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純屬好奇,並不是非要周沁珠的答案,所以問完後沒有等周沁珠說什麽,徑直加快了腳步,想早點入暖閣裏。


    後麵,周沁珠倒也不覺得這個問題直白,會叫人尷尬,反而坦然一笑:“本是不該來的,可名單上有我的名字,還得來露個臉,祖父說大體上我就是走過場罷了,所以叫我隨心所致,叫人找不出把柄,交代過去也便是了。”


    大家沒有明說,實際心裏都清楚,給皇子們選妃,總不能找個病秧子,那不是選妃,估計就變成了結仇。


    若按照藺妃的心思,巴不得暗地裏使點手段,給二皇子他們弄個這樣的媳婦,沒有子嗣就跟好了。


    但饒是她那般目中無人的人,也不敢公然這麽做,畢竟還是要臉的,就是皇帝那邊,也不能顯得太急躁,更何況還有瑾貴妃把關,她做的過分了,後麵立馬去個人給皇帝和貴妃告狀,到時候藺妃就夠喝一壺,還會連累太子。


    所以,容若心知,以周沁珠的身體狀況,第一輪就是不合格,要被拍死的。


    兩人正好走到暖閣前麵,容若張開嘴,剛要還說什麽,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尖叫,以及什麽東西碎裂的清脆的撞擊聲。


    幾人一同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不過暖閣前麵有一排灌木擋住了視線,除了上麵覆蓋的厚厚白雪,自是什麽都看不到。


    容若皺眉:“好像是冰塊碎了的聲響。”


    周沁珠想到什麽,擔心道:“我剛才看到那邊有個冰凍的湖,會不會有人不小心摔到湖麵上,冰裂了?”


    “有這個可能。”容若思考了一瞬,道:“剛才我看到那冰似乎不太結實。”


    周沁珠一步上前,握住容若的手臂,“我們過去看看吧,若有人落水,天冷加上穿的多,就是會泅水,也怕難以上岸。”


    容若被周沁珠一抓,那冰涼的手指頭正好貼在她露出一條細縫的手腕上,那溫度,比冰塊也暖不了兩分。


    比照容若的心思,她會讓綠雀過去看看,真有人不小心落水了,也不能冷眼看著,總是要救的,但她卻不欲和宮裏頭的事多有牽扯。


    也許是周沁珠眼中的急切似一撇驚鴻飛入了她的心間,又或許周沁珠沒有溫度的手反而讓她感覺到了某種溫度,容若在自己還沒想明白時,就開口說了個好。


    周沁珠的丫頭不放心道:“小姐,您身子弱,吹不得太久的風,還是奴婢們過去看看吧。”


    另一個跟隨的丫鬟也頻頻點頭,正要一起勸她,周沁珠先開口,“事不宜遲,不用多說話,我這身體左右就是這樣,多吹一會還是少一些,有什麽區別。”


    待周沁珠話音落地,她率先邁步走向灌木叢,容若和綠雀對視了一眼,後者點點頭,縱身一躍間,矯健的身姿早就躍過了灌木叢,消失在幾人眼前。


    “這……好俊的功夫,容姑娘身邊的丫鬟都如此與眾不同。”周沁珠被綠雀展示的功夫驚豔了,望著早就沒有綠雀身影的天空讚美道。


    容若也越發滿意,身邊有個飛天入地的屬下,真是人生快事啊,幹些什麽,不要太方便哦!


    還不得容若得意多少時間,走前頭一個的周沁珠驚唿一聲,容若還沒看清楚什麽,就見一團水綠色撲了過來,她下意識的身手扶住。


    “小姐!”周沁珠的兩個丫頭也在最初的不知所以後,馬上衝過來,“小姐你怎麽樣?”


    月桂在容若後麵看的分明,手指往某個方向一抬,“那是什麽人?”


    容若被周沁珠衝擊過來的重力撞的頭暈眼花,幸好周沁珠身體本來就沒幾兩肉,換了個胖子,準被壓成肉餅子。


    她聽到月桂的驚訝聲,連忙抬頭一看,隻看得見一抹黑影急掠而走,不細看還以為是天邊偶然路過的大鵬鳥。


    容若把周沁珠交到她的兩個丫鬟手中,月桂過來給容若拍了拍沾了一身的碎雪,“姑娘沒事吧,什麽人居然敢在宮裏亂闖亂撞的,也不怕驚擾了宮中貴人。”


    容若撥開額前的發絲,暖爐掉在地上,她蹲下撿起來,心中頗有些遺憾,本來尚且有一絲餘溫,現在真是凍成渣渣了。


    這時候,一陣異樣的風動經過幾人頭上,容若隻來得及看見那熟悉的一抹綠意,她擰了擰眉頭,眼眸微光漾動,臉上閃過一線沉思。


    “姑娘,綠雀的方向,是去追剛才那人了嗎?”月桂湊到容若身邊,低聲詢問道:“莫非有什麽事發生?”綠雀並非多管閑事的人,進宮至今,她都本分的跟在容若身後,甚至若不是容若刻意跟她說話,她的存在感極低,能讓綠雀主動去追人,顯然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容若看了月桂一眼,語帶警告:“少說話。”


    月桂心有戚戚的點頭,替容若整理好衣飾,一切都等綠雀迴來了再說。


    容若和月桂說著話,那邊周沁珠身邊的丫鬟驚慌失措的叫道:“小姐,小姐,你怎麽了,不要嚇奴婢啊!”


