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工人新村一時之間可熱鬧了。


    太熱鬧了。


    裏裏外外的都熱鬧。


    有人在街上先吆喝起來,人未見聲先到:“都快來看啊,有人搞破鞋啦,一號樓裏在搞破鞋——露腚啊!”


    這年頭不管在農村還是城裏,基層老百姓都缺乏娛樂活動,所以特別愛看熱鬧。


    毫無疑問,抓奸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是熱鬧中總統山級別的存在,聽見有人嚷嚷著抓搞破鞋的,周邊幾個樓房頓時轟動起來。


    好些人匆匆忙忙的從家裏鑽出來,有的趿拉著鞋子、有的掐著饅頭筷子,還有的端了一個飯碗,一邊跑一邊喝。


    “哪呢哪呢?哪裏有人搞破鞋?”


    “哎哎哎,別、別撞我啊,我手裏滿滿一碗飯呢,今天我家喝小米粥……”


    “你家喝尿也沒人管,好像是一號樓在搞破鞋?是不是康曉敏那娘們搞破鞋?草,我早說了這娘們一天天的描眉畫眼塗嘴唇不幹好事……”


    “那她咋不跟我搞啊?”


    街道上嘈雜的聲音從窗戶傳進來,緊接著是錯亂沉重的腳步聲和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孫為民終於反應過來。


    他先驚恐的上去搶康曉敏身上的被子,自強一個箭步撲上去將他給摁倒在床上,掐著他後脖和肩膀怒吼道:“你還敢!你現在還敢碰我媳婦兒!”


    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


    孫為民知道事情鬧大了,他心亂如麻,但現在必須得強自鎮定!


    於是他奮力推開騎在身上的自強,趕緊抓了個床單圍在身上喘著粗氣吼道:“你們幹什麽、幹什麽,不是,快那個、那個抓住康曉敏,她她她——她要強女幹我!”


    一聽這話,王憶大開眼界。


    孫征南這邊倒是很了然,他幫徐橫解脫困境後說道:“主任同誌現在懵了吧?腦瓜子成漿糊了吧?這是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吧!”


    來看熱鬧的把房間堵得嚴嚴實實。


    聽了孫為民的話他們嘻嘻哈哈、笑逐顏開。


    人群裏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好啊,你孫主任平日在我們群眾麵前張口黨紀閉嘴國法,結果私下裏就幹這個?”


    “對,你整天拉著窗簾原來是怕被人瞧見搞破鞋啊!”


    “誰去打電話把他們單位領導叫過來?這件事情太惡劣了、影響太惡劣了啊!”


    “哎哎,自強你先別打、先別打了!好家夥,你不會打架啊,先扒拉他身上的床單子呀!”


    自強突然之間又爆發了,爬起來衝著孫為民就是一拳。


    孫為民跟他毆打在一起,竟然占據了上風。


    但自強有群眾基礎,有人給他出謀劃策,有人直接上去以勸架的名義拽住了孫為民讓自強給他猛掏了兩拳。


    也有人想幫孫為民一把。


    他們往前擠,低聲說:“都愣著幹嘛?趕緊給孫主任找個台階呀!”


    “就是,鬧這麽難看——別擋著我,我去幫幫他。”


    然後還有人說:“別傻了,什麽孫主任,以後叫他就要叫老孫了,他這主任幹不成了!事情鬧成這樣,你們等著瞧吧,組織上肯定處理他!”


    一聽這話,眾人覺得有道理,於是本來想去幫他一把的人又退縮了。


    孫為民這邊慌張到絕望。


    這年頭在生活上犯錯誤是絕不允許的,亂搞群眾的妻子、擾亂群眾夫妻關係甚至是罪名。


    孫為民絕望之下亂了陣腳,喊道:“你們幹什麽、幹什麽啊,我不是搞破鞋!是康曉敏、是是是這娘們強女幹我啊,組組織上要給我主持公道啊!”


    王憶聽他這麽說,急忙熱忱的拿起了話筒:“強暴是刑事案件,發生刑事案件必須報警!”


