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火如荼的炙烤大地和海洋。


    一群人如火如荼的追打另外一群人。


    再仔細看,這是兩群人在追打另一群人。


    唿喊聲驚天動地,吆喝聲、破口大罵聲、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聲、喊殺聲混作一團。


    有些人已經被趕下海了,還有一些強壯的漢子頂在礁石灘前線抵擋著兩群人的衝擊。


    王憶手持望遠鏡定睛看去,看見礁石灘前線的漢子們手持大掃帚或者長杆樹枝,他們揮舞手中的大家夥逼迫前麵的敵人不能靠近更不能衝擊後麵的隊伍。


    而他們後麵的人手持魚叉、長竹竿從前麵人的間隙中往外捅,兩邊也有人手持菜刀斧頭大扳手之類的東西護衛兩翼。


    陣型很亂但像模像樣。


    王憶看到後想起了曾經在網上看到過的抗倭英雄軍戚家軍的鴛鴦陣!


    當然鴛鴦陣中的軍士紀律嚴明、配合嫻熟,能大殺四方。


    現在李家陣型裏的人頭破血流、滿身血汙,委實是亂作一團了。


    王向紅拿著望遠鏡也在仔細的看。


    看後他鬆了口氣說:“還好,吆喝聲音挺大下手還是挺有分寸。”


    地上沒幾個躺著的人也沒有槍聲。


    大膽拉動槍栓給子彈上膛說道:“衝天開槍震懾一下他們?”


    王向紅趕緊拉住他的手腕厲聲道:“你這是作死呢!”


    “別開槍,現在他們隊裏的民兵還保持克製沒有開槍,雙方都沒有開槍,但我估摸他們都很緊張,你一開槍萬一驚嚇他們互相開槍怎麽辦?”


    “那咱們的嗓門也沒法喝止他們。”大膽無奈的說。


    王向紅拍了拍船舵說:“咱們有這樣的好家夥在手,還需要扯著嗓子喊?”


    天涯二號貼著海岸線行駛過去,洪亮的喇叭聲頓時響徹天空:“嗚嗚……”


    現代漁船的喇叭聲非常響亮,穿透力極強,船上的民兵聽到後就跟聽見衝鋒號似的,頓感熱血沸騰。


    王憶這邊也熱血沸騰恨不得給這汽笛聲配上一段霸氣凜然的文字:


    當輪船全速前進時,請離開船舶航線,除非你想讓你的至親穿上黑紗。。#過氣支書#平亂之行#來自天涯島的那艘小船#追逐和平#天涯民兵隊


    天涯二號在外島大名鼎鼎,一看到它那曲線流暢的船體和藍白相間的漂亮船漆,正在混戰的人群有所分離。


    有人聲嘶力竭的喊道:“是天涯島的船!”


    “王支書來了、王支書領著人來了!”


    “王支書跟我們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來,他們肯定是來援助咱王家的!”


    礁石灘上形式混亂,還有人在趁機動手。


    王憶問道:“支書這船上有沒有擴音喇叭?”


    “有。”王向紅說道,“大膽你過來給我把持船舵,我來喊話——你現在能開船了是吧?”


    大膽說道:“早學會了,交給我吧。”


    他將槍挎在肩膀上,王向紅過去一看,看到上麵保險打開了,趕緊給他合上保險罵道:


    “多大的人了做事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


    “你們幾個都把保險關上、都趕緊關上,讓你們拿著槍來是起震懾作用,你們還真要打人啊?”


    王憶正在奇怪這天涯二號漁船配置還挺齊全竟然上麵有配套喇叭,結果再一看,王向紅從船舵下麵的儲物箱裏拿出一個鐵皮喇叭。


    這是以前大隊委開會用的喇叭!


    王向紅拍了拍喇叭說道:“我就知道這家夥能派上用場,上船之前特意去大隊委把這東西拿出來了。”


    他舉著鐵皮喇叭上船頭喊道:“媽個逼的都趕緊停下!都給我停下!你們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了!”


    “王東全、王東強!李岩兵、李岩鬆!你們他娘趕緊停下、都停下!”


    “丁得水你行啊你行啊!你堂堂的複員幹部也領著社員違反國法搞亂鬥,你等著武裝部的處理吧!”


    “丁得水,你知道咱們部隊的紀律、你知道咱們紀律多嚴明!你敢搞這個,肯定開除你黨籍……”


    王向紅在外島威名赫赫,這名聲是用近三十年的時光來打造出來的。


    三年饑餓時期他領著社員們趕海抗擊饑餓、混亂年代他領著民兵對抗各地來鬧事的隊伍、漁汛大會戰時期他領著自己的隊伍去武裝保衛魚群和地盤。


    身經百戰,屢戰屢勝!


