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繩到手,王憶先給春紅、秀紅等人打單節看:


    “我研究過了,平安結主要是兩種繩扣組合起來的,你們看,外麵一種、內部一種,主要就是它們,另外是下麵掛個紅穗子、上麵打個大扣來掛……”


    “上麵這個扣子是對疙瘩,我們都會打。”婦女們紛紛說道。


    王憶問道:“噢,這個就是對疙瘩?”


    對疙瘩是漁家最常見的繩扣了,簡單來說就是兩條繩索相接、繩子頭相交,每條繩子頭繞過對方一圈打一個結,兩結對拉後如兩個疙瘩相扣,繩索因此連在了一起。


    這種繩扣在生產中對接容易,放在這種平安結上就是簡單美觀,可以用來做懸掛扣。


    當然簡單旳對接會導致繩扣在受力太大時發生滑脫,婦女們七嘴八舌的給出建議:


    可以不打尋常的對疙瘩,打雙疙瘩扣、明對疙瘩扣和暗對疙瘩扣之類,這樣更美觀也更穩定。


    提到了美觀,有人就說:“要想好看就得打娘們扣,娘們扣好看。”


    “娘們扣好看容易滑脫,要我說這平安結是在船上用的,船上老晃悠,得結實才行,要結實就得打爺們扣。”


    春紅笑道:“你們別爭別爭,你們這麽說,王老師哪裏能聽得懂?”


    她又問王憶:“你知道娘們扣、爺們扣嗎?這兩種扣也常見,都挺好看的。”


    “不過娘們扣帶花樣,這樣它繞來繞去的就不那麽穩固了,因為繩扣的勁頭都在外麵,裏麵的芯子打結少,穩固性不行,所以咱都說娘們心(芯)軟、爺們心(芯)硬。”


    王憶讚歎道:“這繩扣是一種文化呀,我得向各位同誌好好學習。”


    婦女們一聽這話來勁了,都愛聽好話。


    她們用線繩給王憶演示起來,每個扣子還帶著一句諺語,比如最牢固的扣叫五子扣,俗話說‘係樁用五子扣,跟養船的有仇’。


    這種扣子屬於死扣,係上後要想打開隻能用刀剁斷繩子。


    婦女們給他演示係扣也演示解扣,解扣都有一步是用手指去捅扣眼,然後秀紅就跟王憶說:“這就叫女人怕哄扣怕捅。”


    有結婚的婦女笑道:“不光扣怕捅女人也怕!”


    然後所有婦女不管已婚未婚都哈哈大笑。


    王憶在裏麵鬧了個大紅臉。


    你們守著我這樣的黃花小夥子說這些土味騷話真的好嗎?


    再多說點!


    搞快點!


    漁家人從小就跟繩扣打交道,所以要編一個平安結真是問題不大,她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你教我我說你,然後就這樣很快手裏都編出了一個平安結。


    打好了平安結、掛好了紅穗子,這樣主體就完成了。


    她們給王憶看,然後並不感到驕傲還有些不滿意:“咱編的不行呀,王老師,太鬆鬆垮垮的了,跟破鞋的褲襠一樣。”


    王憶說道:“沒事沒事,這是因為中間有個空,咱把這個空子填上以後就好辦了。”


    這個空子是留著放像章的。


    但船上的平安結用的是四周帶孔的玉石,係繩扣時候打進去就行,上下左右四個孔,繩子穿過去繼續打結即可,等於是把玉石打在口子裏,美觀又結實。


    可像章沒有孔。


    於是他們討論了一下,決定重新打扣子,在中間穿過一根線繩,將領袖像章掛在上麵,這樣也能形成繩扣包裹住領袖像章的狀態。


    結果這樣繩扣並不能把領袖像章緊密包裹,導致平安結還是鬆鬆垮垮。


    最後春紅一拍大腿說:“咱就把這個平安結給完整的打好,然後把領袖像章掛在上麵,不用非得把領袖像章包裹起來,把它掛在上麵不是一樣好嗎?”


    “對,這樣領袖像章還突出於平安結表麵,更突出領袖同誌的音容笑貌。”王憶一聽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他們拆開繩扣重新打,這下子打出來的平安結就像模像樣了。


    王憶帶迴來的領袖像章大小不一樣,挑個大小合適的掛在平安結中間,這樣一個領袖平安結出來了。


    繩扣結實,整體美觀,王憶拿起來看了看。


    海風吹動平安結,紅穗子隨風搖擺,平安結也搖擺,領袖同誌在風中微笑。


    王憶從頭到尾、正反搗鼓著全麵看了一遍。


    很好!


