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過教育方法,王向紅最後問:“經過今天開展教書工作,你有什麽困難可以提一下,隊裏能解決的給你解決!”


    王憶說道:“困難算不上,不過確實有兩件事得解決一下。”


    “一件事是咱們教室門窗玻璃缺損太多,咱們能不能去供銷公司買玻璃補上?最近天冷,海風吹的學生打哆嗦呢。”


    “另一件事也跟天冷有關,學生們吃不飽就容易冷,我一個單身漢攢錢沒用,所以我準備把我大學積攢的津貼、以後教育局的開支和咱隊裏發的工分都拿出來,買糧食給學生加加餐。”


    “這樣我的小鍋不好使,咱灶上不是有三口吃大鍋飯時候的大鐵鍋嗎?搬一口大鍋過來,給學校設一個廚房吧。”


    聽了他的話,屋子裏的人對他肅然起敬。


    大膽說道:“王老師就是報紙上說的那樣,他是蠟燭,點燃自己,照亮別人!”


    劉紅梅很感動,說道:“王老師這是一心為了咱王家、為了隊集體呀,咱不能讓他又費心又費錢,隊裏能不能負擔學生娃們的餐食呢?”


    “還有王老師不是說你同學的家裏也要資助咱學校嗎?這樣隊裏再補充一下,是不是可以不讓王老師自掏腰包?”


    “文書,你說。”大膽踢了王東喜一腳。


    王東喜苦笑道:“隊集體的賬本就掛在牆上,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看,咱隊裏確實幫不上忙,買柴油還賒了供銷公司的賬呢!”


    “兩千升的柴油,買了幹啥!”大膽嘟囔起來。


    王向紅臉色頓時難看。


    王憶說道:“這柴油不用著急,馬上能派上大用場,具體是什麽用場先不告訴大家,我和支書心裏有數。”


    王東喜歎氣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五十多個學生娃——不對,不止五十個,今天我聽上工的婦女說,她們都要把娃娃送過來念書,這可就多了,得一百個!”


    王憶說道:“這是我跟學生們說的,隊裏不是給我算工分嗎?所以願意學知識的就來,反正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趕!”


    王向紅也歎氣了:“王老師,你確實費心了。”


    “這樣,學生的吃食問題上,我個人每月捐出一百五十個工分……”


    “不用。”王憶說道,“支書,您要是發揚風格了,那其他幹部其他黨員不得跟上?隊裏現在不富庶,都要養家糊口,就別讓大家為難了。”


    “我不一樣,我是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攢錢也沒什麽用,不如用在咱王家子弟身上。”


    “行了,這件事這麽決定,你們先忙,我迴去了,快要放學了。”


    王東喜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快四點了,是快要下學了。”


    王憶迴去給今天的工作收了收尾,然後放學鍾聲便響了起來。


    這年頭學生下午隻有三個小時的課時,四點鍾放學,然後迴家裏幹活或者去上工——


    現在外島鄉村的學生都是半工半讀,早上下午要上工,加上周六周天的兩天全工,他們可以算半勞力,這樣也能給家裏掙點工分補貼一下。


    所以願意學習的孩子很羨慕城裏的學生,人家待遇好多了,每天課時長,周六也能上課。


    外麵還在下著雨,學生們紛紛披上雨衣。


    一直以來外島漁家都沒有雨傘,因為不實用,老百姓們下雨外出多數是要幹活,打著傘怎麽幹活?


    學生們穿的雨衣是用父母換下來的老雨衣改製的,這種老雨衣基本上是篷布改建而成,是墨綠色的。


    於是王憶站在教室門口往外一看,雨幕中全是綠油油的頭。


    “嗬嗬,真醜。”王憶偷偷嘲笑這些充滿時代特色的學生打扮。


    這時候大迷糊冒雨而來:“王老師,下學了,我給你送雨披。”


    王憶看著他伸出的手,一臉呆滯。


    雨披?狗批!


    他遞過來的分明是個肥料袋子!


    上麵寫著‘碳銨’倆字!


    大迷糊自己也是個這種袋子,把袋子捋平再從袋尾往裏一塞套到頭上,一個小鬥篷成型了。


    王老師臉上的笑意迅速凝滯:“我就用這個來避雨?”


    大迷糊說道:“嗯,文書剛才給送的,從庫裏支的呢。你不喜歡這個?那你用我這個。”


    這次遞過來的是個尿素袋子,還印著含氮量45%。


    王憶默默的披上自己的袋子說道:“算了,我還是用這個吧。”


    他們兩人往迴走。


    海風凜冽,兩人闊步向前如同《海賊王》裏的海軍穿著披風要遠征。


    唯一區別是海軍披風上麵寫的是‘正義’,他們一個寫了碳銨一個寫了尿素。


    王憶迴到屋子裏準備晚餐,說道:“大迷糊,今晚咱吃燒雞,我從城裏帶迴來一隻燒雞還沒吃!”


