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紅沒聽說過燙畫機這種機器。


    實際上王憶之前也沒聽說過,否則當時他就買一台給學生在練功服上印字了,不至於還要在22年訂購一批繡字迴82年重新縫製、二次加工。


    所以當時網商平台給推了燙畫機後王憶一了解挺生氣的。


    一兩千塊就能買一台家用燙畫機,別說字了,連圖畫都可以印上去,這樣的話他當時幹嘛還要買繡字進行二次加工?


    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這機器他已經下單訂購了,對服裝隊而言還是挺有用的。


    黃小花她們雖然已經對照著本子學會了自己縫製襯衣和一些簡單運動服,可這些衣服跟商場的比起來隻有成本優勢,並沒有技術優勢或者樣式優勢。


    於是王憶看到燙畫機後便有了想法,可以給衣服上增加點圖案或者文字之類,多多少少增加一點特色。


    王向紅便找他打聽燙畫機,關鍵是王憶也說不好這東西的具體原理,他就反問道:“隊長,這都是老技術了,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王向紅老老實實的說。


    王憶問道:“那你總見過工人的工裝吧?他們工裝上有單位名字或者編號之類,你不會以為那是手寫的吧?”


    王向紅說:“一般不都是繡上去的嗎?這個我倒是聽人說過,工廠有一種專門給紡織品印刷字和圖的技術叫水漿印刷和膠漿印刷啥的,是不是?”


    王憶說道:“差不多吧,反正都是類似的技術,隻不過工廠的是批量化印刷,咱們這機器小,隻能一個個的給印刷了。”


    有人招唿王向紅:“隊長,又有運輸船過來了,還有沙子嗎?中午頭那會不是說是最後一船沙了嗎?”


    王向紅走過去伸手在眉頭上搭了個涼棚,嘀咕說:“對呀,不是說好最後一船沙了嗎?怎麽還有沙送過來?”


    王憶見此拔腳溜走。


    他決定迴去研究一下燙畫機印染技術,以後這機器帶過來,社員們肯定會詢問的。


    結果他剛上了山頂去辦公室拿了文件夾要準備上課,卻又被人給叫住了:


    “王老師、王老師,你趕緊去碼頭上一趟,縣裏送來磚頭了,隊長讓你趕緊過去——今天就要準備建磚窯廠了嗎?”


    王向紅已經召開全體社員代表大會和黨小組會議通報並討論了建設磚窯廠的事情,隊裏人都知道生產隊要建工廠這迴事,並且為此歡唿雀躍。


    畢竟會議上首先說明了,這磚窯廠的第一任務是生產磚瓦給他們生產隊家家戶戶建起新房子。


    王憶這邊剛知道了幾個建起磚窯廠的廠址,還沒有確定選擇哪個廠址呢,然後這建廠用的磚瓦怎麽先送過來了?


    這事是王向紅決定的?


    老隊長還挺心急。


    嘴上說著‘能行嗎要幹嗎’,可手上卻已經著手采購建築材料了,這家夥真是標準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


    於是他意氣風發的去了碼頭上,準備揶揄老隊長兩句。


    此時一艘運輸船已經靠在了碼頭橫邊上,幾乎要擱淺了,船長在船頭緊張的說:“早知道你們是個村莊碼頭我就不來了,這也太淺了,趕緊卸貨,危險啊!”


    王憶聽到這話問王向紅:“隊長,你怎麽弄這麽多磚頭來咱們生產隊?”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咱們要建起磚窯廠不是在島上建,咱島上沒有合適的空間、碼頭也不行。”


    外島確實不適合發展實體工業,隻是磚窯廠對於未來二十年而言確實是個好的發展項目。


    建磚窯廠不光需要大空間還需要深水區,因為在外島搞工業,不管是原材料送入還是說產品送出這都需要運輸船來運送。


    考察團給他出具的這份報告中所選擇的五個島嶼,不管有沒有碼頭,起碼都有深水區可以發展出一座碼頭。


    然後王向紅聽了他的話後明顯懵了:“什麽?我弄來這麽多磚頭?這不是你弄來的嗎!”


    王憶反問道:“我哪裏弄磚頭——等等!”


    他猛然想到了中午頭那會姚當兵的承諾,說要給他運一船磚頭過來但是被他當場否決了這提議。


    會不會是姚當兵還真給他買來一船磚頭?


    這可得他自己掏錢呀!