    他放下平安結鼓掌說道:“來來來,同誌們咱給自己呱唧呱唧,手藝非常出色,工藝非常出眾,這肯定能賣錢。”


    婦女們高興的鼓掌,春紅問:“王老師,你說這樣一個平安結能賣多少錢?”


    王憶說道:“考慮到咱外島漁家的購買力,咱根據個頭給定價,這種巴掌大小的定價五塊錢。”


    “五塊錢可有點貴了,咱幾分鍾就能編出一個來,這能值那麽多錢嗎?”秀紅問道。


    王憶說道:“能,因為咱賣的不是繩扣,賣的是一份平安,平安結保平安!”


    婦女們點點頭。


    這話有道理。


    青嬸子說道:“這樣來看五塊錢不貴,今年過年公社年集上有佛海縣的人來賣平安符,說是什麽高僧開過光。那家夥一個還賣十塊錢呢,不準講價,說誰講價就是心不誠,佛祖就不保佑他了。”


    王憶說道:“沒人舉報他們,把他們給抓起來?這不是迷信嗎?”


    青嬸子笑道:“嗨,這種事在咱漁家管的不嚴,政府也知道咱就是求個心安,咱漁家人天天風裏來浪裏去太危險了,所以求個心安不是壞事。”


    王憶說道:“說的有道理,來,這個繩扣套路大家都摸透了,那咱不廢話了,趕緊開工。”


    “要做多少?”


    “韓信點兵,多多益善!還有別編這種小的,船大需要的平安結也大,往大裏編,然後賣十塊錢!”


    王憶把大的領袖像章擺出來:“根據像章的個頭來編平安結,反正越大的賣的越貴——它們不光能掛船上也能掛車上掛家裏,掛船上是一帆風順,掛車裏是出行平安,掛家裏是安居樂業!”


    婦女們聽著他的話發出響亮的笑聲:“哈哈哈,王老師你不愧是個教員,嘴巴真能說。”


    “小秋是不是讓你這張嘴給迷住的?”


    “我要是跟王老師這麽能說就好了,以後跟我婆婆吵架我說她一個頭昏腦漲。”


    “小翠你可真孝順了!”


    說著鬧著,一個個平安結被做了出來。


    王憶坐在樹蔭下聽她們隨意聊天,倚著樹幹枕著手看向礁石灘、看向湛藍的天空看向浩瀚的海。


    夏至未至,熱浪已經滾滾而來。


    在漁村看海,這來的可真是熱和浪了——


    說起來天涯島其實是避暑的好地方,背靠青山麵朝碧海,頭頂海鳥啼鳴清脆,四周海闊浪濤滾滾。


    但夏天一樣感覺炎熱。


    村裏的狗也知道這點,它們很機靈,一個個的跑到海裏去泡個澡,然後搖擺著尾巴跑到樹蔭下來眯著眼睛享受風吹。


    王憶看的很服氣。


    人不如狗。


    碼頭上停著船、曬著網、亮著魚叉,漁船、漁網、船櫓、船錨,它們一一擺放在火熱的陽光下。


    這讓海上的風光多了幾分生活氣息。


    有老人們在樹蔭下修補漁網,他們偶爾的抬頭看看海看看碼頭上擺放的家夥什,心裏想的、嘴上聊的都是過去的舊時光:


    “最近隊裏弄了不少腐殖肥,這是要幹什麽?又要大辦群眾農業勞動?”


    “不是吧?那是五幾年的事了,58年?當時提出了個口號是吧?大辦農業積肥料、興修水利建水庫。”


    “60年吧?58年咱不是集體去粵北砍毛竹來著?那家夥累啊,記得不記得了?睡竹床、用竹筷竹筒吃飯、抓竹蟲竹鼠加餐,那家夥柴米油鹽都缺,咱社員不習慣山上生活,一下子得了浮腫病。”


    “是你記岔了,砍毛竹是60年的,咱去粵北砍毛竹,粵北的同誌來咱海上捕魚。這事我記得,我當時是民兵,咱這裏沒有大型冷庫,粵北的同誌當時來撈墨魚,撈了得曬魚鯗,然後我們民兵要值班,防火防盜防敵特破壞。”


    “是,老山記得對,60年粵北來撈墨魚,當時分散租住在咱群眾家裏嘛,辦公住宿在一起,屋裏搭張床就睡覺,放一張桌子就工作。”