    所以如今他的聲音響起來,好些人被他威懾便往後退了。


    丁得水那邊剛摔翻了一個青年,聽見王向紅的話後他衝動的情緒為之停滯、發熱的頭腦也遇冷了。


    紀律!開除黨籍!


    他猛然聽到有人說起這些,頓時有些後怕起來。


    但也有一些人徹底上頭了,他們逆著王向紅的警告聲大喊道:“怕個卵!都已經這樣了,現在怕也沒用,把姓李的趕出咱多寶島!”


    “咱們人多,法不責眾!政府不會管的!大家夥跟我上!”


    “不用怕他王向紅!不用怕!他不是咱島上的人,他也不是大領導大幹部,不用管他繼續幹!”


    這些聲音混雜著飄到船上,大膽罵道:“狗日的給我看清是誰在說這些話,待會絕不能放過他們!”


    王憶上去接過王向紅的鐵皮喇叭大聲喊起來:“我是天涯島的王憶、我是王憶!”


    “誰說法不責眾?你們都知道我跟縣裏治安上領導的關係,我警告你們,這件事不管牽扯到多少人,一定全部追查!”


    “你們別以為能逃脫責任!別以為能逃避責任!我是帶著照相機來的,你們能看到我手裏拿著照相機!”


    “我已經開始拍照了,帶頭的、蠱惑人的、動手打人的我一定全都拍下來交給治安局的領導!”


    “你們願意繼續亂的就亂吧,等著判刑、等著坐牢吧!”


    “準備好坐牢的把家裏事都好好安排一下,別你們前腳坐牢老婆後腳改嫁,到時候帶走你們家裏的錢、領走你們家裏的娃,到時候便宜了別人家的漢子,睡你們老婆花你們錢打你們的娃!”


    “我重複一遍!一旦被抓坐牢,那孩子以後不能念大學不能當兵不能當國家幹部,一輩子跟你們一樣在海上撒網討生活吧!”


    漁船貼著海岸線開過去,多寶島沒有碼頭,所以一路暢行無阻。


    王憶的喊聲也毫無阻攔、一路暢行,透過鐵皮喇叭的擴音傳進眾人耳朵裏。


    領頭的幾個人已經被王向紅點名而心生猶豫,丁得水那邊率先鐵青著臉脫離戰線。


    跟著他的一些民兵也下意識離開了混亂的人群,見此有樣學樣好些本來不想打混戰的人扔掉棍子棒子跑開了。


    王憶這邊又是照相機又是要坐牢的警告,意誌不堅定的、膽子小的也跑掉了。


    三家混戰跟丁家本沒有關係,不知道他們怎麽被裹挾了進來,如今受到警告他們看自家當家人退走,這樣便紛紛的退出戰線。


    有句話叫兵敗如山倒,丁王兩家倒是沒失敗可多數人不想打了、心生退意了,有一家人退走另一家好些人便跟著退走。


    見此王憶便加大了喊聲:“想幹架的想清楚,坐牢的是你們自己、以後無依無靠的是你們老婆孩子!”


    “現在大包幹了、包產到戶了,各家各戶都在忙著自己摟錢!你們一旦坐牢休想有同族幫你們養家糊口!你們一旦坐牢你們同隊的社員繼續摟錢繼續發財可以買糧買肉而你們家裏頭隻能餓肚子!”


    大包幹帶來的鄉情淡薄並非全是壞事,多數人都已經體會到這點了,所以王憶的話不是嚇唬人,他們自己想了想確實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樣更沒有打下去的信念了。


    王向紅見此鬆了口氣。


    今天這件事問題不太嚴重,一番警告之後竟然把衝突給消弭了,算是一個驚喜。


    他對王憶說道:“還行,沒出大事,以前漁汛大會戰期間一旦發生械鬥,往往需要政府幹部們入場調解才能分開人。”


    王憶說道:“以往大家夥都把自己所屬的生產隊當一個大集體,現在呢?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家得自己來照顧,已經個人顧個人了。”


    王向紅沉默的點點頭。


    戰鬥結束,但是殘局還得處理。


    有些人不知道出於什麽想法,或者是麵子上放不下、或者是心裏還有怨氣又或者是本性好鬥,還有不少人握著刀子提著棒子的圍在礁石灘上喘粗氣。


    李家莊這邊迴過勁來也不甘示弱,又氣勢洶洶的去找這些留守漢子的麻煩。


    天涯二號拋錨,王向紅等人還得乘坐小船上島。


    就這一點王憶便判斷出,多寶島以後發展不起來,他們沒有碼頭,以前停靠小木船還沒什麽,以後全是機械化漁船作業,漁船噸位太大沒法臨岸停靠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一行人上島,李岩鬆和幾個膀大腰圓的同族跟王家的人又攪和到了一起:


    “操你媽大全你行啊,我兄弟的頭是你幹破的!”


