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衝自己下跪,還是一個老太太,說實話王憶當時是很懵的,你不能說你要下跪就下跪,我得——


    我得搞清楚這是怎麽迴事!


    他趕緊招唿人上去扶起老太太,問:“老嬸子你這是幹什麽?你、你這有冤情的話你得去城裏跪領導,我是一個教師,你給我下跪沒用啊。”


    “有用、有用,王老師你救命,你行行好救救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吧!”老太太涕淚橫流。


    王憶求助的看向李老古,李老古介紹道:“這是王家的人,王東全和王東強的老娘。”


    王東全、王東強……


    這是多寶島王家的兩個強人,王憶還記得這倆兄弟,他們倆之前讓王向紅給揍了。


    李老古繼續給王憶介紹:“王家兩兄弟還有當時幾個謀劃了械鬥的骨幹分子都被治安局給抓走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放迴來,聽說要判刑的。”


    聽到這話老太太更是傷心,拉著王憶的衣服又要下跪。


    王憶趕緊扶起她。


    但老太太是鐵了心要下跪,她是拚了命的拽著王憶衣服下跪。


    王憶隻好拚了命的扶著她。


    沒辦法,老太太扯住他褲腰了!


    他叫道:“老嬸子你先起來、起來說話,你這樣我不敢在這裏了,你這樣是把我逼走啊!”


    一聽他要走,老太太不敢繼續忤逆他要求了,隻能站起身來。


    但她沒有站直,而是彎著腰屈著膝雙腿顫顫,看起來隨時還要下跪:


    “王老師,求求你,大全和強子不是壞分子!他們是想給我們王家找一條活路啊……”


    “王老師王老師,求求你了,你饒他們一次吧,地裏真的沒有水了,莊稼要旱死了,他們是沒辦法啊……”


    哭聲淒厲,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王憶聽了她的話感覺很心酸,問道:“老嬸子,你說的這些我都能感同身受,可是我隻是一個教師呀,我不是什麽領導幹部……”


    “王老師你幫幫忙,現在咱們外島都知道,你跟城裏幹部關係好,你說話頂用,你說一句話比我這樣的老不死磕一百個頭都管用。”老太太哭著打斷他的話。


    王憶扶著她去坐下,歎氣道:“這件事到底處理的我還不知道呢,你們誰知道這事是怎麽處理的?”


    現在圍在門市部門口看熱鬧的都是李家人,因為之前的械鬥,王家、丁家的人這幾天沒臉來他們莊子裏當然也沒膽過來。


    多寶島成了三國,三個村莊隱隱是魏蜀吳三強分列的姿態。


    現在李家人是恨死王家人了。


    當初雙方說好是打械鬥,李家對王家公平械鬥,可是李家做好戰鬥準備這王家迴頭就聯合丁家給他們來了一個鉗式攻擊——


    李家當場就被趕下海了!


    他們那天被揍得老慘了,現場之所以有幾個婦女在看熱鬧而不是跟著家裏男人出海上工,就是因為她們要麽被打破頭要麽被打傷了身體,現在撩海蜇沒法下海,隻能待在家裏養傷。


    而更讓他們生氣的地方不是身體創傷,是顏麵問題。


    現在整個外島都知道多寶島三家為了一口機井打械鬥的事,然後也知道了王家被差點推下海這件事。


    這太丟臉了!


    還是之前那句話,人敬有的,狗尿醜的,這李家讓人打的很慘這事傳出去後導致他們成了笑柄,現在一有人要打仗就會說:


    “看你們那熊樣子,跟李家的一樣,我不打你拉綠屎算你最近沒吃菜!”


    李家真要氣死了,現在他們在外麵都不敢跟人耍橫使勁了,否則是個人就敢說:


    “小心把我揍你一頓把你推下海去!”


    所以王東全、王東強兩兄弟的母親此時過來哭哭啼啼的找王憶去求情,他們一點不可憐老太太,實在無法產生共情。


    因為李家被推下海就是這兩兄弟主導的事。


    而且王東全和王東強兩兄弟膀大腰圓、有錢有勢,他們平日裏在多寶島不說欺男霸女但沒少幹仗勢欺人的事。


    現在看到這兩兄弟落難,李家是明麵上幸災樂禍,暗地裏敲鑼打鼓。


    王憶問李老古道:“你們那件事政府是怎麽處理的?有多少人被帶走了?”


