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鴉窩。


    當老楚拿著那份翻譯過的電報,當著眾人讀出來了時,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那時天是灰的,狂風在身邊唿嘯,細碎的沙粒打在臉上和刀割一樣疼。


    可是,在老鴉窩人卻沒有一個選擇去躲,因為,他們都沒臉了。


    “七月七日,日軍在演習過後以下屬失蹤為由,要求進入宋部所駐紮的宛平搜查,被嚴詞拒絕;”


    “24時,日方向冀察當局打電話稱若不同意搜查,將以屋裏強行進入;”


    “同時冀察當局接到報告稱,日軍已經包圍宛平。”


    “七月八日,5時,日軍突然發起炮擊,宋部前線官兵宣稱確保宛平,與盧溝橋共存亡!”


    “隨即219團3營奮起抗戰,中日戰爭正式打響!”


    整個老鴉窩,幾百條漢子全都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任憑這股作妖般的狂風肆虐在頭頂,樹林中盡是‘沙沙作響’。


    “七月八日,我黨通電全國,以‘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為題,唿籲全國抗戰,並宣稱隻有全民參與到抗戰之中,才是我們的唯一出路。”


    “即日起,特通電告誡我黨所有通報,戰爭已經開始了,所有我黨人員與愛國民眾必須眾誌成城來共同麵對這場危機。”


    “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


    “這不是一個民族的戰爭……”


    “更不是一個地域的戰爭……”


    “是我華夏四萬萬人的血戰!”


    “是我炎黃子孫幾千年文明能否延續的鏖戰!”


    “是我龍魂能否繼續在國土騰飛的必爭之戰!”


    “戰!”


    老楚越讀越亢奮,當最後一個字幹淨有力的讀出,他徹底說出了一個民族、黨派的黨性。


    這個黨派裏沒那麽多之乎者也……


    這個黨派李沒那麽多大道理可講,由始至終除了闡述現實,就說了一個字——戰!


    你要戰,那便戰。


    若一去不迴,便一去不迴!


    許銳鋒把腦袋抬了起來,四寶子緊接著也把腦袋抬了起來,接下來是王銘、白靈、老煙槍、94號、廚師,以及所有和他們共同從北滿闖出來的眾死囚。哦,對了,他們現在不是死囚了,如今的這批人每一個都被頒發了一枚五角星,有些人還珍視的將其縫在胸口,後來老楚才偷偷告訴他們‘這東西應該是縫在帽簷上的,咱們沒那麽多軍帽,這才頒發給你們五角星’。


    而許銳鋒他們,正應了馬占三的那句話,趁著日本子忙的腳打後腦勺,全從哈爾濱撤了出來,可剛迴來,大家夥都沒來得及慶賀老許弄死了三木,這如同驚雷一般的消息就到了。


    同時來到老鴉窩的,還有馬占三。


    “小楚啊,你們黨的消息裏,有沒有關於南邊的?”


    老楚點了點頭:“馬老,有。”


    “能,說給我聽麽?”


    老楚說道:“申校長前段時間提出了十二字方針。”


    “是哪十二個字?”


    “不屈服……”馬占三點了點頭,很欣慰的露出了微笑:“不擴大……”那一刻馬占三突然瞪大了雙眼,張開嘴仿佛要說話:“不求戰、不避戰。”


    後六個字說完,整個老鴉窩的戰士都看向了馬占三。


    丟人!


    馬占三紅著一張臉向樹林外走了出去,他沒臉在這兒待了。


    瞧瞧人家!


    一個戰字,說出了多少英雄氣,那肝膽俱裂的戰意,已經衝出天際;


    看看你們!


    不擴大、不求戰……


    那意思,瞪眼兒看著?


    自打日本子占了東北,這都看了多少年了?還看啊?這還叫不屈服嗎!


    叫嗎!


    許銳鋒望著老馬的背影說道:“南邊真這麽說的?”


    老楚一聳肩:“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們家政委。”


    “那你……”


    老楚沉聲道:“我就瞧著這馬老不痛快。”


    “老許,你瞅瞅他來咱老鴉窩以後的樣子,眼睛裏全是瞧不起和蔑視,瞧見咱手裏的武器,那家夥,竟然問出了‘小夥子,這東西能打鬼子’這種混賬話。”


    老楚一邊學著一邊說道:“我跟你說,他要不是當年在黑龍江跟日本子狠狠幹了一仗,我特麽……”老楚抬手做出要抽誰一撇子的姿勢。


    許銳鋒樂的啊,忙問道:“那在北滿的時候你們還上杆子接觸人家?”


    “這不是已經放棄了麽,誰知道讓你給弄迴來了啊。”


    老楚的確讓白靈接觸過馬占三,可人家真看不上抗聯,總覺著抗聯是過家家,一直沒給好臉,包括這迴來老鴉窩,都是提前聲明:“小許,咱們先說好,這就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是要去南邊的。”


    人各有誌,許銳鋒也不強求,倒是廚師,一進了老鴉窩跟撒歡了一樣,老許就瞧不上她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非說地裏長出來的蘑菇是啥鬆啥露,那珍惜的,還用手絹抱起來了。


    朋友一場,老許第二天就讓四寶子領小滿進山給挖了足足一筐給送了過去,結果,人家懵懂的問了句:“這是幹嘛?”


    許銳鋒那叫一個納悶:“你不是稀罕蘑菇麽?”


    “蘑菇有什麽稀奇的?”


    唉!


    那個許銳鋒氣的,昨兒你可不是這個態度!


    四寶子也沒搞懂,問了句:“爺,洋人是不是都這酸了吧唧的脾氣?”


    “有病!”


    許銳鋒扔下一句叫罵後,迴屋睡覺。


    這一整天,就是如此度過的,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會在怎麽樣的情況下繼續。


    七月九日、七月十一日、七月十九日,日軍三次與冀察當局達成協議,但是在炮聲轟鳴中證明了小日本子根本沒有誠信可言,這所謂的協議不過就是一紙空文。七月十七日,申校長在廬山發表講話,宣稱‘盧溝橋事件已經是我泱泱華夏退讓的最後關頭,自此開始,一步不退!’。


    南邊總算是有了讓人覺著提氣的聲音,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民心大振。


    對於宋部,各界報以聲援,民眾紛紛組織團體前來慰問,平津學生到陣地上組織戰地服務團、救助傷員、運送彈藥;當地居民為戰士們送水送飯,運送物資;鐵路工人幫著挖防空洞,協助宋部固守。


    折騰了一溜十三遭,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這支軍隊是如何揚我國威時……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日軍發起了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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