    好家夥。


    這貨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要把事情往大裏鬧。


    既然這樣那就鬧吧!


    康曉敏聽到孫為民屢次三番的強調這件事頓時炸毛了,她哭哭啼啼的罵道:“姓孫的你不要臉!是你強女幹的我!第一次是你強女幹的我呀!”


    “我那時候都不知道我家屋頂是暗道!那天你喝醉酒跳下去把我強女幹了!是你先把我強了,後來又威脅我又誘惑我,給我錢、給我承諾找工作……這都是你!”


    群情嘩然。


    自強聽後‘嗷’一聲嚎叫,不要命的撲倒了孫為民連哭帶嚎的衝他開始掄王八拳。


    王憶聽的連連倒吸涼氣。


    這家夥……


    事情鬧更大了。


    真牽扯上刑事案件了!


    這事真是層層加碼呀!


    這孫為民身上還真是不少事,還真該跟組織去交代交代!


    報警電話打出去。


    涉及刑事案件而且跟體製中人有關,事情鬧的很大,先是街道治安所來人,隨即因為十一個工人新村都被鬧騰起來了,治安員趕緊給領導打電話,最後連莊滿倉都來了。


    而這時候王憶已經迴去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事他們不能在裏麵牽扯的太深,否則讓教體局知道他們的後勤主任抓奸事宜是他們一手操辦出來的,恐怕不會給他們送感謝信,而是會給他們送一首歌:


    《涼涼》!


    他們踏著夜色迴去,徐橫和孫征南討論的熱烈。


    討論康曉敏的身材。


    徐橫特別遺憾,他當時已經很努力的想爬到樓上來了:“可惜我的虎背熊腰耽誤事了。”


    孫征南撇嘴說:“那道偷情天梯恰好卡住了你的屁股,我都看見了,所以這跟你的虎背熊腰有什麽關係?你明明是屁股大,讓你整天練練練,現在好了,屁股練大了。”


    “你說你把屁股練這麽大幹什麽?想生男娃呢?”


    徐橫聽到這話很不開心,爭辯道:“你、你怎麽憑空汙人清白?誰的屁股卡住了?我就是腰卡住了,我腰太粗了。”


    “沒你屁股粗呀。”


    “咱能不能不聊屁股的事?”


    “但你就是屁股卡住後爬不上來的呀。”


    “王老師你怎麽不說話?你在想什麽?你能不能給我主持一下公道?你看他說什麽、班副一個勁說我的屁股。”


    王憶開著船琢磨道:“明天下午我得再來縣裏一趟,找莊局打聽打聽這個事的情況,孫為民恐怕要吃牢飯啊。”


    徐橫積極的說:“帶上我。”


    王憶說道:“明天下午有你的課程。”


    徐橫繼續積極:“我調一下課,主要是我去縣裏不是打聽這些小道消息,我要跟小燕聊文學。”


    王憶和孫征南對視一眼,紛紛振奮精神,八卦之火開始熊熊燃燒。


    徐橫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明天我要跟小燕約著去縣圖書館……”


    “你說這不是巧了嗎?我也得去!”王憶一拍船舵哈哈大笑,“我要去圖書館借一本縣裏各公社和村莊的詳細地圖,給其他生產隊打井用。”


    他確實要去一趟圖書館。


    去借一本地圖迴來複印。


    順便看看徐橫和霍曉燕的第一次約會。


    他們迴到天涯島的時候天色還不算晚,一片墨黑嵌碧穹,驚濤駭浪卷崢嶸。


    今晚天象不好,看起來明天有雨。


    生產隊裏不少人家在門口忙活著收拾魚鯗蝦米,看見王憶迴來便紛紛往他懷裏塞品質上好的魚鯗。


    王憶一路走迴去,光魚鯗就拎了四五十斤,而他身後的徐橫和孫征南拎的更多。


    這麽多魚鯗到手,第二天那沒的說,就用魚鯗做午餐。


    學生們家裏不缺魚鯗,他們到了冬天吃的最多的便是魚鯗,可學校大灶上的魚鯗格外好吃:


    很簡單的做法,上鍋用油蒸!