    李老古說:“當時帶走的可不少,我們莊子裏被帶走了七八個人,骨幹都被帶走了。”


    “不過我們莊子裏的斷斷續續被放迴來了,老大和老二就是最早一批被放迴來的,他們昨天剛收拾了家底帶著老婆孩子搬去城裏了。”


    旁邊的一個老漢說道:“咱們是被欺負的一方,肯定被放迴來,這事就是說到天上去說給玉皇大帝聽、說到地下去說給閻羅老爺聽那也是咱有理。”


    “對,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就是咱有理,政府都說了,那口井是王家打的,可是沒有水以後已經被拋棄了,咱莊裏清明節那陣通開井道的時候是跟政府說過的,咱有承包文書……”


    老太太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李家的老少們明麵上是給王憶介紹這件事,暗地裏卻是在指責老太太。


    王憶聽了他們一頓亂七八糟的說,最後聽明白了。


    李家這邊屬於自衛,雖然他們也謀劃械鬥這迴事了,但他們沒有主動去找事。


    責任主要是王家和丁家那邊的領頭人來負責,丁家很倒黴,當時被王家人說動臨時加入戰局。


    現在好了,治安局抓人,丁得水等領頭人物涉嫌持械聚眾鬥毆罪和組織擾亂社會治安罪也被抓了。


    王向紅當時警告丁得水的話可不是嚇唬他,丁得水因為是退伍軍人和黨員,他這邊的處罰還要更重一些——


    根據國家刑法,組織持械聚眾鬥毆罪的應當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現在王東全、王東強等人就可能要坐上一兩年的牢。


    丁得水不光要坐牢還要被開除黨籍,對於82年的退伍軍人,這處罰要比坐牢更嚴重!


    王憶挺唏噓的。


    難怪古人都說做事要三思而後行,確實如此,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走錯一步路真的可能被毀了一輩子。


    王憶忍不住想起大學時的一個同學,那同學有次下了晚自習看到一個姑娘屁股很翹竟然鬼迷心竅上去抓了一把!


    結果就被退學了。


    迴想往事,王憶搖搖頭。


    而看著他搖頭老太太嚇壞了,又要給他下跪:“王老師你行行好……”


    王憶頭疼不已,他說道:“老嬸子這事不是我不行行好,是我一個老師幹涉不了司法公正!”


    “這樣你先別怕,案子到底怎麽判罰現在還沒有個準數,所以我先幫你打聽打聽消息,好不好?咱們先搞清楚情況然後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他努力安撫下老太太,然後沒多會又有人著急的找了過來:“天涯島的王老師在這裏嗎?王老師在這裏嗎?王老師你幫幫忙……”


    一聽這話王憶頭皮就麻了。


    又是來找他求情的械鬥主事人家屬!


    這樣他沒法再繼續待下去了,就對李老古說:“老古叔,所有商品我都貼了標簽,上麵有名字也有價格,你自己研究著往外賣吧。”


    “記住,別的無所謂,你可一定得登記好賬目,要不然出錯不好找問題,我先走了!”


    他給王新國和學生們打了個唿哨,眾人拔腿就跑。


    李老古嚷嚷道:“王老師你先別走,我還沒有給你算賬、還沒給你錢呢。”


    王憶說:“這事迴頭再說吧。”


    結果李老古還挺倔強,直接鎖了門追著王憶到了海邊:“王老師你先等等,你幫我那麽多忙,我該給你算的賬必須得算清楚,不能讓你不明不白的迴去。”


    王憶說道:“老古叔,實話實說吧,我幫你采購的這些商品不值多少錢,比起你給我的紅珊瑚雕……”


    “一碼歸一碼,”李老古強硬的打斷他的話,“王老師你這個人怎麽跟娘們一樣婆婆媽媽?”


    “紅珊瑚雕那是以前的事,咱以後不提這個了,咱就提門市部的買賣。”


    王憶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問道:“老古叔,那我能不能提一下你給我的那個扳指?”


    李老古問道:“你第一次上門給我糖,然後我給你的牛血紅扳指?”


