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困獸猶鬥,又所謂狗急跳牆,趙無忌並不想把多爾袞逼迫到那個地步,斷了清軍最後的希望,逼得清軍跟自己死拚一場。


    畢竟趙無忌如今自己的損失也不小,虎大威的山西兵損失近半,吳三桂還率軍跑了,剩下的嫡係還有六千多人,真要跟多爾袞實打實地血戰到底,估計多半就是一個兩敗俱傷,最後同歸於盡的局麵。


    畢竟多爾袞的滿清左翼軍,是清軍三路大軍中唯一力量僅存,編製完整,擁有較強作戰能力的軍隊。


    在多爾袞一路有意無意的消極避戰下,到了如今,多爾袞所部依舊擁有建製完好的三萬大軍,在滿清的三路軍中,皇太極的中路軍加上嶽托右翼軍都是損傷慘重,兩路兵馬加一起,都不是多爾袞一路兵馬的對手。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多爾袞膽量再大一些,做事再瘋狂一些,他完全可以憑借著手中的武力,強行篡了皇太極的汗位,取而代之,想必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有所得就有所失,那批清軍劫掠去的財物,趙無忌是不打算動手了,尤其是在崇禎對他已經起了疑心的情況下。


    “錢財乃身外之物,多爾袞三番兩次對本官留手,本官自然也會放他一線,這批財物,本官原本就沒放在眼裏,。”趙無忌同樣地抬頭望著夜空,悠悠說道。


    “嗯,不過今夜的這番戰鬥,可謂是兇險萬分,步步殺機,皇太極的兵力比我軍強太多,不過還好的是,你運氣不錯。”徐怡扭頭看向趙無忌,黑暗中她緊緊盯著趙無忌,眼睛水汪汪的。


    趙無忌並未注意到徐怡的目光,他隻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取勝了,事不宜遲,等到天亮,我便帶著手下兒郎出發,去把那些百姓救迴來。”


    徐怡嗯了一聲,她的臉紅紅的,不過黑暗之中,趙無忌卻是沒有看到。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趙無忌和徐怡聽到響動,轉過身來向後望去,隻見李定國率領著二十餘個士卒,中間簇擁著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向著這裏行了過來。


    趙無忌與徐怡慢慢地自陰影中走了出來,而這時李定國等人也來到了趙無忌麵前,隻見李定國對中間那名年輕男子說道:“這便是我家大人,大明兵部右侍郎,青州知府趙無忌,趙大人。”


    趙無忌定睛看去,隻見這名年輕男子年約二十歲上下,身材瘦弱,臉色蒼白,身上的一身衣服卻是十分華貴,隻是細看他身上衣服的花紋和圖案,似是與一般大明人所穿的衣服略有不同,雖然不知道差在哪裏,但給人的感覺就是稍有差別。


    此人雖然看起來有些懦弱,但是觀其氣質和衣著,此人似是出身官宦之家或是書香門第。


    聽到李定國把麵前這個年輕將軍的身份介紹給自己後,這個年輕男子看著趙無忌,先是怔了一怔之後,似乎在驚訝麵前這個大人如此年輕,隨後便上前一步,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對趙無忌行了一個大禮。


    “朝鮮王世子李溰,拜見天朝父母邦上將軍!”


    趙無忌頓時便吃了一驚,急忙走上前去,將他扶了起來,“你,你是朝鮮王世子李溰?”


    年輕男子看著趙無忌,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正是在下,李溰不幸,被韃子所俘,不得不身陷敵營,以為人質已有數年之久,沒想到李溰何其幸也,今日竟得天朝上將軍一戰而破韃子大軍,而使李溰重獲生天,如此恩德,李溰必有厚報!”


    趙無忌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麵前的這個朝鮮王世子,微微點了點頭。


    李溰這個名字他沒聽說過,但他知道,三年前丙子之役後,滿清征服了朝鮮,朝鮮此後便由大明的藩屬國變成了滿清的藩屬國,對滿清稱臣,年年給滿清進貢,聽說滿清還俘走了朝鮮王的兩個親生兒子前往遼東,作為人質。


    看來李溰這個人,便是朝鮮王派去滿清的人質無疑了。


    想到這裏,趙無忌便是微微一笑,“些許功勞,何須掛齒,按世子所述,本官算來,世子在敵營之中,已經度過了三年時間了罷?”


