不知如何解釋,以自己的修為基本不怕。


    “總不能,讓小月也跟著您一起風餐露宿吧?”


    “不用擔心這裏,我家裏人,還有幾個地方,也埋了銀錢呢!”


    隻得先安撫著,說服王叔收下銀錢。


    不過淩辰的一席話,也算是起了作用,王叔想到王欣月,也不再推辭,將銀錢收了起來。


    “對了,王叔,明天我有要事,一定要出去一趟。”


    “如果遇到仇家,實在沒了辦法,就向南方跑!順著這條河跑!”


    淩辰說到後麵,似乎想起了什麽,拿出白日裏買到的地圖,指著上麵的一條河流說道。


    此河,位於滄州北方的雲州,明目城南。


    離滄州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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