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狀元這小子是峨眉山的猴子——無法無天。


    他為了逃課竟然敢胡說八道自己得了狂犬病!


    這就是擺明吃的太飽、揍得太輕。


    重病還需下猛藥,所以王憶直接用了童子尿這幅猛藥,給他一點深刻的教訓,必須得讓他知道沒輕沒重亂撒謊的代價!


    王狀元看到了王憶陰沉的表情和冷酷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小陰謀被識破了。


    童子尿兜頭而來潑了他一臉,然後他死死閉著嘴拚命搖頭,等有所空當的時候他趕緊叫:“怎麽了、我怎麽了?你們這是幹什麽?”


    騎跨在牆頭的人見此急忙叫道:“王老師真是神醫了,這一泡尿下去直接把草鞋的毛病給他治好了!”


    但莊戶人家隻是見識少卻不是傻子,看著王狀元突然清醒過來他們當中不少人便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裝病啊?”


    王狀元更不傻。


    他見自己已經被尿給噴過了,這個虧不想吃也已經吃過了,那就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是裝病——


    他那個下手沒輕沒重的老爹正在旁邊虎視眈眈,手裏緊握鐵鍁,看起來隨時能拍下去終結他的狗命!


    於是他趕緊叫道:“王老師、王老師你們怎麽在這裏?爸媽這是怎麽了?我、這是幹什麽呀?”


    到底是自己的種,鳳丫聽到他發問便趕緊撲上去把兒子給拽起來,喜極而泣了:“草鞋你沒事了?你可嚇死娘了,你剛才是怎麽了?”


    王狀元心虛的瞥了眼王憶,縮著脖子囁嚅道:“怎、怎麽了,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剛才、反正我感覺我一直在做夢,但剛才大米衝我撒尿,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你清醒過來你怎麽不出聲啊?”大膽皺巴著眉頭問道,“王老師你說這孩子是不是鬼迷心竅有點傻了?”


    “他剛才清醒了卻不出聲,讓人家一個勁的尿自己,這怎麽迴事?”


    王狀元忍無可忍的叫道:“大米端著他牛子衝我臉上撒尿我怎麽出聲?我不敢張開口啊,一張口那不是要吃一嘴巴?”


    大膽愣住了。


    鳳丫摟住兒子欣然叫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家娃沒事了!”


    她又衝王憶感恩戴德:“王老師還得是你、得虧是有你啊!”


    王向紅見多識廣,他背著手問王憶說道:“王老師,這草鞋真沒裝病?”


    鳳丫搶著說:“肯定沒裝病,王老師剛才都說了,古書上也有這個病,他就是天天在山裏野得了這個類犬病!”


    隊裏不少社員點頭:“是,這孩子最能野了,天天的放了學就在山上竄,跟個野豬一樣。”


    “以後在山上還是得小心點,吸了毒霧得了這個類犬病挺要命啊。”


    “要什麽命?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就是個邪病,用童子尿就能治,你兒子還是童子呢,你不用怕,你得了類犬病讓你兒子衝你嘴裏撒尿就行了。”


    王向紅迴憶了一下剛才王憶出口成章那一席話,對自己的判斷又有些沒信心了:


    李時珍和《本草綱目》他都知道,王憶最近一直在研究從金多有家裏帶迴來的古代醫書這迴事他也知道,所以聯想剛才王憶的侃侃而談……


    他覺得可能真有這麽個毛病。


    類犬病。


    因為他聽說過外島有人得了狂犬病學狗叫學狗撒尿學狗打滾甚至學狗吃屎,結果最後並沒有死,熬過幾天後活過來了。


    這事外島一直沒有個定論,現在王憶介紹了類犬病這種疾病,他便推斷以前外島那些得了‘狂犬病’最終卻活下來的應該得的就是這種病,他們得的正是類犬病。


    看到王狀元安然無恙,社員們散開,然後三三兩兩、三五成群的一邊走一邊討論著類犬病這一疾病。


    他們真信了王憶的話!