    李溰被他說到傷心之處,頓時悲從中來,他想起自己這幾年在滿清遭到的侮辱和蔑視,打罵,禁不住便哽咽起來,霎時間眼中淚水簌簌而下,趙無忌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瞥到了李溰身後的那名盛裝女子,心中不由得一動。


    隻見這女子年齡看上去要比李溰小一些,長相十分標致,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同李溰一樣,她也是一身華貴的盛裝,看樣子似乎也是朝鮮的王族權貴。


    李溰哭了一會,方才停了下來,他用寬大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這才想起身後的女子,於是便轉身向趙無忌介紹道:“身後這位乃是李溰的胞妹,素真公主,李真伊。”


    聽得李溰說話,那女子便上前對著趙無忌盈盈一拜,趙無忌於是對她也點了點頭,見這女子生的美貌,一旁的徐怡情不自禁地臉上便露出了警惕之色。


    “這個,令妹也是被韃子擄掠而來此地?”趙無忌問道。


    眼看趙無忌發問,李溰不敢怠慢,於是便將兩人的經曆一一說給趙無忌聽。


    原來在三年前,也就是趙無忌參加皮島海戰的那一年,皇太極率軍襲破朝鮮,並擄掠走了朝鮮世子李溰和次子李淏,帶迴了遼東,作為朝鮮在滿清的人質。


    其中李淏便是曆史上後來朝鮮的第十七代君主,也就是朝鮮孝宗。


    皇太極襲破朝鮮後,當時的睿親王多爾袞便向朝鮮王索要王室公主,以為妻妾,朝鮮王當時以女兒年紀尚小給推辭過去了。


    但隨後多爾袞再度派人前來索要,朝鮮王推辭不過,最終想出一計,便認下了同為宗室的錦林君李愷胤之女為義女,封其為義順公主,將其嫁給了多爾袞,那一年義順公主不過十六歲。


    但義順公主嫁過去之後,多爾袞見了真人頓時便大失所望,覺得此女長得太醜,於是修書一封,對朝鮮王表達了不滿,並要求朝鮮王再度派遣公主前來。


    朝鮮王百般無奈之下,於是三年後不得不將自己剛剛成年的素真公主李真伊送往遼東,與多爾袞成親。


    然而素真公主剛剛抵達遼東不久,還未來得及與多爾袞成親,便趕上了皇太極入侵大明之役,此戰不但滿清全力以赴,皇太極更是嚴令朝鮮也派出部分士卒和民夫參加此戰,於是朝鮮王世子李溰,以及剛剛被送到朝鮮的素真公主一起,也被迫隨軍而行,作為震懾和使喚這些朝鮮士卒和民夫的人質。


    趙無忌聽了李溰的話語,想起作戰時自己確實曾遇上過小部分朝鮮士卒,於是便微微地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後他方才淡淡地說道:“嗯,你們如今已經是滿清的藩屬國,派出民夫士卒前來參戰,也是應有之意。”


    趙無忌的話語說得雖然平靜,但落在世子李溰耳中,便是晴天中響起一個霹靂仿佛,他在滿清流落了三年,早已看透了人情世故,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不知窗外民間之事的少年,如何聽不出趙無忌話語中暗含的責怪之意。


    想到這裏,李溰禁不住撲通一聲再度跪在了地上,頓時又是淚如雨下,隻見他泣不成聲地說道:“昔年滿韃入侵朝鮮之時,朝鮮國上上下下,無不翹首以待天朝上國,期待天兵早日前來救援我等,奈何韃子實在兇殘,一口氣連下我朝鮮四十餘城,無數百姓盡遭其荼毒!”


    “父王仁厚,不忍見百姓遭遇如此之禍患,不得不委曲求全,屈身事賊以保全百姓,所謂藩屬一說,亦是虛與委蛇,也不過敷衍殘暴之滿清而已。”


    “實則朝鮮國上上下下,無不心向大明,時時不敢或忘推翻殘暴滿清之事,無數我朝鮮仁人誌士,更是暗中奔走不停,聯結盟友以圖舉事推翻滿韃,請大人明鑒。”


    趙無忌見他又跪了下來,隻得再度向前,扶起了他,又輕輕替他彈去衣衫上的塵土,隨後淡淡地哦了一聲,“世子既然說朝鮮依舊是心向大明,不知可有證據?”


    李溰怔了一怔,便繼續說道:“在下雖然身在滿清,卻也知道在我國內,無數百姓並未使用滿清的年號,而是依舊使用著天朝崇禎皇帝的年號,百姓俱稱滿清為胡虜,不剃發,不易服,此或可為證據。”


    李溰停了一停,卻看趙無忌依舊是雲淡風輕,臉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隻得急忙又說道:“前年父王聽聞倭國江戶幕府之德川將軍也對韃子不滿,更是派遣忍者前去遼東,襲擾滿清腹地,父王大喜之餘,暗中也曾派遣使者遠渡重洋,前往倭國聯係德川將軍,打算與其結為盟友,共商大事,隻可惜不知為何,卻被德川將軍一口否認,又拒絕了我父王的提議。”


    趙無忌聞言,頓時臉上現出古怪之色。


    李溰略一沉吟,眼角掃了旁邊的妹妹一眼,便又開口道:“如今大人擊破韃子大軍,拯救了在下和小妹,在下無以為報,願替父皇做主,將小妹嫁於大人,以全兩國秦晉之好,還請大人勿要推辭。”


    趙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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