    他問船長,船長說道:“是縣裏物資站要的磚頭,然後供銷公司給打了個電話,讓我給天涯島的王老師送過來。”


    “這都是標準紅磚,一塊磚五斤二,總共是十噸磚頭,四千塊,你們清點一下!”


    王憶一聽。


    這還真是給自己送來的東西!


    姚當兵這小子是真把這件事當事了,自己前腳剛走他後腳就給聯係好了磚頭!


    問題是王憶這邊還真是不需要!


    不過磚頭這種建築材料在外島還挺稀缺的,如今要蓋房不光要錢還要建築材料,尋常的漁民老百姓是買不到磚頭的。


    像是萬元戶蓋新房那都得通過隊集體或者去公社找人,通過集體批條子來買磚,否則買不上、供應不上。


    他看向王向紅問道:“這批磚頭怎麽弄?”


    王向紅懵了:“你要的磚頭你問我怎麽弄?”


    王憶想要把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解釋一下,是姚當兵誤會他意思了,這時候船長卻在一個勁催促他們趕緊卸貨。


    這樣他沒辦法隻好先揮揮手說:“把壯勞力調過來,先把磚頭給卸下來吧。”


    王向紅吹響胸前的哨子。


    哨聲尖銳,正在揮汗如雨的壯勞力們放下手頭的家夥什紛紛跑過來。


    王東陽問道:“王老師,這是打算用磚頭鋪個比賽場出來?”


    王憶說道:“不是,排球場可不能硬化,打排球經常有人會摔倒甚至是主動撲倒救球,地麵還是軟的為好。”


    “那這些磚頭用來幹啥?蓋房子這也不夠啊。”王祥海隨意的說,“倒是可以盤個炕,天冷了,王老師是東北人,我聽說東北人不睡床都睡炕!”


    好主意!


    王憶眼睛一亮:“那不可不是咋滴!在俺們那嘎達冬天都要睡炕,柴火一燒老暖和了!”


    盤個炕還真是好想法!


    王向紅聽得有些遲疑:“啥?你要盤個炕?這東西咱誰會弄呀?整個外島我沒聽說過誰家有炕,都是睡床。”


    “再說了,咱隊裏不是準備著建房子嗎?你現在花費磚頭泥沙來盤個炕幹啥?用不了多久就得拆掉。”


    王憶說道:“我估摸著至少能用兩年吧?”


    “你看今年冬天咱們能把磚窯廠建起來就了不得了,明年一整年開始建房子,一年能給咱們全隊上下建好新房嗎?”


    王向紅搖搖頭:“夠嗆,一百好幾十戶人家,加上未婚的大青年來年也要結婚,結婚了就得搬出去單過,這樣最後咱生產隊得有兩百戶、得建兩百房屋。”


    “好家夥,兩百戶人家,咱王家從沒有過這麽些戶吧?”社員們一邊搬磚一邊高聲笑了起來。


    王向紅也露出笑臉。


    從公家角度來說,他是天涯島上生產隊的隊長;從私下裏說他是王家家族的族長。


    對於族長來說,沒什麽比家族壯大、族人開枝散葉更重要的事了。


    王憶擺擺手說道:“大家別偏題,給我盤個炕吧,至少能用兩個冬天呢。”


    冬天睡暖炕,真是誰睡誰知道舒服。


    他不怕冷。


    畢竟小夥子火力壯。


    可他怕潮濕,而且外島的冬天很濕冷,溫度有個實際溫度和體感溫度的分別,外島經常是實際溫度不算很低,可體感溫度很不友好。


    島上不可能有暖氣和空調這些神器,所以要是能盤一個暖炕最好了。


    這樣在冬天的夜晚,在嗬氣如霜的寒冷日子裏,他可以和秋渭水躺在暖炕上互相依偎取暖。


    磚頭是王憶買來的,既然他想要盤一個暖炕,王向紅便沒有拒絕。


    問題是他們不太懂盤炕。


    盤炕本身很簡單,費勁的是暖炕——得跟灶台聯係在一起。


    王憶去上課的時候發現這事挺好辦的。


    孫征南會盤暖炕。


    他知道怎麽在聽濤居臥室裏盤上炕、怎麽從隔壁的生產隊大灶來走煙道,最終通過在大灶燒火將熱氣和煙霧走炕洞再冒出房屋去。


    當天下午山上山下的又熱鬧起來。


    山頂上要開工程,孫征南領著漏勺、大迷糊和徐橫給他盤暖炕。


    而山下則鋪好了沙灘豎起了排球網開始訓練打比賽。


    因為秋渭水來親戚了,所以她先不參加訓練,而是給初選出來的運動員們講解比賽規則。


    王憶給學生上完課讓他們上自習複習功課,然後他去聽濤居給孫征南搭把手。


    孫征南他們都在忙活。


    天涯島的曆史上沒有過炕,這種情況下給聽濤居臥室裏盤上一座暖炕挺費勁的,主要是還得破牆走煙道!


