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裏有殺豬刀,兩把剔骨尖刀,正好孫征南和徐橫一人一把刀。


    徐橫拿到刀搖搖頭,說:“來一塊磨刀石!”


    來看殺豬的大人小孩好一群,有人便說:“這刀還不快?前幾個月大膽他們才殺了隊裏的豬去集體市場賣。”


    徐橫說道:“這刀就是不快,殺豬不用快刀那能殺的出好豬肉?剝的下好豬皮?”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來了精神:“好家夥,徐老師你要剝豬皮?”


    隊裏人殺豬不剝豬皮,隻是瀝青拔毛然後把豬皮帶在肉上一起賣掉。


    他們沒有剝豬皮的本事。


    王憶也在圍觀,說:“豬皮剝下來,然後咱們有冰櫃了,可以做個豬皮凍。”


    “還能做冰葫蘆。”學生們高興的喊道。


    王憶說:“對,可以做冰葫蘆,不過今天先不做了,今天先冰起豬肉來,等過幾天把豬肉吃的差不多了,咱們再做冰葫蘆。”


    漏勺拿來磨刀石,徐橫脫掉衣服露出背心。


    背心下肌膚很黑很結實,護心毛從背心破損的洞裏鑽出來,有種野蠻的性感。


    他一手拿尖刀一手拿磨刀石,飛快的磨了一陣伸出手指用老皮試了試刀刃,說:“行了,班副你先來。”


    這把尖刀被扔給了孫征南,徐橫繼續磨刀。


    孫征南沉默寡言指了指一頭豬,這是最肥的一頭,足足有280斤,一般當地土豬很難養出這個重量,但養出這重量來就是一級豬,最受歡迎。


    另一個這豬能長出這噸位也足夠證明它有多貪吃懶惰。


    這會最肥的十頭豬已經挑出來了,其他豬都在惶恐的亂叫,就它躺在地上曬著太陽咀嚼著豬草吃的好不開心,尾巴一甩一甩的,隻差翹起二郎豬腿拍拍膝蓋聽一首小曲了。


    身體矮壯結實的王祥賴領頭,幾個壯勞力上去把它給摁住趁著它沒反應過來用繩子給綁了蹄子。


    這豬開始狂叫,它發現不對勁,但想要掙紮已經晚了。


    王祥賴有勁,用膝蓋卡住豬脖子用手死死的拽著豬耳朵往地上摁。


    赤著的上半身肌肉鼓鼓囊囊的跟銅澆鐵鑄一樣,脖子手臂上的血管好像充氣似的鼓起來。


    豬被拴好後有人把繩子從一根結實的樹杈上扔過去,兩條壯漢一起喊著號子拉繩子,硬生生把它給拽起來。


    孫征南用拳頭在豬身上錘了幾下子,錘的這豬拚命掙紮,拽的老樹杈都搖晃。


    王憶見此說:“孫老師,殺就殺吧,不用虐待了吧?”


    孫征南詫異的說:“我沒有虐待它,虐待一頭豬幹什麽?哦,你說我打拳?我那是讓它渾身氣血活躍起來,這樣放血的時候快。”


    他拿來一個水桶,伸手挑在豬脖子大動脈上,頓時有紫紅色的豬血嗤嗤的噴湧出來。


    大肥豬吃痛掙紮,拚命嚎叫、拚命亂搖頭,幾乎做出仰臥起坐。


    但孫征南雙手持水桶接著豬血,愣是沒讓豬血亂噴出來。


    這一手本事贏得眾人喝彩。


    豬血最合適的用處是做血腸,但外島沒有這個傳統,也不懂怎麽做血腸,當地豬血都是做成豬血塊,可以做韭菜炒豬血、也可以做拌豬血。


    相比豬肉豬下水,豬血自然不受歡迎,它處理不好有股子腥臊味。


    蔥薑切碎撒進去,同時用棍子攪拌,一桶豬血出來便被婦女帶走。


    王憶說道:“讓漏勺給收拾一下,咱中午頭吃大鍋菜,我給你們做毛血旺!”


    “毛血旺是啥?”王醜貓好奇的問。


    王憶笑道:“特別好吃的東西,很辣,很香,很下飯!”


