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不如我們打個賭怎麽樣?看她今天能不能爬上那匹馬。”


    “我賭上不去,壓十兩!”


    “我看也是,跟!”


    “嘿嘿,我覺得這姑娘不屈不撓,是個能成事的,壓五個銅板支持一下。”


    “我呸!”得到眾人連連逼視。


    ……


    “都聚在這裏幹什麽,散開!”


    威嚴的唿喝聲傳過來,大家全都一凜,縮了縮腦袋:“吳統領!”


    吳道忝雙手背在身後,魁梧的身體站的筆直,目光如炬的掃過去,鷹眸淩厲:“沒事做了?有沒有規矩,不知道軍中不能賭錢?”


    有一個人大著膽子道:“統領,我們剛剛是在開玩笑。”


    其他人暗暗叫苦,剛才好不容易操練完了休整一會,沒想到給抓了個正著。


    “集合,所有人把剛才的那套、動作再操練五十次,動作不到位的,今晚不準吃飯!”


    就算是演武場,並非真正的戰場,但軍隊裏需要絕對的服從,因而,沒有人敢有任何異議。


    特別是,因為個人的過錯,而導致所有人一起接受懲罰,會讓人產生負罪感,也是避免下次繼續犯錯。


    “聽見了?現在,馬上就去!”


    “是!”


    剛才還顯得懶散的幾個兵士馬上整合起來,列隊整齊的朝旁邊小跑過去,大家心裏苦啊,晚飯不知道還有沒有著落了。


    等這群人走了,吳道忝的臉色稍微緩和下來,依然是嚴謹而穩重的。他年紀還不到四十,可是為人相當老練,在軍中威望也極高。


    自燕迴從邊疆迴京後,皇上把演武場這邊的事情暫時交給他去管理,讓他負責操練新兵。


    任何一個國家,就算目前處於和平時期,也要有危機感。而朝廷帶給大家的安全感,無疑就是雄厚的兵力,如無堅不摧的堡壘,將敵人封鎖在堡壘之外。


    吳道忝是燕迴得力幹將,也是四處跟著他征戰了好幾年,這次迴來,燕迴將吳道忝帶在身邊,倒不是邊疆那邊不缺人,隻是他考慮到吳道忝畢竟年歲不小,家裏有老娘妻兒,就讓他以後留在京城中。


    一來給訓練新兵;二來,燕迴把這邊的事情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吳道忝很感恩燕迴的這份心思,因而做事更加勤懇,對新兵這邊也很上心。


    “吳統領,看起來這些散兵遊將還不行啊。”身邊的副統領不像吳道忝這般嚴肅,開著玩笑道。


    吳道忝擰著眉頭:“明天開始,所有人提前半個時辰起床。”


    副統領抽了抽嘴角,他真的隻是開個玩笑,統領怎麽就認真了。其實這一批新兵也才征收了不超過三個月,練成這樣算是很不錯了。


    “咳咳……”副統領為了不讓大家暗地裏罵他,覺得有必要勸一句:“吳統領,我覺得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饒是弓弦,繃的太緊,也容易斷,所以,凡事還是要循環漸進,講求一個穩。”


    吳道忝看著場地中間不說話,副統領再接再厲:“其實說起來,這一批已經算很不錯了,當年我們在西沙城戰事吃緊的時候,就地征召的那些地痞小混混還記得嗎,燕將軍氣的差點都直接砍了他們。”


    迴憶起往事,兩個統領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種亮采,身體挺的更直,神情驕傲,同時,也有幾分唏噓。打仗沒有僥幸,每次出發,就意味著有可能再也迴不來。


    副統領說的那次,吳道忝怎麽可能不記得,那是為數不多的幾次戰役中,最艱難的一迴。


    “燕元帥父子,是我平生最敬佩的人。”


    良久,吳道忝這麽總結。


    副統領含笑點頭:“確實,燕將軍是真正的血性男兒。”


    燕迴能得軍中人的信任與忠誠,是有原因的,最危險的任務,他從來都是自己完成,最難打的仗,也都主動請纓。


    原本,作為元帥的兒子,他完全犯不上冒險,可是,他們父子好像從來沒有用手中的權利,為自己謀什麽福利。


    相反,燕迴的父親對自己兒子更加苛刻,而燕迴也沒有怨言。


    如今得到的將軍這一職,並非因他的父親,而是他本身能力所得。


    這也是為何燕迴年紀輕輕勝任將軍,卻沒有人在背後非議的原因。


    “不過,這位姑娘,真的是靜王的未婚妻嗎?”為了打消吳道忝對大家的懲罰,副統領把話題扯迴來。


    場中,看著嬌小柔弱的女子已經氣喘籲籲,額頭的汗隨著她的動作飛灑出去,可是那精致的臉上寫著倔強。


    她拽住韁繩,踩著馬鐙,咬牙往上爬。


    吳道忝擰起的眉頭越來越緊:“燕將軍說是,就是。”