    “對對對,是這麽迴事,那時候真熱鬧,哈哈哈,咱聽不懂粵北的同誌說話,粵北的也聽不懂咱說話,鬧出好些笑話來……”


    王憶靜靜地傾聽他們說話。


    老爺子們的話題很少進入七十年代,主要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展開,那是他們的黃金人生。


    一個下午他都在看海聽人聊天。


    並不無聊。


    很悠閑,很自在。


    還是那句詩: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到了傍晚,大隊委的下工廣播響起來,這時候碼頭上熱鬧起來。


    學生們撿柴火迴來了,一艘艘小船沉甸甸的,上麵都是木頭,學生們唱著《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扛起木頭排隊往山上走。


    出海捕魚的船也逐漸迴來了,一箱箱的魚放下,還有人過來遞給王憶一條大黃魚:“王老師愛吃黃魚拿迴去吃。”


    王憶問道:“今天碰到了個黃魚群?看你們挺高興的。”


    “對,”漢子笑道,“運氣好,中午頭碰上了個黃魚群,下網捕撈上來得有個三四百斤,咱這個月的指標肯定能完成了。”


    漁家生產隊都有捕撈指標,這個指標是跟國家下撥的口糧相關的,所以不管是不是大包幹的村莊、生產隊都不敢不完成。


    漁獲暫時送進冷庫,然後每三天就要有船出發送去統一的集貨點,直接送漁獲上大船。


    這事跟王憶休息衝突,所以王憶還沒有跟著去送過漁獲。


    主要是送漁獲沒什麽意思,這是力氣活、髒活,搖櫓去市裏來的大船然後往上扛漁獲。


    有人給分級、定級,分好級別送進船上冷艙,有幹部負責登記,這樣漁民搖櫓迴來就行了。


    王憶拎著大黃魚往迴走。


    這時候也有準備來看電影的外隊社員到來了,提前來的往往是頭一次來看電影的人,看過次數多的都摸到了天涯島放電影的規律,都是踏著夜幕再來。


    在他身後是婦女們收拾紅線繩和平安結,下工的漁家漢子們好奇的上去看:


    “這是你們自己編的?”


    “嗬,這紅繩扣大,上麵還有個領袖啊,領袖同誌好!”


    “編的還怪好呢,給我看看。”


    “滾,你看你一手的魚鱗,別上來碰啊,這是要賣錢的。”


    王憶拎著大黃魚迴去遞給漏勺幫忙收拾,有外隊的人結伴來門市部:“王老師,給打一角酒,打你那個好酒。”


    “再來一個五香雞蛋吧,老五你要不要五香雞蛋?”


    “我不要、我,那個我要花生米,要不然咱分著吃吧,反正你的五香雞蛋也得切開。”


    還有人帶著孩子來,孩子沒進門就嚷嚷:“我要吃爆米花、要吃爆米花!”


    王憶麻利的把五香雞蛋切開,又拿出一包剛爆好的爆米花給小孩。


    小孩饞,看著櫃台上的酒肴便再次嚷嚷起來:“爹我要吃雞蛋,爹莪要花生米。”


    “你要屁。”漢子不高興,“這也要那也要,你當咱家地裏也有金餅子?就要一包爆米花行了。”


    小孩聽到這話嘴巴一癟就要哭。


    漢子指著他說:“你敢在這裏哭,你看我怎麽抽你——把眼淚給我憋迴去!”


    小孩抱著爆米花,隻能憋住哭聲去抽噎。


    王憶抓了一小把花生米偷偷塞進他兜裏。


    小孩頓時咧嘴笑了。


    漢子不太好意思,抽了抽鼻子訕笑道:“王老師這多不好……”


    “沒事,就幾個花生而已。”王憶拍拍他肩膀。


    他忙活了一圈人不多了,這時候漏勺在大灶門口喊:“王老師,吃飯。”


    王憶出去,暮色降臨。


    天涯島和四周海域的傍晚總是溫暖絢爛。


    此時夕陽紅、海水也紅,海上有浪花有帆影起伏。


    黃昏紅耀天,廣袤大海生壯美,山林有鬆濤、海上有波浪。


    海風吹來,相比中午已經清涼一些,嫋嫋炊煙被風吹的搖曳,天空雲彩則隨風蕩漾。


    夜色將晚,遠海陷入沉寂與黑暗,暮色像是從遠處襲來,夕陽的光亮緩緩歸去。


    路燈亮起、漁家燈火也亮起。


    木桌上熱氣騰騰,一條清蒸大黃魚靜靜的躺在盤子裏。


    王憶遞給漏勺一包煙。


    正忙活的漏勺趕緊雙手接煙、點頭哈腰:“校長你太、你客氣哈哈,你怎麽還給我這個?”