    血放幹淨,這頭大肥豬的命就到頭了。


    但這年頭的土豬真的是生命力頑強,它全身血幾乎都被泵出去了,可沒有直接死掉,隻是奄奄一息。


    此時它已經無力掙紮,孫征南交給王東方說:“東方哥,你們先去褪毛,我繼續殺豬。”


    接下來的豬可不好抓了,它們一看榜樣在前一個個拚命的跑。


    跟野豬一樣!


    有人惱怒之下撈起了大木頭棍子準備給它們來個當頭棒喝,孫征南攔住說:“一起上手抓,咱們這麽多人還能抓不住一頭豬?讓它們跑,跑的越歡越好!”


    大迷糊收網歸來,他看見一頭豬衝自己跑來,歪歪頭看了看,猛然上去俯身將這頭豬的脖子給抱住順勢推出去,‘轟隆’一下子把豬給推翻在地。


    大豬拚命搖晃身軀要爬起來,卻被大迷糊死死摁住了!


    立馬有大漢上去七手八腳的下繩子,直接綁了四蹄給抬迴去掛起來。


    一頭頭豬被抓住放血,一桶桶豬血送上了山頂。


    圍觀的老人和婦女們很高興,說:“光是吃豬血咱們也能吃個過癮了!”


    平日裏他們吃的都是水煮菜,豬血屬於好東西。


    不要以為82年的人種了有機蔬菜然後吃的就開心,蔬菜好吃得做成炒菜,但這年頭誰家也缺油,不舍得做炒菜,都是蒸菜、水煮菜!


    麻六趕來幫忙殺豬,臨到跟前被劉紅梅攔住,笑道:“你是新郎官,不能見紅,迴去歇著吧。”


    “六哥,昨晚得勁不?”王東峰急忙問道。


    周圍的男人婦女都豎起了耳朵。


    麻六笑罵道:“峰子你就住我隔壁你還問這問題?我昨晚打地鋪呢!”


    王祥海不信:“草,你光棍子二十幾年,好不容易有了娘們不使勁懟?你打地鋪幹什麽?噢噢,你怕震斷了床板子?”


    大家夥哄笑。


    麻六作揖行禮:“嗨呀,叔伯兄弟、嬸娘嫂妹,你們可放過我吧,我媳婦是文化人,光領了證還沒有辦婚事,我不能讓她為難。”


    “反正今天就辦婚事了,我不差這一天,所以昨晚她睡床上我睡地下,我不讓她為難、不讓她叫人說閑話!”


    “好男人!”鳳丫豎起大拇指,“麻六長得不怎麽樣,心眼好啊,文蓉不愧是讀書人,有文化,看人真準!”


    麻六嘿嘿笑,問道:“嬸子我還有事想問問你呢,你們外島都用什麽聘禮?”


    青嬸子問:“你還要用給聘金聘禮嗎?給也來不及了,聘金是訂婚時候給的……”


    “不對,”王東峰搖搖頭,“我娘說現在不一樣了,訂婚給聘金這是訂婚錢,結婚也得給聘金!”


    “多少錢?”


    “一百塊吧?一樣是一百塊,一共兩百塊。”


    青嬸子倒吸一口涼氣:“嘿喲,不少錢啊。”


    鳳丫對王憶說:“王老師你也過來聽聽,我聽支書說,你和小秋老師要找一個好日子訂婚了?”


    何止王憶過來聽,她一說這話,正在幫忙端水的秋渭水放下盆子也跑過來了,豎著耳朵聽。


    王憶說道:“對,我上次去縣裏和我們爺爺提了這迴事,然後說是找好日子訂婚。”


    “今天咱們隊裏殺豬吃肉,讓小秋的爺爺也來吧?”有人突然提議道。


    “順便訂婚?”劉紅梅問道。


    秋渭水欣喜的點頭。


    可以可以我可以。


    不遠處監督殺豬的王向紅聽到這話趕緊過來說道:“別瞎說,王老師的婚事得仔細辦,訂婚日子有講究,我已經算過了,也給小秋爺爺去說過了,我們商量了一個好日子!”


