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打炮!”


    “哪來的炮!”


    王文善帶著部隊剛抵達出穀口附近,就聽見了炮聲,他對戰場的敏銳程度完全超出了其他人,立即停下了腳步詢問。


    “團長,我聽著像出穀口那頭。”


    王文善迴頭怒視著說話之人:“耳朵聾啊,聽不出來這不是日本炮麽?”


    “這炮挺著耳生呢……”


    “團長,你管日本人使啥炮幹啥,他愛使啥使啥唄,使啥咱不一樣抗日啊。”


    王文善一琢磨也是這麽迴事,但他這人習慣了得把什麽事都弄明白,迴了一嘴:“整不明白我鬧心。”


    “偵察班!”


    “到!”


    “到出穀口戰場給看看,整明白這門炮是怎麽迴事!”


    “是!”


    趙政委都過來了:“團長,就一門炮,至於麽?”


    王文善迴應道:“那是一門炮的事麽?除了骷髏隊,你什麽時候見過日本人使其他國家的武器裝備?再說了,都知道咱們團有九二大滾筒,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麽?咱那九二式……不是沒炮彈麽?新二團和我說多少迴,要用六挺機槍和我換九二式,我也和他們說過多少迴,要用機槍換炮彈,可這買賣不還沒做成麽?”


    趙政委笑道:“你那買賣啊,做不成,倆奸商!”


    轟。


    戰士們原地笑開了花。


    “笑個屁!”


    王文善張嘴罵了一句,壓住了笑聲說道:“你說,這炮能不能不是日本人的?”


    趙政委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二營啊?”


    “不可能,二營有幾挺機槍是不假,那不是上迴在出穀口打仗,從日本人手裏繳獲的麽?他們咋可能有炮,再說了,上次繳獲的戰利品都送到了團部,旅長還給訛走了四台卡車,這都是你親眼看著的事。”


    “我……”


    王文善說道:“我迴來的路上睡著了!”


    趙政委突然間也正式了起來:“那二營長真敢私藏繳獲?”


    王文善:“二營長肯定不敢,但現在二營當家的不是二營長,是他許銳鋒,這小子,有包天的狗膽!”


    ……


    戰場上,四寶子看了許銳鋒一眼。


    “爺,你耳朵咋這麽紅?有人罵你呢吧?”


    許銳鋒一模自己耳朵,這才感覺到燥熱,莫名的笑了一下:“估摸是咱家那兔崽子想爹了,正跟狗剩娘咿咿呀呀的白話呢。”


    四寶子莫名間沉下了頭:“爺,咱上迴走得太急,王銘的女人,我家小滿都沒來得及帶上,等有時間,能不能迴一趟東北,孩子不在身邊,我也怪想得慌的。”


    “那哪是走得急?我不是和你們商量了麽,這一路上咱們吉兇未卜來老家還是受審的,也不知道情況,這才把家人留在了老鴉窩……”


    “不過,你和王銘的要求,咱應下了,隻要有機會,咱就去東北把你們家眷都帶出來。”


    “唉!”


    四寶子臉上終於有了喜色,笑盈盈的看著許銳鋒,所以時間精氣神兒都迴來了。


    “營長,日本子摸山了!”


    戰士提醒著喊了一句後,才發覺自己喊錯了,迴頭看看其他戰友的瞬間,發現其他人竟然都沒有反應,好像大家夥已經接受了老許這個草莽英雄,幹脆,他也不管了,順手往山上一指。


    老許憑借一雙肉眼看著,眼前平原上一群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日軍完全脫離了大部隊摸向山區,他們所在的位置徹底超出了射擊範疇,隻能眼睜睜看著。


    “爺,給個章程吧,咋打?”


    “咋打?”


    “瞅著。”


    許銳鋒迴頭喊了一句:“徐久隆,你現在是咱們營的寶貝疙瘩,你給老子躲戰壕裏,不讓你放炮的時候,連根頭發絲兒都不許露出去,聽響兒就行。”


    四寶子沒聽明白:“哪有響?”


