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潮池,是灘塗上有些凹陷或者礁石之間有大石頭縫,退潮後會有海水留下,如同小小的水池。


    這是趕海的寶地。


    原因很簡單,退潮時候有些魚比較倒黴會待在潮池之中,這樣海水退走的時候潮池裏依然有水,它們便被留下了。


    再一個螃蟹魷魚海星海蝦之類喜歡水,它們被留在灘塗地上後會去下意識找水,優先鑽進潮池裏。


    王醜貓輕車熟路找到一個潮池,朝陽輝光照在上麵,竟然有七彩霞光閃動!


    一條帶魚被留在了潮池裏,正在裏麵遊動!


    王憶第一次看到活帶魚,當場就驚呆了:帶魚不大,外表整體是銀白色,鍍了一層銀漆一樣的銀白、特別純粹的銀白,說是銀鏡都沒問題。


    而陽光照在它身上,它扭動身軀,反射出來的光芒五彩斑斕。


    美不勝收!


    王醜貓歡唿一聲:“好運氣,竟然碰上活帶魚,趕海能找到帶魚時候很少,這個魚一旦離水個幾秒鍾就會死,特別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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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左右,有些遺憾:“都是網兜,可惜帶不了活的迴去,隻能帶死的迴去了。”


    這個小潮池裏魚不少,不光有活帶魚還有幾條漂亮魚,有一條魚像紅鯉,但頭背上有一條璀璨的藍帶,其中背鰭位置還有個黑色大斑點,像是個眼睛。


    王醜貓說道:“這是一條鯛(diao)魚。”


    王憶問道:“多吊?”


    王醜貓愣住了。


    王憶哈哈笑:“逗你玩,趕緊抓魚。”


    王東喜聽到他的話了,過來說道:“這魚學名叫無斑刻齒雀鯛,梅花灘上組多的就是鯛魚,特別是黑吻寬齒雀鯛,碰到大潮池成群結隊的。”


    無斑刻齒雀鯛個頭不大,極其機靈,行動很敏感,在潮池裏飛竄著就跟一簇藍幽幽的火苗一般。


    王憶幾次下手都沒抓到他。


    王醜貓直接準備上網兜。


    結果說時遲那時快,一條長著奶白色、淺黃色雜毛的老狗突然撲上來,張嘴咬住了這條雀鯛。


    老狗有點上年紀,渾身的毛又粗又糙,瘦骨嶙峋,兩肋的肋骨跟扇骨一樣往外撐起,胸脯子幹癟癟的快耷拉到地了。


    但它肚子往後圓鼓鼓的,這樣看起來有些別扭:前半身很瘦,後半身又挺胖。


    王醜貓拉了王憶一把,說道:“王老師你往後點,這是個帶崽的老母狗,它肯定很兇。”


    王憶問道:“噢,它後麵鼓鼓的是帶了小狗?”


    王醜貓點點頭:“對,不過它小狗活不了,你看它瘦的哪有奶水?小狗肯定會都餓死,它沒吃的,沒奶水,養不活小狗。”


    這種事在這個年代很常見,多少人都吃不飽飯,何況是狗?


    老母狗占了這潮池,王醜貓就帶著王憶離開。


    王憶猶豫了一下,沒走。


    他很喜歡狗,失去父母後他一度精神狀態不好,中學時候出現多種精神問題,為此養了一條流浪狗作伴,後來這條狗活了十二年,最終老死在他身邊。


    這事讓他傷心不已,再也沒敢養狗,現在看到的帶崽母狗讓他想起了前兩年剛走的老狗,便起了憐憫之心。


    他兜裏還有兩塊壓縮餅幹,本來想當早餐,但船上沒人吃東西,他也沒好意思吃。


    現在趕海忙活起來更吃不上,而且這麽多人他自己吃餅幹不合適,便偷偷撕開餅幹包裝袋扔給老母狗。


    老母狗嚇一跳,脖子上的毛立馬炸了起來,一邊後退一邊低下頭呲牙咧嘴發出悶吼。


    但它很快發現了餅幹,它抽了抽鼻子,又一個箭步上來叼起餅幹拚命的咀嚼。


    餅幹碎屑落在泥沙上,它又連著泥沙添進嘴裏。


    王憶把兩塊壓縮餅幹都喂給了它,它吃過後昂起頭看著王憶,目光炯炯有神。


    對此王憶隻能攤開手表示無奈:“沒有了。”


    老母狗還是看著他。


    王醜貓在不遠處叫他:“王老師快來,這裏有電光蟹還有海膽,這個潮池好!”