    王憶納悶的問道:“支書,你啥時候去跟……”


    “是上次去縣裏,噢噢,上次去縣裏支書去見我爺爺來著!”秋渭水欣喜的說。


    劉紅梅拍了她一把佯怒道:“你這傻閨女,你高興個什麽勁?姑娘家家的要端起來,把架子端起來,要不然讓男人覺得你不值錢,他把你娶迴家就不珍惜你了!”


    秋渭水問王憶:“王老師,你會嗎?”


    王憶笑道:“我會——拚了命的珍惜你、對你好!要是我做不到,就讓支書拿煙袋杆敲我!”


    秋渭水翹起嘴角嘻嘻的笑。


    眉目舒展之間,都是風情。


    王憶問王向紅:“支書,到底哪天訂婚?我這也沒有做好準備啊。”


    王向紅說:“用你做什麽準備?訂婚是長輩的事,我和小秋爺爺來操持,你倆到時候過去給長輩奉茶就行了。”


    “到底是哪天?”有人問道。


    王向紅微微一笑。


    一個老人突然叫道:“我草,是八月十五?今年八月十五可是好日子,壬戌狗年的己酉月、丁巳日,陽曆上是十月一號,咱們國家的生日!”


    王向紅笑容凝滯。


    媽蛋,裝逼機會沒了!


    這老人是王真堯,他沒事會翻看一下黃曆,早年還跟人學過一些風水上的東西,隊裏有人去世都是他安排。


    王真堯興致勃勃的說道:“壬戌狗年的己酉月、丁巳日真是好日子,宜結婚、搬家、入宅、安床,是大好日子!”


    “還是十月一,國慶日!”


    王向紅點點頭。


    所有人都很滿意,隻有王憶和秋渭水不滿意:這也太久了!


    兩人對視一眼,秋渭水眉頭皺巴巴的。


    王憶便湊過去低聲對她說:“那天喝完了訂婚酒,我帶你去領證!咱十月一就領證!”


    秋渭水衝他使勁的點了點頭。


    社員們對此同樣很期待,他們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來:


    “六子這次事發突然沒法準備,咱得給王老師準備好東西,咱外島結婚要準備三缸的。”


    “對,一缸老酒、長長久久,一缸鮮魚、年年有餘。一缸豬肉——沒有講究,就為了解饞,哈哈!”


    “六子你可以給你家裏頭準備上三轉一響,自行車、手表、縫紉機加一塊收音機,你要是準備上了,那可牛逼了。”


    “自行車沒必要,而且這是城裏人才有的好條件,咱外島用不著。”


    “嬸子你過時了,這就是咱外島莊戶人家結婚的聘禮了,這叫老三件,人家城裏是新三件——電視機、洗衣機、電冰箱,因為人家城裏進入電氣化時代了!”


    “咱們隊裏也進入電氣化時代了……”


    大家夥七嘴八舌的說,麻六便伸出手指開始算計。


    劉紅梅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問道:“怎麽樣?你攢的錢夠嗎?不夠我家裏借給你。”


    麻六笑道:“夠……”


    “哎哎哎,兩人在一起能好好過日子最好了,六子你別聽他們瞎說,不用準備這些東西。”王向紅勸說他。


    麻六說道:“支書,這些東西都是小東西,你是不知道現在滬都人家結婚要什麽,那才是難辦呢。”


    王向紅說:“不就是新三樣加上一哢噠嗎?電視機、洗衣機、電冰箱、錄音機,對吧?”


    麻六搖搖頭,說:“人家現在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這是什麽?”大家夥都好奇了。


    麻六說:“一表人才,二老歸天,三轉一響,四十平方,五十工資,六親不認,七尺男兒,八麵玲瓏,九煙不沾,十分聽話!”


    這一套說出來,眾人當場張大了嘴巴……


    沒聽說過啊!


    王向紅問道:“六子,這是你自己編的吧,你淨會說順口溜。”


    麻六認真的說:“支書,這是真的,我前年在滬都聽說的!”


    鳳丫給王憶數了數,忽然說道:“嗨呀,這不就是在說王老師嗎?”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


    “一表人才,嗯,王老師是一表人才。”


    “二老歸天,嗯,這個也是……”


    “三轉一響小意思……”


    “四十平方——這個還沒有,得給王老師起房子。”


    秋渭水頗為驕傲的說:“沒關係,房子我有啊!”