    王憶點點頭,說:“那扳指品質挺好,我有個搞寶石收藏的朋友,他很喜歡那些東西。”


    “我想你要是願意出售的話,能不能賣給我?我給你合理的價錢,然後我用來送朋友賺人情。”


    李老古說道:“你的事我都聽人說過了,你在首都念過書,同學滿天下、朋友滿天下,經常有朋友給你郵寄好東西,你也要給人家郵寄東西還人情,這事我都知道。”


    “要是我那些紅珊瑚小物件能讓你還朋友的人情,那我肯定可以賣給你。”


    王憶說道:“價格咱們好商量……”


    李老古擺擺手:“王老師,你的為人我現在一清二楚,跟你談價錢沒意思,老話說,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


    這話把王憶說的一愣一愣,他都記不住這話的全句,原來後麵還有‘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這麽句話啊。


    李老古繼續說:“我托大一句,咱們算是忘年交了,雖然咱們交往時間不長,可是你對我幫助很大。”


    “特別是今天辦起來的那個門市部……”


    他迴頭往自己家裏方向看了看,然後臉上下意識的露出笑容:“那家夥真好呀,家裏又有貨架又有了好些貨物,門口也讓你給我收拾的像模像樣。”


    “所以我不跟你算錢,你也不必跟我算錢,你跟我迴去收拾一下那些紅珊瑚小物件,我都交給你了。”


    “具體多少錢你自己來估量吧,也不用給我錢了,以後給我送貨的時候你自己往下扣就行了,什麽時候扣完了你跟我說一聲,這樣我再給你結算貨款,好不好?”


    王憶訕笑道:“這可太好了,但對你不太公平。”


    “有你這麽一句話就行。”李老古拍拍他的手臂,“王老師你的品德是高尚的,你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我對你很信任。”


    “再說了,我讓你給我記賬這也是受到你們生產隊門市部的啟發,我都聽你們隊裏人說了,你們隊裏的社員去你門市部賣雞蛋賣魚幹蝦幹不拿錢,都是你給記賬。”


    李老古說著笑了起來:“我也學你們社員一樣搞,這樣不顯得咱們關係更親近一些?”


    隨著他跟王憶接觸越多,他越發現這個青年的靠譜。


    比自己那兩個親侄子還要靠譜。


    所以他抓住機會跟王憶進行糾纏,他前麵說出來的話都是真心話,他相信王憶的為人。


    這樣他相信自己跟王憶糾纏的不清不楚,那以後自己遇上難事王憶一定會把他當自家人來對待。


    現在他覺得自己死了,最可能給自己主持葬禮的不是倆侄子,是這個有良心的青年。


    良心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可一旦落到實處那能壓垮千斤頂!


    金杯銀杯不如口碑,口碑一旦出來了,那比什麽都有價值。


    他讓王憶迴到天涯三號等著,自己先行迴家,過了一會他迴來在懷裏掖了個包。


    乘坐舢板船上天涯三號,他把布包打開,裏麵都是小雕刻品。


    有觀音和彌勒佛的吊墜、有耳環、有珠子、有手鐲等等,沒有幾樣是相同的,多數是血紅的珍品!


    王憶大受震撼。


    這裏的小雕刻品數量不下20件,除了一個手鐲、一支簪子、一個鼻煙壺要比他之前得到的扳指更沉,其他的看樣子都沒有那扳指沉。


    但價值很大。


    因為它們可以組成一套紅珊瑚首飾套裝!


    男女都有。


    拿女性首飾來說,有佛吊墜、簪子、耳墜、手鐲、戒指、胸針等,從頭往下正好可以裝飾一位女性。


    當然也有男性的,鼻煙壺、觀音吊墜都是男性的,還有他賣掉的扳指也是男性的。


    王憶吃驚的看向李老古:這真是個寶藏老頭!


    李老古笑道:“一輩子沒別的愛好,全在雕琢紅珊瑚上了,哈哈,結果到老一場空,啥也沒落下!”


    王憶說道:“老古叔你別這麽說,你這些東西——你這一輩子很值得!”


    李老古擺擺手還是笑:“不用安慰我,你現在幫我辦起了門市部,這樣我剩下的幾年也不用自己生活在個冷冷清清的院子裏了,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值得的事!”


    “你們先走吧,再不走王家和丁家的人又要來纏著你了,走吧,迴頭你還要來送貨,到時候咱爺們再聊幾句。”


    王憶收起這些珍品沉默的點點頭。


    迴去趕緊買點補品給老爺子送過來,他跟著老爺子是沾大光了!


    臨走的時候他問李老古,說:“老古叔,你平日裏喜歡聽歌聽評書聽戲什麽的嗎?”