    這也是王憶的威信。


    另一個就是,這年頭鄉村地區真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說法都有。


    全國人民相信氣功和特異功能,專家學者相信‘水能變汽油’,現在因為學齡短甚至說有不少文盲,加上老百姓沒有信息渠道去接觸科學文化,諸多因素導致各種愚昧橫行。


    再說就拿狂犬病這迴事來說,一直到22年微信群裏也經常傳一些孩子學狗叫然後說得了狂犬病的視頻。


    上午上課的時候王狀元沒來,他被兜頭蓋了一臉的童子尿,這事情實在是讓人臊得慌。


    這裏的臊有雙重含義,分別是害臊和臊味。


    到了中午頭王狀元低眉順眼的來了。


    不能錯過這頓午飯啊!


    王凱和王新米看到他後從兩邊去跟他勾肩搭背問:“狀元你沒事了?”


    “你說你怎麽迴事啊,怎麽還會得類犬病?”


    王狀元低聲警告兩人:“媽的,以後這件事過去就算過去了,誰也不準提!”


    王新釗從對麵走來,臉上表情很遺憾:“王狀元同學,今天真是可惜了,我本來想要發動兒童團的團員們給你多來兩泡尿呢。”


    王狀元要氣死了。


    他想罵王新釗,這時候其他同學看到他來紛紛上來表示關切的慰問。


    不少同學慷慨大方的表示,隻要王狀元有需要,他們隨時可以撒尿。


    王狀元頓時慌了。


    他以往是隊裏的孩子王,所有孩子都害怕他或者說敬畏他。


    可是今天早上這一泡尿下來他的威信突然沒了,孩子們不怕他了,甚至不少人把他當笑柄了!


    這下壞菜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敏銳的意識到自己以後可能沒有提拳頭就能嚇得全班無人敢吭聲這種場麵了。


    除非他能再用武力去樹立起威信。


    問題是他沒有這機會了,王憶、孫征南和徐橫三番五次的強調學生之間不準打架鬥毆,自己要是敢動手……


    他看向孫征南。


    那是他的師傅,跟他明確說過他敢欺負同學就會被清理門戶的男人!


    王狀元惶恐了起來。


    他後悔今天早上鬧的這一通了,他後悔自己跟爹娘還有學校耍滑頭了。


    其實這事他早就計劃了,在金蘭島上得知了狂犬病的症狀後,他就想著裝狂犬病來逃學。


    可隊裏的狗不咬自己人,這是眾所周知的,隊裏的狗不會咬他,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被狗咬然後假裝自己得了狂犬病。


    直到滬都來客帶著狗,這給了他實施的機會。


    正好昨晚鬧騰一夜他沒有睡覺上午很困不想去上學,於是就將計劃實施了出來。


    沒想到這計劃很失敗,失敗到讓他一敗塗地!


    他都後悔中午過來混飯吃了。


    不過等到西紅柿雞蛋蓋飯吃到嘴裏他又不後悔了。


    娘咧,西紅柿炒雞蛋配上白花花的大米飯可真好吃呀,太香了!