    “這機井是我們王家的,別怪沒警告你們,草你大爺再敢嘰嘰歪歪弄死你們!”


    “你麻痹!”


    “草你娘!”


    對峙的人群唿朋喚友,全場形勢再次緊張。


    李岩鬆等站在最前麵的漢子幾乎和對麵的漢子們貼到了一起,大家怒目相視、表情猙獰,臉對臉、嘴對嘴。


    王憶感覺誰要是嘴臭這時候沾光了,張開嘴唿吸能熏對手一個惡心的!


    王向紅伸手在船舷一撐跳上礁石灘。


    他大踏步走過去,直接蠻橫的撞進人群去撞開了李岩鬆和他對麵幾乎要親嘴的一個闊嘴壯漢。


    壯漢厲聲道:“王支書,這裏沒有你的事!”


    王向紅冷冷的說:“等你被治安局的同誌帶走的時候,希望你家裏人也能對我說這句話!”


    壯漢快速吞了口口水然後說:“少嚇唬人,我不怕,讓他們來抓我們好了,讓他們來吧,來把我們王家的後生都抓去!”


    王憶冷笑道:“不會都抓走的,咱們國家機關的政策是首惡必辦、脅從不問,反戈一擊有功、立功有獎!”


    “你自己想想現在你們生產隊的人情吧,看看到時候有多少願意跟著你坐牢的!”


    他舉起喇叭衝著剩下的人大聲喊道:“同誌們,你們現在已經嚴重違法了,你們現在是在牢獄的門口試探!”


    “現在有人覺醒還來得及,趕緊迴家避開這件事,否則等治安局的同誌們到來你們可就無路可退了!”


    “大家夥還沒有搞清楚嗎?有人為了一己之力要拖大家夥下水啊!你們難道家裏都有農田嗎?你們家裏農田都已經用不上水了嗎?是有人拖你們下水!”


    “大家夥要搞清楚啊,首惡必辦、脅從不問!不要被人給騙了啊,一旦你們被騙被抓去坐牢,自己一輩子被毀了,你們孩子一輩子也被毀了!”


    “你狗日閉嘴!”一個青年舉起魚叉作勢要紮王憶。


    跟隨而來的大迷糊快步上去一把抓在魚叉上甩手給搶了過來,抬腳將青年給踹的倒退好幾步摔在地上。


    其他猶豫起來的人見此頓時又蠢蠢欲動,王向紅指著他們怒罵道:“有種的動手!我就站在這裏了!有種的來紮死我!”


    “你娘個臭逼都是什麽東西?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們島上的事跟我們天涯島沒有一點關係,我他嗎是不忍心看你們這些狗草的傻東西去坐牢、去老婆改嫁、去孩子改姓,你們還不領情!”


    他又指向皮膚黝黑的闊嘴漢子怒聲道:“王東全,你要是個爺們你等治安局的領導來了他嗎的自己把責任承擔了,你自己去坐牢,別連帶你們多寶王家後生一起受罪,敢不敢?”


    王東全怒吼道:“我們既然敢全族一起搶機井,那就不怕被抓!讓治安局的來找我們好了,有種就逼死我們一家老小!”


    王憶說道:“這怎麽會逼死你們一家老小?你們坐牢媳婦改嫁,還指望媳婦領著孩子為你們上吊啊?”


    他又對幾個褲子上有補丁的漢子冷笑著說:“同誌們,搞清楚情況吧,有些人的家裏條件好,人家有錢、認識的領導多,就算被治安局抓了也能找領導打點一下放出來。”


    “即使放不出來也沒事,家裏有錢,老婆孩子爹娘不愁吃穿一樣能好好過日子。”


    “可是沒錢的呢?沒錢的你們被抓坐牢了,嘿嘿,那你們爹娘生病孩子念書怎麽辦?一張張嘴巴怎麽辦?”


    這些漢子下意識的看向王東全。


    此話誅心!


