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1400萬英鎊的賠償金確實讓人頭皮一緊,但是比起超過兩億的保險金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而這些錢將會記在國家的賬上,並不需要他們和其背後的金主承擔,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這樣的結果可不是阿爾伯特親王所願意看到的,因為算上之前在戰爭的投入和損失,整場戰爭英國方麵的總損失金額將突破4100萬英鎊的大關。


    如果說之前的2755萬英鎊是交了學費,那此時的這1400萬英鎊就純純是無妄之災了。


    而且那些進入交戰區域內的商船大多也不無辜,他們多半也會打著英國的旗號仗著堅船利炮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要知道在茫茫大海之上想要銷毀罪證簡直不要太容易,當年可沒有什麽偵查衛星想要查詢真相就是大海撈針。


    從古至今惡人在犯罪前優先考慮的從來都不是罪行的大小,而是自己能否逃過懲罰或者使用一些手段能規避掉應有的懲罰。


    所以在地中海海戰期間殺人越貨、毀屍滅跡的事情可沒少發生,有些英國人甚至打起了自己人的主意,畢竟隻要沒人發現就不會有問題,即便被對方逃脫也可以賴在奧地利人的頭上。


    戰爭就是這些人最好的護身符,這也是為什麽後來英國人要主動禁止私掠許可證的原因之一。


    有人覺得是戰爭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民間船隻無法提供足夠的戰力。


    然而當時英國對於商船購買武器是沒有限製的,其中很多商船上裝備的火炮都要比英國海軍的製式裝備更加先進。


    先進到有些商船可以俘獲軍艦,並將數百名白人士兵賣給非洲土著。


    不過此時遭重的更多是愛爾蘭人,畢竟私掠船從不挑食。


    一些運送難民的船隻也遭到了襲擊,私掠者們將反抗者和傳教士全部殺死,然後再將剩下的人賣給北非土著首領們。


    “白奴”這種東西在北非並不算陌生,畢竟他們的很多人的祖先就靠經營這門生意稱雄一時的,他們很多人的血統中搞不好還會有這些“白奴”的基因。


    哪怕奧斯曼帝國早已衰落,但是豢養白奴依然被視為一種權力和財富的象征,更是一種為國爭光的勇敢之舉。


    隻不過這些麵黃肌瘦的難民,又經曆的長期的海上漂泊很難賣出一個很高的價格,但比起他們掠奪到其他貨物還是很不錯的。


    價格上雖然不及北美的黑奴,但依然可以賣到八十英鎊的高價,一些處於生育年齡且身體健康的女性更是能賣到超過一百五十英鎊。


    這些愛爾蘭人可能做夢都沒想到他們能這麽值錢,然而他們接下來的命運將是悲慘的。


    男性將會接受特殊的奴化教育,而女性則不得不沒完沒了地生育直到她們不再具有這方麵的價值。


    (此時由於奴隸貿易受阻,所以黑奴的價格一直在不斷攀升,從十九世紀初的一百五十美元已經上漲到六百美元。


    如果此時就覺得誇張那還為時過早,因為隨著時間進入十九世紀五十年年代這個價格還會再翻整整一倍。)


    如果是傳統的君主製國家,挽救國民是國家的職責,哪怕是要處死這些人也要由自己國家的人親自來。


    不過作為一個君主立憲製國家,英國王室就沒有傳統歐洲王室那麽在乎名聲了,他們可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於是乎阿爾伯特親王反問道。


    “貴國是如何判斷哪些損失是我國又或者是我國商人造成的呢?


    如果貴國沒有依據,那麽我國損失的兩千七百五十五萬零七千一百二十一英鎊是否也可以向貴國尋求賠償呢?”


    阿爾伯特親王的話十分高明,他不和國內的政治經濟利益集團較勁,而是將這個皮球踢給了奧地利一方,畢竟誰主張,誰舉證。


    如果奧地利人拿不出證據,那麽這些賠償自然就免了;如果奧地利人能拿出確鑿的證據,那麽誰給奧地利人造成了損失誰去賠償好了。


    不管怎麽樣,英國王室都能省下一大筆費用,更不會得罪任何人,他們要恨就隻能去恨奧地利人。


    同時也是在敲打國內的那些政客和眼前的奧地利人,告訴他們英國可不是好欺負的。


    事實上阿爾伯特親王的處理方式並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這個時間點卻不太對。


    布魯克男爵聽後點了點,不禁在心中感慨弗蘭茨大公的預料完全正確,對方一定會在賠償問題上胡攪蠻纏。


    他直接示意使團成員抬出了七八個大箱子,箱子打開裏麵裝的是滿滿的文件和價格清單。


    英國使團的成員滿眼都是震驚,都在想奧地利人不會真的把所有的證據都收集到了吧?這是什麽工作效率?