    王憶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忙的熱火朝天,看見他過來顧不上招唿他:


    大迷糊搬磚、漏勺和泥,徐橫在打洞,孫征南則開始擺放磚頭正式盤炕。


    見此王憶拿了加白糖的熱豆漿分給四人說道:“不著急,先休息一下。”


    “孫老師,這裏能盤炕吧?”


    孫征南洗了把手接過熱乎乎的汽水瓶仰頭喝了一口,說:“沒問題,我入伍之前在老家跟著親戚幹過建築活,生產隊不少人家的暖炕都是我跟著我大伯盤起來的。”


    “你家啥樣子?”王憶好奇的問道。


    他來到82年時間不短了,但還沒有去內地看過呢。


    孫征南笑道:“你是問布局?我家是農村的普通房子,四間正房,坐北朝南。”


    “正房西頭是一間耳屋,空間不大,大概有十多個平方,這就是所有的房屋了。”


    “進正房的話,從門口進去就能看見靠東牆是一座四方的灶頭,三尺半見方,二尺半高……”


    他放下熱豆漿,一邊說一邊給王憶比劃著:


    “灶台的火門衝南,灶台上座一口七印鐵鍋,靠灶台左邊是一架風箱,每天早上我娘都很早起來,坐在灶台前燒火做飯,用曬幹的玉米杆、玉米棒子或者花生蔓子當柴火。”


    “有時候花生蔓子上還有漏網的花生,每每這時候我娘就放火門口烤熟,我小時候冬天最期盼的就是起床後去我娘懷裏坐著,這時候我娘會給我剝一個花生吃。”


    他說到這裏笑了起來,笑的眼圈有點發紅:“真香啊!”


    王憶說道:“你已經有段時間沒迴老家了,要不然什麽時候給你和徐老師放個假,你們迴家去看看吧。”


    孫征南輕描淡寫的說道:“讓大炮迴去吧,今年寒假他得迴老家,我就算了,我母親沒了,跟父親關係處的不好,這麽著吧。”


    王憶頓時明白了孫征南為什麽會笑著笑著眼圈紅了。


    觸景生情了。


    他便改話題問道:“咱們這邊怎麽盤炕?你們教師宿舍要不要盤炕?”


    孫征南搖頭道:“教師宿舍不盤炕了,灶台都拆掉了,盤炕也沒個燒火的地方。”


    “至於咱們的炕怎麽走煙道?很簡單,牆壁那邊正好是大灶裏三個土灶之一,把煙道走過來就行了,然後你這邊土炕一角用磚頭沿房角砌一條煙囪。”


    “讓煙囪穿過房頂,底下與炕洞子連在一起,這樣大灶燒火,你這邊就熱乎了。”


    漏勺走過來笑道:“應該在大灶裏也盤上熱炕,我聽孫老師介紹之後明白了,咱們這土灶燒火浪費了很多熱量。”


    “可惜空間不夠。”孫征南遺憾的搖頭,“要是夠的話真隔出兩間屋子,在盤兩個暖炕。”


    “就憑咱們大灶這個火力,王老師,我估摸著到了暖炕開通的時候你這裏會熱的出汗!”


    王憶說道:“行,出汗排毒,讓我使勁出汗!”


    他不在乎炕暖不暖、熱不熱,主要是一個幹燥。


    冬天睡個幹燥的床鋪可太舒服了。


    然後他又想到了夏天:“等等,夏天做飯的話火力一樣很猛,那我這炕怎麽睡?”


    孫征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多簡單的事,開設兩條煙道——不對,應該說保留已有的這條煙道,再給你的暖炕走一條新煙道——你們東北不這麽做嗎?”


    王憶壓根就沒見過東北的火炕什麽樣。


    不過他腦瓜子轉的很快,說道:“我們東北夏天也不熱,跟咱們外島的情況不一樣,所以一條煙道就行了。”


    “到了夏天燒炕肯定會熱一些,這時候掀開褥子席子之類的給炕散散熱即可。”


    我賭你也沒有見過東北的火炕!