    王憶笑道:“對,我以後吃我媳婦的軟飯。”


    這時候學生們高興的喊:“殺豬了、殺豬了,正式殺豬了!”


    於是大家夥也不來討論結婚事宜了,趕緊又圍上去看孫征南和徐橫動刀。


    他們並非是殘忍或者那麽喜歡湊熱鬧,而是眼饞。


    有些人家真是一年半載沒吃過豬肉了!


    孫征南和徐橫都是耍刀子的好手,他們手腳麻利,剔骨尖刀在他們手裏玩成花了。


    豬皮上的毛被卸掉了,孫征南快刀鑽進豬皮裏前後左右開挑,順著脖頸處破口迅速蔓延了傷口。


    豬脖子的肉被切開,豬頸骨被卸掉,很快一個大豬頭下來了。


    卸掉豬頭後是豬尾巴、豬蹄子,這都要連著豬皮一起下來。


    徐橫問:“王老師,要留豬肘子嗎?你燜的豬肘子行。”


    王憶說:“不留,幾個豬肘子哪夠全隊人分呀?全切下來一起吃肉!”


    “好!”


    豬蹄子也下來了,扔進了盆子裏。


    孫征南那邊開始扒豬皮,隻見他快刀舞動,刀尖剔、刀刃割,慢慢的一張豬皮給整個剝了下來!


    “牛逼”的唿喊聲不絕於耳。


    這時候有老人忽然說道:“孫老師啊,你怎麽先剝豬皮?這豬還沒有開膛破肚呢,你這樣再開膛破肚容易汙染豬肉!”


    孫征南笑道:“不會的。”


    豬皮也扔進一個盆子裏,用清水給泡上。


    然後他開始開膛破肚。


    整個豬被正起來放在了兩張桌子之間,肚子懸空,他讓人過來摁著豬,自己蹲下開膛破肚用手接著一點點給放下。


    幹幹淨淨!


    社員們這下子是大開眼界了:“孫老師你這是什麽殺豬的方法?”


    “就是啊,我年輕時候在屠宰場幫過工,東北的西北的屠宰工都見過,沒見過這一招啊。”


    “嗯,真臭,我草,這豬剛才嚇得拉屎了,怎麽還這麽臭?”


    王憶捏著鼻子去看了看豬腸子。


    於謙的父親王老爺子能吃得下豬腸頭刺身真算他是一條漢子!


    徐橫那邊笑道:“我們這是軍隊殺豬法,哈哈,自己瞎琢磨的東西。”


    他這邊也給豬掏空了肚子,然後開始分豬肉,看著豬肉有老人上去伸出手指試了試說:“一級豬就是好,三指半的膘,這家夥肯定香!”


    “這肥肉要是熬油渣就舒服了,金燦燦的油渣、香噴噴的味道,嗯嗯,想想就讓人嘴饞。”


    有小孩聽到這話已經開始抹哈喇子了。


    他們是真的饞。


    豬下水出來同樣進盆子被端走進行處理,王憶說道:“收拾好了給放門市部裏,我得醃一下,到時候做毛血旺要用,然後剩下的做豬雜湯喝。”


    王狀元抹了把嘴巴問道:“王老師,那咱、呲溜,咱中午頭吃大肉包子,晚上吃、吃那啥毛血旺、喝豬雜湯?這樣的話土豆豆角燉豬肉呢?”


    王憶說:“都吃!”


    學生們又開始跳著腳鼓掌歡唿。


    孫征南切肉,一頭大肥豬很快剔下了一盆子肉,而此時這豬還沒有分解一半呢。


    這肉同樣被端走,大灶裏擺開好幾個采辦,幾個漢子正坐在樹蔭下乘涼抽煙,他們將負責剁肉。


    肉送來,他們狠狠吸掉煙卷站起來,擦擦手拎著自家帶來的菜刀開始剁起來。


    ‘砰砰當當邦邦邦’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起。


    另外還有排骨被送來,但這東西中午先不做,中午隻吃肉包子,於是排骨就先進入冰櫃裏。


    王憶掀開冰櫃。


    王醜貓試探著伸手進去摸了摸,然後欣喜的咋舌笑道:“王老師,好涼!”