    李老古下意識的說:“當然喜歡聽了,我前些日子準備買一台收音機呢,不過現在缺票,我隻有錢還買不上。”


    王憶說道:“老古叔你別買了,我要給我們生產隊組裝收音機,到時候給你也組裝一台。”


    “另一個我們生產隊有一種腳踏式發電機你知道吧?”


    李老古點頭:“這個知道,咱外島誰不知道?”


    王憶說:“我給你弄一台!”


    李老古大吃一驚。


    王憶說道:“我會盡快給你弄一台,然後給你的門市部裏通上電,這樣以後晚上有人來買東西,你有了電燈那就一切方便。”


    李老古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當場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知道這是自己剛拿出來的這些紅珊瑚小物件的功勞,可實在沒想到王憶這邊這麽給力,直接要給他安裝電機來通電。


    自己沒看錯,這是個有良心的年輕人!


    他之所以這麽感歎是因為前兩年他暗地裏打聽過紅珊瑚的價值,現在紅珊瑚有價值可是價值不大,像他今天拿出來這些小物件,一件也就能賣個三五十塊。


    多了沒人要,因為現在人都喜歡黃金白銀這些東西,國家不收紅珊瑚,私人也沒有很喜歡紅珊瑚的。


    所以王憶這邊拿到了這些小物件後竟然要給他家裏直接安裝發電機,這可真是說明人家青年沒打算沾他光,人家竭盡全力的來迴饋他了。


    王憶給他門市部通電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他問道:“老古叔,你平日裏沒事幹的時候,那有沒有興趣再操起雕刻刀來雕刻點小玩意兒?”


    李老古敏感的反問他道:“你手裏頭有紅珊瑚石?”


    王憶說道:“對,但不是你這樣的優質紅珊瑚,是一些劣質的紅珊瑚,或者說是一些材質很像是紅珊瑚的東西。”


    “我想的是這樣,這些石頭挺好看的,可是它們品質不行,單賣沒人買。”


    “你手藝好,如果給雕刻一下我準備拿去滬都賣,到時候賣的錢我直接給咱們兩家門市部買商品,你說這樣一個外快是不是挺好?”


    李老古說道:“對對,這外快賺起來得勁。那你拿過來給我看看,我能雕刻的話那我沒事幹的時候正好打發一下時間。”


    “你是不知道,我現在可害怕孤獨了,這樣我家裏要是能跟你們天涯島一樣掛了電燈,那我晚上空閑多,我可以給你雕點東西咱一起賺外快。”


    王憶笑道:“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跟李老古擺手告辭,收起船錨駕駛天涯三號返程。


    停靠天涯島碼頭的時候更困難,因為他得定向定位入港且不能撞上碼頭。


    他現在還沒有這個技術,別的倒是沒什麽,他就是怕撞上碼頭把木樁給撞壞。


    於是他隔著碼頭還有幾十米的時候拋錨,準備等王向紅迴來的時候讓他來停靠。


    王狀元問道:“王老師,你把船停在這裏咱們怎麽迴去?讓人搖櫓過來接咱們?”


    王憶問道:“你熱不熱?”


    王狀元一愣,頓時反應過來:“我草,咱們自己遊迴去?王老師,咱們開著這麽好的大油船,然後自己遊迴去?”


    王新釗走上船頭脫掉衣服褲子掛在脖子上,說道:“社會主義接班人不怕任何困難!遊迴去怎麽了?這麽短的距離,我沒問題!我時刻準備著接受挑戰!”


    他率先跳入水中,給其他學生做個表率。


    王狀元對左右說:“大釗學習學傻了,你們可別跟他學啊。”


    王憶給他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大釗聽我指揮遊迴去這叫學傻了?”


    王狀元撓撓亂蓬蓬的頭發說:“不是啊,我說他學傻了是他把衣裳掛在脖子上給泡水了,咱把衣裳留船上就是了,等支書伯迴來開船靠岸上來拿不就行了?”


    王新國愕然說:“對啊,大釗真是學傻了!”


    他們脫掉衣服褲子隻留個褲頭跳入水裏,王憶沒下水,說:“大國你靠碼頭後劃個船過來接我。”


    沒辦法,他是人民教師、是一校之長,有偶像包袱了,不能穿著褲頭去滿山亂跑:


    碼頭上這會可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老娘們,她們都在嘻嘻哈哈的指著王憶說笑。


    估計是等著看他的褲頭呢!


    王憶絕對不能如她們的願!