    學生們都在美滋滋的吃,好些學生圍著王新釗,把王新釗這個公社第一圍的是眾星捧月。


    見此王狀元一邊吃一邊琢磨,如果自己不能再用拳頭獲得威信,要不然就好好學習吧?學習好了也可以有威信。


    再說,以後自己不好好學也不行了,他爹已經把栓他的皮帶準備出來了……


    中午頭王憶去了服裝隊一趟,把太極練功服給拿了出來。


    這批服裝可就不是半成品了,全是服裝隊的隊員們用棉布自己做出來的。


    樣式是老式的衣褲,用的厚棉布——但不是老土布,而是機械化棉紡布,所以雖然厚實卻輕便,穿在身上頗為寬大,打拳的時候帶起衣袂飄飄,兼具了厚重與飄逸感。


    而這便是太極拳的拳意。


    服裝隊的隊員們對這種棉布料很是看好,這種布摸在手裏厚實、穿在身上輕快,到了天冷的時候穿上能夠很好的保暖。


    這是學生們的秋季校服和初冬的衣裝了。


    正好因為要打太極拳的緣故需要衣服寬鬆,於是王憶就琢磨,等到天氣冷了學生們需要加衣了,他可以帶毛線過來讓服裝隊織毛衣。


    太極服寬鬆裏麵可以穿上好幾件衣服,起碼穿一件毛衣不成問題,這樣就可以很好的避寒了。


    恰好下午的時候張有信送來五個大箱子,這是王憶上次去市裏時候送去郵電局的,現在郵寄過來正好派上用場。


    箱子裏麵是本子,但他往裏麵塞進了春秋的厚帆布小白鞋。


    專門用來配白色的太極服。


    到了下午學生們照常列隊,王憶衝著孫征南招招手說:“孫老師你先過來,讓學生們來領服裝吧,你和小秋老師也有一件,今天開始就要進行正式訓練了!”


    一聽可以領服裝,學生們高興的便原地蹦跳起來。


    努力伸長脖子看向王憶身邊的箱子。


    今天又是什麽服裝?


    有學生母親在服裝隊,便得意的衝左右說:“哈哈,我知道這次的衣服啥樣子,這次衣服比以前的料子都要好,外島的學生還沒有穿過這麽好的料子!”


    “石頭,真的假的?這料子能有多好?是的確良的嗎?”立馬有學生歡喜的問道。


    王東石搖搖頭說:“不是,是棉布的……”


    “嗨!”側耳傾聽的學生們聽後頓時發出噓聲。


    棉布有什麽好的?


    王東石急忙補充道:“是你們沒見過的棉布,我娘也沒有見過,不是咱們以前自家裏能紡織出來的那種棉布,我娘說這個棉布又厚實又保暖又輕快又好看……”


    王憶這時候已經拿出了一套練功服交給孫征南。


    陽光照在衣服上,褶褶生輝!


    竟然散發著光亮!


    學生們打眼一看頓時驚了:這衣服真的好看,怎麽還能發光呢?棉布還能發光?


    棉布不能發光,但王憶選擇的這款布料不是純棉的。


    這布料是邱大年父母給他推薦的,說是用了二代棉紡織技術,棉布表麵有聚酯纖維和氨綸兩種材料。


    用了這兩種材料的棉布有個好處是,棉布褶皺後容易形成折痕,而聚酯纖維和氨綸是能做冰涼絲的材料,透氣性好、彈性好,垂順不起皺。


    本質來說,這麵料是主體棉布外麵有聚酯纖維和氨綸,所以同時擁有冰涼絲的一些觀感和棉布的保暖舒適。


    孫征南拿到衣服後摸了摸布料便露出好奇表情:“這衣服真好,摸著很滑溜很順手,可仔細摸摸很厚實,這是棉布還是什麽料子的?”


    王憶說道:“混合布料,以棉布為主,這樣中秋以後天氣降溫,你們穿這衣服裏麵可以套上點厚衣服或者毛衣之類,既好看又暖和。”


    孫征南連連點頭:“是好衣服。”


    秋渭水摸著布料說:“那我給爺爺買一件……”


    “你這說的。”王憶頓時搖頭,“買什麽買呀,過幾天咱們就要訂婚了,我給爺爺準備了好幾套衣服呢。”


    秋渭水習慣性的嘻嘻笑。


    她早就在期待這個日子了。


    王憶先把衣服發給他們兩人,然後讓孫征南招唿學生們上來領衣服。


    孫征南吹響哨子,學生們急忙閉上嘴巴快速跺腳向中集合。


    接著是班幹部和助教們出列,上來負責給自己所屬班級的學生發衣服和鞋子。


    看到雪白飄逸的練功服和小白鞋,不管男生女生都開心:“真好看啊。”


    他們的心思很簡單。


    又有漂亮衣服和鞋子了,國慶節假期的時候爹娘要領著去親戚家裏還海賬的,到時候穿上這衣服鞋子肯定會讓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羨慕的要命!