    他賭贏了。


    孫征南恍然的點點頭,說:“是這樣呀,那你的暖炕要有兩條煙道,我們老家也是這樣。”


    “灶台緊挨的牆壁另一側一般就是正房,裏麵有個火炕,火炕有炕洞,炕洞一邊連著灶台的煙道一邊就是煙囪。”


    “這樣砌灶台時我們會砌兩條煙道,一條就是直接跟煙道在牆角的位置相連、直接從煙囪走煙,一條是將正房的牆掏個洞,讓燒火的灶洞與隔壁的炕洞相連,讓熱氣煙霧通過炕洞進入煙囪。”


    “你看這樣到了冬天或者說天氣冷啊、特別潮濕的時候啊,就把直接通往煙囪的用磚頭堵嚴,再將通往你房間暖炕的煙道扒開,這樣每天三頓開火做飯,灶火順炕洞通往你的炕洞裏,把炕燒的暖暖的。”


    “整個大炕本身又是一個特大的散熱器,熱量往外散,能蒸的滿屋暖洋洋的。這樣到時候屋外天寒地凍、屋裏頭溫暖如春,住起來會比較舒服。”


    “等到了春天、天氣暖和了,就反過來,把直接通往暖炕的煙道給堵住,讓煙霧直接進入煙道通往煙囪離開,你的炕就不會熱了。”


    他給王憶講解清楚了,汽水瓶子裏的熱豆漿也喝完了,然後他放下瓶子搓搓手說道:“來,同誌們繼續幹活!”


    他是熟練工,這活對他來說很簡單。


    盤炕、留炕洞、重走一條新煙道,這些對他來說都很簡單,下午幹活,傍晚最後抹了泥巴又在泥巴外麵貼上報紙當牆紙,很快就把暖炕給盤出來了。


    大灶做晚飯,因為要把暖炕上的濕泥和煙道上的新泥給烘幹,於是王憶今晚讓鍾瑤瑤四個女廚工包了包子。


    大火蒸包子!


    煙囪中白煙嫋嫋。


    暖炕和煙道上的濕泥慢慢的便被烤幹了。


    並沒有煙霧冒出來。


    這證明暖炕盤的很成功。


    孫征南搖搖頭說:“其實火炕盤好之後最後停它個三五天,讓它自己幹透再燒火,今天直接開火有點心急了,我看著過不了兩天炕麵就要裂縫子。”


    王憶可不能等。


    裂縫子那就再找補吧,現在天多冷,這三五天他睡哪裏?睡秋渭水的床上?


    他想秋渭水還不想呢!


    等到包子蒸熟了、停火了,王憶上手去摸了摸炕麵——


    很熱乎。


    整個被褥也是熱乎的,而且用手捏一下還感覺特別的幹燥。


    見此王憶可太高興了。


    從來到天涯島他的被褥就是濕漉漉的,哪怕夏天白天去曬過太陽到了晚上還是會有些濕。


    因為外島濕度太大了,夜裏還總是起霧,有時候霧氣不大,人的眼睛看不清,但它實際上也是起霧了,霧水黏糊到被褥上,讓白天才曬幹的被褥立馬濕潤起來。


    所以王憶夏天都是睡涼席,睡褥子太濕了。


    現在好了,現在天冷了他反而可以睡上幹褥子了,能夠睡個好覺。


    王老師是懂得感恩的人,他特意去給孫征南攢蒜泥吃。


    盡管晚上蒸的是海腸韭菜餡包子……


    這海腸韭菜餡包子太可了。


    在22年一個小包子得賣十塊,像他們吃的這種新鮮野海腸加上秋韭菜包出來的包子價格得更貴,翻個倍不算誇張。


    要知道漏勺時刻不往給他進補,這包子裏頭的餡兒可不缺海腸,一口咬下去嘴裏都是q彈的海腸。


    包子出鍋的時候,天邊已經隻剩下一縷夕陽紅。


    漁家唱晚,好些漁船來到天涯島。


    今天沒有什麽船出去上工,強勞力們都留在家裏收拾海灘了,此時到來的漁船是想看電視的外隊人撐來的。


    島上有嫋嫋炊煙升騰,有淡淡的飯香味飄蕩,王憶兩手各拿了一個包子坐在聽濤居門口往西看。


    躺椅搖晃中,紅日要入海。


    此時一場天海交匯的造化瑰麗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海風吹的山上樹枝草杆亂搖,也吹的海上波浪洶湧,夕陽紅在從天邊撒到海上,一直拉長到天涯島。