    其他人也好奇的伸手摸,你摸一下我摸一下,學生們感覺很驕傲:“我現在知道冰箱裏頭什麽樣了。”


    王憶把排骨放進去。


    這是五個大冰櫃,存放十頭豬的肉骨頭後再放肉就放不上多少了。


    於是王憶就說:“沒事,我把冷凍效果調到最好,等到中午頭凍起來再把肉換進去,輪流上凍。”


    說是大肉包子,但隊裏人口太多,純肉的肉包子壓根不夠吃,就現在人的飯量,十頭豬的肉全做成包子也不夠吃!


    還好這季節隊裏的菜園已經大量出產蔬菜了。


    四月種下的芸豆豆角早就結出來了,這樣什麽芸豆、芹菜、大頭菜全送過來了。


    都能包肉包子。


    王憶來調肉餡,漏勺尊敬的讓出了位置:“王老師調包子餃子餡調的可好了。”


    隊裏人對此很信服,他們都在期待著這一頓美味過癮的大肉包子,便讚歎說:“王老師有秘方!”


    王憶往大盆子裏倒油,一桶十斤花生油全進去了:“有什麽秘方?舍得用油就行!”


    用油、用醬油、用味精然後用——包子料!


    他用料漏勺攪拌然後一群壯勞力和麵而婦女們上手包,流水線包包子。


    十頭豬全殺上了,又是肉又是排骨的把五個冰櫃全給塞的滿滿當當,這樣還有好些肉沒有塞進去。


    有人問:“現在都處暑了,肉放上半天沒事吧?”


    王憶說道:“鮮肉其實沒事,隻不過咱速凍一下進一步保持住鮮味,這畢竟是一天的時間,對吧?萬一稍微有點變質那多可惜?”


    實際上他把豬肉豬排骨放入冰櫃還有其他的打算……


    時空屋裏那些冰櫃中的豬肉豬排骨該吃了!


    不能浪費!


    他在時空屋的冰櫃更多,貼著牆擺放了一大溜,裏麵豬肉豬排骨的不知凡幾。


    於是他打算趁著這次隊裏殺豬給土豬肉和排骨來個狸貓換太子,用冷凍的豬肉豬排骨給替換掉。


    他不讓隊裏人吃虧,這樣隊裏人吃不上鮮豬肉鮮排骨,可是他拿出來的凍肉凍排骨更多,光是肉至少兩千斤!


    讓隊裏人今晚連肉帶排骨的吃個痛快!


    一個個包子出來後上蓋墊蒙上布開始醒麵。


    差不多十一點鍾,王向紅在大喇叭裏吆喝了起來:


    “各位社員請注意、各位社員請注意,今天咱們隊裏的麻六同誌結婚,隊裏、王老師還有他,三方讚助殺了十頭豬,然後咱們全隊一起大吃一頓!”


    “今天中午吃肉包子,還是老規矩,嗯,還是老規矩,按照勞力來分包子,大家吃完包子,十二點,嗯,排隊來領工分,今天核算上半年工分!”


    “然後晚上、晚上一起辦麻六同誌的婚事,到時候吃土豆豆角燉豬肉、毛血旺、喝豬雜湯!”


    “咳咳,我再重複一遍、再重複一遍……”


    隨著他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遍全島,島上四處都是熱切的說笑聲。


    今天休息,有吃有喝有錢拿有熱鬧看——這比過年還要過癮呀!