    炫耀是所有孩子的天性。


    一件件衣服配套鞋子發下去,學生們拿到後便男女分開去換裝。


    他們很快換完衣服鞋子跑迴來。


    男學生們對於身上尤其滿意,特意挺起胸膛露出胸口上的一個刺繡黃色大字:


    武!


    王狀元穿上這衣服後連早上臉上那泡尿都忘記了,他整理一下胸口的這個字對左右的王凱和王新米抱拳:“兩位師弟好。”


    王凱向他抱拳:“徒兒免禮吧。”


    王狀元一聽這話氣的要上去提拳頭開打:“你娘的,我看你想當孫子……”


    孫征南的目光掃過來。


    王狀元提起拳頭順勢打了一套太極拳。


    衣服立領設計、複古盤扣,長袖寬衣,打起太極拳來真是行雲流水。


    王憶看的很滿意,連連點頭。


    這衣服穿上身,隊伍一下子來味道了。


    特別是胸口這個‘武’字,本來布料上是沒有這個刺繡的,讓隊員們做衣服能行,讓她們在衣服胸口上刺繡那就太為難她們了,而且也很繁瑣。


    所以王憶開動了他靈活的小腦瓜,直接買了成品的黃線刺繡字,將字縫上去就行了。


    因為是用黃線縫的,所以看不出這是後麵二次加工所成,就跟直接繡在了衣服上一樣。


    看到王狀元打拳,不少學生便跟著開始打拳。


    風一吹他們的衣袖褲腿和衣擺獵獵震蕩,看起來還真像那麽迴事。


    王憶拍拍手說道:“好了,大家活動一下身體,熟悉一下衣服和鞋子,接下來就要正式合練了。”


    孫征南吹響哨子,錄音機響起《萬裏長城永不倒》的歌聲,學生們便嫻熟的開始打拳。


    這時候王東喜要率領銷售隊去縣城賣涼菜賣月餅。


    他出了大隊委辦公室後偶然扭頭一看,欣喜的說道:“支書、支書你快出來看,我草,學生娃們這架勢可真好呀,就是去省裏表演也不寒磣。”


    王向紅叼著煙袋杆出來。


    他眯著眼睛往操場一看——


    操場上一百多號的小學生按照高矮個有序排列,發型整齊、衣衫統一,白衣飄飄、拳姿矯健,這一眼上去讓他大受觸動:


    王家的子孫真是一幫好孩子啊!


    對於前些日子才看到電視的社員們來說,他們還沒有看過太多電視節目,所以以前從沒有見過這樣衣衫齊整表演的孩子。


    後麵慢慢的,一些老人聞訊而來,拿著馬紮小板凳坐在路口開始看起了學生們打太極拳。


    消息傳出去,到了歇工的時候婦女們和姑娘們也紛紛跑到山頂來看學生們集體打拳。


    她們看到自家孩子或者弟弟妹妹在隊伍裏悠然出拳,心中升起了相仿的自豪感。


    老人們紛紛對王向紅笑:“王老師真會搗鼓,他把娃娃們搗鼓的真好呀。”


    “王老師有本事,咱王家孩子在他手裏大變樣了。”


    “何止是咱家的孩子,咱們的生產隊在他手裏不也是大變樣了?”


    王憶那邊沒事幹,王向紅衝他使勁招手把他叫過來。


    等他跑過來後社員們便圍到了他身邊打聽學生們的身上衣服的來路和布料的價格。


    王向紅把他們趕走,對王憶笑道:“你現在幹的很好,社員們對你心悅誠服了,怎麽樣,等學生放寒假,你要不要到大隊委來上班?”


    王憶擺擺手說道:“支書這事你別急,你身子骨硬朗的很,你先再幹個二三十年,然後我再接班。”


    “二三十年?”王向紅笑著搖頭,“沒那個能力了。”


    “主要是你的能力足夠了,威信也夠了,寒假時候你過來就行了。咱當時辦社隊企業的時候我還跟你打了個賭,要是隊裏一年能給社員分紅一千塊我就讓你幹咱隊的主任。”


    “現在來看這賭約你已經贏了,那等學生放了寒假你就來大隊委上班吧。”


    王憶說道:“支書這事真不著急,我不是要捧你所以故意客氣,而是我想的是,寒假時候我去滬都那邊研究一下市場,看看能不能把咱們的社隊企業領上正軌。”


    王向紅聽到這話很詫異:“咱們現在沒有走上正軌?”