    這個油是調和油,用豬油和花生油調和過,配上魚鯗撒上蔥絲薑片,蒸出來的魚鯗油光發亮,盤子裏往往有一層的油鹵。


    很饞人。


    漏勺選來蒸的魚鯗都是鹹曬魚鯗,這種魚鯗曬的過程中抹了鹽巴或者有些是先用鹹水煮熟再蒸,所以比較鹹,是專門的下飯菜。


    鹹曬魚鯗放入油盤子裏使勁蒸,曬幹的魚肉蒸的鬆軟了,裏麵的鹽分被蒸到了油水中。


    如此一來魚鯗本身不太鹹了,倒是下麵的油水帶鹹滋味。


    同時大灶上的鍋子全蒸了餅,前後蒸了兩鍋,畢竟冬天到了,天氣冷了人更能吃了,加上學校的學生也多了,三口鍋十來個蒸籠不夠用了。


    王憶準備再加上兩層蒸籠,同時他也在大灶裏開了三台火爐,準備再弄一批小蒸籠來查漏補缺。


    這些他懶得去市裏買,直接迴了一趟22年給邱大年發了信息,讓他買籠屜送入倉庫中去,同時他也給倉庫裏放了一批魚鯗和海米,都是質量上佳的優質產品,可以在飯店做硬菜。


    正好今天還要去縣裏,於是他準備到時候從縣裏帶迴來,就說在縣裏買的。


    學生們一人一塊厚厚的白麵大餅配上一碗魚鯗。


    魚鯗切碎做了拚盤,裏麵舀了一勺子油水,看起來這魚鯗就像是泡在半碗油裏。


    這家夥確實味道很好。


    很香。


    用厚厚的大餅蘸上油水一下子把餅給滋潤的油乎乎,塞進嘴裏味道很簡單很實在:


    噴香!


    要是這時候再往嘴裏塞一塊魚鯗。


    那滋味就便有所大變了:


    鮮美!


    教師們在辦公室吃飯,都是大餅配魚鯗,吃的讚不絕口:“新鮮魚鯗味道不一樣,好吃!”


    王憶看到王向紅趴在辦公桌上寫寫畫畫,便給他也送過去一碗魚鯗和大餅。


    老隊長立馬衝他擺手。


    王憶說道:“哎呀,隊長,吃吧、吃吧,以後我準備咱隊裏正式建樓房的時候還要建一個食堂,到時候跟學生的大灶合並到一起,把三組長叫迴來,與漏勺共同負責這個食堂。”


    “到時候咱們社員不用自己做飯了,他們隻要一心為集體勞動即可,吃飯就來食堂吃,免費!”


    王向紅一聽本能的覺得不行:“重走公社化大食堂的道路?吃飯不要錢,老少盡開顏。氣死帝修反,幸福萬萬年?”


    “不行,這不是開曆史的倒車嘛!”


    王憶說道:“隊長,今時不同往日,以往為什麽這個大食堂開不起來?主要原因就是……”


    “就是社員們太能吃了,開大食堂免費吃飯,大家夥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態,那是拚命地吃,金山銀山也能吃垮。”王向紅搖頭說道。


    他還反問祝真學:“祝老師,你肯定是吃過大食堂的對吧?當時縣裏都折騰不起來,對不對?”


    祝真學放下手裏的大餅和筷子,點燃一支煙陷入迴憶中:“58年的事吧?這事我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縣裏搞人民公社,然後各家大隊普遍辦起了食堂,我還因為有文化,而被縣裏邀請為大食堂籌辦專項委員會的委員呢。”


    “常務委員。”祝晚安補充一句,“以前我小時候,我爸可沒少跟我說這些事。”


    祝真學樂嗬嗬的說道:“雖然說最終這辦成了荒唐事,但當時辦的是真熱鬧。”


    黃有功抬起頭說道:“這事我有印象,嘿嘿,我還去縣裏吃過呢,縣裏第一食堂是用的當時的海軍禮堂,對不對?”


