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莫要睡過去!”


    殷鵠在迷糊之中,不斷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刺鼻的藥味,以及身子的劇痛,填滿了他的腦海。


    直至他醒來。


    “先生,先生醒了!”


    殷鵠艱難地撐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群素不相識的人。為首的那一位,雖然是個麵相清冷的人,但此刻,同樣是一副歡喜之色。


    “先生勿要擔心,我叫曹鴻,是蜀州夜梟組的正統領。”


    “蜀州……”


    殷鵠沒有盡信,隻等曹鴻拿出信物之後,才苦澀地笑了起來。


    “先生的意思是說,先前在涼州王宮聽到的消息,其一,涼狐欲要修葺小道,奇襲成都。其二,蜀州十四郡裏,有一個涼州的內應之將。”


    “正是如此。在打探之後,董文才會不餘其力地追殺。”


    曹鴻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這等的消息,是極為可怕的情報。


    “分八騎,抄八路方向,將信筒藏在舌下,若遇禍事無法相避,則咬碎信筒和毒藥,莫要給主公留後禍。”


    八騎人影,穩穩抱拳。


    “諸位可記得,我等夜梟組的先人?”曹鴻抬頭。


    “自然記得,陳先生的遺誌,不死不滅。願為主公耳目!”


    “且去。”


    昏色之中,八騎人影分開了方向,皆是往蜀州的位置,疾馳而往。


    “先生,與我一同迴蜀。”曹鴻轉過身,小心地扶起殷鵠,上了旁邊的馬車。


    “曹統領,我記得出城之時,尚有追兵。”


    “看見先生廝殺出城,我等便立即救了下來,入了涼州城外的棘木林子,暫時是安全的。不過,涼人應該會調來步弓,我等還是先走為上。”


    “不瞞先生,我等早就知曉,涼州城裏的情況,奈何無法入城,隻得在城外,按著主公的吩咐,布下了接應之局。”


    “總舵主當真是大智。”


    “蜀王確是大智。”


    一個叫總舵主,一個叫蜀王,似乎沒有任何的違和感。等上了馬車,經由一條秘密的小道,曹鴻帶著殷鵠,迅速遠離了涼州城。


    ……


    蜀州,成都城。


    第一騎近路的夜梟組死士,終歸送迴了情報。


    當搓開信卷,看著情報之時,徐牧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無比凝重。那位涼狐……當真是好大的布局。


    “文龍,請過目。”


    賈周看過之後,臉龐也久久沉默。


    “鯉州八俠,八人進涼州,最後隻有一人活了下來,靠著燒毀臉龐,才得幸送出了這份情報。單單是這條奇道,若是我等真的中計,成都恐怕真要大難臨頭。”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當然,並非是說有這種天險在,便能安穩無虞了。後世裏,已經有人用了此計,破季漢成都,逼降劉後主。


    “司馬修,真是當世大才,能想到這等奇計。”賈周歎息一聲,“若非是送迴了情報,要大禍臨頭。”


    “主公須知,我蜀人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隻以為峪關無失,便能高枕無憂。到時候大軍出征,成都空虛,若有奇兵而來,必然要守不住。”


    “唯今之計,主公當派平蠻營,蜀道西側的山巒,小心探尋把守。另外,調動工匠,修築幾座犄角營寨,作為拱衛的前哨。”


    徐牧沉沉點頭。


    “這一條奇道,不管怎樣,都要重守了……孫勳,你去外頭的羊肉湯子鋪,買幾碗羊湯過來。”


    正在不遠處的孫勳,聽到徐牧的話,點點頭往外跑去。司虎剛要追著去,被徐牧一聲喝住。


    “文龍,這裏沒有外人。說完了奇道的事情,剩下的,便是涼州的內應之將了。”


    賈周苦澀地笑了一聲。


    “主公莫要心急。”


    “文龍,我有想過,這應當不會是司馬修的計策。若是如此,根本沒必要封城多日,直接想個辦法,讓鯉州八俠帶迴消息即可。但現在,最後一位鯉州八俠,可差點挺不過去。換句話說,司馬修沒必要如此。”


    “這應當不是離間計。”


    賈周點頭,“但主公要明白,情報能送到蜀州,也就是說,涼狐肯定知道計劃暴露了。他恐怕,會留有後手。”


    “這是當然。”徐牧皺住眉頭,“但眼下,我想不通,誰會是內應之將?”


    於文,樊魯,還有柴宗馬毅,這幾位,當初在他無兵無將的時候,就一路跟著了。說句難聽的,若是真貪圖富貴,像於文這樣,當初根本沒必要為了跟著他,把正三品金刀衛的武職,都卸任了。


    司虎和弓狗就不用說了,此生同生共死的老兄弟。至於陳盛這幾個人,也不帶兵打仗,而且也算是一路肝膽相照,沒什麽可能性。


    竇通應該也不會,真費那個功夫,幹嘛要請他入蜀?


    至於其他的人,徐牧也想不到。如韓九孫勳,先前就是蜀人,都曾經跟著他,兢兢業業。


    晁義雖然是新晉的大將,但總覺得不大可能……


    “文龍,這位一營之將,到底會是誰?”


    “主公切莫著急。”賈周認真開口,“小心誤入了司馬修的圈套。”


    徐牧歎了口氣。賈周的話,並沒有錯。但不知為何,一想到有這麽個害群之馬,即將會禍害他的大業,便忍不住要罵娘。


    “主公的二州,除開這幾位正將,餘下的諸多裨將,亦有許多有軍功在冊,能領一營的裨將,也不會太少。主公需要明辨一番。”


    “雖然沒到年關述職,不過,把這些將領,分批調迴成都細查,也未必不可。如若沒猜錯的話,司馬修的這枚暗棋留在蜀州,定然會以某種信號作為內應。”


    中原之地,都是營兵製度,裨將或作為參謀,或帶一營,而諸如於文柴宗這些正將,則會帶著諸多營,作為戰場指揮。


    “蜀州之內,不單單是這枚暗子,更有可能,那些竇家的餘孽,也會與之勾搭,絞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至於調動將領的借口,主公便說即將在一月之內,起兵伐涼。”賈周緩了口氣,“有時候,這一枚暗棋,未必一定是涼州的優勢。或許,也能成為我蜀州的反間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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