    王憶搖搖頭:“你注意到沒有,前天楊兵主任說他們單位改名了,不再叫‘外貿市場’而是‘外貿集團’。”


    “咱們的社隊企業,以後遲早也是集團,這樣企業的發展就需要基礎、需要章法、需要規程、需要正確的路子。”


    “現在咱們的企業賺錢歸賺錢,但除了大眾餐廳之外其他的還沒有個品牌呢。”


    王向紅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重新叼起他心愛的煙袋杆說:“好,那到時候看看吧,你要是去滬都就去滬都,你要是在隊裏就過來上班。”


    王憶說一聲‘好’要走,王向紅伸手拉住他:“急什麽急?”


    “還有事?”王憶迴頭。


    王向紅說道:“昨晚咱們女排的鐵娘子奪冠了,嗯,我估計國家很快會有相關文件下來,鐵娘子們應該會成為咱們人民的榜樣,會號召咱們學習女排精神。”


    王憶摸了摸鼻子:“之前不是有文件號召咱們向袁隆平同誌學習來著?”


    王向紅說道:“對呀,你怎麽一直沒有給出個學習計劃?”


    王憶無奈的說:“我怎麽給呀?當時不是說好要開會討論這件事的嘛!”


    王向紅說道:“這方麵我覺得還是得靠你,得委你以重任,以後有學習工作,那都得是你來掛帥,指導咱們社員們向榜樣們學習。”


    這事還真是大事。


    王憶得認真對待。


    從50年開始國家就開始全國性推行‘英雄模範’,領袖同誌為此定了性,說‘英雄模範是人民政府的可靠支柱和人民政府聯係廣大群眾的橋梁’。


    五六十年代的英雄模範以戰鬥英雄和勞動模範為主,比如孫征南和徐橫因為抓捕了敵特,於是在縣裏開教師培訓會的時候就被當做模範上台發表演講。


    也就是兩人之前所在隊伍犯了錯誤,否則以他們的戰功,一旦退伍轉業那肯定要四處去各單位、各級政府做演講、做報告的。


    當時天涯島是很重視這方麵工作的,因為王向紅就是部隊退伍下來的戰鬥英雄。


    他也是縣裏的勞動模範,這樣英雄模範學習工作他拿手,開展的像模像樣。


    可是國家對英雄模範有指導,每個時代的英雄模範必須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


    七十年代開始或者說七十年代後期和現在的八十年代初期,先進生產力就是知識、就是科技水平了,於是國家開始推行知識分子為榜樣模範。


    比如78年全國科學大會之後,攻克世界數學難題哥德巴赫猜想的陳景潤被選為了全民學習好榜樣,隨後還有航天工程師羅建福同誌、兩彈一星稼先老師等。


    再就是不久之前的袁專家,這些都是當前最先進的生產力之代表,國家號召人民學習他們。


    問題是王向紅這人對文化對科技不了解,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學習人家。


    比如說以前學習雷同誌、董同誌等英雄,那可以通過做好事或者說抓敵特保衛人民的工作來展開。


    那學習袁專家這怎麽展開?


    學習女排精神又怎麽展開?


    王向紅兩眼一抹黑,這得靠王憶。


    而王憶這邊還真有點想法。


    學習袁專家這事得從黃土公社的‘野生海水稻’下手,他在22年查過了,曆史上這東西得在86年才會被發現。


    如果他們生產隊在82年發現了並且上交給袁專家的團隊,那這是不是大功一件?


