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科夫的憤怒已經無法用大發雷霆來形容了,他自從得到了手下的匯報,說養傷的奧金涅茨失蹤以後,整個人都有一種被人從頭至腳澆下一盆涼水的感覺!


    契科夫的第一個想法是,或許有人潛入到了組織內部,要不然絕不可能會在自己的安全屋內將人劫走!


    直到手下人匯報完,說奧金涅茨曾和他們在城內見過廚師、並約戰之後,契科夫更坐不住了,立即放下了商行內的一切工作,坐車就迴到了安全屋內,當完整的聽取了另外兩名特勤人員的報告後,坐在房間內的椅子上一聲不吭。


    他知道自己得冷靜,更知道這件事對於整個契卡來說都非常重要,但,現在是個多危險的時刻難道奧金涅茨就一點都沒有考慮嘛?


    日本人時時刻刻都在整備軍務,關東軍就在熱河,整個東北的特高課都在緊鑼密鼓的搜捕各處間諜,忙碌成這個樣子,還不是為了不讓戰爭打響的具體時間被外界知曉麽?


    至於哈爾濱……


    千萬不要看哈爾濱特高課整天一副優柔寡斷的樣子,可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在今年,就是今年的日本春節,獲得了整個日本陸軍總部的最高獎章。這說明什麽?說明哈爾濱特高課不比東北任何特高課差,恰恰相反,他們才是這一行裏,最強的一支隊伍。


    那個胖子,那個在日本還沒有占領東北時就曾與自己在舞會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胖子絕不是善茬,他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契科夫先生總給人一種藏著很多秘密的感覺。”


    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擁有敏銳的嗅覺和令人驚訝的觀察力,更要命的是,在已經懷疑自己以後,竟然於日本占據了東北的這幾年裏,未曾上門調查過哪怕一次,就算是他們已經敲響過所有蘇聯人開設的商行大門,依然未曾驚擾過自己。


    這種感覺有多難受誰知道?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誰,偏偏就不動你,甚至擁有隨時可以要你命的能力!


    這種時候,你在持槍掃射了匯海樓以後,敢帶著傷出去找人決鬥?


    你真以為讓你在哈爾濱囂張到今天的是奧金涅茨這個名字?那是國境線上的蘇聯軍隊!


    白癡!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白癡!


    你最好能安安全全的把廚師的腦袋帶迴來!!


    是的。


    現階段對於契卡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廚師死在奧金涅茨手裏,而他,安然無恙的歸來。


    “你們,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一名手下答話道:“那個院子在哈爾濱市中心不遠的位置,在那兒,一抬頭就能看見馬迭爾。”


    馬迭爾?!


    這地方自從東北被日本人占領以後,就成了厄運的代名詞,凡是入駐的間諜幾乎都會被抓進憲兵隊。


    廚師怎麽會選這麽一個地方?


    現在的契科夫已經沒時間為廚師擔心了,他看了這兩名手下一眼問道:“奧金涅茨出去多久了?”


    兩人相互對視後,同時搖頭,其中一人說道:“自您走後,到我們進入這個房間發現奧金涅茨不見了,伸手去摸被窩的時候,那裏已經涼了。”


    契科夫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小伎倆:“也就是說,床榻在這盛夏失去了奧金涅茨的體溫,他起碼離開了三十分鍾以上的時間,即便我們現在去找人,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無法挽迴了,對吧?”


    兩人誰也不說話。


    “迴答我!”


    契科夫站了起來,伸手指著眼前的兩人:“如果這一次由於奧金涅茨的原因造成了我們和日本方麵的衝突,恰巧國際局勢又在這一刻由於該死的德國人發生了變故,你們,將會是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


    他們依然無人迴答,隻是比剛才站的更加筆直了。


    契科夫沉吟一聲,用感歎音代表著自己的態度說道:“嗯……馬上召集所有能啟用的特勤人員,是所有!”


    “讓他們全方位打探整個哈爾濱的情況,包括日本的、南京的、紅黨的,我要最全麵的資料。”


    “另外,你們倆現在就帶我去廚師所在的位置……”


    “是。”兩人異口同聲。


    契科夫又補充了一句:“全副武裝!”


