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佳人正心煩,聽采菱說話,甩手一拍,茶碗都瞬間被摔在地上:“閉嘴。”


    采菱忙跪下:“是,小姐。”


    鄭佳人向來驕縱,脾氣火爆,抬腳將采菱踹了出去,哼道:“讓你閉嘴還說話,掌嘴。”


    這一踹,一下子撲倒在碎片上,手背和額頭均被劃出一道血線,但是不敢唿出聲喊痛。采菱是習慣鄭佳人的脾氣的,她因著聰明伶俐,算是伺候鄭佳人的丫鬟裏麵最得她心的一個,雖然也會被罰,但平日沒有這樣過。


    不過,最近幾日鄭佳人確實心情不好,上次綁了容若,莫名其妙給人救了不說,那兩個小廝也突然不見了,鄭佳人隱約覺得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鄭佳人動怒了,采菱不敢求饒,低著頭開始自掌嘴巴。


    出了心中一口惡氣,鄭佳人見她兩三下就把臉蛋打的又紅又腫,額角的血順著留下來,半張臉都給染紅了,鄭佳人皺了皺眉頭,冷眸轉為嫌惡。


    “把臉上的血處理掉,看著叫人不舒服。”


    采菱這才停下手,麵色有些誠惶誠恐:“是,小姐。”


    樓下的笑聲漸弱,大家又三五成群的閑聊其他事情。


    采菱拿絲絹擦掉血後,小臉迴複到過去的清淡。


    鄭佳人選丫鬟,多是長相端莊但是並沒有什麽特色,頂多算得上清秀,她身邊絕不允許出現美人。


    采菱也是,她一張鵝蛋臉小巧,不過眉眼分的有些開,少了幾許韻味,眼睛不大不小,從裏麵現出忠誠聽話,還有一股子伶俐。


    鄭佳人微微抬高右手,采菱馬上快步過來,讓鄭佳人扶著她的手臂起身。


    采菱外貌沒什麽特點,但是為人很機靈,也很能琢磨到鄭佳人的心思。


    今天是意外,鄭佳人原本心裏就有怨氣,加上外麵那些人說的話,一股腦全都灑在采菱身上。發泄過後,她難得有些體恤的說道:“沒事吧?”


    采菱連忙搖頭:“都是奴婢的錯,惹小姐生氣。”


    鄭佳人勾了勾紅唇,她就是喜歡采菱這點,會說話。


    “嗯,這次就算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本小姐就把你賣給鄭家馬夫。”


    采菱忍不住身子抖了抖,鄭家的馬夫是個鰥夫,他全身被火燒過,因而皮膚都扭曲了,看著相當可怕,尤其那隻受傷的眼珠子,看一眼都能做噩夢。


    本來鄭佳人是絕對不會留著這種人在府裏頭的,但是那馬夫曾經救過她和她母親一命。


    兩人剛要踏出包廂,樓下傳來一聲清朗悅耳的男聲:“說到紅花繪,諸位是否知道靜王未婚妻也參加了此次比賽。”


    鄭佳人眼眸一動,性感的紅唇勾起諷刺一笑,對著采菱使了個眼色。


    采菱頓時明了,扶著鄭佳人重新坐下,兩個人聽下麵的人說什麽。


    “靜王有未婚妻了?”還是那位與世隔絕了半年的周公子先發出驚歎。


    有浮誇的年輕男子嗓音道:“如此說來,劉小姐是本公子的了。”


    “想得美,就你這熊樣,人家劉小姐能瞧得上?”


    “本公子也是學富五車的人……”


    沒等他說完,有人大笑道:“去醉香閣學的吧,哈哈哈哈~”


    笑罵一陣,有人拉迴話題,認真問道:“這位公子,莫非你認識靜王未婚妻?”


    不然這種內部消息,他是怎麽知道的。


    還是那清悅的男聲:“不認識。”聲線幹淨清脆,叫人聽著就可以想象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說起靜王那位未婚妻,好像太子的毒就是她解的吧?”


    “對,我爹說了,好像叫……容什麽來著?”


    “容若。”清澈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宮裏禦醫全都束手無策,但這位容姑娘一出手,就將如此棘手的麻煩事給解決了,你們說,這容姑娘是不是一個妙人?”


    大家紛紛讚是。


    也有人輕笑道:“醫術是妙,就不知道長相如何?”


    “哈哈,想來一定是個醜女,不然哪有空鑽研醫術是不是?”