    海水子在流動,這片夕陽紅也在流動。


    很快,橙紅黯淡化為灰暗又變為漆黑,沁涼的夜色從天邊舒展到全天空、籠罩住整片大海。


    王憶咬了一口熱乎乎、軟乎乎的包子吃起來,清透的海夜降臨了。


    今晚的夜色有些冷。


    海島的秋天總是格外寂廖,嘩啦啦的海浪聲變得悠長緩慢起來,好像連海浪都感到孤單了。


    絲絲秋風貼著海麵吹上島嶼,帶來了海水的寒意。


    逐漸的海風越發狂野,風聲唿嘯而至,顯得這個秋夜分外深沉,凜冽的寒冷刻骨透涼。


    王憶吃過包子後迴到房間,拉開被褥躺下,一股溫暖包裹了全身。


    他打開台燈開始看磚窯廠選址報告,看了好一陣一直到看累了才熄燈睡覺。


    渾身暖洋洋的。


    這一個晚上睡得可就格外踏實了。


    時間很快,禮拜天又來了。


    以往禮拜天王憶要去市裏搞商品、搞貨物,現在這活交給生產隊就行,讓他們自己去打開丙-110倉庫往外搬運就行了。


    王憶昨晚把磚窯廠擇址報告給大概看了一遍,五個適合建廠的島嶼中給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叫防空島的島嶼。


    這島嶼是無人島,讓他看中的地方主要有兩點,一是島嶼中有六十年代軍民共同挖建的防空島,這些防空島適當修繕之後可以做磚窯廠的窯洞。


    另一個是它隔著天涯島最近,從天涯島往東南大約十五公裏就是防空島了:


    以後島上開建磚窯廠肯定要修宿舍,讓工人們住宿舍,但是漁家活多,時不時有漁汛,這樣難免有人要請假、有人要時不時迴家,所以還是隔著各生產隊近一些為好。


    他去找王向紅打聽防空島的消息,王向紅本能的反問道:“你打聽這島嶼幹什麽?”


    “那上麵是一座小山,被挖空了,成了防空洞——早些年講究備荒、備戰,然後時刻準備著應付海峽對麵過來的轟炸機。”


    王憶問道:“那島嶼現在還有什麽用處?能不能租賃下來?”


    王向紅反應過來,問道:“你想用防空島當磚窯廠?”


    王憶點點頭。


    王向紅咂咂嘴說:“要是放在六幾年和七幾年的時候,國家肯定不會把防空島租給咱們,現在不好說,但我感覺夠嗆,那島嶼有戰備用途。”


    “對了,你怎麽知道這島嶼的?”


    王憶舉起準備好的江南省地圖冊和一本《中國列島全解》,說道:“我在這上麵看到的,然後找人打聽過,就是我認識一個海外富商僑胞,以前是大魚島的,現在在李家坡做大買賣。”


    “他也想在咱們外島投資發展工業,我昨天中午遇上他來著,請他吃了一碗麵、聊了一下外島的情況。”


    “總之我選擇防空島當磚窯廠是有特定考慮的,我覺得可以帶上盛大叔過去看看。”


    王向紅說道:“行吧,先去看看也行,但我覺得咱最好還是先跟縣裏打個報告,問問這島嶼能不能租賃下來,要是能的話還好說,不能的話咱去看也是白看。”


    王憶說道:“反正今天沒事,擇日不如撞日,咱先去看看,如果合適再找縣裏打報告——走吧。”


    恰好盛大貴的感冒已經好了。


    最近他天天在王東峰家裏幫忙曬魚鯗,可能是心情好或者是適當運動有益健康,他的腰酸痛、腿無力的情況有些好轉,現在能連走帶站的忙活十幾分鍾了。


    王憶過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幫忙往外搗鼓一些黃魚鯗。


    大黃魚曬的金燦燦,真是漂亮。


    看到王憶背著手走來他主動打了個招唿:“王老師過來幫忙呀?”


    王憶笑道:“我是來找你去幫忙的!”


    盛大貴很喜歡開玩笑,他猜到了王憶來的目的,但還是說道:“呀,怎麽了?今天就要打排球比賽了?你這是找我去給你們當運動員?”