    多寶島是外島最早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島嶼,三個生產隊甚至改為村莊模式了。


    這兩年家家戶戶都在為自己賺錢謀利,有些人家過的富裕有些人家過的窮苦,現在想想彼此家庭條件的差距,有幾個漢子突然扔掉手裏的家夥往家裏跑去。


    王東全著急了,叫道:“草,你們幹什麽?咱們在祠堂裏喝過血酒發過誓要同進同退……”


    “你家裏的錢也跟人家同分嗎?”王憶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王東全憤怒的瞪眼看他。


    王憶抬頭用下巴和輕蔑的眼神迴應他。


    我他麽身邊這麽多弟兄,而且又是扛著槍又是拎著魚叉的,我還能怕你?還能讓你給揍了?再說我還有防狼噴霧+防身電棍套裝呢!


    王向紅衝王東全怒喝道:“你還在這裏耍什麽橫?還不趕緊趁著治安局的同誌沒來快點跑?趕緊收拾東西出去躲幾天!”


    王東全梗著脖子說:“老子就不信他們真敢把我們都抓走,草,反正老子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們敢抓人那我們家裏的老人娘們披麻戴孝去他們單位門口打滾!”


    王向紅聽到這話臉色一沉,邁步上去一巴掌抽在他臉上:“你跟誰‘老子’、‘老子’的?嗯?你跟誰老子呢?”


    別看他上了年紀,真動手了一點不含糊。


    這一步上去順勢揮手,一巴掌將王東全一條壯漢竟然給抽了個趔趄!


    王東全勃然大怒厲聲道:“兄弟們給我上!”


    沒有反應。


    丁家的人已經全散去了,王家也沒有幾個人留在這裏了,留在這裏的青年們倒是想替他出頭,可對麵大膽等人齊刷刷的舉起了槍。


    槍口的軍刺光澤慘白。


    很滲人!


    王向紅輕蔑的看了王東全一眼說:


    “你這個沒種的東西!你挨了我的打你說什麽?嗯?‘給我上’?你狗日的好歹說‘跟我上’!給你上、給你上,他們給你賣命?你給他們家裏養家糊口?”


    他迴去從王東陽手裏搶過槍來扔在王東全腳下厲聲道:


    “來,我今年六十好幾,你才四十多歲,既然你要上那咱倆自己上!你一條四十多的漢子不至於怕我這六十幾的老頭吧?”


    王向紅一伸手。


    大膽雙手將自己的槍給他遞上去。


    他用刺刀指著王東全怒吼道:“撿起家夥來!咱倆上!咱倆一對一的挑,誰也不牽扯!你給我來!”


    怒發衝冠。


    氣勢猛如虎。


    王憶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王向紅。


    這他娘是個老頭?


    這是一頭老獅子!


    難怪外島各村莊、生產隊提起王向紅來的時候都說‘這是個厲害人物’,王憶頂多見過他嚴肅的時候從沒見過他真正暴怒,所以沒見識到他的厲害。


    王向紅連打帶罵的震懾住了王東全,王東全壓根不敢去撿地上的槍。


    但他也不能就此不進行迴應。


    自家人還有李家人現在都在盯著他,眾目睽睽之下他必須得討迴麵子,否則以後在島上可就沒法維持強人形象了。


    問題是王向紅太彪悍他不敢惹,於是他看向了文質彬彬的王憶……


    他指著王憶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剛才就是你幫著李家莊嚇唬我們,草你娘的,今天這個事還沒完,你狗日姓王吃裏扒外,草你娘……”


    王憶勃然大怒踏前一步。


    王東全等的就是這下子!


    他暗道老子打不過王向紅還能打不過你個大學生?老子拿你……我草!


    他防備著王憶沒防備旁邊的王向紅,王向紅捏著拳頭衝了上去,嗖的一下子人衝到他跟前,左手揮拳作勢打王東全的臉,王東全反應很快罵了一聲下意識捂臉。


    然而王向紅的左拳隻是虛晃,他右拳才是殺招!