    “這裏有一部分商船和其所載貨物的清單,以及同時期的價格證明。


    除此之外還有關於那些貨物詳細產地和價格的證明,包括出貨人和收貨人開出的證明,以及因此造成的進一步損失...


    這其中還包括2324份目擊者的證詞和第三方國家的記錄,以及600份完整的審訊記錄證明是貴國地中海海軍司令在撤離馬耳他島之前下令燒毀了扣押在港口的我國船隻和貨物。


    這一部分商船的損失總價為弗羅林...”


    阿爾伯特親王很快就被說得滿頭大汗,他沒想到奧地利方麵真能找到這些證據,甚至連他的下一步也預判到了,居然還有買方的合同...


    其實這些東西本來就在奧地利手中,畢竟這些都是皇室開發公司的統計清單,找幾百個人隨便改改就能當成證據用了。


    弗蘭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證明什麽,畢竟按照哈布斯堡家族的祖訓:“皇室永不自證”,他自然不可能違背這條祖訓。


    “誰主張,誰舉證。”這句羅馬諺語放在兩千多年前的羅馬確實可以算得上人類的一大進步,然而放在十九世紀未必還能稱得上“金科玉律”,人們需要給它加一個適用範圍。


    而在這場波及整個地中海的大戰中就不適用,雖然戰爭的時間並不長,但是英軍的打擊範圍卻非常廣,就連停在開羅港躲避戰火的奧地利的商船也未能幸免,更別說那些不知道開戰消息的遠洋商隊了。


    讓戰爭的受害方自證本就是一種什麽可笑的行為,就如同某些日本史學家說日軍在東方的暴行都是亞洲各國的汙蔑一樣,慰安婦是自願的,屠殺的不是平民,隻有堂堂正正戰死的軍人。


    奧地利方提供的證據有將近一噸重,阿爾伯特親王隻看了幾眼就放棄了,他選擇退而求其次。


    “我國可以在仔細審查後支付這部分有證據支撐的賠款,不過還是要具體細分責任,畢竟這上麵還有一些證據顯示是非官方船隻的行為...


    如果貴國想要更多賠償,那麽就必須提供更多的證據...”


    布魯克男爵則是歎了口氣,看來這就是所謂的國家風氣了。


    “沒問題。我們盡可能地收集證據來證明這一切,不過貴國的船隻、貨物和人員也需要再配合我們一段時間。”


    布魯克男爵一口答應了提供更多證據讓英國使團成員心裏都樂開了花,心想“居然真有這種蠢貨!”。


    然而下一句話卻點燃了英國使團的怒火,奧地利帝國方麵拒絕釋放扣押的船隻和人員,那這麽半天不都白談了嗎?


    “您是在耍我們嗎?”


    英國海軍大臣喬治·艾登拍案而起。


    “你們奧地利人真以為贏了兩次就能一直贏下去?我告訴你們!我們英國完全有能力將地中海上所有國家的艦隊全部消滅!...”


    奧地利使團的成員們卻在冷笑,他們都是混跡商場的老油條,對於這種空洞的恫嚇完全免疫。


    至於是不是在耍英國人,那些想要耍奧地利帝國的人應該更清楚。


    布魯克男爵站起身說道。


    “這就是您要說的?貴國的艦隊十分強大,我們很清楚這一點。


    不過我們是來談判的,並不是來打仗的。


    如果您想在戰場上證明什麽,那麽請便。”


    英、奧兩國的第二次談判再次破裂,喬治·艾登那句話是阿爾伯特親王授意的。


    他覺得奧地利人早早就來到了倫敦,哪怕是遇冷也沒有離開,一定是對和平十分迫切。


    阿爾伯特親王自覺找到了奧地利方的軟肋,隻要加以利用一定能在談判中取得更大的利益,隻不過他沒想到奧地利方的代表會這麽硬氣。


    阿爾伯特親王不知道的是,這並不是用來對付他的,而是弗蘭茨太清楚帕麥斯頓這個人,害怕布魯克男爵頂不住壓力才提前製定好的計劃。


    看過帕麥斯頓的履曆,弗蘭茨覺得帕麥斯頓小時候一定是一個孩子王,他實在太擅長欺負別人了。


    尤其是對付那些軟弱,膽小之輩,把人吃幹抹淨之後還要再吐上一口老痰,放上一個臭屁狠狠羞辱對方。


    所以帕麥斯頓喜歡將政治比作一門運動,而非一門學問,畢竟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阿爾伯特親王雖然也想以掀桌子來壓價,但是他是真想談,而且親王殿下並沒有帕麥斯頓的二皮臉,英、奧兩國和平的腳步再次停滯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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