    至於學習女排精神——那可以買個排球拉個網搞個沙灘排球。


    現在這活在生產隊裏絕對受歡迎。


    老百姓就是這樣,情緒容易跟隨時事走,比如之前看了《少林寺》,大人小孩都要學打拳、練武功。


    如今親眼目睹女排奪得世界冠軍,社員們更是了不得了,排球這項原本對社員們來說很陌生的運動,一下子就成了最熱的運動。


    現在大家夥坐下嘮嗑的時候誰不說兩句排球相關信息,那你就是老古板、不時髦甚至不愛國。


    就連壽星爺今天在天王樹下講古,都講了早年拿豬尿泡當皮球打的往事。


    念及於此,王憶又迴去找了王向紅,把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說出來。


    找海水稻的事得讓王向紅去負責,王向紅在各大公社都有熟人。


    而在生產隊組織沙灘排球賽的事就是王憶來負責了。


    王向紅覺得舉辦個這種活動很不錯,他笑道:“在國慶節期間舉辦怎麽樣?正好為祖國生日獻禮。”


    王憶說道:“行,那我先安排六子從滬都買個排球過來,盡量買個隔網。”


    正好張有信的郵船在附近,王向紅便安排人搖櫓去攔截他,送去王憶一封信。


    王憶自然是不打算給麻六發信讓他買排球和隔網,而是讓張有信去給陳穀打電話。


    女排奪冠,滬都市場的排球怕是會很快售罄!


    這電話打的很及時。


    當天晚上銷售隊迴來的時候帶上了張有信傳迴來的口信,他說陳穀跟麻六聯係了,可是滬都已經買不到排球了!


    各大商店的排球早就售罄了,現在不隻是商店裏沒有排球,工廠也沒有!


    王憶考慮的很對,女排奪冠引發了排球熱,城裏各大單位都要組織排球比賽。


    另外家裏條件允許的也想買一個排球,或者給孩子玩或者當收藏品,總之排球現在是最熱銷的產品了,比月餅還要熱銷。


    如今工廠生產的排球都被關係戶給訂走了,想在商店買到皮球?這個月是絕不可能了,下個月也夠嗆。


    另外麻六跟他說,陳穀單位裏想通過他來購買月餅,而且購買量還不小,總計超過五百斤,所以他和王東義準備明天就迴來一趟給人家專門送月餅。


    王憶一聽他們要迴來,那不能空著手迴來,從滬都帶一批東西吧。


    現在生產隊家家戶戶有電有收音機,算是初步進入了電氣化時代,但家具還很少。


    王憶本來有個計劃是,給生產隊各家各戶翻新房屋,做個裝修然後慢慢賣出家具和家電,讓天涯島的社員們過上好日子。


    結果社隊企業很給力,盈利速度極快,這樣最晚明年就會動工修建新房,這時候再翻新房子沒必要了。


    這樣他可以先安排一些家具家電過來,改善一下社員們的生活,提升社員們的幸福感。


    比如這次他打算以滬都的名義往生產隊輸送桌椅。


    折疊桌椅!


    這個東西島上就沒有生產的必要了,內陸好些家具廠、木工廠都有所生產,王憶在秋渭水家裏就見過這種全套的家具。


    他在邱大年租賃下倉庫後,便購買了好些複古家具家電,有備無患,現在折疊桌椅就可以迅速派上用場了。


    於是王憶當天晚上加了個班,從22年的倉庫搬運折疊桌椅進82年滬都的一座倉庫中。


    第二天早上他先一早乘船去了一趟縣裏,給陳穀家裏打了個電話。


    王東義和麻六現在都住在陳穀家裏,他打電話的時候早,陳穀還沒有去上班,接到電話後交給了麻六。


    王憶跟麻六說:“你們今天要迴來?那別直接空手迴來,我通過朋友訂購了一批小家具,現在應該已經存入倉庫裏了,你們去倉庫看一下,雇傭個車和船運送迴來吧。”


    麻六說道:“雇傭汽車幹什麽?咱們倉庫就在十六碼頭旁邊,我和大義搬運一下就行了。”


    王憶聽到這話笑了:“你真是無法無天,等你去看看哪些家具的數量你再說‘搬運一下就行了’這樣的話吧。”


    王東義在旁邊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有的是力氣,不過可以不雇車必須得雇船,六子你跟王老師說說,雇船不便宜,從滬都碼頭到咱們隊裏少說需要五百塊。”