    王憶轉身而去,餘光往後瞥。


    他了解狗的習性,把後背交給一條陌生的狗很危險。


    老母狗跟著他小跑起來,但頸後毛收起來了,這表示沒有敵意。


    王憶快步走到王醜貓身邊看。


    少年找到的新潮池還不小,得有兩個平方,很淺,是片礁石。


    礁石有岩縫,海膽就藏在這裏麵,它們的刺都刺棱起來然後緊緊的卡在石縫裏。


    潮池底下有幾隻螃蟹,長的跟王醜貓巴掌那麽大,腿很細、鉗子很小,背殼整體是淺綠中帶深綠條紋並散布橙紅色點,紅綠相間很漂亮,像是塗了一身油彩。


    此外水池裏還有魚,灰白的皮上有黃黑色斑,王醜貓說道:“得小心這個魚,這叫藍子魚,魚鰭有毒,碰一下特別疼!”


    王憶正考慮怎麽下手,一個大漢忽然過來了,說道:“你倆哪來的,一邊去,這是我地盤的潮池。”


    王醜貓膽怯的往後退,站到了王憶身後才開口:“才不是,我看見你了,你剛才在那邊,你聽見我的話才往這裏走,你想占我們的潮池。”


    大漢臉上掛橫肉,長得五大三粗,還有些春寒料峭的日子裏他卻開著衣襟,露出長滿護心毛的胸膛,跟一頭黑熊似的。


    一看就不好惹。


    他蠻橫的上去要抓王醜貓:“你個小比崽子說啥?”


    王憶不想惹事但從不怕事,從小也是身經百戰,沒辦法,他年紀輕輕沒了爹娘,一些小孩總欺負他。


    所以麵對大漢的兇神惡煞他並沒有退縮,而是一把將王醜貓攬在了身後頂向大漢:“幹什麽?欺負人?”


    大漢伸手推在了他胸口,王憶穩住身形反推迴去。


    因為大漢本來要推瘦弱的王醜貓所以沒用力氣,推在王憶身上沒推動他,而王憶是有備反擊,一下子將他給推了個趔趄。


    大漢站穩,惱羞成怒。


    這時候又有兩個大漢跑過來,問道:“虎哥,咋了?”


    大漢怒道:“不知道哪來的外來胡子,媽的,找事呢,一起幹他!”


    其中一個大漢拽住他低聲道:“先看看哪個村的,咱來的人少。”


    “是個外地人,外地口音。”虎哥說道。


    兩個大漢頓時惡向膽邊生,從兩邊揮拳要打王憶。


    王憶擺開架勢。


    做好挨打準備。


    結果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老母狗猛然竄上去呲著牙狂野的吼:“晃晃晃!晃晃、晃晃晃!”


    叫聲不是尋常狗一樣的清脆響亮,而是低沉嘶啞。


    別有一番煞氣!


    兩個大漢急刹車往後退:


    “草,還帶了狗。”“正好吃狗肉!”


    王醜貓抓住機會放聲大叫:“劉大虎欺負王老師!王家的,劉大虎欺負王老師!”


    周圍有王家人,聽到這話風一樣奔跑過來。


    王東峰最近,他扔掉網兜拔腳狂奔。


    僅僅是幾秒鍾,十來號人蜂擁而至,他們將王憶護在中間,更有幾條壯漢擋住了他:


    “媽的,劉大虎你幹什麽?”


    “狗日的劉大虎又想坐牢啊?”


    “你動王老師試試,你動他一根汗毛試試!”


    五大三粗的劉紅梅拎著一條三齒鐵鉤趕到:“劉大虎、劉莊、劉金,你們三個找死啊?誰敢動我們大學生?”


    人群裏的王憶很不爭氣的想哭。


    他從小到大跟人打了不知道多少架,有時候被人打有時候打了人,但不管是打人還是被打他都一樣難過,他特別討厭打架。


    因為打架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這總能讓他感到格外孤獨。


    他少年時候最大的夢想不是考大學不是吃好吃的,而是打架時候有一群人能在他身邊、跟他站一起。


    這一刻,夢想成真!


    劉大虎三人有著發自骨子裏的彪悍,人數處於劣勢他們卻毫不畏懼,其中一個吆喝人,而劉大虎則傲然指著一行人道:


    “人多欺負人少?行——我草!”