    王憶擺擺手說:“你最近進步很大,社員們反映你待人接物、說話辦事都變得讓人舒服很多,該給你點獎勵。”


    漏勺看著手裏的紅塔山一個勁撓耳後頭發,說:“沒有,我就是跟校長你學習呢。”


    他拿著紅塔山猶豫了一下,又試探的問:“校長,能不能給我換成那啥,換成經濟?就是多換幾包,我不用抽這麽好的煙。”


    王憶說道:“經濟沒有了,給你換豐收吧。這樣,也不用換了,這包煙你留著走親戚,以後我一個禮拜管你兩包豐收。”


    “如果表現上繼續有進步,逐步可以成為三天一包、兩天一包直到一天一包煙。”


    漏勺聽了這話大喜過望,抱拳點頭哈腰:“行,謝謝校長,校長你太好了。”


    王憶擺擺手:“來,吃飯吧。”


    晚飯主食是米飯,還有肉醬。


    王憶舀了一勺肉醬在米飯裏拌勻,說道:“明天早上給學生做個西紅柿炒雞蛋當鹵子,他們今天給學校撿柴火了,你給他們做個西紅柿雞蛋打鹵麵。”


    “行。”漏勺痛快答應。


    他扒拉著米飯又感慨一句:“校長,咱隊裏學生跟著你真是沾大光了,你說我上學時候要是也有這個條件,我也不至於現在這麽沒素質啊?”


    王憶笑道:“你還知道你沒素質呢?”


    “咋不知道?”漏勺訕笑,“我以前也不是故意犯賤,我就是、唉,心裏頭苦悶、難受,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個鬼,所以故意去瞎折騰,跟人折騰著終歸有點活著的樣子。”


    王憶說道:“你以後好好管大灶,你就是咱學校大灶的掌櫃,去折騰飯菜,這樣學生們以後慢慢的就尊敬你了、就得叫你個漏勺老師了,那時候不才是活著的樣子?”


    漏勺笑道:“對,真是,我好好幹,爭取早日成為漏勺老師。”


    香噴噴的大米飯配新鮮的野生大黃魚,王憶吃的很香。


    連著兩天下午都是編平安結,婦女們心靈手巧,兩天編出來一百四五十個平安結。


    於是禮拜四下工後,王憶找王向紅,說讓婦女們再編上一天,這樣禮拜六去縣裏、市裏賣平安結。


    王向紅大力支持:“行,讓銷售隊順便賣掉平安結?那咱怎麽定價?你來定價?”


    王憶說:“不能讓銷售隊賣平安結,得是咱自己去賣,支書你也去。”


    王向紅吃驚:“我也去?不不不,王老師我說實話,我不行。”


    “我這人不會做買賣,因為我總是板著臉,人家都說和氣生財,你說我老板著臉這怎麽能做的成買賣?”


    王憶說道:“你看我安排就行了,為什麽我說這個平安結咱不能讓銷售隊慢慢去賣?因為咱得快點賣掉。”


    “那麽著急幹什麽?”王向紅奇怪的問。


    王憶說道:“這種紅線繩在城裏雖然少但也能買到,而咱漁家人都很會打繩扣,隻要有人買一個迴去拆開學一學就能學會自己編平安結。”


    “所以咱得快點賣,趁著還沒有人買到紅線繩仿造咱編造出差不多的平安結賺上一波,然後這買賣就算差不多了。”


    他之前在公社的百貨大樓就看到過有漂亮的紅線繩出售,可能是結婚用品,反正這種類似的繩子是有的。


    這樣縣城市裏自然更有紅線繩,至於領袖像章這東西如今更是常見。


    所以他們得快點往外賣,用不了幾天就會有人有樣學樣的製造出仿品。


    這點跟賣涼菜是不一樣的。


    隨著他們在縣裏頭多處地點賣涼菜,逐漸的也有人開始拌涼菜去賣,但是王憶不怕。


    天涯島的涼菜拌的就是好吃!


