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帆拎著從劉家拿來的各類好吃的, 火速迴了家。


    李家很好找,一眾已經蓋成了水泥房裏,唯一一個磚頭房就是了。


    房子還是李家爺爺奶奶年輕時候蓋的, 裏麵的水泥灰早就被踏髒,許多地方都脫落下來,露出裏麵的磚頭顏色。


    原本周圍都是這樣的老房子,但後來街坊鄰居的都賺了錢,把房子改成了三層的水泥房,就李家,因為李父隻會喝酒不做活,賺不到錢還特會花錢,導致這一片唯一剩下的老房子就隻剩他們家了。


    李一帆迴來的時候遇到了一群正在玩老鷹捉小雞的小孩子, 小孩子們經常能夠聽到大人給他打上的‘殺人犯兒子’的標簽, 還經常被恐嚇要是不吃飯不睡覺不聽話, 就會被李一帆抓去,因此一見到他過來,紛紛散開,連‘老鷹’都像小雞一樣, 躲的遠遠地。


    現在正是做飯的時候, 前排幾家鄰居都在屋後洗著菜,也趁著這功夫聊聊天什麽的, 不知道說到了什麽, 都笑了起來。


    忽然其中一人看見李一帆大踏步走了進來, 連忙對其他人使了使眼色。笑聲慢慢停了。有人覺得李家晦氣,一眼都不看, 但喜歡看熱鬧的人也不少,都扭著頭去看李一帆。


    一群忙於勞作的人也就這時候能夠鬆快一點, 紛紛把話題落到了李家身上。


    “造擎哦,好好的書不讀,去當什麽混混。”就在李家正前方的趙嬸子語氣歎息的說道。她女兒和李一帆一般大,還是同班級的,因此早就從女兒嘴裏知道了李一帆的最新動向。


    隔壁的王家大媳婦努了努嘴,示意趙嬸子看李一帆手裏的東西。


    見趙嬸子看到了,才低聲說道:“我見過那個盒子,在新開的那個進口超市裏,聽我一個吃過的朋友說,裏麵是種加了巧克力的威化餅幹,口感又蓬鬆又甜,非常好吃!”


    “哎呀,那很貴吧?”趙嬸子一聽‘進口’兩個字,就咋舌。


    王家大媳婦嘖嘖嘖的點頭:“那可不,一盒四十多塊呢,裏麵就幾包,都是盒子大。”


    趙嬸子又迴頭看了眼李一帆,隨後道:“看來這孩子今天還挺懂事,知道幫奶奶撿點紙殼子了。”


    隔壁另一家剛好出來倒水的孫大娘正好聽見了,大聲道:“什麽懂事啊,要是懂事,還能浪費那點子學費不讀書?整天跟著那些混混遊手好閑的,看著就跟他爸一個德行,遲早要進去的!”


    前後樓房距離很近,孫大娘聲音大,李一帆不可能不知道。趙嬸子和王家大媳婦都偷偷摸摸的迴頭去看。


    往日這種事發生的時候,李一帆都會靠在牆壁上,陰測測的盯著說話的人。


    那種眼神讓人看了就怕,總以為對方要做什麽。可次數多了,她們知道李一帆就是會靠在那裏看罷了,因此放下心來,想怎麽說怎麽說。


    畢竟附近的人,都打心底不待見他。


    然而,等著看李一帆用陰狠視線看人的人都失望了,對方這迴就跟沒聽見一樣,腳下的步子都不帶停的。


    大家有點詫異。


    李一帆直接走到李家那一看就很有年頭的屋門前,開鎖進門。


    隨後‘哐’的一聲,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聽著那響聲,眾人心裏明了,這是換了種方式啊。


    孫大娘說完就迴廚房去了,趙嬸子突然唏噓道:“當初李家雖然窮,但是李家小子還是被他媽拾掇的幹幹淨淨的,見了人也愛笑,是個好孩子。知道他家那些事不好,鄰裏鄰居的還會幫著給點吃的。誰想到哦,造擎哦。”


