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當當一桌子海鮮。


    王憶可是吃美了。


    沒打過這麽富裕的仗啊!


    他把腰帶放開了,又把褲腰係扣悄悄打開。


    幹飯嘛,不寒磣。


    再說,莊同誌也幹了。


    莊滿倉的武裝帶被放進了公文包裏,他連吃帶喝好不自在。


    漁家人熱忱實在,哪怕已經滿桌子菜了,王向紅還是有點不滿意。


    他對下工的兒子王東方吆喝道:“讓秀芳再上個肉菜,做個紅燒肉吧!”


    他愛憐的看了眼王憶,又說:“看他瘦的,學生娃不舍得吃好喝好,今晚給他改善改善夥食。”


    王憶一怔。


    我這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維持的小腰精體型,富婆最愛啊。


    秀芳聞言過來露出一個為難之色。


    王東方疼媳婦兒,說道:“爹啊,家裏哪還有豬肉?你這不是讓秀芳難辦嘛。”


    這年頭島上家裏缺糧缺肉不是難堪事。


    王向紅自如的一拍大腿說道:“過完年集體還沒有殺過豬,確實沒肉,那這樣,秀芳啊,你拿這個加吉魚頭去燒個湯。”


    他又向王憶和莊滿倉介紹道:“老話說,加吉頭、鮁魚尾,刀魚肚子鯰魚嘴,當年皇帝過壽都得有這幾個菜。”


    “用加吉魚頭燒個湯,香呢。”


    老壽星吐了口煙說道:“向紅這話說的對,當年光緒皇帝坐龍椅就想吃加吉魚,翁洲大官親自來釣魚,但龍王爺不愛這些當官的,他們來了一場也沒吊著大魚。”


    莊滿倉抿了口酒說道:“加吉魚好東西,我給外島民兵軍訓的時候聽說過七零年西哈努克親王訪華,國宴上要用加吉魚,城裏供銷站組織了漁船出海去釣魚,結果釣了三天沒釣到一條二斤以上的。”


    “這是真的。”大膽等人笑了起來。


    秀芳上來端起魚盤把魚肉撥拉給眾人,先給莊滿倉,再給壽星爺和王憶。


    她笑道:“該著莊同誌有口福,今天大膽釣的這條加吉有二斤八兩。”


    王東方說道:“媳婦你先把魚頭燉上,我去東屋借點胡椒麵,有胡椒麵才夠滋味。”


    “你坐著、坐著,我去家裏拿,我家裏還有香菜,再撒上把香菜提提味兒。”婦女主任劉紅梅站起來說道。


    莊滿倉不好意思:“不用這麽麻煩。”


    “胡椒麵?”王憶聽著他們的話猛地反應過來,“都不用麻煩了,我帶著呢。”


    他去櫃子上打開背包拎出個小包,裏麵有野炊調味瓶八件套,鹽、糖、味精、胡椒粉、十三香、醬油、醋、花生油,齊全。


    莊滿倉習慣性問道:“你怎麽還帶著胡椒粉?”


    王憶說道:“噢,我有同學自己設計的一款產品,畢業的時候一人送了我們一套當紀念品。這產品專門裝調味料,所以我就裝上了胡椒粉。”


    他買的這個八件套就是大小不同的八個玻璃瓶,統一用棉袋分隔包裹,上麵隻有LOGO沒有其他生產信息,生產信息在扔掉的包裝盒上,所以不怕在這時代見光。


    實際上莊滿倉僅僅隨口問了一句,沒當真。


    王憶把棉袋送去廚房。


    秀芳看他打開棉袋後當場驚了,眼睛瞪得老大:“這是什麽?”


    王憶教她使用八件套,液體瓶蓋是拉拽式、粉末則是擰開式。


    秀芳更吃驚了:“這是什麽寶貝兒?你說這裏麵是油鹽醬醋?這不能吧,你看這瓶子,這瓶子跟鑽石一樣。”


    王憶笑道:“這怎麽會跟鑽石一樣?鑽石是晶體,玻璃是非晶質體——哦,反正這是玻璃瓶。”


    秀芳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見過鑽石,就聽人家說,鑽石通透又閃光,你這瓶子也太好看了,火苗一照也能閃光。”


    王憶這才注意到,八件套不是普通玻璃,估計是鍍了一層膜,光一照能反彩光。


    他說道:“再好看的瓶子也是瓶子,嫂子,你喜歡的話給你了……”


    “別別別,別瞎說,這東西一看就是寶貝,你給嫂子幹啥?你留著以後送你對象。”秀芳果斷拒絕。


    王憶說道:“這都是我同學自己做的,咱別推辭了,你推辭下去就是把我當外人呢。”


    秀芳還要拒絕。


    王憶說道:“我剛迴島上,也沒地方吃飯,這樣,東西你收下,以後我過來蹭個飯,行嗎?”


    秀芳確實喜歡八件套。


    她不好意思的說道:“都是一個祖宗的親人,說什麽蹭飯?那、那我留下一個……”


    “你就留下吧,我先去吃飯了。”王憶轉身走人。


    這八件套總共不過花了一百來塊錢,相比這頓海鮮大餐算個屁!