    人群裏忽然殺出一道旋風。


    有人二話不說撲出來撞翻劉大虎,抓了個螃蟹砸在他臉上!


    螃蟹粉碎。


    鮮血狂流!


    是大迷糊!


    大迷糊掐著劉大虎脖子狠捶他的臉:“草你嗎、欺負王老師!欺負王老師!欺負王老師!”


    劉大虎被他打懵了,另外兩人一時之間也有點懵:這不講規矩,茬架哪有不亮狠話、不談判直接打人的?而且這怎麽下死手!


    他們反應過來拚命上去拽大迷糊,劉大虎也抬腿掙紮。


    可大迷糊身板肥壯魁梧,劉大虎又被開了瓢,被打了個七葷八素好一會沒掙紮開。


    大迷糊摁著他死命的捶:“欺負王老師!欺負王老師!”


    就一句話,也就一個動作。


    劉金抬腳去踹大迷糊並大叫道:“別打了,要出人命了!你們還看什麽,快拉開啊!”


    王醜貓見此火速去潮池裏抓了條藍子魚,一把扔在他臉上。


    藍子魚受驚魚鰭炸開。


    劉金捂著臉慘叫!


    更多人聞聲而來,他們裏麵多有親戚,所以沒有形成衝突,而是齊心協力將大迷糊給拽開了。


    劉大虎被人扶起來,捂著臉有血從指頭縫往外冒。


    他瘋了一樣往前衝,吼道:“草他嗎今天誰擋我誰死,不想濺了血的就——嗷!”


    被人拽開的大迷糊本來喘粗氣,周圍人鬆開手,然後他立馬又加速衝上去一個野蠻衝撞。


    真跟一頭蠻牛一樣!


    劉大虎當場就倒飛了出去!


    大迷糊順手撈起一把爪籬追上去劈頭蓋臉的抽了起來:“讓你欺負王老師!”


    劉大虎抱著頭縮成一團發出大叫:“救命!殺人了殺人了!”


    劉紅梅帶人上去將大迷糊給拖迴來,王憶也上手去拖人:“大迷糊行了、行了!”


    梅花灘上的人不趕海了,紛紛趕來看熱鬧。


    這種情況下也沒法趕海了。


    劉紅梅看看腦袋跟糖葫蘆一樣的劉大虎,果斷揮手:“撤!”


    一行人推著擱淺的船迴水裏,紛紛上船。


    老母狗也跟著王憶到了船邊,還拖了個大網兜。


    王東陽抬腿欲踹:“去,滾蛋!”


    王憶趕忙攔住他問四周的人:“這是誰家的狗?”


    一個漁漢說道:“不知道,流浪狗吧,藏在我們船上,到了梅花灘跳出來了,嚇我們一跳。”


    一聽這話王憶對老狗招手:“一起走!”


    老狗箭步跳上船頭。


    一艘艘船乘風破浪而去。


    劉大虎在劉莊的攙扶下追過來,跳著腳的罵:“草你王家祖宗的!有種別走!都他媽滾迴來!日你們祖宗,老子不殺你們兩個人不算完!”


    旁邊一個壯漢抱著雙臂說道:“你先別叫了,先擦擦臉上的血,你血糊了眼睛,人家往北邊去了,你往西邊吆喝幹啥?”


    哄笑聲頓起。


    劉莊要給劉大虎擦臉,劉大虎一把推開他:“不用擦,就這樣去報警!這至少是輕傷,刑事案件!”


    “但剛才打你的是天涯的那個傻筆!”劉莊無奈的說。


    “哪個煞筆?”劉大虎問。


    劉莊說道:“就是那個真傻子,叫、叫王迷糊?”


    劉大虎一愣。


    人群裏不知道誰問道:“法律上說,傻子殺人不犯法吧?”


    劉莊愣頭愣腦的說:“那我虎哥讓他白揍了啊?”


    哄笑聲頓起。


    沙灘上彌漫著快活的氛圍。


    劉大虎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事沒完!傻子怎麽了?跟我老三說,讓我老三從道上找幾個人弄了他!”


    “還有,我網兜呢?我那麽多海貨呢?!”


    PS:感謝新盟主‘將細膩進行到底’,加上心熊萬夫竟然有兩位讀者盟主,受寵若驚。也感謝椎名真白和白等等朋友的賞臉,許多都是老朋友啊,盟主會給加更的,上架後一個給補一萬字的加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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