    王家大媳婦沒看著熟悉的場景,還有點奇怪的遺憾。此時聽到趙嬸子說的話,撇了撇嘴,嗬道:“有什麽造孽的啊,他爸是個酗酒打老婆,最後把老婆打死了的殺人犯,殺人犯養出來的兒子不學好,自暴自棄去當混混,敲詐勒索小學生,有什麽好希噓的。”


    她是前兩年才嫁過來的,對於趙嬸子說的情形從沒見過,但就每迴見到的李一帆那樣子,她怎麽都想不出來趙嬸子說的好孩子的樣子。


    “嬸子,不是我說什麽,你說我家孩子現在這是還小,可要是以後長大了,上學了也被他這種小混混攔著打劫……哎呀,我這心裏是想想就想摸人。”


    趙嬸子歎了口氣,兩人各自迴廚房燒飯去了。


    學生放學迴家,孩子在巷子路邊玩鬧,做工的人歸家,每家每戶都點起了燈,熱熱鬧鬧的開始了夜晚。


    而一片熱鬧,更是襯的李家一片冷冷清清。


    又過了半小時,在天色已經擦黑的時候,李奶奶才拉著一個板車迴來了。板車上麵的木頭充滿著年歲的痕跡,各種劃痕縱橫在上麵交錯遍布。而板車的上方,則放置著一些紙殼子,鐵絲什麽的。


    打開旁邊的一道小門,李奶奶走了進去。


    這裏原本是他們家的豬圈,在她老伴還沒去世的時候,確實是發揮了功用的。之後沒有養豬,就養了些雞鴨,等到再之後就棄之不用,最後成了李奶奶用來堆放廢品的屋子。


    屋子裏麵此時已經推得半滿了,但是分門別類非常整齊的堆著。


    李奶奶把板車上的東西按類推上去,清點之後,關上屋門,這才走到那邊房門前。


    離開之前黑摸摸的屋子此時已經亮起了昏黃的燈,李奶奶知道這是她孫子迴來了,她得趕緊去給孫子做飯。


    可是想到今天在外麵,別人跟她說的,她孫子去當了混混的事情,李奶奶就想和老伴罵一句造孽。


    她想著,一定是有人帶壞了她的乖孫孫,不然她孫子那麽乖,怎麽可能會去當什麽收保護費的混混?!


    她要好好和李一帆說一下,讀書才有出路,不能去當那什麽混混。


    結果一進門的時候,就被一股香味吸引了注意力。李奶奶下意識的往飯桌上看去,就見上麵擺著兩個碗,裏麵裝著東西,走近一聞,確定這是香味散發的源頭。


    正在此時,李一帆從裏麵走了出來,他把筷子插在碗裏,直接拉凳子坐下:“吃吧。”


    李奶奶已經忘記了自己進門前心裏想的要說的是什麽,她看著碗裏裝著的彎彎曲曲的麵條,以及麵上麵還臥著的一個荷包蛋,心都疼的抽搐:“你,你怎麽把雞蛋煮了啊!”


    “煮給你吃的,吃就是了。”李一帆迅速的吸溜著麵條。


    “那是要留著,給你考試的時候當早餐吃的。”李奶奶跺了跺腳,看著那雞蛋,滿眼都是心疼。


    她雖然疼孫子,但是行為言語上並不如何溫和,直接就開罵了:“你個敗家子!吃麵條加什麽雞蛋,雞蛋多少錢一斤知不知道!晚上吃雞蛋沒營養,隻有白天吃才有用啊!你個敗家子,敗家子!”


    李一帆全當沒聽見。


    現在蛋煮都煮了,也不能重新變迴生雞蛋,李奶奶隻能把碗推給李一帆:“你吃吧,家裏還有剩飯,我去把剩飯剩菜熱一下。”


    李一帆也沒阻攔,李奶奶起身去了廚房,見油瓶少了好些油,又是肉疼,打算等會出去再罵李一帆一頓。


    可孫子又難得迴家吃頓飯……


    李奶奶歎口氣,去木頭櫥櫃裏拿裝好的剩飯菜。


    可打開之後,原本裝剩飯菜的碗不見了。偌大的櫥櫃裏隻有幾隻碗,飯菜的痕跡就剩下了放進去時遺留下的一點湯汁。


    李奶奶懷疑自己記錯了,沒放這。可在幾個常放的地點看了,都沒有。


    肚子餓得慌,李奶奶出來問李一帆:“剩飯菜放哪去了,看見了嗎?”