    王憶這邊更過癮,他得準備一下把時空屋裏的豬肉和排骨拿出來換上土豬肉和豬排骨。


    於是他關上門,讓大迷糊在外頭看門,自己先搗鼓了一批次。


    他先把時空屋裏的一些豬肉排骨給帶出來,將放在外麵還未上凍的土豬肉放進去,先收拾完鮮肉,然後才開始進行冰櫃對調。


    外麵五個冰櫃的土豬肉和排骨全進時空屋,時空屋裏的凍豬肉凍排骨則進冰櫃裏。


    等他忙活完了,外麵包子都已經蒸上了。


    三個大灶的籠屜全是大包子,四個組的太陽能灶也放上了肉包子。


    處暑的秋日,陽光依然火辣辣。


    不管是大籠屜還是小蒸鍋上都有白霧濃濃翻騰。


    這樣也不夠用,於是有好些戶人家廚房便被征用,也放上肉包子開始蒸起來。


    王憶去看了看,他忙活的時間太長了,這會包子已經蒸的差不多了,滿島上都是白霧,被海風吹的翻滾的白霧。


    霧氣激蕩,海上有仙山。


    不少人來打酒,中午吃肉包子可以下酒!


    麻六領著楊文蓉來找王憶。


    王憶在收拾相機,看到兩人來了笑道:“今天下午給全隊挨家挨戶拍全家福,也給你們家裏來一張!”


    楊文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王老師,我們兩個真是給你帶來麻煩了。”


    麻六動情的說道:“是,王老師,今天早上你在大灶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對我們家裏有大恩。”


    “不是你的話,那我就是一個流浪漢,那樣就算文蓉願意嫁給我,我也不能娶啊!”


    王憶問道:“你們婚後住哪裏?支書那邊有安排嗎?”


    麻六說道:“本來是沒有的,但王真剛爺爺給我們家裏開了個便利,他說他家裏東西各有一間廂房,讓我們兩口子去東屋住、讓我丈人去西屋住。”


    王憶挺詫異的:“喲,小爺竟然給你倆開了門?這不容易啊。”


    麻六嘿嘿笑道:“真剛爺肯定是看你麵子啊,他是怕你為難,所以給我家裏開了個方便之門!”


    王憶說:“那今天中午咱一起去送包子。”


    煙霧縹緲中,肉包子陸續出爐。


    全白麵做包子皮,肉包子個頭飽滿、麵皮雪白蓬鬆。


    鮮肉就是不一樣,王憶用的油也多一些,然後這包子皮便有一些地方被油汁浸染了。


    看上去就好吃,就噴香!


    所有包子整合到大灶來,這會也沒人關心剩下的肉和排骨了,不管大人小孩都在盯著肉包子。


    王憶領著麻六兩口子開始分包子,強勞力四個肉包子,輕勞力三個,弱勞力和半勞力都是兩個,非勞力是一個。


    不管老人還是孩子吃一個肉包子肯定不夠,那隻能大人從嘴巴裏省一省,緊著老人孩子先過過癮。


    新人兩口子加老嶽丈都在王憶這邊吃,他們肯定得放開肚皮吃,王憶直接讓大迷糊搬過一個籠屜。


    楊會和楊文蓉看見這滿滿一籠屜的白麵包子高興。


    這皮膚粗糙的漢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四十多年,我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麽些肉包子。”


    王憶招唿說:“那你今天不光看見了,還能隨便吃——來,你們快吃,不過別吃太多,晚上燉豬肉。”


    他對大迷糊又說:“你趕緊吃,然後把冰櫃裏收拾出來那些肉和排骨搬到大灶去,等午後化了你切成大塊,咱們晚上燉著吃。”


    楊會趕緊說:“我去幫忙。”


    王憶說道:“大叔,不用,你吃你的,你們都吃。”


    楊文蓉終究是讀書的姑娘,吃起來——蠻粗獷,抱著大包子一口下去。


    一口的肉、滿嘴的湯汁!


    麻六趕緊去拿碗說:“接著、接著,別把油流出來,就這油湯味道最香!”


    楊會咬開後看著裏麵團成一塊的大肉餡有些傻眼,也有些激動:“我草,王老師我早就聽說你們隊裏現在日子過的好,可也沒想到能這麽好,這是大肉丸包子啊!”


    王憶說:“對啊,娃娃們不是嚷嚷一上午的肉丸包子嗎?”


    楊會說道:“我以為就是這麽說呢,我以為就是把菜裏混點肉捏成一團……”


    他顧不上說了,這肉包子味道太香了,他趕緊一手包子一手水碗開始狼吞虎咽。


    王憶也吃包子,這新鮮殺的豬而且是喂養一年的土豬肉就是香!