    祝真學點點頭:“對,部隊支持咱們工作,貢獻出了海軍禮堂作為新食堂,當時全縣機關幹部、各大隊領導幹部都在裏麵開過誓師大會。”


    “當時我們委員會討論了怎麽指導各大隊征用適合辦食堂的民房,怎麽調集桌椅板凳,怎麽錄用合適的食堂炊事人員,怎麽供應糧食等等,然後從全公社到全縣推廣正式開辦大食堂。”


    黃有功嘿嘿笑道:“咱縣裏弄的挺好的,吃飯不要錢,我記得一開始吃的格外好,供應米飯、供應菜肴,當時我大哥在縣裏修路,領著我去吃過一頓飯。”


    “菜是張網捕撈上來的紅蝦,烤熟了一碗一碗的端上桌子,還有一大桶一大桶的米飯,誰來了就自己拿著吃。”


    祝真學說道:“對,其實當時的菜肴主要是海貨,縣裏和各公社也考慮到了資金問題,沒有那麽多錢去市裏呀內地呀采購蔬菜和副食品。”


    “就把海貨一擔一擔的往食堂裏挑,當天捕撈到什麽老百姓吃什麽。”


    “即使這樣也辦不下去,當時咱們講究全國同誌一家人,誰來了進食堂都能吃。”


    “這樣吃不了兩三個月縣裏財政支持不住了,改成隻供應米飯。”


    “慢慢的困難年代來了,各大食堂強調出飯率,炊事人員怕虧損,讓社員吃的總是感到不足量、吃不飽,這樣最後就辦不下去了。”


    王向紅抽了口煙說道:“就是這麽迴事,辦不下去啊!”


    “大家夥吃自家飯的時候還克製,吃個差不離就行了,這吃起公家飯來那真是,跟養豬一樣,當時老百姓還有個口號——”


    “隻要撐不死、就往死裏撐!”


    教師們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很理解這點,因為他們也是從餓肚子的日子一路走過來的。


    王憶說道:“隊長你們說的我都懂,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呀。”


    “以前那是物資匱乏,所以辦不下去,現在咱們社隊企業那麽多買賣,一天進賬多少你清楚,隻是供應社員們吃個飯,還怕被吃垮了?”


    說著他問祝真學:“祝老師,那時候是不是物資很匱乏?”


    祝真學讚同的點點頭:“緊缺的要命,當時真是什麽東西都要票,糧票、油票、布票、糖票這些不說了,現在還在用,當時到了夏天甚至還有水票。”


    “要用淡水也得有票才行!”


    “這樣更別說肥皂、煤油、香煙、老酒之類的生活日用品供應票!”


    黃有功說道:“你們城裏人還有票,我們鄉下人連票都沒有。”


    祝真學歎氣說:“當時有票也沒用,供應的少,我記得59年二季度開始,城裏是每個月每人隻供應固本牌肥皂四分之一塊,四口之家才能供應一塊。”


    “還好,我家裏當時已經有三個娃了,能買到一塊多一點的肥皂。我一般每次買一塊,多出來的那四分之一給我一個單身的同事。”


    “我那同事是個光棍漢,單身一人,要是隻買四分之一的肥皂那就跟橡皮一樣大,怎麽用嘛?”


    黃有功笑嘻嘻的說:“當時咱外島有一首打油詩,一兩老酒紅皮膚,半斤火油抹黑路,三尺布票遮屁股,哈哈!”


    王向紅跟著笑。


    他也知道這首打油詩。


    王憶說道:“限製集體大食堂的唯一原因就是物資供應不足!但以後咱們國家經濟會發展起來,咱們生產隊的生產力也能發展起來!”


    “搞集體大食堂沒問題的,可以解放社員們在灶台間浪費的精力,增加社員們對隊集體的歸屬感,隊長,這是好事,真是好事!”


    王向紅說道:“我知道是好事,我怕讓社員們把生產隊給吃垮。”


    王憶笑了起來:“分紅沒分垮,結果吃飯給吃垮了?”