    “那我可必須得露一手了,實不相瞞,當年在單位的時候我可是一把運動健將!”


    “當年單位裏組織運動會,我還拿過短跑組的第三名哩。”


    王憶肅然起敬,抱拳說道:“原來是盛健將,久仰久仰!”


    盛大貴哈哈大笑,也衝他抱拳:“失禮失禮,待會我給你砍個魚鯗讓你看看我的好身手!”


    王東峰嘴裏叼著塊饅頭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往袖子裏伸胳膊。


    盛大貴吃的是細糧,他跟著沾光了,人家錢多糧票多,買了白麵讓他跟著吃饅頭。


    他是聽著王憶聲音出來的,看見王憶後說道:“王老師——哎哎,我饅頭!”


    饅頭在地上滾了滾,他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土又不在乎的塞進嘴裏咬了一口:


    “王老師過來了?一起進去吃兩口?我家醃的胡蘿卜可以吃了,你那個鹹菜水真好,醃出來的胡蘿卜酸辣好吃,還特別脆。”


    盛大貴點頭:“今天早上我一口氣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三碗玉米麵粥,這酸辣胡蘿卜太好吃了,比城裏市場上賣的鹹菜要好吃。”


    王憶說道:“我吃過了,你們先吃吧,我過來找盛大叔說一件事,待會吃完飯去碼頭上天涯三號,咱們去一座島上看看。”


    盛大貴說道:“我吃完了,那咱們這就走吧,峰子,你去喊上大陽,你倆得跟我開始實踐了。”


    王東陽也是個魁梧漢子,他給盛大貴當學徒有個好處是可以背著盛大貴,因為在海島上輪椅行動很不方便。


    王憶去叫王東陽的時候,他家裏也在就著鹹菜吃飯,吃的是玉米麵餅子配玉米麵粥。


    “現在有了磨麵機,我看你們都一個勁的喝玉米麵粥啊。”王憶感歎道。


    王東陽的媳婦春華笑道:“以前玉米麵磨的不勻稱,煮粥喇嗓子,現在這個玉米麵可太細膩了,煮出來的粥你看看,跟漿糊一樣,粘稠又滑溜,好喝。”


    她咬了一口醃的野菜。


    酸辣開胃。


    王憶招唿上王東陽出門,春華還叮囑他一句:“好好學啊,咱老百姓學技術的機會可不多。”


    王東陽牛逼轟轟的說:“這還用你多嘴?我就是學習的那塊料,要不是當初家裏條件不行,我早就去念中專了。”


    “嗯,老天爺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彌補你了,讓你念不成中專學燒磚。”春華吐槽他一句。


    王東陽說道:“反正我這輩子就跟‘專’有關,我先去燒磚,以後讓孩子一定考上中專!”


    王憶算計了一下孩子們念書的時間點,還別說,這事他有信心:“行,以後等你家有了孩子那至少能念中專,我說的!”


    王東陽兩口子一聽這話來勁了,問道:“王老師,你真有這麽個自信?咱王家孩子以後肯定能念上中專?”


    念了中專就能吃商品糧呀!


    王憶拍著胸膛說道:“你們把這話記下就行了,以後念不了中專你們來找我,願打願罰!”


    王東陽摟著他肩膀笑著出門:“這哪能呀?王老師你給咱隊裏做出多少了?隊長老是說,我們不能老是沾你光,這成壓迫你、剝削你了,這種事可不成。”


    他們說說笑笑的上碼頭,這樣人員匯合,王向紅開船往東南行駛,直奔防空島而去。


    防空島隸屬於長龍公社但卻是縣裏武裝部協助管轄,它周圍洋麵叫做大盤洋,周邊海水很深且有洶湧暗流,天涯三號靠近島嶼後,能看到更大的水花在激蕩。


    這邊島嶼不少,但都不大,且島上缺水源是無人島。


    但防空島上有水路,22年的時候這邊已經發展成了網箱養殖基地,島上有上百號漁民和工人,根據考察團調查得到的資料來看,島上的兩口水井足夠滿足百人的生活。


    這是王憶第一次來防空島一帶,靠近島嶼之後可以看到島上山巒大開的山洞口,如巨大海獸張開嘴巴虎視眈眈。


    王憶問道:“這島嶼上一直沒有人嗎?有沒有水井之類的?”


    他想打探一下關於水脈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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