    他都覺得好吃更何況其他人?


    一個大包子真是幾口下去,然後一家三口繼續去搶。


    王憶一邊吃一邊說:“別吃太撐,晚上吃酒席,那才是好飯好菜。”


    楊會悶著頭說:“嗯嗯嗯,什麽也沒有肉丸包子好吃。閨女,吃,我閨女還沒有吃過這樣的好東西。”


    王憶指著麻六說:“那你放心,以後她跟著麻六不說天天吃這個,一個禮拜吃兩頓沒問題。”


    楊文蓉自己都難以置信:“真的呀?你們隊裏夥食這麽好?這、這我城裏幹部家庭的同學,也沒有這麽好!”


    王憶說:“你男人跟隊裏社員不一樣,等以後就知道了,你選了他當男人我真的得說一句,你眼光真好!”


    “我閨女那是什麽都好,有能耐,眼光好,學習也好。”楊會興高采烈的說。


    麻六說道:“就投胎投的不好!”


    這話說的很難聽。


    可他發現了,他越能懟自己這個老丈人,他媳婦對他就越好。


    所以他也沒辦法,為了媳婦為了家庭和諧,他隻能衝老丈人開炮。


    果然,他這話說完後楊文蓉默默地點頭。


    楊會不管,不抬頭隻吃包子,當沒看見沒聽見,不心煩。


    中午頭的肉包子把隊裏人吃爽快了,午後也不睡覺了,紛紛出來溜達著消消食。


    大迷糊和楊會將一些凍肉凍排骨搬出去。


    好些社員便來看熱鬧,他們伸手摸了摸凍肉,感歎道:“我草,這冷凍效果真好,要是咱船上置辦上這東西,那海貨可就能保鮮了。”


    王憶解釋道:“冷櫃這東西其實隻能保質不好保鮮,這肉冷凍後就不如新鮮的好吃了。”


    這是給晚上的大肉塊不如平時吃的土豬肉香找理由。


    社員們才不在乎這點,他們看著大灶裏一盆又一盆。擺放了一地的豬肉和肉骨頭暗自高興。


    有人感歎道:“這真是跟小山一樣的肉啊!”


    晚上有小山那麽多的肉可以吃,這消息立馬傳遍全隊,嘴饞的娃娃們更不午睡了,成群結隊來看肉。


    王向紅知道這消息也來了。


    他一看外麵這麽多肉和骨頭就覺得不對勁,便去找王憶問:“你還是把十頭豬都給咱社員吃上了?”


    王憶掀開兩個冰櫃說:“沒有,我留了一些呢。”


    王向紅過去看了看。


    確實留下不少,他疑惑的問:“那大灶裏怎麽出來那麽多的肉啊?這十頭豬這麽出數?”


    王憶笑道:“咱選了最肥的十頭豬,你說出數不出數?”


    現在他不怕有人懷疑。


    因為已經有一批肉做成包子被吃掉了,這屬於死無對證了。


    再說今天殺豬出來的肉和骨頭沒有稱重,誰也不知道到底出了多少斤。


    王向紅看他留下兩冰櫃的肉後便沒有再多言,今晚葉長安過來一起吃席,所以隊裏把晚飯做的豐盛一些更好,讓他這個支書有麵子。


    晚上來吃席的不止葉長安.


    張有信來送信的時候聽說晚上辦婚宴自然也要來喝酒,他最喜歡喝酒了。


    還有正在金蘭島忙活鋪電線的林關懷和去幫忙的劉鵬程也迴來了,他們倆單位好,平日裏不缺好飯,這次迴來純屬是湊熱鬧。


    另一個王憶也招唿他們迴來,當是給他們送行了:


    馬上就是八月底,他們得各奔前程去上大學了,大學同樣是九月一號開學。


    他們兩人是下午迴來的,當時王憶正在收拾豬血和豬雜,準備材料做豬雜湯和大鍋的毛血旺。


    麻六挽著袖子在幫忙,兩人在生產隊裏就跟他聊天多,因為麻六算是見多識廣且去過北方,兩人找他打聽一些外地的事。


    看著麻六喜氣洋洋的忙活著,兩人過去後就找他鬧起來,無論如何要見見新娘:


    “聽金蘭島的人說你是天上掉了個媳婦下來?還是個有文化的姑娘?”