    要知道王憶為了給生產隊創收那是下本錢的,他用料實在,而且很多配料是現在翁洲內買不到的,這樣其他人拌的涼菜跟他們的沒法比。


    同樣一份麻辣蟹,他是用油炒出來的,蟹肉往外一掐冒油花,這樣不光鮮而且香。


    別人家哪有這麽多菜油?即使有這麽多的菜油他們也用油炸,那怎麽定價?他們到時候一定會發現,按照島上的涼菜這價格往外賣是虧損的。


    殺頭的買賣有人幹,虧錢的買賣沒人幹。


    所以涼菜方麵王憶很有信心,這生意短時間內沒人能頂的了他們,因為這買賣別人幹都是不賺錢的。


    天涯島社員們自己趕海撿海鮮、他自己掏腰包用調料,這樣才有了天涯島涼菜的味道和價位!


    王向紅不知道涼菜裏的道道,但他能聽懂王憶話中的道理。


    他拿起一個平安結看了看,歎氣道:“是呀,確實有這個麻煩,你說咱老百姓掙個錢怎麽這麽難?”


    王憶說道:“沒事,這買賣可以長久的做,但要賺大錢隻能是早期一波流。”


    “以後咱可以繼續做平安結,多換幾個樣式做了然後往外賣,到時候就當一門小生意細水長流慢慢賺錢。”


    平安結、中國結這些東西樣式好像挺多,實際上風格隻有那麽幾種。


    這樣在82年能買到的材料之中,他能指導編製出來的樣式並不多,頂多有些小細節的差異。


    但老百姓不會很在乎這種小細節,這樣就導致後續一定是有競爭對手的。


    他跟王向紅繼續商量明天賣平安結的細節,商量好後一切隻等著禮拜六早上出發去城裏賺錢。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禮拜五早上他起來後出去打太極拳,王向紅風風火火的衝他揮手:“王老師,有個大消息!”


    王憶問道:“什麽消息?”


    王向紅說道:“今天黎明咱生產隊去送漁獲的時候有個幹部給捎了縣委葉領導的話——咱的雞苗今天送到!”


    “咱今天要去縣裏接雞苗!”


    王憶說道:“雞苗到了?這還挺快呀,我以為按照孵化場的效率,咱得等它一個月倆月的呢。”


    王向紅興奮的說:“誰不是呢?我也是這麽想的。看來葉領導是動用他的關係了。”


    “哈哈,這下可太好了,正好這兩天大晴天,那咱得去接雞苗,傍晚去接雞苗。”


    運送雞苗要麽是清晨要麽是傍晚,其他時候天氣太熱了:


    因為外海風大浪大,為了不嚇死雞苗,運送雞苗的時候得在籠子上蓋上篷布讓它們看不到外麵的風浪。


    這樣天氣炎熱的話,篷布裏麵溫度太高,雞苗肯定會大批死亡。


    他繼續說著:“王老師,咱的計劃改一下,不用禮拜六再去賣平安結了,咱今天就去賣吧。”


    王憶為難的說:“我上午還得上課呢。”


    王向紅說:“咱中午去,順便捎上咱的銷售隊,到時候先賣平安結,賣完了咱就去拉雞苗帶雞苗迴來。”


    王憶搖搖頭:“平安結不會那麽很好賣,咱最好是早上去一直賣到傍晚,賣上一整天。”


    這麽做的目的是盡量在更短的時間段內將平安結賣出去,這是抵抗仿製品的一個手段:


    就像涼菜的熱銷場所在鐵具廠一樣,平安結也有熱銷場所那就是碼頭上。


    漁船才是他們的目標客戶。


    吃海上飯的人最渴盼平安,他們會買平安符也會買平安結,而普通人家頂多是願意買平安結,這個意願可就不好說了。


    畢竟平安結最便宜的也是定價五塊錢,絕大多數都是十塊以上,這個價位如今不低,在尋常人家未必能賣的動。


    而船隻是從早到晚在碼頭進進出出的,每一艘船是一個客戶,所以他們要在銷售平安結的時間段裏盡量接觸到更多的船,於是他們早上去賣平安結賣到晚上最合適。


    這樣他們得先開船去接雞苗了。


    中午頭吃著飯,有人來門市部買東西,王憶一看這樣不行。


    他的時間被門市部侵占的厲害。


    是時候培養接班人了。


    他想了想去把王醜貓叫過來了,說:“你去把王新釗叫過來。”


    王新釗掐著地瓜幹來了,看見王憶他主動獻上一條地瓜幹:“王老師吃不吃?我奶曬的地瓜幹很好吃。”


    王醜貓湊上去說:“我嚐嚐?”