    許銳鋒問道:“你手榴彈呢?”


    四寶子伸手一指前邊的大山:“不給……”


    他明白了,徹徹底底明白了,這手榴彈在扔不進敵軍陣地的情況下,還能防禦敵人的進攻!


    ……


    小土山山頂,一連長趴在土堆旁,默默擰著身旁的手榴彈蓋,他已經擰開四個了,再擰,是第五個,如此模樣的人,身邊還有整整十人,全營五六十手榴彈都讓他們帶上了山,就等這一刻。


    “連長,日軍又派增援了,二營副那邊被壓的抬不起頭來,咱要是不動彈動彈,老煙槍怕是盯不住啊。”


    “少廢話,老許開作戰會議的時候你沒聽見啊?這手榴彈是咱們全營的家夥式,就是為了往日軍陣地裏撇……”


    “都閉嘴!”


    一連長擰開了最後一個手榴彈蓋,說道:“老子是軍事主官,出了事老子扛,現在,聽我命令,把手裏一半的手榴彈扔到山下,決不能讓鬼子輕輕鬆鬆的衝上山給老煙槍增加壓力。”


    “預備!”


    “別他娘忘了拉線!”


    “扔!”


    一連長直接拽斷了引線,聽見‘呲、呲’的聲音,並看見了手榴彈尾部的藍煙,抬手就把手榴彈扔了出去,根本不等時間。


    下一秒,漫天花雨般的二十幾枚手榴彈無聲無息扔出,一百多鬼子剛摸到山腳下,便被一堆鐵疙瘩砸中——空!


    第一枚手榴彈炸了,山林間一棵低矮的樹木被炸倒,塵土飛揚,一名日本兵被這枚手榴彈直接撕扯成了兩截,血肉橫飛。


    空!


    第二顆手榴彈再次炸響,可這迴事雷聲大雨點小,氣流是掀動了起來,手榴彈卻隻炸成了兩半,所有爆炸傷害都得靠之前那個手榴彈炸飛出的木穴在空氣中二次竄動,可這依然傷害力驚人。


    空、空、空、空!


    二十幾枚手榴彈大部分都炸響了,山腳下仿佛被轟炸機經過後來了一次連番轟炸,一百多日軍被炸得人仰馬翻不說,更是被四處橫飛的木穴攆出了樹林。


    “打!”


    二營副趴在樹根後麵衝著從樹林裏退出來的日軍扣動了扳機,他身後的所有戰士在日軍陣地槍械壓製下,正在清理這批日軍。


    ……


    “把命給老子扔這兒!!!”


    老煙槍將一名日本人壓倒在地,雙手握著匕首正在往下使勁著,那日本人雙手舉著老煙槍的手腕奮力的往上抬,倆人叫勁的過程中,雙方麵頰逐漸漲紅,刀尖卻一點點陷入了日軍胸膛,最終,一寸一寸的直沒刀柄。


    “哈,哈……”


    直到對方的雙手已經放棄了抵抗,老煙槍才擰動了一下紮進敵軍胸膛的匕首,翻身從日本人身上倒了下來。


    他太累了,白刃戰和開槍完全不一樣,這玩意兒一旦動手,三兩下就容易耗光體力,精神狀態必須處於緊繃之中,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丟了性命。


    “清點……清點……”


    老煙槍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說著話,旁邊有人接茬說道:“這還清點個屁,老煙槍,你睜開眼看看。”


    老煙槍努著坐了起來,再看這炮兵陣地上除了那幾門炮和擲彈筒遠方沒動,地上躺滿了日本人和戰友的屍體,血流的在硬土地上走道都粘腳,嘎吱、嘎吱的。


    “全連跟著你下來的,就剩下咱們仨……”


    戰友的一句話,宛如冰封了整個世界,他們一行人衝入敵陣,殺起來是痛快了,可倒下去的戰士,再也沒有了站起來的可能……


    再也沒有……


    那名和老煙槍一起衝殺下來的戰士在一名死亡的排長胸口,掏出一麵染血紅旗,就這麽套在手臂上。


    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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