    “好你個麻子,你這人真是有好運氣,天上掉了個王老師領你迴生產隊,天上又掉了個媳婦給你生娃娃?怎麽迴事,你跟老天爺有什麽關係啊?”


    麻六哈哈大笑,掏出王憶給他準備的大中華分給兩人。


    劉鵬程一看煙卷上的字豎起大拇指:“闊氣,我們單位的一個副站長結婚都沒用這喜煙。”


    “喜煙必須得嚐嚐,還有你媳婦呢?趕緊出來認認。”林關懷笑道,“聽說她還是高中生?那我們三個有共同話題。”


    “對,她叫什麽名字?”


    “叫楊文蓉,怎麽樣,這名字是不是很好聽?”麻六笑道。


    兩人沒迴答,劉鵬程習慣性的扶了扶眼鏡。


    林關懷聽到這名字愣了愣,反問道:“我聽金蘭島的人迴去說,你媳婦是今年落榜的高中生?”


    麻六說道:“對,她跟你們一起考大學了,但沒有考上,她學習沒有你們兩個強,你們兩個大學生要幫助她進步啊。”


    林關懷笑道:“這得找王老師,我們也是靠王老師來進步的。”


    麻六讓他們在聽濤居前的槐樹樹蔭下稍等,自己迴去叫媳婦了。


    楊文蓉先不說學習水平怎麽樣,這人是真用功,這會自己在教室裏看書。


    王憶很佩服她,新婚之日還能冷靜的看書做題,也是個人才啊!


    他要是跟秋渭水結婚,那白天腦子裏隻有一件事:晚上讓小秋穿黑絲還是肉絲啊?


    楊文蓉很快跟著麻六到來,落落大方的跟兩人打招唿。


    麻六介紹說:“林關懷同誌考上了華北電力學院,劉鵬程同誌考上了滬都戲劇學院,你要以他們為榜樣,來年爭取也考一個好大學!”


    “嗨,不用以我們為榜樣,我們可沒有嫂子這麽上進。”劉鵬程爽快的說。


    林關懷也說:“嫂子這麽熱愛學習,肯定不是個人水平不夠,是學校的教學水平不行,你是在哪裏上學的?”


    楊文蓉說道:“我是大碼公社的,但上一年是在黃土公社紅星中學借讀,所以我在大碼公社的大碼中學和黃土公社的紅星中學都上過學。”


    林關懷聽到這話後陡然愣住了:“等等,你叫楊文蓉?黃土公社紅星中學參加高考的?那你、你們學校有幾個楊文蓉?”


    楊文蓉說道:“就我一個吧,黃土公社姓楊的很少,應該就我自己,沒聽說還有其他叫這名字的,怎麽了?”


    林關懷看向劉鵬程。


    劉鵬程立馬問道:“你學的是理工醫農科是不是?你雖然是女同誌,但不是文史科的,對不對?”


    楊文蓉點點頭。


    王憶發現兩人的反應不對,問道:“怎麽了?”


    劉鵬程看著他吃驚的說道:“我草,不對啊!她們紅星中學今年有個大學生啊,就是叫楊文蓉,是理工醫農科的,考了理工醫農科全縣第五十名!”


    “對,我也記得是這樣,”林關懷說,“我們兩個參加咱縣裏一百名新大學生活動的時候有名單,理工醫農科的第五十名是紅星中學的楊文蓉啊!”


    楊文蓉頓時呆住了:“怎、怎麽可能?我我我去,我那個我和我爹去學校,去問過,我、我落榜了的!我我沒考上專科更沒考上本科……”


    麻六也呆住了:“這是什麽意思?有重名的?”


    林關懷和劉鵬程搖搖頭:


    “不知道啊,反正我真看到了。”


    “對,我記得這事,因為咱一百個學生當時去了九十九個,就楊文蓉沒去,而且她還是理工醫農科前五十的最後一名,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唯獨王憶知道怎麽迴事。


    他冷笑道:“媽的,今晚準備看好戲吧,正好咱縣裏第一領導要來,都等著看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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