    大家又是哄笑一堂。


    鄭佳人沉了臉色,她想起容若那張臉就恨,恨不得捏碎了踩在腳底下。


    采菱看著鄭佳人陰沉的側臉,感覺手背的劃傷發出嘶嘶的疼意,小姐的心思越來越深,她都有些猜不透了。


    “公子,你可見過那位容姑娘?”大家有些好奇,都問那位公子。


    公子站起來,從鄭佳人的視線看過去,隻能看到一個背影,淺紫色的一身長袍,穿在男人身上明明該是過於放蕩風騷的,可是男人的氣質清貴高雅,蹁躚如高天之白雲雅致,渾然天成的風流韻味,毫無半點輕浮。


    鄭佳人的眼睛一向很毒,她隻這麽一眼就知道,這男子絕不是普通人,可惜,看不到他的臉。


    男子輕笑起來,低沉的笑聲從喉間散出來,有種叫女人心口發癢的性感:“紅花繪那日,你們便知道了。”


    大家似乎不滿他賣這麽大的關子。


    男子攤攤手:“我可也沒見過啊。”


    那雙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單薄而圓潤,修理的很整潔。


    鄭佳人眯起眸,這個聲音和背影,叫她無端有些熟悉的感覺,到底是誰?


    原本紅花繪上鄭小姐和劉小姐的拉鋸戰中,硬生生擠進一個容姑娘。


    畢竟,靜王的未婚妻,誰敢輕易忽視。


    有人說:“我想那位容姑娘一定貌美動人,不然靜王如何會對一個平家女子動心。”


    “非也非也,你們不是說這容姑娘醫術超絕,說不定她對靜王有救命之恩,三年前不是曾傳出靜王死於非命,怎麽突然間又好了,也許正是這位容姑娘救了靜王。”


    “你這樣說有道理,說不定就是這樣日久生情……”


    “靜王找了這樣普通人家的女孩當未婚妻,皇上居然不反對?”


    “我敢肯定,靜王為了那女子必然以死相抗,最後皇上不得不同意……”


    “靜王可真是癡情人啊!”


    ……


    你一言我一語,已經擅自給靜王和容若譜寫一段浪漫唯美的曠世絕戀。


    紫衣華服的公子拱了拱手:“各位厲害,原某佩服,佩服至極。”


    這麽狗血的劇情出自一群大老爺們嘴裏,真是叫他不佩服也不行。


    鄭佳人的眼中眯起危險的笑容,容若,劉斯緲,嗬嗬!


    她一定會讓這兩個人於大庭廣眾敗在她的手中,以最慘烈最丟人的方式。


    旁邊的采菱看到鄭佳人這個神情,抿起嘴角,麵色保持平穩,可是眼角微微的顫動,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


    喧鬧中,紫衣公子從福滿樓出來,緩緩往前走,步履悠閑散漫,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錦緞長袍輕輕擺動,慵懶隨性又風姿卓然,活生生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


    走了一陣,倏然止步,前方某個店鋪排了長隊,婉轉如遊龍,一時看不到頭。


    紫衣公子負手靜立片刻,問旁邊一位老者:“請問,這邊是發生何事了,緣何這麽多人排隊?”


    老者須發皆白,慈眉善目,聞言樂嗬嗬道:“新開的城七藥堂在派發養生茶呢。”


    “養生茶?”也不過就是一些尋常藥材的普通茶水罷了。


    紫衣公子轉過身來,打算繞道而行。


    陽光下,一張俊容清晰可見。


    紫衣錦袍隨風輕擺,清絕的容顏被鍍上一層光華,長長的睫毛微卷,一雙丹鳳眼斜挑而起,看上去總帶著淡淡笑意。長發如墨,幾縷自額際垂落,增添了他的飄逸風華,就像是早春迎著風的梔子花,全身散發著純澈清透的氣息。


    “這可不是普通養生茶。”老者伸長脖子目測前方大概還有多少人,隨著人群鬆動往前邁了幾步,笑臉平和:“這位小七姑娘真是個實誠人,她的養生茶裏不是一般的桂圓枸杞,都是些名貴藥材呢。”


    紫衣公子彎起嘴唇,雖笑著,但黑眸清淡:“哦?不知道有哪些可稱得上名貴的藥材。”


    “蟲草,人參,鐵皮石斛,仙草楓鬥……”老者翹起大拇指:“公子你說,這裏哪一味不名貴?”


    紫衣公子微微側頭,含笑點頭:“有點意思。”


    這時候,人群鬆動,老者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茶是煮好的,個人領一碗喝,速度還是比較快。


    紫衣公子站在原地,他的身高較其他人高一些,黑眸往前看,‘城七藥堂’的牌匾映入眼簾,隱約可見一位個子嬌小的姑娘在前麵忙活。


    眼眸微縮,離的遠了些,看不大清那位女子的麵容,看輪廓是秀致的。


    也就是猶豫片刻的時候,紫衣公子準備繞道的腳步打了個轉,直接往城七藥堂大門口過去。


    *


    狐小七與江城雖為兄妹,然性格就像他們不同的姓氏一樣,差異頗大。


    江城溫潤有禮,待人親近周到,而狐小七直爽熱辣,行事果決。


    從她不與江城商量,直接把雲縣的城七藥堂盤出去,然後一聲不吭跑來京城租下店鋪就看得出,這個姑娘的性格絕對與長相不符。


    狐小七用十來天的時間修繕店鋪,再整理藥材,終於在兩天前開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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