    魚湯再上桌,這喝的更猛了。


    王憶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最後他吃著吃著甜蜜的睡著了。


    吃得好,睡的香,一夢就夢見麗穎巧笑嫣然的來了……


    隱約聽到有人說話:“加吉魚頭就這麽香嗎?他抱著吮個不停啊。”


    “這不是吮,這是親,別親了別親了,這是個魚頭。”


    “別瞎說,不是親,你看他舌頭都伸進去了,就是在魚嘴裏吮汁呢——唉,娃娃在學校生活條件艱苦啊。”


    第二天醒來。


    王憶頭疼嗓子疼嘴唇也疼。


    他手一伸,毛茸茸。


    眼一看,黑咚咚。


    什麽情況?


    他下意識爬起來環首四顧,自己躺在一張老木頭床上,身上蓋著靛藍底帶花老粗布被子,身邊一隻打瞌睡的貓,眼前是貼著報紙的牆壁和一張八仙桌……


    昨天的經曆跟流水般灌進他腦子裏。


    他拍拍臉頰咋舌道:“還真是穿越了?嗎咧,喝懵了!”


    屋子裏靜悄悄,隻有他和一隻貓。


    屋子外有海浪拍岸聲和孩童的吆喝聲,又有啾啾聲在窗台響起,王憶扭頭看。


    一隻海燕拍著翅膀也扭頭看屋裏。


    大眼瞪小眼。


    海燕突然展翅高飛。


    幾乎是下一秒鍾花斑貓就撲到了窗台。


    它一撲沒撲到鳥,迴過頭正沮喪,忽然發現人肉墊子在盯著自己看。


    於是它裝作沒事喵舔了舔爪,然後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藍天:今天天色不錯,挺風和日麗的……


    八仙桌上翻扣著個青花瓷盆,王憶翻過來,裏麵有一碗魚湯和一塊疊起來的包袱。


    魚湯溫熱,包袱也溫熱,打開後裏麵是一塊同樣溫熱的玉米餅子。


    魚湯鮮美。


    玉米餅子不好吃。


    又幹又澀喇嗓子,跟他以往吃的飯店小餅子完全不是一迴事!


    王憶吃著飯往外看,他還在王向紅家裏,此時屋裏頭就他自己一個人。


    莊滿倉已經不見蹤影。


    他走出院子。


    陽光高照。


    藍天白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水汽濕潤,沁人心脾!


    家裏頭沒人,他想起了綠鑰匙導致的穿越,趕緊掏出鑰匙去門口找老門鎖想再試一把。


    結果大門上掛的不是他之前見到的老式門鎖,就是一把普通的鐵鎖。


    王憶頓時喪氣。


    他拿著綠鑰匙往鎖眼裏比劃了一下:“這玩意可怎麽……我日!”


    綠鑰匙進去了!


    那麽大的鑰匙那麽小的洞。


    滑溜的鑽進去了!


    王憶震驚的一扭。


    熟悉的響聲出現:“哢吧!”


    門鎖打開,他推開門,曾經見過的那座無窗倉庫又出現在他的麵前。


    見此他心裏有了個猜測,便想象著穿越前的時間和位置走進倉庫,拉上門又再次推開——


    海風唿唿的吹。


    浪花激蕩。


    海鳥啼鳴。


    沒有了漁歌聲、沒有了孩童的歡笑聲,他又迴到了荒蕪的天涯島!


    他依然站在了王向紅家廢棄的老屋前。


    當他放目遠眺,一眼看到碼頭處自己的行李箱!


    頓時,他的心砰砰砰的跳動起來。


    發達了,自己要發達了,自己可以在2022年和1982年之間互相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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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關上門卡上鎖,重新用綠鑰匙打開門提著行李箱走了進去。


    進入庫房後他放好行李箱再去打開門——開門時候他想的是王向紅家的位置。


    果然。


    他推開門走出去,燦爛的陽光下,歡歌笑語重入耳中。


    這下子他明白了,不是綠鑰匙可以穿越時空,是它可以打開一間神奇的房子。


    一間時空屋。


    如果在2022年進入這屋子再出去就能逆流時空到達1982年!


    如果在1982年進入這屋子再出去則能迴到2022年!


    他正在狂喜,有招唿聲響起:“小憶,你起來啦?”


    王憶聞聲抬頭是王向紅。


    王向紅叼著煙袋鍋披著件軍綠色薄棉襖走來:“你醒的也是湊巧,小莊剛上大膽的船去縣城,你要早醒十分鍾就能送他上船了。”


    他看看王憶的穿著又叮囑道:“雖然今天風不大,不過你出門還是小心點,得多加一件衣裳,別跟我一樣被風吹的感冒了。”


    “對,咱這裏沒有衛生室,缺醫少藥的生病了很麻煩。”文書王東喜說道。


    婦女主任劉紅梅是個膀大腰圓的婦女,她說道:“這就是上班風,大小夥子的還能讓個上班風吹的感冒了?那不能!”


    王憶奇怪的問道:“上班風?什麽叫上班風?”


    王東喜給他笑著解釋道:“你從小不在島上住所以不知道,咱島上有怪事。”


    “白天風從海上吹到咱島上,晚上風從島上吹到海上,就跟城裏人上班下班一樣有規律,所以白天叫上班風,晚上叫下班風。”


    王憶恍然道:“海陸風啊,你們說的是海陸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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