    他搖搖頭。


    其實他想搞集體食堂來供應社員還有一個因素。


    健康。


    合理控製油鹽更健康。


    王向紅想想吃隊集體用的是隊集體收入,分紅也是隊集體收入,這樣是一個水庫往外出水,好像影響也不會像自己想象中那麽大。


    王憶拉了他一把,又低聲說:“隊長,你想想,咱社隊企業現在收入多厲害?對吧?”


    “以後辦起磚窯廠還有其他的生意,收入隻會更多。”


    “錢多了得分紅,分紅多了社員們心就野了,老話說的好嘛,男人有錢就學壞!”


    “所以咱們得從隊集體的層麵去合理利用收入,不能一個勁的給社員們發錢。”


    王向紅抽出煙袋嘴,默默的點點頭。


    給社員們家家戶戶建新房將是生產隊最大的支出,但他合計過,生產隊的收益足夠支撐隊集體給社員家家戶戶建起新房來。


    如此一來等到新房建完,到時候錢還真不一定好辦。


    看到他被自己說動,王憶笑道:“而且,咱們隊裏要是辦起食堂,社員們衣食住行都是生產隊解決,這樣是不是特別能增加社員們對大集體的認同感?”


    “咱們不是想要爭取先進隊集體的榮譽嗎?到時候別說公社和縣城,就是整個翁洲市又有能比咱們更先進的村莊集體嗎?”


    王向紅跟著笑了起來,他說道:“確實,不過那啥,我這會正在研究的就是爭取先進隊集體的事。”


    “過去半個多月來,不斷有外隊的單位過來參觀學習,我介紹了咱們生產隊發展的經驗,也虛心的向他們進行請教。”


    “咱們生產隊別的問題不大,主要是這個耕田問題是個大問題,太缺地了!”


    提起這個他臉上的笑意便消退了。


    一時之間有些惆悵。


    這下子王憶沒辦法了。


    他總不能從22年往這邊帶泥土吧?


    但王向紅自己卻有想法,他說道:“實際上咱們島上也不是說沒有田地,就是田地的質量稍差,以前覺得不值得開墾。”


    “這下子小雪的帶魚汛過去,咱們生產隊進入漁閑時期,我琢磨著或許可以發動社員們搞個冬季開荒的活動。”


    “而且咱們現在有了打地機,一些荒田泥土板結就不怕了,大不了多打它幾遍的地。”


    “打兩遍三遍不行就打五遍六遍,還不行直接打它個十遍八遍!”


    王憶說道:“這個可以,我可以找同學打聽打聽,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適合開荒用的機器,到時候買一台,這樣進行輔助開荒。”


    王向紅如今已經被機器的能力所折服。


    所以他一聽王憶的話便笑逐顏開:“好啊,你去打聽打聽,該多少錢咱準備一下,要是還有能開荒的機器那必須買一台。”


    22年的漁民最看重的東西是漁船。


    因為漁船是生產工具,有了漁船就有了錢,而在那年頭的中國,有了錢等於有了糧食、有了房子有了一切。


    在82年不一樣。


    這年頭的老人都經曆過餓死人的年代。


    他們對糧食有著刻入骨子裏的偏執,哪怕是漁民也是這樣,誰家裏成了萬元戶大家夥不太羨慕,羨慕的是承包了優質農田的人家!


    在王向紅眼裏,隊裏開荒出農田是比蓋起房子都要重要的事!


    蓋房子是麵子活。


    有了農田那是能活下去。


    兩人就著蒸魚鯗吃大餅,一邊吃一邊討論島上開荒的工作。


    正好王憶下午去圖書館借地圖,到時候多複印幾張地圖,甚至可以去22年擴印一下,到時候對著地圖研究更精確。


    徐橫這邊隻吃大餅沒吃魚鯗。


    他嫌魚鯗有腥味,怕影響他在霍曉燕麵前的形象——


    本來他長得是高大威猛還有滿肚子墨水,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到時候霍曉燕被他外形給迷住了,然後醉倒在他懷裏。


    到時候他必然是微微一笑要上去熱吻一番,可要是吃了魚鯗那兩張嘴一對讓人家吃到一嘴的魚腥味,這算什麽事!