    另一個丫鬟衝過來,跪到容若兩人麵前:“容姑娘您快給我們家小姐看看,小姐好像被嚇到了,就連平日的救心丸都無法吞咽下去。”


    容若轉眸看向周沁珠,見她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青紫色的嘴唇哆嗦不停,卻說不出一個字,兩隻手緊緊拽著胸口的衣服,滿臉痛苦難耐,臉色蒼白中透著死寂。


    容若往周圍看了眼,往身後的賞雪閣一指:“怎麽把人扶在這風口,還不趕緊將她扶到裏麵去再說。”


    主子突發舊疾,還一來就如此迅猛,兩個丫鬟早就沒了主意,容若說什麽就應什麽,哭哭啼啼的爬起來,一人一邊半扶半抱著把周沁珠往暖閣裏拖。


    容若看不下去了,讓月桂幫一把手,她要邁步時,綠雀一個縱身,身法淩厲的落到容若身邊。


    “有人落湖,人已救起,黑衣人沒追到。”綠雀說話從來不拖泥帶水,簡潔明了。


    容若本來還有許多話要問,眼下時機不對,隻得道:“其他的等會兒再說,周小姐情況不好。”


    能讓容若說出不妙來,那顯然是真的不妙,綠雀遲疑了一瞬,“是否告知周侍郎及周夫人。”周侍郎,便是吏部侍郎周巍何,也就是周沁珠的祖父。


    不管周沁珠過後如何,總要叫她家裏人知曉的,後麵周沁珠清醒後,還要家人照顧,容若點頭道:“也好,你差月桂去。”


    賞雪閣裏基本的用品一應俱全,容若廢話不多說,從身上取了隨身攜帶的布包,一邊施針,一邊對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是好的兩個丫鬟吩咐道:“你們一個人去準備茶水,另一個把剛才那味藥丸碾碎了放茶杯裏,切記等水溫熱時才可衝入茶杯,熱水會影響藥效。”


    因著今日是遊園會,料想可能有人來這裏,負責打掃賞雪閣的宮女早就燙了壺茶放著,省了兩個丫鬟找茶水的功夫。


    隻是……丫鬟端著蹭蹭蹭冒熱氣的茶水,無奈又著急的直跺腳,本來冬日裏涼一杯茶也沒多少息,可現在怎麽感覺時辰過的那麽慢呢!


    早就將要碾碎好的丫鬟見水還沒好,放下茶杯以手當扇,期望這樣快點降溫。


    容若專心施針,並沒有看後麵的場景,周沁珠身上的汗水一層層滲透出來,裏衣早就濕漉漉的,像是渾身浸泡在了水池裏過,她痛苦的眉頭緊皺,牙齒把嘴唇都快咬破,有零星破碎的呻吟從嘴角漏出來,即使昏昏沉沉中,也不肯輕易就哭喊哀叫。


    容若搖搖頭,何必呢,大喊大叫本來就是轉移痛苦的一種方式,幾針下去,她皺眉道:“藥還沒好?”


    “容,容姑娘……這水溫下去的慢,我們再扇的快些。”丫鬟不知是急的還是慌的,汗水涔涔,都沒空用衣袖抹去,任憑它從臉頰兩邊往下流。


    “快一點。”容若側著身,頭也不抬的說道。


    綠雀站在門邊上的位置,一臉對所有事物漠不關心的模樣,大概是那兩個丫鬟實在是太愚蠢,以至於綠雀似乎也看不過去,以鮮有的主動開口道:“可以用雪水降溫。”


    一陣陣的兵荒馬亂後,周沁珠成功將碾碎成屑的藥丸過水咽了下去,等她把藥都吞進去,容若開始起針,隨著最後一根針拔掉,周沁珠身子一顫,徹底昏睡過去。


    “小姐!”周沁珠的丫鬟手一抖,喂完藥的空茶碗就掉在地上,“小姐怎麽暈了!”


    容若卷好放針的布包,長時間的施針叫她精神疲憊,讓周沁珠的丫鬟這麽一驚一乍,頭都疼的一抽抽的,不耐煩的冷聲道:“閉嘴,叫魂呢?”


    另一個丫鬟收拾地上的東西,兩人也不敢反駁,畢竟小姐病發,隻能靠容若了。


    容若揉了揉額頭,緩解疲憊,“周小姐心神耗損,才會睡暈過去,待她睡一覺就好了,不過暫且不能搬動,你們兩個好好看著吧。”


    兩丫頭才真就鬆了口氣,一個勁的對容若道謝,容若擺擺手,示意綠雀走到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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