    他迴了島上沒有去聽濤居,而是去大隊委辦公室裏等起了王向紅。


    十點半這趟船迴來,王向紅擦著汗迴到辦公室。


    先端起搪瓷茶缸仰頭‘噸噸噸噸噸’的幹了一杯水,然後他抹抹嘴問:“王老師你有什麽事?”


    王憶說:“安裝發電機呀!”


    王向紅大受震撼:“今天就安裝?這事不得讓電業局的同誌過來進行指導——”


    “嘿,說起電業局,王老師我有個事忘記給你說了,公社電業局的技術員林關懷同誌還有縣裏廣播站的劉鵬程同誌前兩天過來找你來著,但你沒在他們又走了。”


    王憶問道:“他們有沒有說要什麽事?”


    王向紅搖頭:“沒說,他們一聽你不在立馬就走了。”


    王憶合計了一下,說道:“今天是八月八號,高考已經結束一個月了,他們兩個是不是知道自己高考成績了?”


    但兩人沒有透露信息,他也不知道兩人是考上了還是沒有考上。


    這事他不太關心,把話題給轉了迴來:“支書,你讓民兵隊的都過來,今天先把太陽能板給裝好,這方麵的工作我自己能負責,咱們用不著麻煩電力局的同誌。”


    太陽能發電機雖然在82年已經誕生,甚至國家在西北都開始了太陽能電力工程發展規劃。


    可他帶來的發電機性能太出色,社員們不懂行可以被糊弄,林關懷是懂行的。


    即使林關懷現在還不了解太陽能發電機的性能,可是他這人很上進,以後遲早會接觸到相關知識,那時候恐怕就會發現天涯島這台機器的異常了。


    所以這事王憶要自己負責。


    再說了,他看過22年天涯島上安裝太陽能發電機的主要步驟,也了解了安裝過程,這事他能負責。


    民兵隊正在休息,聽說王憶這邊要給生產隊的電力係統來個鳥槍換大炮,便全給興奮的跑來了。


    王憶先叮囑他們:“有些事必須保密,原因我不說了,這事稍後由支書向你們解釋。”


    王向紅沉著的點點頭。


    民兵隊將會被並入保密工作小組中成為行動隊,以後有人違反島上的保密紀律就是他們去收拾人。


    鋪設單晶矽太陽能板的工作不複雜,板子之間的電線互相有接口,一塊塊的銜接好後通過電線連接到發電機上即可。


    王憶選定了山頂校舍的屋頂來安裝太陽能板,這地方最高、陽光接受度最好,另一個是也不容易被外隊人所注意到。


    當然船行在海上隔遠了能看到校舍屋頂上的太陽能板,可是天涯島上已經有二十台太陽能灶了。


    島上完全可以解釋說這是太陽能灶在反光。


    大膽帶人架起梯子開始登上校舍鋪設單晶矽太陽能板,王憶這邊再次把組裝程序研究了一遍。


    他現在要搞的東西不應該說是太陽能發電機,而是太陽能發電係統:


    發電機是主體,單晶矽太陽能板是主要配套設備,此外還有蓄電池和控製電路。


    他所用的蓄電池是國網官方贈品,品質尋常,要有優秀品質那就得自己買ups。


    現在王憶在時空屋裏供電的就是ups,那玩意兒很燒錢,他在22年的天涯島就要給蓄電池並聯添加一個ups一起儲備電力。


    在82年用不上ups這樣的蓄電神器,用普通的蓄電池已經夠用了,畢竟現在島上隻有電喇叭、電燈這兩樣用電設施,需求功率小、耗電能力差。


    他這邊正在研究著,屋頂上開始鋪設太陽能板了。


    大膽跟他喊了一聲,王憶點點頭說:“先固定好鐵架子,然後往上安裝吧,記住了戴好手套別亂摸亂碰!”


    這工作不簡單。


    太陽能板的麵積直接關乎著供電功率,一般來說1kw係統需要的太陽能板麵積得是10個平米左右,3kw係統安裝麵積在22個平米左右,4kw係統在33、5kw係統在40、6kw係統是50。


    王憶這邊帶來的太陽能板能提供的功率是20kw!