    王憶把地瓜幹讓給王醜貓,說:“今天有個事,老師準備培養你們兩個一下,不知道你們準備……”


    “準備好了!”王新釗趕緊站定立正。


    王醜貓說:“我、我也是。”


    王憶說道:“行,以後你們倆幫我養狗,這不是我的狗崽都會小跑了,咱這地方太危險,不是山就是海,我怕它們出事,你倆以後給我養狗吧。”


    王新釗當場石化。


    王醜貓倒是忠心耿耿,說:“好,我喜歡狗,哈哈。”


    他看向王新釗:“大釗你不喜歡狗嗎?”


    王新釗無奈的說:“喜歡,但我沒想到王老師是從這個方向培養咱們……”


    王憶笑道:“我當然不是從這個方向培養你們,是跟你倆開個玩笑!”


    王醜貓歎了口氣。


    可惜了。


    養狗多好啊,養熟了還能喝兩口狗奶呢。


    王憶說道:“我這是給你倆一個玩笑,以後做事穩當點,不要碰上點事就衝動——行了,廢話不多說,我說說培養你倆幹啥。”


    “培養你倆管門市部,一個當會計管賬,一個當銷售員賣貨,這樣你倆都有光明的前途。”


    這年頭不管會計還是銷售員是真的很有前途,實際上按照現在的社會價值觀,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前途!


    就像《新華字典》裏的造句:張華考上了bj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後來有人把這個造句翻出來然後說字典是在進行反諷,然而並不是。


    領袖同誌說,社會主義國家的工作隻有分工不同,沒用高低貴賤之分。無論是幹部科學家、工程師、醫生、教師還是拖拉機手、售貨員、農民、漁民,大家的地位都是一樣的。


    當然實際上到了社會中,各行各業的地位還是不盡相同的,但售貨員的地位很高,現在供銷社、百貨大樓的售貨員都不拿正眼看人。


    王憶安排王新釗當會計是因為他算賬麻利,安排王醜貓當售貨員則是因為這是值得信賴的嫡係,是心腹。


    他以後少不得往門市部亂搗鼓東西,王醜貓對他有著非同尋常的崇拜,這樣他搗鼓起東西來更安全,王醜貓不會亂問也不會亂說。


    聽到他的安排兩個少年大為高興,當場蹦躂了起來:“管門市部?”


    “哈哈,那太好了,我成售貨員了,我爹說我家八輩子都是漁民,結果我成售貨員了!”


    王憶說道:“對,從今往後你就是小售貨員,王新釗你是小會計,我不在的時候就是你倆共同掌管咱的門市部,有沒有信心?”


    “有!”王新釗積極的喊。


    王醜貓說:“我也有。”


    王憶領著他們進門市部,說道:“門市部是咱集體的產業,你們也算是給集體上工,但沒有工分,老師會每天補貼你們一點好吃的。”


    “比如,一人一天一張辣片、一包花生米、一包爆米花、一瓶汽水,下個周就有方便麵了,然後一人一天還有一包方便麵,行不行?”


    王新釗誌氣昂揚的說:“王老師,我義務來工作,隻要能在這裏上工就行了。”


    不圖別的,就圖個地位!


    王醜貓愣住了。


    都說王新釗機靈,可是這吃的喝的到嘴邊了你給推出去了,我看你是傻!


    王憶拍拍他們的肩膀說:“不要緊,既然付出努力了應該有所收獲,以後每天老師會給你倆發吃的。”


    “然後老師把這份工作交給你們,你們倆可得負起責任!”


    王新釗鄭重的說道:“王老師你放心,我一定會拿出兒童團團長的責任心來對待咱們的門市部!”


    王憶滿意的點點頭。


    他把登記本交給王新釗,又拿了個本子將所有商品價格寫下來,交給王醜貓讓他照著價格表來拿貨。


    上工之前有老人來買煙,一聽經濟沒有了便不買了。


    王憶說道:“經濟沒了的時候,大豐收按照經濟的價格來賣,四叔你買吧,王醜貓給四叔拿一包煙。”


    王醜貓立馬拿出一包大豐收,他把價格報給王新釗,王新釗做登記,登記之後王醜貓把煙交給小老頭。


    小老頭很好奇:“王老師,怎麽這裏是兩個娃娃來幹買賣?”


    王憶笑道:“我事情比較多,經常要離島,這時候就讓他們兩個來負責門市部的銷售工作。”


    “四叔以後他倆哪裏做錯了你可別著急,你慢慢給他們說說,讓他們提前接觸到工作。”


    小老頭笑道:“那行,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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