    “不過,燕將軍讓你教導一下這位容姑娘的騎射……”副統領往旁邊瞄了瞄,心說——你這樣幹看著不太好吧。


    吳道忝背著手,站如一座山:“將軍隻說讓我教騎射,沒說教她怎麽騎馬。”


    副統領抬手扶住額頭,他想說,得罪靜王的未婚妻是不是不太好。


    吳道忝昨天接受這個差事的時候,就不太高興,他每天有這麽多事情要忙,哪有空陪個女娃娃過家家。


    說到底,吳道忝心裏還是有點大男子主義的,他覺得女人就繡繡花,彈彈琴什麽可以了,騎什麽馬,射什麽箭,完全是胡來!


    “我聽說靜王未婚妻是為了參加紅花繪才學騎射的。”副統領覺得為了不讓吳統領走上得罪靜王府的錯誤道路,有必要調和一下:“不如這樣,我讓人教她如何騎馬,等馬術練好了,再由吳統領你出麵,教授騎射,如何?”


    吳道忝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幽沉。


    副統領硬是給看的渾身一激靈,幹笑:“吳,吳統領……”


    “那就由你來吧。”


    “哈?”


    “你去教馬術和騎射,都由你來。”吳道忝說完,瀟灑走人。


    副統領苦著一張臉,攤手:“這都叫什麽事兒!”


    容若現在感受已經不是被卡車碾過,而是五髒俱焚,疼的火辣辣的!


    如果不是靠著一股子不服氣支撐,她絕對已經癱倒在地,並且算計一千種把這匹破矮馬碎屍萬段的方法。


    深秋後,半夏給她換了兩套厚的對襟長裙,這會兒,外套已經給扔在一邊,裏麵的內衣也早就被汗淋濕,要不是顧忌這邊人的眼光,她真的會脫的隻剩下一件單衣。


    繁複的裙擺好幾次絆倒她,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不是她能力有限,是受衣服困擾!


    饒是秋日,早晚確實涼爽,然午後陽光依然炙熱濃烈,照在她汗濕的額頭上,一片冰晶般的亮采。


    容若咬咬牙,腳踩馬鐙,俯趴著翻身而上。


    “成功了?!”容若有點不敢相信。


    矮馬的眼神裏有些幽怨……大概也沒遇到過這樣執著的人,所以屈服了,還特地矮了矮身子,讓她方便跨上去。


    “哈哈哈哈——”容若大笑:“本小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小醜,跑起來!”


    照理說應該叫小白的,隻是這馬白的不純粹,身上還混跡了黑色斑點,跟斑點狗似的,而斑點狗恰恰是容若最討厭的一種狗,會引發她的密集恐懼症。


    幸好小矮馬的斑點不多,算能接受,不過也給了它一個‘小醜’的封號。


    旁邊走過來的副統領表情略意外,隨後嘴角帶出緩笑,多了一抹讚賞——這個女子,倒有些意思,不虧是靜王挑中的人。


    然而,下一刻。


    “啊——”


    驚叫響徹天空,連不遠處的吳道忝都驚動了。


    所有人看著矮馬狂奔起來,而容若的整個身子被甩在旁邊,差點要掉下去。


    至於沒掉下去的原因,一個是她的雙手死死抱住韁繩,另一個則是她的腳好像卡在馬鐙上麵了。


    “不好!”副統領臉色咋變,就要飛身而出。


    不過,另一道身影比所有人都快反應,他們眨眼間,矮馬狂嘯而去,馬上卻沒有了人。


    再迴過神,挺拔高大的身影從天上慢慢而降,身姿筆挺,氣場強大,沒人能忽視,這樣一個男人。


    而他的手裏,攬抱的,正是容若。


    副統領唿出一口氣,幸好沒出事,他當先跑過去:“將軍。”


    燕迴放下容若後,很正人君子的往後退了一步保持距離,禮貌的上下掃了一遍,見沒有受傷,隻是臉有些白,剛才被嚇的。


    “有沒有事?”燕迴的聲音低沉磁性,給人一種安全感。


    容若拍了拍臉,感受著咚咚跳個不停的心髒,好一會平靜下來,搖頭道:“沒事。”


    幾次出生入死,讓她的性格養的更加堅韌。


    “怎麽迴事?”燕迴見容若沒事,目光掃向旁邊的手下。


    副統領垂頭道:“都是屬下失職,沒看好容姑娘。”


    吳道忝也過來了,他的表情比較複雜,雖然不滿容若來演武場,可是也不希望真的出事,他的本意是,希望容若折騰一番後,早點知難而退,還他們一個清淨。


    “吳統領,不是讓你教授容姑娘騎射,你剛才人去哪裏了?”燕迴人雖然年輕,可是一開口,那股威懾力不容人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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