    李一帆咬了口自己碗裏的荷包蛋,滿不在意道:“哦,我倒掉了。”


    “你什麽?!”李奶奶腳步敏捷的竄出來,“你倒掉做什麽!那可是飯菜!我要吃的!”


    “都已經餿了,吃什麽吃。”


    “你你你你你,”李奶奶指著李一帆的手,氣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沒了晚飯,她幹脆坐在椅子上,拍著大腿開始嚎:“造孽啊,我當初就不該嫁到你們李家來,不嫁過來就不會有個短命的老伴,不嫁過來過來就不會有個被抓起來的兒子,不會沒了兒媳,還要被孫子倒掉晚飯!”


    她的聲音實在大,又尖,震的李一帆耳朵都有點痛。不難想象,肯定會吸引到周圍鄰居的注意。


    “啊,佛祖啊,菩薩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飯都沒得吃啊額。”


    李奶奶的哭聲詭異的停了下來。


    李一帆端著碗,用筷子往閉著眼睛幹嚎的李奶奶嘴裏塞了一根浸滿湯汁的麵條,隨後看著下意識砸吧了兩下嘴的李奶奶道:“這飯不是在這裏嗎?誰不給你吃飯了?”


    “再說了,那飯都餿了,哪裏還能吃?”


    哪裏不能吃?李奶奶很生氣。她賺錢不容易,每次都是自己省吃儉用著,錢都拿去供李一帆。


    她大聲罵道:“你個敗家子,知不知道米多少錢,菜多少錢!餿了怎麽了,餿了那也是我的飯!”


    李一帆也大聲迴道:“丟都丟了,怎麽樣吧?晚飯就是麵條,你要是不吃我就倒掉!反正我已經吃飽了,那些餿飯也倒了!”


    一聽要被倒掉,李奶奶想起那個珍藏的荷包蛋,再想想被用掉的油,立馬把碗端了過來。


    她拿起筷子利索的把麵條夾進嘴裏,一品嚐,心又痛了起來。


    “你個敗家子,放這麽多油!你當油很便宜嗎!還放醬油,放辣椒,放醋?!你以為你是玉皇大帝,吃這麽好啊!你個敗家子!”


    “吃你的就是,念什麽啊!”李一帆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方便麵懂不懂,方便麵!人家有調料包的,沒用你東西!”


    方便麵?


    李奶奶嘴裏的美味都苦了:“方便麵貴的很,你個敗家子!”


    “我撿的錢,撿的!”李一帆筷子在桌上點了兩下,“吃你的,不吃我就倒了!”


    這句話正中命穴,李奶奶把“撿的錢也要收起來攢著”的話咽了下去。


    她要等吃飽了再好好罵一罵這混蛋。


    而周圍已經吃飽正在納涼的鄰居聽著沒聲了,搖了搖扇子,牙簽剔了兩下牙花。


    哎呀,這李家小子真不孝,居然把親奶奶的飯給倒了,還不讓人吃飯。


    正在洗碗的王家大媳婦就一臉鄙夷的對趙嬸子道:“嬸子你聽聽,就這樣的,要在我們那,非得給打折一條腿才行!還把奶奶的飯菜給倒了,真是走路上都得被雷劈!”


    趙嬸子歎了口氣,琢磨著要不要送點家裏的剩飯菜過去。當初李家爺爺奶奶對她家有恩,現在這樣了,能幫點的,就幫點。


    於是等碗放好後,她把剩飯剩菜裝了一個大碗,端著去了李家。


    敲開門,李奶奶出現在她麵前,而同時出現的,是屋子裏的香料味。


    趙嬸子愣住。


    剛剛這祖孫兩個不是還在吵架倒掉了飯菜,沒飯吃嗎?


    作者有話要說:150章!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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