    隻見他踏步向前右臂擺動,拳頭跟突刺般有力的伸展上去,咣的一聲悶響搗在王東全肋下。


    王東全吃痛下意識彎腰捂住肋部,王向紅順勢抬手抓住他肩膀將他拽了一把。


    但王東全也不是善茬子。


    他膀大腰圓恢複力強,忍住肋下疼痛上手去抓王向紅的腰用腿卡他的腿想將他摔倒。


    這是一記昏招。


    王向紅上年紀不假,可他一輩子都在海上搖櫓紮馬步對抗海浪,所以下盤很穩,王東全發力後隻是摔他一個趔趄,卻沒能摔倒他。


    而王向紅是在主力部隊服役過的軍官,他在部隊是學專業格鬥並且要天天對練的,盡管退役多年可一直到改革開放之前年年都要跟人動手,很多東西已經刻進骨子裏了——


    比如一些格鬥套路。


    王東全要摔他但沒摔倒他,他迅速反應過來,揮肘鑿在了王東全額頭上並順勢甩開他手臂轉了一圈,一把抓起他用肩膀扛住他胸膛‘砰’的一下子給來了個過肩摔!


    礁石灘上有細沙,王東全被摔了這一下倒是不狠,他立馬爬起來想揮拳打王向紅。


    而王向紅已經在等著他了,他一揮拳順勢抓住他手臂又轉身扭腰來了個過肩摔!


    王東全吼叫著爬起來,王向紅抓住肩膀還是轉身扭腰過肩摔!


    王東全再爬起來,又吃了一個過肩摔!


    摔的滿臉滿身都是沙子!


    圍觀的人一個勁倒吸涼氣,王憶看的大唿過癮:這王東全到底想打架還是想挨摔啊?怎麽感覺他被摔上癮來了?


    海上有船衝上沙灘,船上跳下又一條黑壯漢衝上來吼道:“誰敢打我大哥?”


    大膽擼起袖子要迎戰,王向紅一把將他擋住,傲然的挺立在礁石灘上。


    頸背腿一條線,老漢如今挺的跟一把魚叉一樣直!


    他那花白的短發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大聲說道:“讓他們兄弟一起上!”


    “王東全、王東強,你們還有個老三呢?一起來!我今天不收拾你們幾塊料,你們麻辣隔壁的不知道王家實際上誰當家!”


    王東強脾氣火爆,他看見自家大哥在礁石灘上哎喲哎喲爬不起來,立馬衝王向紅狂奔,靠近後揮拳就打!


    他的速度很快,猛然出拳很難躲避。


    王向紅也沒去躲避,他虛跨腳步硬扛了這麽一拳,‘砰’的一下子被搭在肩膀上打的往後趔趄。


    但他後退時候穩住重心、調整腳步站穩了。


    此時王東強揮拳後在慣性之下往前傾身,王向紅眼疾手快抓住機會抬腿一記馬步衝拳反向殺上,扭腰揮拳口中厲喝道:“殺!”


    這一拳當真是快,拳鋒正鑿在王東強心口上!


    王東強比王東全還壯碩,身高一米八體重怕不是有二百斤。


    結果就這麽一條黑熊也似的漢子被打的眼前一黑連退了好幾步,跟個醉酒狗熊似的晃悠起來。


    王向紅亦步亦趨跟上去,馬步向前出拳如開炮:‘砰!砰!砰!’


    連續三拳上去,王東全又是連退好幾步,雙腿一軟倒在礁石灘上,捂著心口窩愣是連個慘叫聲都沒能發出來!


    後麵跟來的幾個人頭皮發麻,他們詫異而惶恐的問:“怎麽了怎麽了?怎麽王支書來了?”


    “怎麽跟王支書打起來了!”


    他們想給同族報仇,可又畏懼王向紅的威名,一時之間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旁邊的王家青年趕緊給他們一個台階往下走:“別別別、別跟王支書打,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咱其實都是一個祖宗、咱用的還是一套的輩分!”


    “行了、行了,王支書你別發火了,大全和強子是一時糊塗了……”


    “麻痹,你們忘了62年南海鰹魚大會戰上王支書一條魚叉杆子捅翻了南蠻子多少人嗎?”