    片刻後,一台車緩緩從安全屋開了出去,順著這條街,消失在人流之中。


    盛夏的哈爾濱很快迎來了暴躁的烈日,太陽盡情展示著自己的炙熱,將整座城市炙烤在蒸氣之中。


    此時,那台已經在許銳鋒所買宅院附近轉了整整三圈的車終於緩緩停穩了,根據契科夫的判斷,此處並沒有日軍的大規模集結,也沒有警察的蜂擁而至,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說明,起碼在奧金涅茨和廚師的決鬥中,並沒有引發槍戰和足以讓人關注的劇烈聲響。


    也就是說,很可能這兩個人在第一個照麵的時候,就死了一個。


    契科夫的心髒位置突然劇烈跳動了一下,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奧金涅茨可是有傷在身的……


    “是這兒麽?”


    “是這。”


    “確定?”


    “長官,我可以不靠任何儀器橫穿整個西伯利亞而不偏離目標點,絕對不可能記錯位置。”


    “下車。”


    在契科夫的命令聲中,三人同時從停在路邊的汽車中走了下來,當看見眼前這座院落是,契科夫邁步走了過去。


    當、當、當。


    他敲響了房門。


    當王銘順手打開房門時,門口三名洋鬼子嚇了他一跳,這小子自言自語道:“好家夥,這是誰捅了洋人窩了啊,這玩意兒還有紮堆上門兒的。”話說到這兒,他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有事吧?”


    “是不認識路了,還是口渴了打算借口水喝啊?”


    “要是不認識路了,對不住,我們不是哈爾濱本地的,您往前走走,那邊是馬迭爾,那兒人多;要是口渴了,我家沒撅尾巴管,也沒井,自己個喝水都費勁。”


    王銘說完這些話,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


    這都是他們預料好的,許銳鋒斷定了肯定會有人來找奧金涅茨,隻是沒想到這麽快而已,甚至還想到了這幫人會用什麽借口來叫門。要不然他們這幫沒事可幹的人,堆在院裏幹嘛啊,可不就剩下琢磨人了唄。


    “我要是找人呢?”


    契科夫先是一愣,隨即立馬明白了對方這是專門等著自己,否則,這麽多磕牙的話是哪準備的?誰家聽見敲門聲先甩出一鼻涕長的片湯話啊。


    “找人?”


    “從這兒左拐一節街(gai)遠有警察局,那兒穿黑衣服帶大蓋帽的管這事。”


    王銘損啊,故意學著外國人說話的語氣,說著說著還俏皮了起來。等話說完,兩手一揮,‘哐’一聲,將門關上了。


    契科夫碰了滿滿一鼻子灰,這給氣的,站在許銳鋒新買的小院門口渾身上下直哆嗦。


    他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麽大的虧,今天全趕上了。


    問題是,那有什麽辦法呢?


    你總不能大白天的奪門而入吧?萬一奧金涅茨不在這裏邊,到時候裏邊人隻要有一個喊出聲來,招來警察,這不等於自己將把柄遞到了日本人手裏麽?


    可惡!


    契科夫立即轉身從小院門口走迴到汽車處,說了句:“去鍾先生那兒。”後,便一言不發。


    兩名特勤人員誰也不敢說話,陪著契科夫一路沉默,由北向南橫穿了大半個哈爾濱以後,終於來到了一棟小洋樓前。


    這棟樓,以前是德國一位巨富的府邸,日本人占了東北以後人家估摸著是要打仗了,這才連帶著家族生意一塊出售了,被孫百萬買到手裏以後轉贈給鍾先生居住至今。


    契科夫在汽車停穩以後,焦急的走了進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鍾先生出麵了。


    “鍾!”


    “鍾!”


    契科夫叫開了房門以後,根本不顧下人的阻攔,邁步就往小洋樓裏進,一邊往裏走一邊喊著。


    鍾先生則端著咖啡杯由客廳走了出來,看到是契科夫,神色肅穆的問了一句:“出什麽事了麽?”


    契科夫攬住他的胳膊:“找個說話的地方。”


    “好。”


    鍾先生將其領進了書房,當關上房門那一刻,契科夫一秒鍾都等不了的將奧金涅茨所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鍾,我們現在急切需要一個能和那個院子裏的人溝通的機會,而你,是唯一可以辦到這件事的人選。”


    為了不給日本人留下把柄,契科夫他們用鍾先生隔絕了自己與哈爾濱街麵兒人物的聯係,如此一來就造成了他們雖有實力卻無勢力的局麵,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想和哪一方勢力進行溝通十分麻煩,當然,安全性也得到了絕對的保證。


    更麻煩的是鍾先生,他在失去孫百萬以後,同樣像是失去了手腳,可這個時候老板的要求你又無法拒絕,隻要硬著頭皮說了聲:“我盡量試試吧。”


    說罷,走向了書房內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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