    五百塊的價錢確實不便宜了。


    麻六出了個主意:“我打聽過了,滬都的船到咱天涯島貴一些,主要是沒有這條航線,得專門雇船來跑才行。”


    “如果到市裏那就便宜了,按件收費,估計咱的那些小家具也就一個百塊、八十塊的費用。”


    王憶說道:“那你們先打聽一下,我安排天涯二號去市裏接你們,到時候再把你們連同月餅一起送去市裏。”


    雙方迅速議定這件事。


    王憶迴到島上把曹吉祥叫了出來,安排說道:“你準備一下,今天就要去滬都那邊了,不過你過去不用著急,你先去熟悉環境,具體上班等下個月再說。”


    曹吉祥痛快的說:“行,王老師,你怎麽說我怎麽辦!”


    除了曹吉祥,王憶這邊還有兩個兵,一個是陳進濤一個是黃大軍。


    黃大軍的腿傷還沒有修養好,這樣就得先出動陳進濤。


    迴學爹來送孫女上學,平時孫女上課了,他沒事幹會在碼頭簡單幫個工。


    不圖別的,就圖一個討好王家人,讓自家孩子過來上學能受到更多的包容。


    王憶趁著課間時間去找他,問他道:“老叔,打聽個事,挺敏感的事,陳進濤怎麽樣了?”


    迴學爹說道:“濤沒事了,送去醫院洗了個胃又在醫院住了兩天,沒什麽事迴來了,天天悶在家裏呢。”


    王憶說道:“那你去替我跟他傳個話,讓他上午過來找我,我有工作安排給他。”


    迴學爹撓撓下巴。


    這事確實挺敏感,有點尷尬。


    他跟陳進濤兩家現在倒是沒有仇恨,但關係特別尷尬,平日裏兩家人撞上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尷尬一笑趕緊錯開。


    不過王憶的命令他不能不執行,隻好尷尬的搖櫓迴去,尷尬的跟陳進濤傳了話。


    陳進濤這邊反應快,一聽王憶有工作安排給他,他立馬換上一身幹淨衣裳過來了。


    曹吉祥已經知道他要跟陳進濤搭班子的事,王憶給他介紹過兩人的工作,於是他便在碼頭坐著等。


    陳進濤這邊下船。


    曹吉祥便習慣性的衝他吹了下口哨——這是打招唿:“你是金蘭島的陳進濤?”


    陳進濤聽他吹口哨又看他留長發,覺得這人流裏流氣不是好東西,便客氣而疏遠的說:“是的,請問同誌你是?”


    曹吉祥這人大大咧咧、粗魯簡單,他簡單的說了自己名字後又好奇的問道:“我聽很多人說你前幾天吃了鹽鹵,沒事了吧?你吃下鹽鹵以後啥感覺?”


    前半句話是表達關心,後麵那句話才是重點。


    他太好奇了!


    問題是,這話容易被誤會!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陳進濤還不知道兩人要一起搭班子的事,這樣一上來就被個陌生人挑釁了,而且拿他心底最深的傷疤來挑釁,他的好脾氣一下子沒了。


    於是他勃然色變道:“你自己去喝點不就知道了?”


    曹吉祥不高興的說:“你這人咋這樣啊?”


    他很快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話刺激到人家了,便笑了笑補充道:“你誤會我了,你不知道,我蹲過拘留所,剛放出來沒幾天。”


    說這話的本意是,他要告訴陳進濤自己的尷尬事、自己過去最不堪迴首的往事,讓陳進濤獲取平衡感。


    可陳進濤聽了這話更不高興,他以為曹吉祥補充這句話是在拿自己坐過牢的事嚇唬自己。


    於是他便冷笑道:“哈,我這人就這樣,怎麽了?”


    曹吉祥受不得激,當場站起來指著他問道:“我草,你這人挺牛逼啊?”


    陳進濤慢慢解開衣扣脫下衣服露出裏麵的紅背心,說道:“我不牛逼,是你牛逼!還有你草什麽?你想被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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