    大膽驕傲的給王憶介紹。


    他說以前漁業資源豐富魚獲多,漁汛大會戰都是趕在漁汛期然後匯聚全國各地的船隊進行捕撈作業。


    期間大家夥要搶魚獲、搶豐收,最後大會戰要進行戰果統計,根據統計來定工分、給獎勵。


    這樣不同地區的船隊搶奪魚獲資源的時候難免起爭端,大家夥都是火爆脾氣,一言不合就要用動手來解決爭端。


    南海盛產鰹魚,62年鰹魚大會戰是在南海地區,翁洲以公社為單位組織了幾十條船隊發兵南海。


    然後就在外地海域上發生了這樣一次衝突,衝突一方是長龍公社的船隊一方是南海本地的船隊。


    南海本地的船隊上人多且是在自己地盤上,這樣他們想以人多欺負人少,搶占引發衝突的鰹魚群。


    長龍公社船隊人少也就罷了,他們還是在外地,難免心裏沒底不硬氣。


    就在對方囂張的時候,王向紅抿著嘴拿了一條魚叉出去。


    漁業大會戰終究是為了國家搶魚獲,不可能鬧出人命甚至不會見血,大家夥隻是好勇鬥狠一番罷了。


    所以看見王向紅拎著鋒利的魚叉出來,對麵的漁家漢子根本不怕,還紛紛挺起胸膛讓他來紮。


    王向紅站在兩群人之間沉默的去掉了魚叉頭,隻留下魚叉的槐木木柄在手中。


    他當時衝著對麵劃拉了一圈招招手,然後自己一個人衝進至少三十人的對手裏頭。


    接著他以槐木長柄當刺刀,一聲‘殺’喊出去就是戳倒一個人,三十多條漢子愣是近不了他身,讓他一人戳翻了一多半,剩下的被戳得狼奔豕突、抱頭鼠竄。


    說起當年那一戰,大膽依然激情澎湃、熱血沸騰:


    “那年我才18,頭一次離開咱東海去外人的海域,本來我去了外地一直心裏頭不踏實,惴惴不安的,總怕讓人給欺負了。”


    “支書一根魚叉杆子捅翻了當地十幾號人後,我一下子來自信了,再也不怕被人欺負!”


    王祥海也說:“對,現在你到南海那個公社提起福海王支書這名頭,漢子們眼裏滿滿的都是敬畏。”


    王憶看著前方沙灘上被海風吹動的衣衫飄蕩的王向紅,一時神往。


    老支書的輝煌歲月,那是真的輝煌啊!


    難怪隊裏人那麽服氣他、難怪外隊人提起他的時候欽佩有加,這不光是他在隊裏有著以身作則、吃苦在前享樂在後等高尚品質,還因為他能打!


    外島漁家,能打是個大本事。


    王憶琢磨了一下,自己也挺能打的,集體市場的出入口之戰算是自己的成名戰。


    難怪後麵隊裏民兵們對他也是滿滿的敬畏,這同樣是打出來的東西!


    嗯,那自己以後還得打!


    大膽的話不光影響了他,也幫王家、李家的人一起迴憶了當年的往事。


    這裏麵有幾個中年人是親身經曆這件事的,其他人沒有親身經曆但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這是本地最有傳奇性的話題,當地人都不止一遍的聽說過王向紅的威風事跡。


    因此本來還對他揍了王東全和王東強兩兄弟有所不滿的王家人都老實了,他們徹底偃旗息鼓,紛紛迴家。


    王東全爬起來用沙啞的嗓音叫道:“王支書,我怎麽說也姓王,咱是一個王,你打我算什麽本事?”


    王向紅指著他厲聲道:“你當我願意打你?你當我願意動手?”


    “我打你這糊塗蛋是因為你把王家多少人給帶壞了?我打你是要打醒你、讓你別在違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現在社會穩定、頭頂有王法有法律,結果你竟然敢私自領著你們的王家人跟人家打混戰!”


    “這是違法犯罪,這是要坐牢的啊!”


    海上波浪翻湧。


    有快艇乘風破浪而來。


    多艘快艇、多隊治安員。


    荷槍實彈!


    王東全一看事情不妙終於害怕,趕緊爬起來扶著弟弟往家裏跑去。


    王向紅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的背影連連搖頭:“現在知道怕了?現在想起跑了?”


    “晚了,晚了啊!”


    李家莊的人也害怕要跑,李岩鬆上去撕扯這人一把說:“麻痹你們怕什麽?咱們是受害人!”


    “對對對,咱們是挨打的,咱們不是約著一起打械鬥,是他們突然打上門來把咱給打了。”李老古幫腔說。


    李家人聽到這話滿臉慚愧,有人爭辯說:“挨、挨打那沒有,咱不是挨打,咱是、是人少打不過人多的而已!”


    王向紅問他們說:“丁家的怎麽也打你們?還有他們支書丁得才呢?”


    李岩鬆說:“丁得才沒參與,他是個窩囊廢,就喜歡看黃書、鑽老婆門子、搞破鞋……”


    王憶第一次聽說丁得才這個名字,可是李岩鬆這麽一形容他頓時知道這丁得才是哪位了——


    前幾天有一次他放電影,有個丁幹部一個勁想搞黃色,怕不就是這位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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