    王憶覺得這貨還是挺能做夢的。


    不過大炮是他在82年的左膀右臂,這貨的終身大事他肯定得在意,於是就給他好好一頓捯飭。


    理發、刮胡須,送他墨鏡、給他羊毛衫和整套保暖內衣,這樣徐橫不用穿運動服,可以繼續穿那身春秋裝的機長製服。


    這身衣服夏天冬天穿其實不合適了。


    但王憶忘記給他和孫征南額外準備服裝,都是給學校老師一起配了身秋裝,這樣今天的事提醒了他,他還得給老師準備冬裝,給徐橫和孫征南準備一身別樣的冬裝——


    藏青冬色的保安冬季執勤服應該不錯!


    徐橫對當前一身很滿意了。


    這家夥戴上墨鏡、白帽子,戴上皮手套,王憶又給他噴了點香水:


    說實話這貨是衣架子,好好一捯飭、一打扮,要不是王憶取向正常,這會都忍不住要撲倒徐橫了。


    他們兩人去碼頭等客船。


    小爺出來幫工縫補漁網,看見徐橫這麽打扮就問道:“徐老師要去相親?”


    王憶哈哈大笑:“差不多吧,小爺你看出來了?”


    王真剛點點頭。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橫,搖搖頭說道:“年輕人為了女人,真是什麽苦頭都能吃,春夏穿的製服,你這小雪的時令裏還往身上穿?真是沒受過凍!”


    “跟我走一趟!”


    他拍拍手領著徐橫去了小離島。


    過了一會徐橫出來。


    王憶打眼一看。


    靠——


    青黃色的將校呢大衣!


    徐橫的機長製服外麵配上了將校呢大衣,這樣他戴著大簷帽、戴著墨鏡,一身將校呢大衣加上一副白手套,整的跟個真將官一樣!


    不知道王真剛這身將校呢大衣哪裏來的,但他收藏的很好,顏色沒有脫落、呢毛沒有脫落,整件衣服棱角分明、筆挺修長,尋常人穿上也有一種軍人的氣質。


    而徐橫是正經在戰場上手刃過外敵的悍卒,他跟這身衣服很配,遠遠一看,一種軍人英姿颯爽的威懾感撲麵而來!


    碼頭上的社員看到後也紛紛放下手裏的活來打量徐橫,指著他嘰嘰喳喳、讚歎不已。


    徐橫這邊麵色肅穆,在氣質這一塊拿捏的死死的。


    正好此時公社的客船途經天涯島,王憶和徐橫上船去了。


    他們這一上船,滿船的人都在盯著徐橫看。


    徐橫摘掉大簷帽放在膝蓋上,抿著嘴唇默默的扭頭看向窗外。


    氣質深沉,表情冷酷。


    這一刻郭達-斯坦森見了也得甘拜下風。


    現在的徐橫就是富婆最愛!


    王憶估摸著帶他去22年的滬都街頭轉一圈,他當天能收到幾十份的報價!


    王老師再度慕了。


    他問道:“這呢子是五幾年時候配給軍隊將校級軍官的吧?小爺怎麽有一身呀?他的軍銜還能這麽高呢?”


    徐橫淡淡的說道:“小爺說是有人送他的。”


    “至於誰送的?我不能說,我答應過他要保密。”


    王憶怒道:“滾,這一身衣裳你好好穿,以後是我的了!我迴去就跟小爺要走!”


    這貨太裝逼了。


    徐橫聽到這話裝不下去了,說道:“校長你身材不行,穿不起這身衣裳來,還是我……”


    “你穿的已經有點小了,我一米八我還穿不起這件呢子大衣?”王憶冷哼一聲。


    這次輪到他冷酷了:“迴去我就找小爺要走這件大衣!”


    船上的人悄悄打聽徐橫身份。


    然後有人仔細看過後說道:“這不是天涯小學的徐老師嗎?他換一身衣裳、理了頭你們就認不出來了?都什麽眼神!”