    需要鋪設的太陽能板麵積要接近200個平米了,這得將校舍中一半教室給征用了才行。


    民兵們鋪設太陽能板,王憶這邊領著大迷糊將發電機主機和蓄電池給送進了聽濤居。


    這東西跟柴油發電機比有很多優點,其中之一就是安靜,楚小強在22年的天涯島已經測試過發電機了,工作時候隻有變壓器震動產生的‘嗡嗡’聲,還是比較輕微的。


    所以機器進入聽濤居不影響睡眠。


    大迷糊一旦睡覺就狂打唿嚕,要想叫醒他得踢他三腳;而王憶呢?王憶戴著耳塞睡覺……


    鋪設太陽能板不是簡單事,要先在屋頂打上鐵架,固定好鐵架再把太陽能板給鑲嵌上去。


    每一張太陽能板都帶著一條半米長的電線接頭,彼此相接,好朋友、手拉手。


    但隨著太陽能板鑲嵌上去,屋頂就變得亮堂起來。


    王向紅隔著遠了能看到這股亮堂,對王東喜笑道:“學生娃頭頂上開了天窗,這是好事,這叫什麽?頭頂亮堂堂、心裏明晃晃!”


    到了中午頭,婦女們下工了。


    她們下工不急著迴家做飯而是紛紛來了山頂。


    在山頂的路口看著校舍屋頂上閃亮的單晶矽太陽能板,她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


    王向紅上去說:“這東西是一種新型的太陽能灶……”


    “支書,這不是發電機嗎?”劉紅梅詫異的打斷他的話。


    王向紅淡定的說:“你看你,是不是被哪家的婦女給糊弄了?你看看那些東西那麽單薄,它能是發電機?它能是一台機器?”


    婦女們疑惑的撓撓頭。


    好像是這樣。


    王向紅說道:“發電機在王老師的聽濤居裏,這上麵的就是用來吸收熱量給咱大灶做飯用的,以後有人這麽問你們就這麽迴答!”


    婦女們恍然的點頭,然後要去聽濤居。


    王向紅趕緊攔住她們:“你們一個二個的怎麽就這麽好奇呢?你們也要念書也要上電大?”


    劉紅梅說:“支書你這是說啥話,我們去找王老師好奇啥了?哦,我們好奇那個縫紉機,聽說昨晚上你們帶迴來五台縫紉機……”


    王向紅聽到這裏笑了起來。


    原來這些老娘們不是衝著太陽能來的,她們是想來看看的縫紉機。


    於是他說道:“縫紉機不在這裏,送進祠堂了,走,我領你們去祠堂看看。”


    這會祠堂門口沒人,老人們迴家去吃飯和睡午覺了,王向紅打開門,裏麵是一個正間和兩個偏房。


    正間有供桌有塑像,逢年過節還要掛起一張族譜,平時不能掛,因為島上太潮濕,族譜平時要防潮保存。


    左右的偏房寬大又安靜,現在即將給製衣鋪做功能間,五台縫紉機一字排開擺在牆邊上。


    另一邊貼牆搭建了一套長桌,上麵擺放了幾卷棉布和滌綸布。


    婦女們看到這一幕是欣喜又新奇。


    她們進去摸摸縫紉機、摸摸滌綸布,有的還去坐下踩一踩縫紉機的腳蹬子,然後爽朗的笑聲便響起來。


    劉紅梅問道:“支書,以後張愛萍她們就在這裏上班?”


    張愛萍迴頭笑:“上班?咱也跟城裏工人一樣上班嗎?”


    王向紅去推開前後窗透透氣,說:“對,你們以後在這裏上班,王老師教你們做t恤、做襯衣、做西裝。”


    “什麽叫t恤?”張愛萍問。


    王向紅想了想說:“嗯,好像就是汗衫吧?我也不懂,王老師懂,反正你們聽他的。”


    “我們能做的了嗎?”一個叫陳莉的婦女遲疑的問,“王老師說我們做的衣服要去賣呢,就我們這手藝,補個補丁改個衣裳行,做個假領子行,這要真做一整套衣裳還去賣,恐怕沒那個本事吧?”


    其他婦女一聽頓時不笑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們確實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劉紅梅笑了起來。


    她揮舞著結實的手臂豪邁的說:“領袖同誌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咱們就最講‘認真’,隻要認真,沒有辦不成的事、沒有學不會的本事!”


    “領袖還說,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現在咱有縫紉機有電熨鬥有這麽好的布,關鍵是還有王老師,大家要有信念呀,解決困難的條件已經有了,剩下的就是解決困難,創造出一片新天地!”


    這番話她說的底氣很足。


    再大的困難她也不怕!


    因為她是銷售隊的隊長,製衣鋪的事跟她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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