    大迷糊立馬開始流口水:“燒雞?王老師,我沒吃過燒雞,我去給你看著支書,你做燒雞。”


    王憶笑了起來:“隻要涉及到吃,你小子比誰都機靈。”


    “不過你不用去看著,今天下雨呢,支書不會來的。”


    現實總是喜歡打人臉。


    過了一會大迷糊急匆匆的迴來:“王老師,支書來了!”


    王憶趕緊把燒雞藏起來。


    大迷糊撈起一條鹹魚遞給他:“快把手抹一抹!”


    王憶拎著鹹魚出去了:“支書,下雨怎麽還過來?”


    王向紅穿著一件海草蓑衣,他說道:“你沒有雨衣雨傘,我給你送一件蓑衣,省的不好出門。”


    “再一個你收拾一下子,東喜去庫房給你支一座爐子,晚上冷,你燒爐子升升溫。”


    “還有教室裏也放個爐子,咱實在沒法搗鼓玻璃,沒有玻璃票呀。所以燒個爐子先湊活兩天吧,這場雨過去天就暖和了。”


    王憶說道:“行,不過教室門窗破破爛爛終歸不像話,這樣,等我去城裏頭的時候順路看看玻璃行情,有些黑市是不要玻璃票吧?”


    王向紅說道:“不要票的得多給錢,當然打聽一下也行,咱看看能不能先少買幾塊。”


    “另外那啥,你房子不行了,雨停了我給你撥幾個工過來修屋頂。”


    這個確實很著急。


    一下午王憶屋頂有兩個地方漏水,往下滴答水滴。


    不過他不太在意,他覺得這樣還挺有感覺的。


    王向紅叼起煙袋鍋要走,忽然抽了抽鼻子迴過頭來。


    王憶提心吊膽,結果他低聲說道:“這個月開始,我每月拿出一半工分給學校的灶上,這事你誰也別說。”


    “你說的對,其他人養家糊口都有壓力,我沒有壓力,這工分我必須得出。”


    說完他快步離開。


    不給王憶拒絕的機會。


    王東喜不多會和大膽一起來了,他扛著半袋子煤塊,大膽扛著個鐵桶自製火爐。


    這爐子是中型柴油桶自製而成。


    現在的柴油桶都是圓柱體形狀的鐵桶,分大中小三型,小型能裝20升柴油,中型100升,大型的能裝500升。


    大隊買了柴油後,柴油桶都是寶貝,小型桶能做水桶,大型桶對半剖開能做小推車的車鬥,中型桶用處最多,比如做爐子。


    鐵桶內部用兩層鐵篦子分成三個空間。


    底下是落灰層,用切割機且出一個長方形落灰口也是通風口。


    落灰層往上是爐肚,這個空間大,用來放木柴放煤炭。


    上麵一層空間焊接了擱板,可以放水壺、放小鍋、烤餅子烤紅薯等等。


    大膽放下爐子塞了些幹玉米棒進去,點燃後放入煤塊,隨著一陣刺鼻的煤煙冒出來,火焰逐漸穩定。


    王東喜叮囑他:“王老師你可小心點,這煤煙有毒。”


    王憶說道:“煤塊燃燒完全生成二氧化碳,燃燒不完全生成一氧化碳,一氧化碳會導致人中毒,但我這裏沒事。”


    他環顧房間,門窗都漏風,怎麽可能煤煙中毒?


    大膽兩人聽的一愣一愣的,他們聽不懂這話但不妨礙他們肅然起敬:農村人說話讓人聽不懂那叫傻子憨貨,讀書人說過讓人聽不懂那叫有文化。


    爐子燒起來,他們兩人要走。


    王憶說道:“你倆別走,留下一起喝酒,大膽叔你能不能弄點海貨?魚蝦就行,主要吃魚。”


    大膽說道:“沒問題,魚蝦不缺,我去碼頭看著弄幾條壞了相的,這本來也是分給社員的。”


    王憶說道:“大迷糊去把外麵灶上的小鍋端進來,文書我這裏沒水了,你去打點水,要是有蔬菜再弄點蔬菜,晚上給你們煮火鍋吃。”


    “啥叫火鍋?”兩人問道。


    王憶說道:“打邊爐,吃圍爐,反正是好吃的。”


    “沒好吃的也有好喝的。”大膽嘿嘿笑著跑出去。


    兩人離開。


    校園裏安靜下來,王憶對大迷糊說道:“你繼續給我看著門,我進倉庫拿東西,不能讓人靠近。還是那樣,要是有人來找我你說我去巡視教室查看漏水情況了,讓他們去教室找我。”


    大迷糊:“保證完成任務!”


    王憶推門而去。


    他第一次去市場買了許多油鹽醬醋茶和調料,火鍋底料也在裏麵,他拿了一包草原紅太陽、拎了一桶老抽又拿了一包紅茶,找了找拿了點冰糖一起出來。


    又過了好一陣大膽才迴來。


    他用網兜裝了碎頭破肚子的海鯽魚、海鱸魚、海鯰魚,另外還有兩條灰白中帶淡黃色的大黃花魚!


    王憶打眼一看,下意識咂咂嘴。


    海洋黃金!


    野生大黃花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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