    聽到這話船上乘客恍然大悟。


    一個漢子咂咂嘴說道:“主要是戴了蛤蟆鏡——說起來徐老師是戰鬥英雄、人民功臣,難怪有這樣一身軍裝,真是太好看了。”


    徐橫對這些話視若未聞。


    但側首聽的很認真。


    好嗨喲,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王憶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


    可明明我更帥呀!


    他隻能無奈的歎息。


    上岸之後徐橫雇了馬車拉他們去縣裏。


    他這麽一身打扮可不能走路,泥土路塵土飛揚,跟他身份不太相符。


    王憶蹭車。


    進了縣城徐橫衝他揮手:“你去找莊局吧,我去圖書館。”


    王憶說道:“我不,我也要去圖書館,不是,我要先去圖書館,先借閱圖書!”


    先八卦,先看熱鬧!


    徐橫沒轍。


    他曾經這麽八卦過王憶和秋渭水,如今王憶是報仇!


    縣裏的圖書館在青年大街。


    這是一座修建在十多層台階上的三層建築,以前是國黨在縣裏的檔案所,解放後被修為圖書館。


    圖書館的外牆重新粉刷過了,上麵有標語:讀領袖的書、聽領袖的話、按領袖的指示辦事、做領袖的好戰士;解放思想、科教興國……


    往前麵是一溜花壇,裏麵有花有冬青,這個時節花已經凋謝,唯有冬青依然碧綠。


    這年代的人民特別熱愛閱讀,或者說他們熱愛學習,特別是年輕人和中年人,他們要把過去丟失的那些時間補迴來,所以盡管今天是禮拜二不是周末,但圖書館前麵還是人來人往。


    兩人趕到的時候霍曉燕還沒有來。


    徐橫得意洋洋的看著王憶:“我掐算過時間了,總不能讓小燕在寒風裏苦苦等待我吧,那樣我會心疼她的,所以你想看我倆的熱……”


    “咳咳。”已經走到門口的王憶咳嗽一聲往裏使眼色。


    嫵媚動人的小少婦正在門內仰著頭、背著手看向大廳裏張貼的‘閱讀公告’。


    大冷的天她穿的是一件花布棉襖和棉裙子,有些土氣,但她人長得俏麗,所以穿出了別樣的風情。


    俏生生的,標準的別人家的小媳婦兒。


    徐橫看到後眼神直接直了。


    還好他戴著墨鏡。


    剛才他以為霍曉燕沒來所以說話很直,這會弄的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是霍曉燕‘偶然’一扭頭看見他,驚喜的笑道:“徐老師你來了?”


    驚喜是真的。


    她看到徐橫的衣著扮相後眼睛裏的光彩是不會騙人的。


    徐橫摘掉墨鏡尷尬的笑道:“你、你來的這麽早?我我我,說真的哈哈,我以為你會來的晚點,哈哈,沒想到你來的這麽早啊,真是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王憶確認了。


    徐橫這個損sei私底下死不要臉,跟個臭流氓一樣,但真到了明麵上該真槍實彈了他表現的跟個小處男一樣。


    對男人是王者,對女人是青銅。


    他從拎著的包裏拿出兩個塑料小水壺,遞給徐橫一杯又去遞給霍曉燕一杯,說道:“霍曉燕同誌,這是我們徐老師給你們倆準備的熱豆漿,他說今天天冷,給你暖手暖胃用的。”


    “你快嚐一嚐是否合口味吧,這是我們生產隊自己磨的豆漿,希望你能喜歡。”


    徐橫沒想到王憶拎著的包裏還有這東西。


    寒風刺骨,他一下子心裏暖洋洋的。


    校長,還得是你!


    王憶沒有當電燈泡,他給了豆漿之後把提包遞給了徐橫。


    他準備的可不止是熱豆漿。


    徐橫今天跟霍曉燕的約會是第一炮,這一炮必須得打的響亮,所以他幫徐橫是下過工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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